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旅游的本质、消费特性及潜在消费人群分析＊

申自力，刘丽琼，高元锐

（1.海南师范大学 心理学系，海南 海口571158；2.海南晨达国际旅行社，海南 海口571100）

自2002年始，心理旅游——一种将旅游的身心调节功能与专业心理咨询服务两者相结合起来的市场行为——开始在国内兴起。与此同时，这一新型市场行为已引起学术界的关注和市场的反应。一方面，研究者已就心理旅游的性质、市场前景、主体市场的细分、针对特定对象的可行性方案等进行了探讨；另一方面，一些旅行社也已开始推出针对特定对象而设计的心理旅游方案。不过，总体来说，目前国内心理旅游市场尚处自发发育阶段，对心理旅游消费需求的认识也存在争议。

一、从两种取向看心理旅游的本质

从目前学术界对心理旅游的界定来看，我们发现其对心理旅游内涵的认识有两种取向。

（一）旅游学取向的心理旅游

持旅游学取向的研究者将心理旅游视为一种新型旅游形式或特色主题旅游。比如，曹静［1］、张小红［2］认为，心理旅游是在旅游活动过程中针对旅游者本身心灵缺失部分，以帮助旅游者得到心理上的治疗，拥有健康心理素质为目的，加入包括心理调整、放松心情、缓解压力、开导难题等等提供心理咨询服务的一种技术含量很高的旅游形式。张亚卿［3］认为，心理旅游是从有益于旅游者身心健康的角度出发，心理学专业人士全程参与，从心理学角度帮助旅游者放松身心的一种新兴的旅游活动。

（二）心理学取向的心理旅游

持心理学取向的研究者则将心理旅游视作为一种新型的心理咨询模式或心理危机干预模式。比如，陶明达等［4］认为，心理旅游是指在旅游活动中，心理咨询师运用心理学的理论、方法与技能，对旅游者进行心理咨询和心理治疗的过程，或旅游者在心理咨询师的指导下，通过一系列活动，放松身心、宣泄情绪、实现心理互动、满足心理需要的过程。王晓乐等［5］认为，心理旅游是以旅游活动为实施形式，以心理咨询和治疗为实施手段，以促进参与者的心理健康为目的的新型的心理危机干预模式。

（三）两种取向之同异

分析上述两种取向，我们发现其共同点有三。首先，都认为作为心理旅游活动的主体，其角色既是旅行者，也是求助者；其次，都认为心理旅游活动的内容既包括旅行活动，也包括心理咨询活动；最后，对心理旅游活动的目的的认识是一致，即都强调藉由旅游活动与心理咨询活动的结合增进活动主体的心理健康。当然，两种取向的差异也显而易见。首先，对心理旅游活动主体的角色各有所重，旅游学取向更强调心理旅游活动主体的旅行者角色，而心理学取向更强调其求助者角色；其次，基于其角色定位，两种取向对心理旅游活动实施的组织方式也各有所重，旅游学取向强调心理咨询活动服从并服务于旅游活动，而心理学取向则强调旅游活动服从并服务于心理咨询活动。

（四）心理旅游的本质

基于上述分析，我们发现心理旅游活动实际上是旅行活动与心理咨询活动的有机结合，而旅游活动与心理咨询活动之所以能有机结合在一块，是因为旅行活动的身心调节功能与心理咨询活动的工作目标——幸福与适应——具有一致性。因此，从这点来说，心理旅游的本质是旅游的身心调节功能与专业心理咨询服务两者的结合。

二、心理旅游的消费特性

基于对心理旅游活动本质的认识，我们发现心理旅游活动作为一种消费行为，无论其是一种特色主题旅游或者一种新的心理咨询模式，都具有以下消费特性。

（一）消费动机的复合性

消费行为由消费动机驱动、维持与指引，而消费动机的产生则是由消费需要所决定。心理旅游消费动机是一种复合性动机，这种复合性动机源自两种高层次心理需要——心理健康需要与旅游需要的有机结合。诚如前文所言，这种有机结合以旅游活动的身心调节功能与心理咨询活动的工作目标的一致性为结合点。当然，从心理旅游消费行为实现的目的——增进心理健康——来看，在心理旅游动机的产生中，心理健康需要是主要的原动力，旅游需要则将这一原动力指向旅行活动这一途径。

（二）消费对象的组合性

心理旅游的消费对象涉及心理咨询服务和旅游服务两种活劳动形式。与实物消费不同，劳务消费在内容上呈现活动性，即消费的对象——劳务——不是以实物而是以无形的活动方式而存在，这些无形的活动方式通常由劳务提供者与劳务购买者之间发生、可以解决消费者相关问题的一种或一系列行为组成。此外，劳务消费还有一个独特的地方，那就是劳务生产过程与消费过程是同步进行的，也即劳务提供者与劳务需求者的两者之间的关系是并行互动的。鉴于劳务消费的以上特点以及旅游活动与心理咨询活动在性质、工作方式上的差异，在劳务提供方设计与生产心理旅游劳务时，必须将心理咨询活动与旅游活动合理组织起来，否则消费过程便会受到影响。

（三）消费关系的复杂性

消费关系是生活消费过程中自然因素之间、人们相互之间以及人们与自然之间发生的关系的总称。在心理旅游消费中，涉及人的因素包括消费者和心理旅游服务（包括旅游服务和心理咨询服务）提供者，涉及的自然因素则主要有旅游目的地。心理旅游消费关系的复杂性表现在：一方面，与传统的旅游消费相比，心理旅游消费不仅增加了心理咨询服务提供者一方，而且在消费过程中，旅游服务从属于消费者的心理健康需求，比如，旅游计划制订，旅游线路设计、旅游目的地选择要适合心理咨询服务的开展；另一方面，与传统的心理健康消费相比，心理旅游消费不仅增加了旅游服务提供者一方，而且在消费过程中，心理咨询服务提供者与消费者两者之间的关系发生了较大的改变，比如，全程陪伴、较短时间间隔的持续咨询服务以及超过工作同盟关系之外的人际沟通等。

三、心理旅游潜在消费人群

根据心理旅游的本质与消费特性，我们便可对心理旅游的潜在消费人群进行市场定位。

（一）哪些人有心理健康需要

前文谈到，心理旅游消费行为产生的原动力是心理健康需要，因此，当我们对心理旅游潜在消费人群进行市场定位时，首先便是寻找心理健康需求群体。而要对有心理健康需要的人群进行分析，最好的方法莫过于分析那些正受到心理健康威胁或损害的人群。

1.心理应激体验人群

心理应激被认为是个体应对精神刺激性生活事件的一种身心反应过程，其中，生理反应涉及神经系统、内分泌系统和免疫系统，心理反应则涉及认知、情绪和行为。当个体遭遇创伤性事件时，如果应对不当，会损及其身心健康。一些突发的创伤性事件，比如自然灾害、亲人意外亡故、突入其来的婚变或危及生命的身体疾患等，会导致当事人产生急性心理应激，出现心因性休克或分离反应，进而危及身心健康。此外，持久的生活压力，比如限期完成困难任务、高强度的长期作业、长期的财政困难、长期受暴力威胁、持久而稳定的疾病、引起某类损害的事故、慢性疼痛、人际关系困难或难以解决的问题情形等，会导致当事人产生慢性应激。当个体受到这些压力的持续打击而无法从中摆脱的时候，会产生焦虑、恐惧、抑郁以及愤怒等负性情绪体验，受负性情绪影响，个体的消极自动思维会被激活，而消极自动思维会影响其对创伤性事件及该事件导致的结局的认知评价，进而出现回避、逃避、退化与依赖、敌对与攻击等适应不良行为，以致其心理健康受损。可见，心理应激体验人群有心理健康的潜在或实现需求。

2.心理社会发展受困人群

按埃里克森心理社会发展理论，人生全程发展可分为8个阶段，每一阶段都有其关键发展任务，且其完成方式表现为发展转机与发展危机的矛盾转化，如果个体在发展中受不利因素影响，发展危机不能被克除，其发展就会受阻，进而影响其对环境与社会的适应，危及身心健康。就生理、心理、社会性发展的年龄特征而言，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心理危机时期有两个，即青春期危机和更年期危机。青春期被认为是个体身心发展从不成熟过渡到成熟的一个适应期，其心理危机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性生理、性心理和性社会化发展失衡而引发的与性表达以及性体验有关的认知、情绪、行为问题，比如性困惑、性的罪恶感、性罪错以及伴发的其他行为问题如酗酒、吸毒等；二是与自我意识发展有关的自我同一性危机问题，自我同一性危机表现为个体的需要、情感、能力、目标、价值观等特质无法整合为统一的人格框架，无法建立健全的人格，进而产生社会适应困难。更年期则被认为是从成熟向衰老过渡的一个适应期，其主要心理危机也有两个方面：一是内分泌机能失调特别是性腺体功能衰退导致的多个系统的功能衰退和失调引起的心理紊乱与困扰，如情绪不够稳定且易激惹、注意力难以集中、心理敏感性增强、记忆力减弱等；二是身心功能下降引起的社会功能受损（社会功能受损反过来加重其心理危机），比如人际冲突、职业能力下降等。因此，无法应对心理发展危机困境的个体具有心理健康需求。

3.职业生涯心理危机体验人群

职业生涯心理危机一般指个体在职业发展历程中，因适应职业变动或职业竞争而引发的心理不适，主要表现为情绪失调以及社会功能受损。在职业生涯的每一阶段，个体都可能体验到这类适应性危机。不过，就对心理健康的影响而言，比较有代表性的职业生涯心理危机主要有两个，即职业倦怠与退休前后的心理适应问题。职业倦怠是一种由工作引发的心理枯竭现象，其主要表现为个体体验到情感衰竭、去人格化、无力感或个人成就感低等。退休前后心理适应问题主要与社会角色转换、生活方式改变有关。比如，临近退休前，职业生涯处于下降阶段，许多人不得不接受权力和责任减少的现实（学会接受一种新角色，学会成为年轻人的良师益友），而退休后，人们都得面临这样一个选择，即如何去打发原来用在工作上的时间。当人们难以接受角色转换以及难以应对生活方式改变时，就会产生无力感、无用感、无助感、无望感以及焦虑和抑郁情绪，导致身心健康受损。所以，职业生涯心理危机体验者具有心理健康需要。

（二）哪些旅游活动可引入心理咨询服务

受环境和社会文化的影响，需要的满足方式具有个别差异性，也就是说，并不是每个有心理健康需要的人都可能成为心理旅游的潜在消费者。心理旅游的本质是旅游的身心调节功能与专业心理咨询服务两者的结合，基于此，要确定心理旅游的潜在消费者，还必须进一步分析哪些旅游活动可引入心理咨询活动。

1.度假休闲旅游

度假休闲旅游一般指利用闲暇时间以休憩娱乐、放松身心为主要目的旅行。随着近几十年来我国社会生产力的飞速发展和劳动生产率的极大提高，人们的工作劳动强度减低，工作时间大为减少，因而拥有较多的闲暇时间；与此同时，国民经济的高速发展使得人们的可支配收入大大增加，提高生活质量、完善自我、追求个性发展和生存意义已成为人们的内在需求，休闲旅游已成为人们获得身心愉悦、精神满足和自我实现与发展的重要生活内容。目前中国社会正处急剧转型过程中，市场化、城镇化与现代化给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带来强烈的冲击，人们也日益承担越来越多的生存压力、社会压力和精神压力，其心理健康日益受到威胁，休闲旅游也已成为正处社会转型期的人们调节生活压力、社会压力和精神压力的一种重要生活方式。

度假休闲旅游的目的与心理咨询的目标具有一致性。心理咨询的目标不仅包括让个体解除现实心理冲突、获得处理压力的应对能力，更包括让个体获得一种高效而满意的、持续的心理状态，而这些目标与休闲旅游的身心调节功能具有天然的契合。

2.医疗保健旅游

医疗保健旅游是指以身心疾病的治疗、护理、康复与修养为目的的旅行。现代社会生活节奏快速且多变，各种突发性事件使人们疲于应对，致使个体易受精神创伤。目前，在我国疾病负担排名中，神经精神疾患已超越心脑血管疾病、呼吸系统疾病和恶性肿瘤位列第一，而精神疾患所伴随的恐惧、焦虑、紧张、绝望等心理因素又是心脑血管疾病、高血压、恶性肿瘤、支气管哮喘、溃疡病、糖尿病、神经性皮炎等心身疾病的重要致病因素。因此，追求健康已成为现代人类的永恒需求，而在现代社会，先进的医疗技术、便捷的交通和适宜的旅游目的地三者的结合，带来医疗保健旅游业的兴起。

鉴于心身疾病和多数精神疾病的病因涉及心理社会性因素，故此类疾病的预防、治疗与康复都离不开心理干预。所以，医疗保健旅游目的之达成需借助心理咨询与心理治疗等手段。

（三）心理旅游潜在消费人群分类

根据上文对心理健康需求群体以及那些旅游活动可引入心理咨询服务的分析，我们便可对心理旅游的潜在消费人群进行分类。

1.急性应激体验者+医疗保健旅游/度假休闲旅游需求者

此类人群指因受突发公共危机事件（如流行病、地震、恐怖袭击、集体骚乱等）或重大生活事件（如事故、亲人死亡、被袭击或侵害等）的打击而精神受到严重创伤者，他们需要针对性的心理干预以便及时从心理危机中恢复。

2.慢性应激体验者+度假休闲旅游/医疗保健旅游需求者

这类人群一般指长期体验生活压力的亚健康人群，比如白领阶层，他们常因用脑过度、疲劳过度以至于体力、精力透支。

3.青春期危机者+度假休闲旅游/医疗保健旅游需求者

受困于青春期危机的青少年较易出现人际关系问题与行为问题，比如，人际冲突、滥用酒精与毒品、违法犯罪等。此外，青少年所处身心发展阶段是个体接受社会教化的重要时期，与学习有关的适应问题也较突出。

4.更年期危机者+医疗保健旅游/度假休闲旅游需求者

此部分人群不仅身心功能开始衰退，而且可能遭遇中年危机，因此身心健康问题比较突出，对身体的关注尤为强烈。

5.职业倦怠者+度假休闲旅游/医疗保健旅游需求者

研究发现，职业倦态高危人群主要涉及教师、医生和护士以及一般公务人员等，这些人群多因工作重复单调、缺少挑战性或压力较大而产生心理困扰。

6.退休前后适应困难者+度假休闲旅游者+中上收入者

符合此部分对象的人包括行政单位具有一定职位的高级公务人员、企事业单位的具有一定职位的高级管理人员等，这些人常面临因社会角色转换而造成的不适。

四、结 语

心理旅游是一种正在兴起的新型消费，涉及心理健康与旅游两个行业，其市场正处自发发育的较低级阶段。因此，通过厘清心理旅游的本质与消费特性、分析其潜在消费人群，不仅有助于市场有针对性地开发心理旅游劳务，推动心理旅游市场的内部发育，而且，从长远来看，既可以拓展心理健康业的领域又可提升旅游业的品位，从而推动国内消费的增长。

［1］曹静.关于发展心理旅游问题的思考［J］.广西民族学院学报，2004，26（z1）：162-164.

［2］张小红.关于发展心理旅游的思考［J］.中国商贸，2009（17）：137-138.

［3］张亚卿，褚秀彩，刘艳红，等.心理旅游的市场细分研究［J］.山东师范大学学报，2008，23（2）：101-104.

［4］陶明达，王美红.心理旅游在矫治学生不良心理行为中的应用［J］.当代青年研究，2007（8）：49-52.

［5］王晓乐，宫婷婷.心理旅游在高中生心理危机干预中的应用［J］.科教导刊，2011（1）：233-234，2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