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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之子:张贤亮笔下的女性形象
——以《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为例

2014-12-11薛会会

安徽文学·下半月 2014年6期
关键词:马缨花张贤亮绿化

薛会会

(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

大地之子:张贤亮笔下的女性形象
——以《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为例

薛会会

(中国传媒大学文法学部)

“文革”中一大批作家下放到偏远农村,这段生活经历后来成为源源不尽的写作题库,张贤亮同样笔触自身苦难经历,小说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是质朴、美丽的底层劳动妇女,如同广袤的土地般接纳了这位带着枷锁的灵魂。但这些女性身上有着更多的悲剧色彩,她们不完美,却有着一颗单纯劳动培育的简单而又坚定的心灵,她们遐想的半跪式爱情,最终结局也都是不完满的。

女性 母性 救赎

“文革”中一大批作家下放到偏远农村,这段生活经历后来成为源源不尽的写作题库,比如史铁生散文名篇《我的遥远的清平湾》、韩少功的《马桥词典》、高晓声的“陈奂生”系列、刘心武《醒来吧,弟弟》、王安忆《叔叔的故事》等,张贤亮同样触及自身的苦难经历,小说中所塑造的女性形象是质朴、美丽的底层劳动妇女,就像孙犁发现劳动妇女身上的灵魂美一样,张贤亮笔下的女性形象如同广袤的土地般接纳了这位带着枷锁的灵魂,不同的是,这些女性身上有着更多的悲剧色彩,她们遐想的爱情是半跪式的,最终结局也都是不完满的。“我又发现,在我们的文学中,在哺育我的中国文学和欧洲文学中,这样鄙俗的、粗犷的、似乎遵循着一种特殊的道德规范,但却是机智的、智慧的、怀着最美好感情的体力劳动者好像还没有占上一席之地。”[1]这句话可以看做是对张贤亮笔下女性形象的定位,她们不完美,却有着一颗单纯劳动培育的简单而又坚定的心灵。

一、母性、妻性

“女人作为整体是浑厚的,所以诗人把她们喻为土地。”[2]张贤亮笔下的女性如同西北旷野丰满、坚韧,无论是《绿化树》中的马缨花还是《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黄香久,小说文本中的描述总是不那么清晰,没有细致的形象刻画,也没有交代女主人公的性格,像用色块晕染出的模糊的轮廓,背景自然是一片无尽的苍黄,这是站在大地上浸着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的母亲、妻子。张贤亮在刻画女性形象的时候大概是惜字如金的,对话成为推动小说发展的因素,也是使人物丰满明晰的不二选择。质朴的话语中藏着女性的天真,劳动妇女或许没有文化,没有优雅生活的气质,但这并不妨碍她们拥有大地的温情,母性的包容。马缨花的歌声与抑扬顿挫的语音让这位西北农妇活起来,作品中对她的描叙仅限于忽闪的美丽的大眼睛,她接受章炳璘像接受自己的孩子般有股义无反顾的勇敢,她满足章炳璘的不仅仅是食物,更多的是提供了一个灵魂的庇佑所,沉实的话语落入心底,如粗糙的手掌婆娑泪眼般质感。在张贤亮作品中的男性主人公都有着形而上光辉,有时会像被囚的普罗米修斯般失败而挣扎,有时会像沉入回忆的思绪,正是这些天真乐观的农家女将英雄拉入尘世生活,虽然她们嘴里念叨最多的是柴米油盐,是一日三餐,这却是“文革”及三年自然灾害造成物资匮乏、精神极度压抑时代环境下的全部生活真理。

张贤亮笔下的女性之所以拥有魅力是其身上散发的母性气息,这些可爱的劳动妇女首先奉献出的便是食物,由于小说中有着明显的个人遭遇体验,故事发生背景便显得极为重要,有时背景会像小说中的一个角色,与作者跳出叙述议论辩驳的声音合在一起,显示“文革”时代个体的苍白。小说中男主人公一直处于监禁半监禁状态,既无自由也无最低生活保障,饥饿与劳动一直折磨着躯体,即使是一个自觉知识分子也只能盯住生活最基本的需求层次。“自我本能是指与个体生存相联系的一类本能,如饮食、自卫、呼吸、排泄等本能,它的作用是自我保存。”[3]小说中善良的女性陷入爱情最直接的表现便是满足男主人公的食欲,把最好的食物留给崇拜的男主人公,思考是填饱肚子之后的事,饥肠辘辘的男主人公虽然时时告诫自己仍是理性知识分子,然而雪中送炭的温情却又让他们产生依赖,当饥饿解除后才有力气和精神思考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情感,起码不是爱情。若被这种相濡以沫般的感情蒙蔽而认为这是真挚的爱情的话,女主人公最终的被抛弃将会使张贤亮的很多小说,如《绿化树》、《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受到严苛的指摘。《绿化树》中的马缨花经常疼爱地称章炳璘为“傻狗狗”,把最难得的食物留给自己的女儿和章炳璘,而章炳璘吃着硬得嚼不动的窝窝头时默默流泪的情景也让人心酸。《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黄香久新婚后布置新家、做饭、干家务活、唠家常等等寻常夫妻日常生活同样让章炳璘感受到尘世的欢乐,这是动乱年代最为珍贵的生活,没有比正常生活秩序能够让人沉醉的,男性主人公厌弃虚伪、厌弃尔虞我诈,希冀逃离非人待遇,天真诚挚,最重要的是远离政治也不懂政治的女性,使有着沉重罪名的章炳璘们感受到生命的价值。

二、永恒之性,引我们上升

“无独有偶,歌德也说:‘永恒之女性,引我们上升’。细读《浮士德》原著可知,歌德的意思是说,‘永恒’与‘女性’乃同义语,在我们所追求的永恒之境界中,无物消逝,一切既神秘又实在,恰似女性一般通融。”[4]心灵手巧的善良女性或许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救赎角色,但是温柔的笑与怜惜的眼泪已足够融化一个男人的失望无助,正如《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光是书名便透露出女人无以替代的地位。“一半”并不是个具体的量词,理解为一个泛指或许更为恰当,贾宝玉

不是也说“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子便觉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吗,女性柔韧的天性中给人力量,更为重要的是给予人的尊严与自信。女性的世界是独立的、神秘的,男性的征服与进攻便有种英雄般的成就,这一点似乎一切生物都是如此,甚至雄性的征服是其统领地位的确证。女性的独特就有了两层意义,一层是她积累的气质,一层便是性别上的优势。在《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男犯看到女犯闪现饥渴攫取的眼光,原始的欲望,生理的冲动,这并不是女性的救赎意义。章炳璘选择与黄香久结婚,过上小家庭生活,黄香久对于未来生活简单而执拗的信仰——“咱们关起房门过小日子,不惹事,不生非,别让他们再找咱们的岔子”,[5]让忙于思考政治的章炳璘暂得精神上的片刻安宁。“总之,我和她结婚以后,过去单身汉的习惯突然被掐断了,续接上家庭生活的习惯。确切地说,家庭生活的习惯就是她给我培养出来的习惯。”[5]黄香久以一个女性对生活的理解创造家庭,在整个国家处于一种无秩序状态,个人对于前路未知时,女性打造的家庭似乎是闪着曙光的灯塔,给人希望,同时也产生难以摆脱的依赖。章炳璘在女性关怀中恢复了爱的能力,重新拥有了男人的尊严,在家庭避风港中坚持写作,思维重新活跃起来,思考民族、国家的未来。同样在《绿化树》中,马缨花给予男主人公以物质和精神上的力量,她的灵魂已融入了“我”的血液。这些懂得生活的女性为失魂落魄中的男性主人公搭建了一个独立王国,无论在政治泥潭中如何受到冤屈,回到这个王国,灵魂便有了归宿。

张贤亮小说将“文革”描写为一个潜在的元凶,主人公是被流放在西北贫瘠山区的劳改犯,在那里他经历精神困顿、性饥渴、饥饿、钩心斗角,而拯救他的却是生存和劳动方式都很原始的底层劳动妇女,《绿化树》中的马缨花、《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黄香久、《土牢情话》中的乔安萍等既痴情又泼辣的女子建造的独立王国让主人公重拾生活的信心。女性救赎并没有宏大的意义,男性没有狼狈至无路可去,女性也没有洞察世界的眼光,唯一能够让这种挽救有点光环的,我想是人性,在人性普遍流失并遭践踏的时代,女性独独将人性保存得完好,她们不是圣母,却有着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爱。

[1]张贤亮.绿化树[M].广州:花城出版社,2009:178.

[2]周国平.永恒之女性——周国平谈女人与爱情[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6:33.

[3]郭本禹.潜意识的意义——精神分析心理学[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9:42.

[4]周国平.永恒之女性——周国平谈女人与爱情[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6:3.

[5]张贤亮.男人的一半是女人[M].北京:作家出版社,2009: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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