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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赣苏区收买谷子期票之研究

2015-01-02罗词安

金融与经济 2015年3期
关键词:大洋苏区谷子

■罗词安

(一)

湘赣革命根据地是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中国共产党在井冈山、赣西南、湘东南革命根据地基础上,重建和发展起来的一块红色区域,是井冈山革命斗争的继续。全盛时期以永新为中心,赣江以西、株萍铁路和袁水以南、粤汉铁路以东、大余以北,面积达1000 平方公里的红色区域,包括永新、安福、吉安、泰和、莲花、萍乡、宜春、茶陵、攸县等二十余个县,人口逾百万的根据地。

1934年,湘赣革命根据地进入十分艰难的局面。国民党调集重兵,对根据地展开疯狂的军事围剿。尽管湘赣军民奋力反击、顽强奋战,并取得梅花山、沙市、田里等一系列战斗的胜利,但终因战略失误和敌我力量悬殊,未能打破敌人的“围剿”。3 月,中共湘赣省委、苏维埃政府所在地——永新县城被国民党军队占领,湘赣省党政机关被迫转移至永新县石桥地区,坚持斗争。不久又向黄岗、象形等地转移。至此,根据地仅保住了永新县境内的沙市、里田、黄岗、花溪、象形、怀忠、石桥等一小块范围,其余的根据地则被国民党军队分割包围或占领。

同样,根据地的经济形势不容乐观,十分严峻。为了粉碎国民党10 万军队的猖狂进攻,湘赣省委、省苏维埃政府开展了经济动员突击运动,积极地为红军筹钱筹粮。之前,于1932年12 月、1933年7 月分别发行了8 万元、15 万元的两期革命战争公债,并于11 月又补发第二期革命公债20 万元,用于发展经济建设、保障红军供给,支持革命战争。前两期革命战争公债须以现金购买,且完成情况甚好。补发的革命公债,购买者“交银或交谷、棉花听其自便,交谷与棉花价格由当地县政府公布之”,但补发公债完成不尽如人意。到了1934年4 月中旬,还有7 万元任务没有推销。

比公债推销任务更加困难的是,粮食问题日益突出。湘赣红军和机关粮食一直比较紧张。特别是3 月下旬,红十七师奉命南下,回到根据地开展武装斗争,使得粮食供应更为紧张,有钱(苏区钞票)买不到粮食,有钱无粮的窘境凸显。1934年4 月21日,湘赣省委《关于收集粮食突击的决定》中,提及“粮食恐慌的现象已经威胁着在我们的面前,现在我们没有能够适应红军粮食的需要。红军十七师、八师在沙市与田里两次战争胜利以后,在红军驻地周围形成有钱没有米买的严重的现象”①《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第715页。除了军事斗争之外,想方设法征集粮食,成为湘赣省各级党政组织的中心任务。

(二)

为了摆脱缺粮困境,1934年4 月,湘赣省委决定开展收集粮食3 万担的突击运动,要求各级苏维埃政府“在一切为着前线战争胜利”的口号下,进行深入的政治宣传动员,紧密围绕突击完成粮食收集任务,增强市场供给能力,保证红军给养,争取战争胜利。面对发行苏区钞票、推销公债等措施难以“破解困局”的情况,湘赣省委、省苏维埃政府采取推销谷子期票收集粮食的措施和办法。即由债权人——湘赣省苏维埃执行委员会财政部4 月1 日起发行谷子期票,向选民或家庭以苏区政府规定的粮食价格征集粮食。到期后,谷子期票准予向企业机关或国家分行兑现,或完纳国税。

谷子期票的出现,应该借鉴了中央苏区向群众借粮以及湘赣苏区公债推销的一些成功做法。早在1933年1 月中央苏区为筹措粮食,发行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临时借谷证”,为红军筹集粮食16 万担。这些临时借谷证以“斤”为单位,如干谷十斤折米七斤四两、干谷贰十斤折米十肆斤半等单位。谷子期票与中央苏区借谷证区别在于:一是谷子期票采用货币单位大洋“元”,以苏区政府制定的粮食价格为标准,向选民和群众征粮。二是谷子期票是借谷还钱,或抵钱;借谷证,是借谷还谷。两者目的相同,以此解决苏区钞票买不到粮食的问题,保证红军给养。

谷子期票与湘赣苏区公债也有不同,公债可以用苏区纸币购买,有利息,且准许买卖抵押及作其他现款的担保品之用。从某种意义上讲,用苏区纸币购买苏区公债,只是空转一回,在当时缺粮环境下所起的作用不大。但谷子期票不同,无利息,没有买卖抵押及作其他现款担保品之用的功能。最为重要的是,推销一张谷子期票,就是实实在在地征集到粮食。这与湘赣省委要求“收土地税必须一律收谷子,不得用钱扣谷缴税”①《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第716页。和要求“用谷子买公债”,均是同一个道理。

从当时情形分析,谷子期票的出台属应急措施,行事较为仓卒。从期票发行时间“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日”来推断,推行谷子期票措施,也就在4 月中旬出台的。理由有两点:

第一,4 月上旬之前,均未见任何文献史料。1934年3 月26 日,湘赣省委《关于接受五中全会决议及中央给湘赣省指示信的决议》 中,“为着保障红军与后方机关的粮食给养,不致发生困难,必须进行全部完成土地税收与推销公债,收集税收公债谷子及红军公谷的突击运动”②《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第702页。。同日,《少共湘赣省委关于经济突击运动的决定》以及4 月18 日《湘赣省公债委员会给各县区公债发行委员会及经济动员突击队的一封信》,均未提及推销谷子期票之事宜。直到4 月21 日,湘赣省委《关于收集粮食突击的决定》中,提及“全省还有七万公债没有推销,做到四万(元)全部收谷子,三万(元)收现款。公债收谷子的价格一定按照省苏规定的去收,不得抬高价(格)”③《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第715页。,文中“四万(元)全部收谷子”与期票“附注”中指出的“特发行期票四万元,向每个选民或每家以谷子购买一张”,应是同一回事、同一要求。因此,谷子期票措施的出台,感觉上是匆忙行事的。

第二,发行期票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依照贯例,湘赣苏区发行公债时,有机构、有公告,有条例,还有大张旗鼓的宣传动员和宣传报道。但推行谷子期票发行工作鲜有记载,几乎没有资料可查可循。如不是谷子期票“附注”上的说明,我们还无法得知其发行数量、范围、要求以及兑付的方法。分析其原因,结论十分简单,当时情形紧迫,湘赣省委、省苏维埃政府以及财政部、石印局等机关处在频繁转移和战争的环境。

我们知道现存有“谷子折合大洋壹元正”票面的期票。是否还存在“谷子折合大洋伍角正”、“谷子折合大洋贰元正”票面的谷子期票? 一无文献记载,二无实物佐证,仅凭“大洋壹元期票”附注的“发行期票四万元,向每个选民或每家以谷子购买一张”来推测,是乎只有“谷子折合大洋壹元正”票面,其依据仍不充分,不能排除有“谷子折合大洋伍角正”、“谷子折合大洋贰元正”票面的可能。要解开这个谜底,的确还有待今后研究和发现。

我们所见的“大洋壹元”期票,为毛边纸石印版,竖式,单面,红、黑双色套印,长方型花框和“期”、“票”文字为红色底色,黑色的为文字说明。上方两行横书“中华苏维埃共和国湘赣省收买谷子”和“期票”文字;下方约占票面三分之二,采用竖书,由右至左,从上至下,印有编号“希字第00□□□□号”、“谷子折合大洋壹元正”、“附注:1.为着保障土地革命战争全面胜利,充实红军粮食,特发行期票四万元,向每个选民或每家以谷子购买一张。2.期限四个月(八月一日起),到期后,准予向企业机关或国家分行兑现,或完纳国税,一概回收”、“省财政部部长陈希云”、“一九三四年四月二十日”等文字,并在上方加盖“湘赣省苏维埃执行委员会财政部”椭圆形印章,左下角加盖“陈希云”印章。

谷子期票推销的情形,同样无资料可查。谷子期票展开推销的第24 天,即1934年5 月14 日,湘赣省委 《关于经济粮食突击总结与节省运动的决定》 中指出:“四月粮食突击虽然没有完成原定的计划(只完成百分之四十五),但是,在个别的区获得了很好的成绩(如钱溪、埠前、观冲超过了计划,吉安完成了百分之八十)”①《湘赣革命根据地史料选编》下册第727页。,由此可见,当时征集粮食的任务完成不够理想。之后的形势更加紧迫,谷子期票推销的难度更大,很难达到预期效果。这时的根据地已今非昔比,被国民党军队压缩在狭小地带。谷子期票发行的区域,没有能够在根据地全境推行,仅在永新县的钱溪、埠前、观冲、石桥、黄岗、象形以及吉安县的天河等地发行,范围很小。湘赣省党政机关和红军又都处在频繁的转移作战之中,各级组织普遍遭到破坏,由公开转入地下,组织功能逐渐丧失,谷子期票推销成效不言而喻,可想而知。如以“4 万元任务”、“完成百分之四十五”来推算,仅完成1.8 万元的粮食收购计划,赐除用公债、上缴公谷等方式收购来的粮食,用谷子期票收购的粮食数量是有限的。这可从目前收集的谷子期票编号来分析,大致可以得到佐证。目前谷子期票最高编号是“007708 号”②《中国钱币》2009年第2期洪荣昌《红军时期的期票》。,折合大洋也就是7708 元,当然不排除可能还会有更高的编号出现。管窥一斑,谷子期票推销出去的数量并不多,4 万元或4 万张期票,也许仅仅是计划上的数据。

谷子期票期限是四个月,理论上1934年8 月开始兑付。但8 月湘赣根据地已被国民党军队占领。7月23 日,中革军委电令由红十六、十七、十八师组成的红六军团撤出湘赣苏区,转移到湖南中部建立新的根据地,为中央红军实行战略转移“探路”。8 月7日,红六军团近万将士突围西征,随即根据地全面沦陷。到期的谷子期票,也就未能收回或收兑。直至解放后,人民政府给予兑付回收。但还是有极少部分散落在民间,成为今天我们研究谷子期票难得且宝贵的第一手资料。

(三)

由于缺乏详实的史料依据,制约了对谷子期票的研究。既便如此,不少机构和研究爱好者仍作了积极的探讨。最早收录谷子期票图样的,是1982年出版的《中国革命根据地货币》,该书收录“希字第005135 号”。1992年中国金融出版社出版的《湘赣革命根据地货币史》,不仅收录了图录,而且对谷子期票有所叙述。1999年《中国革命根据地债券文物集》也收录了谷子期票“希字第005144 号”图样。洪荣昌、左进亮、曹春荣、尹静等先生撰写过“谷子期票”的研讨文章,进行了有益的探讨。

洪荣昌在《红军时期的期票》一文中,对存世量进行了考证。“几年来仅收集到如下10 张号码:005159,005185,005144、005135、002214、002243、002960、003984、007706、007708”③《中国钱币》2009年第2期洪荣昌《红军时期的期票》。。此外,《湘赣革命根据地货币史》收录编号“希字第007328 号”,国家博物馆保存“希字第005133 号”,左进亮先生存有“希字第003237 号”,网上成交过“希字第005142号”。如果再考虑到国内各地博物馆、钱币研究机构、藏家的秘藏等诸多因素,存世的期票数量估计不会少于20 枚,甚至会更多些。

谷子期票使用的时间,仅有3、4 个月,范围不广,作用也十分有限,但这是我党在根据地建设、支持革命战争中采取的新举措、新尝试,是我党领导的人民政权发行的第一张“期票”,其意义深邃,可圈可点,值得借鉴,值得记取。它是中国共产党人在艰难困苦面前,不怕流血牺牲,勇于开拓创新精神的体现,也是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湘赣苏区军民不畏强暴、英勇顽强、浴血奋战、“敢叫日月换青天”大无畏精神的历史见证。历经80年的沧桑岁月,作为红色基因的载体——湘赣苏区谷子期票,能够保存至今,弥足珍贵,颇具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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