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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吴藻的词作及她的女性思想

2015-01-04冀敏

文教资料 2014年22期
关键词:男儿词人婚姻

冀敏

(山西大同大学,山西 大同 037038)

试论吴藻的词作及她的女性思想

冀敏

(山西大同大学,山西 大同 037038)

吴藻是清代著名的女词人,在诗词的创作上取得了一定成就,但不同于同时代的大多数女性,吴藻具有独特性和多面性,在每个角色背后都代表了她不同的女性思想和感悟。

吴藻 女性意识 思想

吴藻(1799—1862),字苹香,号玉岑子,浙江仁和(杭州)人。虽然不是出生书香世家,但她工诗,善琴,娴音律,作品有词集《花帘词》和《香南雪北词》、杂剧《乔影》,另有散曲一套。吴藻凭借才华、卓绝和进步的女性思想成为清代女性词人中的佼佼者,得到众多推崇。与其同时代的女性词人,也自觉把她看成是自己时代最出色的女词人,是女性词的标准和榜样。

一、女儿吴藻

作为一个词曲上都有造诣的女性词人,吴藻无疑是成功的,幸运的。正是因为她是这样一个女子,关于爱情,便会更加渴望实现两人心灵上的共鸣,得到精神上的契合。但词人最终却是孤独的,商人丈夫无法和她在精神上实现互通,婚姻中的她仍是寂寞的,对美好婚姻的羡慕和婚后的孤寂愁绪都可以从吴藻的词中读出。

在吴藻生活的时代,女性在对婚姻上仍没有自主权,无法决定自己的幸福。吴藻在爱情上的向往同普通女性是一样的,看到双栖树上的鸟儿,读到《红楼梦》中的宝黛爱情时都让她羡慕感叹。但她很少直接写词表达内心对美好爱情的向往,通过她的题咏作品,我们还是可以看出她对别人幸福婚姻的羡慕,也可以了解到她对爱情的态度,例如她的《百字令·题〈玉燕巢双声合刻〉》:

春来何处?甚东风种出、一双红豆?嚼蕊吹花新样子,吟得莲心作藕。不隔微波,可猜明月,累尔填词手。珍珠密字,墨香长在怀袖。

一似玳瑁梁间,飞飞燕子,软语商量久。从此情天无缺憾,艳福清才都有。纸阁芦帘,蛮笺彩笔,或是秦嘉偶。唱随宛转,瑶琴静好时奏。

从词句中不难看出词人对美满婚姻的定义和对幸福生活的艳羡。“一似玳瑁梁间,飞飞燕子,软语商量久。”恋人们的亲密无间,对女诗人陆惠和其夫张澹夫妻二人 “唱随宛转,瑶琴静好时奏”幸福生活的向往,这都是词人内心一直期盼的情境。一句“从此情天无缺憾,艳福清才都有”更像是吴藻内心感叹,因为在她身上有太多“憾”。

词人婚姻生活在精神上是寂寞的,即使物质上丰富,但也不能填补心灵的空虚,反而更加感到丈夫不能在思想上理解她,她是孤独的。她需要抒发,需要理解,因此无限的愁思,婚姻中的困顿、不满成为她词中的又一女性特质的体现。例如《连理枝》一词:

不怕花枝恼,不怕花枝笑,只怪春风,年年此日,又吹愁到。正下帏、趺坐没多时,早蜂喧蝶闹。

天也何曾老,月也何曾好?眼底眉头,无情有恨,问谁知道?算来生,并未负清才,岂聪明误了?

词中表现了她对婚姻生活的不满,“年年此日,又吹愁到”、“眼底眉头,无情有恨,问谁知道?”满眼的愁和无限的恨,这里的愁不似李清照“才下眉头又上心头”,而是内心的无奈感叹。女性对婚姻生活中的不幸,不能仅仅局限于贫穷或丈夫的不爱怜,像是吴藻,婚后丈夫黄某不仅给吴藻富足的生活,对其也很疼爱,但在吴藻精神上却是孤独的,丈夫不能理解她,她的思想不能完全得到释放,因此她是孤独的,寂寞的,这样的婚姻让她感到无力,只有把情绪寄托于词作中。吴藻这样一个有才气的女性,她能所感知到的幸福感是高一层的,是一种精神上的相互感知,这样的她无疑注定在当时的时代中,要找到幸福婚姻是很困难的,发出了自问似的感叹:“算来生,并未负清才,岂聪明误了?”

二、男儿吴藻

作为一个女性词人吴藻,给我们的震撼不仅仅在于她敢于表达对婚姻的不满,更多的是在女性角色身上加注了男性精神。吴藻女性意识的觉醒,对男女社会地位的思考,使她发现自己婚姻的不幸,其女性地位的卑微是一个主要原因:无法像男子一样选择自己所追求的幸福生活。这都让她觉醒,让她向往自由,如男儿一样的生活,因此我们可以看到在许多作品中吴藻像一个男儿那样抒发自己的豪情壮志。

在杂剧作品《乔影》中,她把这种男儿气发展到了极致,其中的女主人公“谢絮才”乔装为男儿抒发悲慨不平之气。“百炼钢成绕指柔,男儿壮志女儿愁;今朝并入伤心曲,一洗人间粉黛羞。”其中让我们感到的是吴藻的感叹,一个真女儿对男性角色的羡慕。除了在杂剧中的几种表达外,在吴藻的词作中也有体现她的男儿气概。《水调歌头·孙子勤〈看剑引杯图〉,云林姊属题》词中丝毫不见女儿的娇柔态,全然男儿豪气尽见于笔锋,“饮如鲸,诗如虎,气如虹。狂歌祈地,恨不移向酒泉封。百炼钢难绕指,百瓮香频到口,百尺卧元龙。磊落平生志,破浪去乘风。”其中的用词都很有气魄,足见其气魄,另外一首《金缕曲》中把吴藻男儿一面更加具体地体现出来:

生本青莲界。自翻来、几重愁案,替谁交代?愿掬银河三千丈,一洗女儿故态。收拾起、断脂零黛。莫学兰台愁秋语,但大言、打破乾坤隘。拔长剑,倚天外。

人间不少莺花海,尽饶他、旗亭画壁,双鬟低拜。酒散歌阑仍撒手,万事总归无奈。问昔日、劫灰安在?识得天之真道理,便神仙也被虚空碍。尘世事,复何怪!

诗中的男儿气尽显,“愿掬银河三千丈,一洗女儿故态。”,“收拾起、断脂零黛。”可见词人内心对男性角色的向往,一切带有女性特质的东西都“收拾掉”用遥远天外的“银河水”去“洗”掉“女儿态”,都是词人对女儿身的不喜欢,甚至是可言为厌恶,她希望改变。男儿豪气、力量的一面,“拔长剑,倚天外”是她所追求的,去“打破乾坤”,这里要打破的不仅是“乾坤”,更多的是当时封建的社会,对女性的压迫,所以吴藻希望洗去“女儿态”化身为“男儿”去打破这个压抑的社会,让女性可以得到自由和幸福。

吴藻男儿志气词中的豪气一面,可以看做是苏辛豪放词的发展,不同于真男儿,她只是把女性最内心的感受豪爽地表达出来。她的这一男儿气除了“洗女儿态”希望做一个“男儿”外,还进一步地把爱国情感也寄托于词中,例如《满江红》:

半壁江山,浑不似、莺花故业。叹回首,萧条野寺,凄凉落月。乡国风烟何处认,桥亭卜卦谁人知?记孤城、只手挽银河,心如铁。

才赋罢,无家别;早殉此,余生节。尽年年茶坂,杜鹃啼血。三尺焦铜遗古调,一抔黄土埋忠穴。想哀弦、泉底瘦蛟蟠,苔花热。

虽然此诗是写谢枋得的英雄爱国之气,但词人如果没有深厚的爱国情感和英雄崇拜之情定不会写得如此深刻,感人。一个男儿,如果没有保家护国的意识,那么在吴藻心中他不算是真正的男儿,“一抔黄土埋忠穴”写得悲怆感人至深。报效家国,金戈铁马,也许这样的生活才能弥补身为女儿身吴藻的无奈生活,铁男儿们是有豪情由抱负的,不像女性仍然只能作为男性的附属品一样。没有自己的抱负和理想,现实也不允许她们有除了“三从四德”之外的更多思想,但吴藻厌恶这样的生活,她向往的是像豪气四方的真男儿那样生活着。所以她想着,她写着,把自己的男儿意识尽情地表达抒发,如《忆江南》中“……东阁引杯看宝剑,西园联袂控花骢。儿女亦英雄。”“看宝剑”和“控花骢”都是男性的吴藻想做的事,这里的“儿女亦英雄”是“女儿亦英雄”,这句可谓是词人最内心的感受和慨叹,不凡的思想情感从此体现。

三、出世吴藻

吴藻所处的道光年间,越来越多的女性开始觉醒,而吴藻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开始思考的,联系她所苦闷的婚姻不幸,认识到她女子身份地位是早成不幸婚姻的主要原因,并发出“愿掬银河三千丈,一洗女儿故态”。男女地位的不平等,作为女子没有选择婚姻对象的权利,更没有解除这一契约的能力。纵使吴藻才情四溢,也无法得到完全释放,心灵没有得到共鸣,只因为一女子。这种种都促使她希望能像男子一样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做男儿态,纵行天下。在她早期《花间词》中便见她“难忍之愤”,如上边所引《水调歌头·孙子勤〈看剑引杯图〉,云林姊属题》一诗中,男儿气十足。回顾历史中的多少英雄,都让吴藻羡慕而不禁感叹,“儿女亦英雄”但激情后总会归于平静,再多的豪情才气都无法改变自己身为女儿的现实。她渐渐不再锋芒刺人,而转向压抑下的平淡、淡薄。这个社会大环境是矛盾的,虽有缝隙可以让吴藻这样的女子喘息,但缝隙外铜墙铁壁一样的封建体系,仍然不会让女子们追求自己的生活,所以吴藻只能在矛盾和无奈中追寻新的寄托。例如《浣溪沙》:

一卷《离骚》一卷经,十年心事十年灯。芭蕉叶上几秋声。

欲哭不成还强笑,讳愁无奈学忘情。误人犹是说聪明。

被矛盾社会下的矛盾心理折磨着,“一卷《离骚》”和“一卷经”,两个矛盾的代表,一边是强烈改变社会的不满和才情希望释放的愿望,一边是淡薄出世的安慰。这时的吴藻面对这些只能选择释然,“欲哭不成还强笑”对于有着坚强女性世界观和远大理想的吴藻来说,其中的苦只有自己知道,而这些苦和痛寄托于禅佛中,最后苦叹出了“误人犹是说聪明”。渐渐地抽去激情,慢慢归于心灵上的平淡,而对佛的向往也逐渐肯定加深了。这种情感又见于送友人赵秋舲离别的词《金缕曲》:

羌笛谁家奏?问天涯、牢牢亭子,几行秋柳?侬是江潭摇落树,猎猎西风吹瘦。算往事、不堪回首。阅尽沧桑多少恨,古今人、有我伤心否?歌未发,泪沾袖。

浮沤幻泡都参透,万缘空、坚持半偈,悬崖撒手。小谪知君香案吏,又向软红尘走。只合绾、铜章墨绶。指日云泥分两地,看河阳、满县花如绣。且快饮,一杯酒。

词中对过去往昔的无奈更是一表无疑:“算往事、不堪回首。阅尽沧桑多少恨,古今人、有我伤心否?”不幸婚姻中的痛苦和自我价值无法体现的痛苦,这时的吴藻认清了也参透了“浮沤幻泡都参透,万源空”,这些感悟都借离别一事而发,但难掩内心体会。“浮沤”和“万缘空”都是佛教性的词。

从最初“儿女亦英雄”的儒家入仕,追求得到世俗肯定转入“万事皆无”的佛教空无心性,无疑这是时代和吴藻双重的选择。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有归于冷、静、空,例如《清平乐》中一样:

银梅小院,十二重帘卷。雪北香南春不断,无奈咏花人倦。

满城初试华灯,满院湿粉空明。云母屏风月上,高寒如在瑶清。

在《梅花入学悟香禅:吴藻词注评》中解此词中写道:“其中贯穿了一个佛教的隐喻,词人意在借此表达自己修行佛教净土宗之后内心的清寂体验”。俗话说“人为伤心才学佛”,吴藻正是在痛过苦恼过之后,身心俱疲时,选择了放下,走上了隐逸之路,与佛经为伴。就像在《香南雪北词》序中言:“忧患余生,吟事遂废。因检丛残胜稿,恕而存焉。自今以往,扫除文字,潜心奉道。香山南,雪山北,皈依净土。”在这社会下,容不得女子“接济天下”只有转身“独善其身”,在空无中实现精神的解脱,这样的女子无疑是坚强的。吴藻是这样的淡薄,无欲,虽然其中的无奈仍隐然所见,但至少她不再矛盾,追寻心中的宁静,思想逐渐沉稳。

时代湮灭了吴藻,也成就了吴藻。封建的壁垒让她在婚姻中痛苦挣扎,她企图突破束缚,寻求自己,是一个新女性的觉醒。她勇作男儿之言,发男儿之愤,但她彷徨了,时代让她重新思考,无力挣脱困境和男女地位的不公。最后在矛盾中寻求最后的解脱和慰藉,在清空的禅化中得到暂时的宁静,构化自己的精神世界。吴藻是多面的,阶段的,不断成长着给新时代女性以新的启示和思考。吴藻这样的女性是我们所要学习的,不论何时她都有女性主体意识,明确女性不是附属品,是一个有独立意识的个体,对于幸福要勇敢追求,坚持奋斗。那样之后,虽然会有无奈后的失败,但那份自我觉醒的意识是珍贵的。吴藻就是这样一个让我们记住的女性,她给我们的不仅是震撼,更多的是一份思考。

[1]邓红梅.女性词史[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0:417.

[2]邓红梅.梅花如雪悟香禅[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3]徐乃昌.小檀栾室汇刻闺秀词(第五集)[C].小檀栾室刊本,宣统元年:2.

[4]段继红.吴藻词中的才名焦虑与逃禅出世[J].山西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7(3).

[5]沈燕红.试论吴藻词的悲情体验和忧患意识[J].名作欣赏(古代文学),20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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