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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肃武威汉代木雕文化因素分析

2014-12-26李康杨四宏

环球人文地理·评论版 2014年1期
关键词:文化因素武威

李康 杨四宏

摘要:武威磨嘴子汉墓出土的汉代木雕具有有明显的多元文化交融特色,为解读丝绸之路早期历史文化提供了重要证据。本文从全国范围民族文化交流的角度出发,以考古发掘报告为依据,通过分型定式与时代分期,对这批独特的木雕文物的文化成分进行探讨。研究认为,武威汉代木雕的出现受到了多种文化因素的影响,它是以中原汉文化为基础,融合新疆西域的木雕俑风俗,受到南方楚文化木雕艺术的影响而形成的,揭示了两汉武威地区多元文化交汇融合的历史面貌。

关键词: 武威;汉代木雕;文化因素

从1956年至今,甘肃武威地区的磨嘴子汉墓群陆续发掘了一批汉代墓葬,时代从西汉晚期延续至东汉晚期。墓中出土了一系列珍贵的木雕文物,即武威汉代木雕。目前考古学界对这方面的关注较少,相关的论述,很大部分来自于美术学领域,如冯昌泰的《论武威汉代木雕的造型特点》等。另外也有从考古学的角度进行的,如张鹏川的《中国汉代木雕艺术》等。但遗憾的是对武威汉代木雕的考古学研究并没有深入下去,很多问题也没有得到解决。本文准备通过对武威汉代木雕进行初步的分期分类,然后进行深入的的文化分析研究。

一、武威汉代木雕的分类

武威汉代木雕大多是由当地广泛种植的白杨木雕刻成的。从雕刻技法上来说,小件木雕多采用单块木料刻成,大件木雕则是以多块木料用榫卯嵌合而成的,例如立马俑、独角兽俑等。 这里对武威汉代木雕进行分类,主要侧重于造型的角度。

(一)人物俑

1.侍人俑。

Ⅰ式侍人俑 以白色为底色,用粗墨笔绘平顶圆帽、头发、五官以及衣袖,双手拱于腹前,作恭立待命状。宽大的衣袖突出明显,下垂处呈圆角方形。此式全为男性(图一,1)。

Ⅱ式侍人俑 仍以白色打底,但用墨笔绘帽子、五官、衣襟时,一反Ⅰ式浓墨重笔的画法,而是使用了细致的笔法进行勾绘。双手下垂或拱于腹前,下垂衣袖有长有短,大致呈椭圆形(图一,2)。

Ⅲ式侍人俑 彩绘更加精致,以细笔画法画出人物的帽子、头发、五官、衣襟及袖口等,较为写实。 人物双手拱于腹前,衣袖更加宽大,下垂处呈斜角或圆角长方形。此式男女俑均有(图一,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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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一 侍人俑

1.西汉晚期M1出土(采自张朋川《中国汉代木雕艺术》85、86页)

2.新莽至东汉早期M22出土(采自《考古》1960年第9期)3.新莽至东汉早期M6出土(采自《考古与文物》2012年第五期)

2.舞女俑。舞女俑有对舞俑和独舞俑两种组合,有彩绘,面部五官基本被省略,主要突出的是动态的翩翩舞姿。由于是多民族聚居之地,武威向来盛行乐舞,舞女俑应该就是这种风气的写照。

3.六博俑。出土于西汉晚期48号墓,两位老者对面跪坐,中间置一用白彩绘局的木质棋盘。身着右衽长袍,梳圆髻,留胡须,全身以黑白为主色。现场感极强。

(二)动物俑。

1.立马俑

立马俑高度约在50——90厘米之间,它在武威汉代木雕中的延续时间很长,从西汉晚期至东汉晚期的墓葬中均有发现。按其造型的不同,大致可分为以下3式:

Ⅰ式立马 颈曲似鸡鸣,头小,下颌夸张性拉长,剑锋斜齿,鼻翼分三到四层,翘尾,无马鬃(图二,1)。

Ⅱ式立马 颈稍变短,弯曲程度降低,头部稍变大,下颌减短,剑锋斜齿,鼻翼涂黑无分层,翘尾,无马鬃(图二,2、3)。

Ⅲ式立马 颈粗短,头部刻画粗略,下颌恢复正常马的标准,鼻翼不明显,尾微垂,有马鬃(图二,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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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二 立马俑

1.西汉晚期M48出土 2..东汉早期M26、54出土

(分别采自张鹏川《中国汉代木雕艺术》25、22、24、28页)

2.木牛俑

至迟在西汉时期,随着“军事屯田”与“徙民实边”政策的推行,牛耕技术在甘肃河西地区逐渐普及开来。木牛目视前方,身躯健壮有力。有的木牛拉着牛车,有的拉着木犁,表现了田间劳作的情景。

3.群鸡俑

鸡也是武威汉代木雕的重要形象之一,时代从西汉晚期延续到东汉中期,有的两三只栖于木架,有的成对栖于木条,也有的零散分布。木鸡用墨笔或朱笔绘出眼睛、喙、翅膀、尾巴,具有浓厚的田园气息。

4.独角兽俑

独角兽身躯如羊,俯首扬尾,独角奋力前刺,身上用红色和黑色绘成卷毛、鳞甲状的纹样。据考为中国古代神话传说中的神兽獬豸。在甘肃武威磨嘴子汉墓中,出土了数十件獬豸,按其造型大致可分为3式:

Ⅰ式独角兽 脊背平缓,头部和身体组成一个大致的长方体,腿部较细(图三,1)。

Ⅱ式独角兽 脊背和脖颈相接处有较明显的起伏,头部和身体区分明显,腿较Ⅰ式粗(图三,2)。

Ⅲ式独角兽 自低俯的头部至扬起的尾部,全身呈波浪起伏状,雕刻、绘画都较前两式精细(图三,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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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三 独角兽俑

在以上木雕中,最具代表性的有侍人俑、立马俑、独角兽俑等,后面也将以这几种木雕的造型变化为主要内容进行分期研究。

二、武威汉代木雕的分期

武威汉代木雕贯穿了磨嘴子汉墓群的整个时代,从西汉晚期到东汉晚期,经历了一个由盛而衰的历程。这个历程大致可以划分为3期。

第一期:西汉晚期。

这是武威磨嘴子汉墓的初始期。墓葬中与木雕同出的随葬品包括陶罐、陶壶、陶甑、陶灶、铜镜、五铢钱等,具有明显的西汉特征。 在立马造型中,Ⅰ式和Ⅱ式共存,侍人俑、独角兽俑也主要为Ⅰ式,造型雄浑,彩绘明艳。西汉晚期48号墓出土的六博俑,以精确的手法表现出了两位老者全神贯注进行博弈的紧张气氛,这应是死者生前的日常生活写照。总的来说,武威汉代木雕在西汉晚期具有明显的成熟性。

第二期:新莽至东汉早期。

墓葬形式与第一期相同,随葬品中出现大量货泉等新莽货币。 侍人俑Ⅱ式、Ⅲ式、Ⅳ式共存,拱手、垂袖、男女俑经常同墓出土。立马俑主要为Ⅱ式,独角兽俑Ⅱ式、Ⅲ式共存,呈波状起伏的背脊造型更加突出了獬豸抵邪触恶、向前冲刺的的力量感。和第一期相比,这一时期的木雕的彩绘风格更加细腻,侍人俑的五官及交领都采用了细笔画法。另外,同一木雕种类之下的造型也更加多样,比如侍人俑常有Ⅱ、Ⅲ、Ⅳ三式同时出土,组合更加复杂。从这些迹象可以发现,武威汉代木雕在这一时期有了进一步发展,无论是雕刻还是彩绘,它们都更加彰显了地域文化特色,这是武威汉代木雕的繁荣时期。

第三期:东汉中晚期。

这一时期出土木雕文物较少,侍人俑由于腐朽的原因,五官不可明鉴。立马俑有Ⅱ式、Ⅲ式共存,但数量大不如前。独角兽俑依然是是脊背有起伏的Ⅲ式,但晚期未有发现。群鸡俑多用木板削成,制造较前两期粗略。总之,这一时期的木雕更加侧重明器的象征意义。随着磨嘴子汉墓的消失,武威汉代木雕在这一时期最终走向衰落。

从上面的类型、年代分析可以看出,武威汉代木雕在西汉晚期随着磨嘴子汉墓的开始而成熟,从新莽到东汉早期则进入进一步的文化交融期。结合武威在丝绸之路上的的重要交通地位,会发现武威汉代木雕并不是由单一的文化因素构成的,外来文化因素可能占有重要的地位。

三、武威汉代木雕的文化因素

武威汉代木雕是由多种外来文化结合本地特色形成的,这在上面的时代分析中已得出较明确的答案。下面将根据全国范围内出土的木雕俑资料,对武威汉代木雕的具体文化因素构成进行分析。

(一)中原汉文化

文献记载,霍去病在河西击败匈奴后,汉武帝在这里设置了酒泉、武威、敦煌、张掖四郡以加强管理。为了加强巩固,他进行了大规模的军事屯田和“徙民实边”活动。这些屯田的士兵和被徙的百姓大都来自关中、关东地区,其中不乏因犯罪而徙来的豪族和技术娴熟的工匠。 事实上,磨嘴子汉墓中有一部分已经标明了墓主籍贯, 皆是从内地迁徙过来的汉人。

这种文化交融的情况在木雕中有明确的表现。如武威木雕中的独角神兽獬豸,《后汉书·舆服志下》有记载:“獬豸,神羊,能辨别曲直。楚王尝获之,故以为冠。” 这种冠即名“獬豸冠”,自秦至清都是朝廷监察机构中执法人员的“法冠”。因此,在武威地区作为镇墓兽而存在的獬豸形象,在我国古代汉文化中是“明辨”与“正义”的象征,这正是儒家思想的体现。

(二)南方楚文化

从战国开始,楚墓中就开始大量使用木雕俑作为陪葬明器。 当时的木俑是作为奴隶的形象出现的, 大多数只具有人的大致轮廓。自汉以来,湘、鄂地区继续沿袭楚文化传统,如马王堆一号西汉墓出土的侍人俑, 五官清晰,色彩明艳,侍人俑彩绘纹饰与武威木雕中马鞍上的云气纹有很大相似之处。西汉中晚期,深受楚文化影响的吴越地区开始出现大量木俑。 其中江苏邗江胡坊、姚庄墓出土的成组动物木雕,为武威木雕中的大批动物俑奠定了基础。张朋川在《中国汉代木雕艺术》的前言中认为,武威汉代木雕艺术是由楚文化木雕艺术以四川为跳板,经过青海进入甘肃而发展出来的, 这个观点值得注意。

(三)西域文化

这里主要指新疆地区。此地区最早的木雕俑出土于春秋时期的哈密焉不拉克村墓地。 木俑突出长而大的鼻子,具有明显的少数民族特征。1994年吐鲁番交河故城沟北1号台地西汉墓中,也出土了4件木俑。 其通体由圆木雕成,周身施白彩,双眼绘墨,嘴唇涂朱,脑后绘黑色短发,在特征上与武威木雕有很大的相似之处。总之,由于部落的迁徙、丝绸之路的交通,新疆地区的木雕文化影响到东部的河西走廊是极有可能的。

四、结语

武威作为东段丝绸之路的重要节点,一向是东西方文化交流、民族汇聚融合的地方,这在武威汉代木雕中得到了明确的体现。武威汉代木雕文化因素的多样性,是南方、中原和西域多个区域的文化在这里汇聚融合的结果。总之,由于丝绸之路的开通和加强,经济文化交流在全国范围内日益频繁,武威的社会文化面貌也表现出了更加丰富而多样化的特征。

参考文献

[1]冯昌泰:《论武威汉代木雕的造型特点》,西安美术学院,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12年。

[2][5]陈贤儒:《甘肃武威磨嘴子汉墓发掘》,《考古》1960年第9期 ,第6——11页。

[3] 王辉、 赵雪野等:《2003 年甘肃武威磨咀子墓地发掘简报》,《考古与文物》2012年第5期,第28——38页。

[4]杜斗城:《河西汉墓记》,《敦煌学辑刊》1992年第1期,第79-84页。

[6][南朝·宋] 范晔:《后汉书》,北京 中华书局,1965年,卷一百二十,志第三十。

[7]陈剑:《马王堆装饰艺术源流研究》,湖南师范大学,硕士研究生学位论文,2009年。

[8]张学涛:《扬州西汉墓陪葬木俑初探》,《扬州教育学院学报》2012 年9 月第30 卷第3 期。

[9]张鹏川主编:《中国汉代木雕艺术》 辽宁:辽宁美术出版社 ,2003年19月第一版。

[10]张平、艾尔肯·米吉提等:《新疆哈密焉不拉克墓地》,《考古学报》1989年第3期。

[11]赵静、郭建国等:《1996年年新疆吐鲁番交河故衅沟西墓地汉晋墓葬发掘简报》,《考古》1997年第9期,第98——104页。

附记:此项研究得到2014年西北民族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项目编号:201410742034)资助。本文在写作和修改的过程中得到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朱悦梅老师和陈亚军老师的悉心指导,在此致以衷心的感谢!

作者简介:李康,1993年1月出生,河南省新乡市人,现于兰州市西北民族大学历史文化学院攻读学士学位,文物与博物馆学专业。本论文获得2014年西北民族大学“国家级大学生创新创业训练计划项目”资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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