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的旋律创作特征

任红军

（曲靖师范学院 音乐舞蹈学院，云南 曲靖655011）

0 引言

柴科夫斯基是一个生性敏感、情感丰富的人.说起柴科夫斯基的音乐，大家常常会说他的音乐充满着忧郁.当然这样的特点和他不幸的情感生活经历有关；但仅仅说他的音乐只具有忧郁的气质是不对的.柴科夫斯基的音乐里面有着丰富的感情.在他的音乐里，除了能够听出他感情痛苦的心音，同时也能够听出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痛苦的呻吟.［1］如俄罗斯大文豪托尔斯泰曾经在听完他的《弦乐四重奏》（如歌的行板）之后，非常感动，评价柴科夫斯基在这音乐里面“已接触到忍受苦难的人民的灵魂深处”.

柴科夫斯基不是像有些人以为的那样，只是以技术主义的态度对待西方音乐，他看重的是感情，比一切技术更至关重要.对德奥和法国音乐技巧与章法，他不是简单的学习和机械的照搬，而是无可避免地融入了那个时代浓重的影子，折射出那个影子里，已经成为了他为那个时代塑造的声音雕塑，是我们不能不看见的事实.柴科夫斯基的音乐，个人风格非常突出.这一点最鲜明地表现在他的旋律中.旋律是他创作的首要因素，是灵魂.他的富有个性的旋律风格是植根于俄罗斯民间音乐的土壤中的.对柴科夫斯基的旋律语言发生影响的主要不是农民歌曲，而是流传于俄罗斯城市中的小调和浪漫曲.［2］在《四季》里，我们能够听到独属于他自己的优美旋律，这些旋律有的抒情优雅，有的激情四溢，有的也有着淡淡的忧郁和哀怨.如他的《六月——船歌》，在优美的旋律中略带一丝淡淡的忧伤；再如《十二月——圣诞节》，音乐旋律充满诙谐欢乐的情绪，但也隐藏着某种忧郁.

1 典型的旋律进行

1.1 跳进

除了在结束部，为了音乐收束的需要，一般在音乐发展过程中，大都主张平稳进行.跳进手法的运用，则通常是为了突出音乐主题鲜明的个性.在《四季》12首作品旋律发展过程中，柴科夫斯基大多采用级进进行，可是在《二月——狂欢节》及《十一月——在马车上》等作品中却有八度、四度、六度甚至九度等跳进进行.这些跳进进行除明确音乐主题性格之外，也给旋律的发展带来转折，增加了音乐的动感.由于大跳表现出一定的力度，因而也表明需要消耗一定的力量，通常再继续同方向的进行都将是不自然的、勉强的或成为一种特殊的效果表现.因此一般以反向进行缓和这一紧张度.

谱例1：《二月——狂欢节》第1—2小节

高低音部旋律反向的八度跳进，增加了音乐进行的张力，让音乐发展中的矛盾进一步激化，同时有了强烈解决的诉求.而跳进之后反行的填充正好迎合了音乐解决的需要.

谱例2：《二月——狂欢节》第16—18小节

旋律声部九度跳进，低音部八度跳进，这样的大跳具有鲜明的俄罗斯民族音乐的色彩.

谱例3：《十一月——在马车上》第1—2小节

旋律声部二度级进下行后随即紧跟四度上行跳进，形成叹息式旋律主题.而低音部与高音部形成一个八度叠加的声部，进一步巩固了这样的主题.

1.2 级进

一般而言，旋律线中两音之间音程愈大愈具有力度感.因为这与人们大步攀登时的心理感受一致.而级进是调式自然音之间的毗连进行，它给人们的感受是平滑、自然而松弛的.［3］旋律级进进行是柴科夫斯基所喜爱的一种旋律语言.这样的旋律运动方式能够将音乐的情绪缓缓的铺陈，对立情绪的转换也能有充分的准备和过渡空间，有利于音乐抒情性的表达.如在《一月——炉边》、《四月——松雪草》、《九月——行猎》等作品中都可以看见大量五音列的下行级进的旋律线.除了自然音级进，半音阶之间的级进在《四季》中也并不罕见.如在《一月——炉边》第58小节高音声部开始出现的半音上行的级进旋律、《十二月——圣诞节》24小节至28小节处的低音声部的半音级进旋律等.半音级进虽然也是一种逐渐进行，但是它破坏了自然调式的属性，使它成为一种毫无个性的自由滑动.局部少量的使用，可以加强平滑级进，使旋律更为流动.

2 旋律中歌唱性因素的渗透

《四季》的一大特点即是旋律充满歌唱性.但是这些歌唱性的旋律作曲家是如何通过音符来表现的呢？《六月——船歌》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作品开始处低音部逆分型的节奏感觉是运动的受阻，但却为我们真切地描摹出一幅轻舟摇曳的场景.随即高音部奏出一段像浪漫曲主题的如歌旋律（见谱例4），当这个极富俄罗斯民间音乐特性的迷人的小调旋律一出来，便使人联想到幽静而美丽的夏夜和着白桦摇曳的声响，在皎洁的月色下荡着轻舟的美丽画面.［4］

谱例4：《六月——船歌》第2—4小节

类似的例子还有《四月——松雪草》，音乐主题旋律通过弱起的方式进入，以四音列级进上行的方式发展，随后三度小跳进之后反向级进；随后，如歌的主题旋律再次呈示，而这一次则是通过模进实现的.《十二月——圣诞节》旋律中歌唱性因素的渗透则稍显不同.在此曲的创作中，作曲家摈弃了惯用的2／4拍或者4／4拍，转而采用了三拍子，是以当低音部的音乐一奏出圆舞曲的节奏，即在给听众发出一个强烈的暗示——舞蹈吧，因为即将开始的将是一场圣诞的狂欢！特别是在第7小节奏出的琶音，好似歌唱中的换气，同时也让听众对接下来的音乐唱段有了期待.

3 旋律中非歌唱性因素的渗透

《四季》中除了像《六月——船歌》等那些具有优美抒情的歌唱性旋律以外，还有一些带有非歌唱性因素的特性旋律.如《二月——狂欢节》中快速音型化的旋律，《三月——云雀之歌》中分解和弦的旋律，《五月——清静之夜》中通过琶音奏出的装饰性旋律，《七月——刈者之歌》中以主和弦持续方式进入的旋律等.这些非歌唱性因素在旋律中的渗透，在丰富旋律表现色彩、增强音乐的表现力和感染力等方面，与旋律中的歌唱性因素互为补充，为作品音乐形象的塑造作出了积极贡献.

4 旋律的节奏与节拍

在《四季》的创作中，为了充分体现音乐歌唱性的风格，柴科夫斯基在每首乐曲的第一部分避开了较为复杂的器乐化节奏，但在中部的创作中，节奏的选用则较为自由.如《一月——炉边》中部出现的三连音节奏，《五月——清静之夜》中部出现的错位节奏等.此外在《七月——刈者之歌》的再现部中也发现了与作品第一部分节奏差异较大的地方：在本曲的再现部，作曲家引入了三连音节奏，并持续至乐曲结束.

而在节拍类型的选择上，《四季》除多用2／4、4／4等节拍外，还使用了6／8、9／8、3／4等拍子.但在乐曲进行中，《五月——清静之夜》在三声中部音乐的发展中将作品第一部分的9／8拍换成了2／4拍，《六月——船歌》则在三声中部的发展中将4／4拍换成了3／4拍.毫无疑问，作曲家这样的节拍处理是为了增强音乐作品三声中部与两端的对比性.而除此以外，其余十首作品节拍的使用较为统一.

除此之外，在《四季》的创作中，就音乐语言的陈述而言，柴科夫斯基还使用了弱起的方式.当音乐从弱拍起的时候，为了保持绵延不断、前后呼应的平稳节律，在划分音乐句读点时，往往进行错位划分，但在结束时，却多以完全小节结束.这样的例子可以在《八月——收获》中找到佐证.

5 结语

毫无疑问，柴科夫斯基可以称得上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旋律作曲家之一，他创作的音乐旋律真挚感人、气息宽广悠长、歌唱性抒情性强，同时还具有强烈的紧张度和戏剧性，［5］对同时期的俄罗斯民族乐派及后世的俄罗斯作曲家的音乐创作均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6］柴科夫斯基的音乐语言与他的母语韵律息息相关，总的来说，他的音乐语言不是描绘性的，音乐的热烈程度一般都在乐句稍后一点的地方爆发出来，这种处理方式与俄语发音的重音原则存在某种关联.［7］他的这种创作手法使得他的音乐既具有浓郁的俄罗斯乡土气息又有欧洲古典乐派延续至浪漫乐派的华丽优雅的风格.体现在他的旋律上，他每一部作品的主题旋律都十分鲜明，线条委婉悠长，起伏跌宕，音调亲切自然，感情色彩浓郁，具有深刻的抒情性.很少有作曲家比柴科夫斯基更受听众欢迎.他的音乐不仅曲调优美，而且情感真挚.就《四季》的创作而言，这部钢琴小品集总体给听众的音乐印象是充满生机、充满对生活的热切期望，但是也有某种神秘的忧郁情绪贯穿始终，或许这就是柴科夫斯基音乐的独特魅力.

［1］肖复兴.音乐欣赏十五讲［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235.

［2］毛宇宽.俄罗斯音乐之魂——柴科夫斯基［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24.

［3］杨儒怀.音乐的分析与创作［M］.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2003：53.

［4］段桥生.一幅浓墨重彩的风景画——析柴可夫斯基的《六月—船歌》［J］.衡阳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04（4）：143.

［5］任 云.柴科夫斯基悲剧性情感在交响乐旋律中的体现［J］.乐器，2006（4）：35.

［6］任红军.柴科夫斯基钢琴套曲《四季》的典型和声语汇特征［J］.曲靖师范学院学报，2012（6）：76.

［7］吕建强.灵魂深处的乐思——西方音乐与观念［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181-18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