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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作品中的近代英国贵族服饰

2014-11-11谭赛花

黑龙江史志 2014年1期
关键词:肖像画贵族文学作品

谭赛花

[摘 要]通过肖像画和时人所著道德训诫、政论性小册子、游记、私人日记等文艺作品,可以清晰看到近代英国贵族的服饰处在奢华与简约、矫饰与实用的冲突之中。都铎时期贵族穿戴夸耀式的奢华服饰,展现富足时髦的宫廷和强大的王权。复辟时期贵族服饰虽仍受法国宫廷影响,却增添了一些简约的东方元素,使英国服饰开始有了自身的特色。“光荣革命”后,贵族男子为确立其统治的正统性,穿上富有“男子气概”的简约服装,而女装未摆脱洛可可文化的影响,再次回归奢华矫饰。

[关键词]英国;贵族;服饰;肖像画;文学作品

由于遗存下来的18世纪之前服饰实物相对较少,了解近代英国贵族的服饰需要依赖于文学和艺术作品。一般说来,在肖像画中看到的人物着装是比较真实的,因为画家的声誉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他们是否能捕捉到被画者的服饰丰富的细节。而肖像画的主角以贵族居多,所以它是研究近代贵族服饰的最直观资料。此外,关于贵族服饰的记载散见于道德训诫、政论性小册子、游记、私人日记等文学作品中。本文试图依据上述资料勾勒近代英国贵族服饰风格的变化过程,并将服饰视为贵族表达政治信仰的一种符号,剖析贵族服饰的变化与政治变革之间的紧密联系。

一、都铎时期夸耀式的奢华服饰

在16世纪,人文主义思潮浸润着英格兰。人文主义者肯定人性和人的价值,鼓励享受现世的欢乐,追求人的个性解放。与人息息相关的服饰,受到空前的关注。人们摆脱了教会掩盖形体美的着装模式,充分展示人的自然美。然而,这种不受约束的着装方式,也容易走向另一个极端。服装款式屡屡更易,色彩、面料极度考究,纹饰图案和立体装饰极尽奢华。当奢华和时髦的趋势愈演愈烈,服饰反而又禁锢了身体。

都铎时期英格兰的服饰尚未形成自身特色,受欧洲大陆的宫廷服饰影响较深。贵族男装的基本组成是三大件,即紧身上衣(doublet)、裤袜(hose)和披风(cloack)。紧身上衣外表坚硬,内有柔软填充物。裤袜在亨利八世时期分成两部分,即裤子(upper hose)和袜子(nether hose)。裤子一般掩盖腰际至大腿或膝盖的部位,而袜子遮盖的是小腿部分。人们需要保暖的时候,会穿上披风。

从亨利八世的画像上看,切口和填充是贵族男装的主要修饰方式。[1](p105)有的切口很长,使鲜艳的内衣从切口处显露出来。有的切口很小,但是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或斜排,或交错,组成有规律的立体图案。一般说来,在手套和鞋子上的切口都比较小,而帽子上的切口倒可以很大,使帽子犹如怒放的花朵,一瓣一瓣地绽开着。为了保持衣服的外形不变,成衣匠还会塞入大量填充物,如鬃毛或亚麻碎屑等。双肩处饰有凸起的布卷和衣翼,身材显得格外魁梧。填充式修饰不仅应用于上衣,而且被半截裤采用。16世纪晚期,威尼斯式的裤子开始流行,吸引了大批赶时髦的贵族青年。这种裤子相当饱满,但上下两端都比较细,形如南瓜,又称“南瓜裤”。南瓜裤的表面通常绣上直条花纹,倍显玲珑与秀美。当切口和填充式修饰还不能满足贵族们追求奢华的心理时,刺绣花边和金银花边被大量应用,五彩斑斓的的花纹系带与精心绣制的切口网眼相得益彰。作为富有的标志,贵族们还会在衣服上镶缀各类晶莹珠宝,或装饰贵重的山猫皮、黑貂皮、水獭皮等。

16世纪贵族女装的基本组成也是三大件,即紧身衣(bodice)、裙子(kirtle)和长袍(gown),其中特色最鲜明的是法勤盖尔裙(farthingale),用鲸骨环将裙子撑大,呈钟形或鼓形。钟式裙最早源于西班牙,大约在1470年就开始流行。1545年,英国王室引进第一条西班牙钟式裙。 [2](p41)到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由于女王的钟爱,迅速风靡宫廷。随着西班牙的衰落,其王室服饰的影响力也逐渐下降。1580年前后,法国的鼓式裙进入英国宫廷,取代了钟式裙。 [2](p51)无论钟式裙还是鼓式裙,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即裙撑特别大。穿上之后,使整个人占据的空间大增。女王穿上法勤盖尔裙,与众朝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维护其神圣不可侵犯的形象。

布满褶皱的拉夫领(ruff),是这一时期贵族女装的又一特色。 [3](p24)拉夫领一般以白色或染成黄、绿、蓝等浅色的细亚麻布裁制并上浆,干后用圆锥形熨斗烫整成形。拉夫领制作过程相当复杂,可能多达600个褶皱。贵族的拉夫领比较宽大,除上浆外,还必须用细钢丝支撑。 [4](p124)最大的拉夫领甚至越过肩膀,犹如一个圆盘。吃饭时,贵族们不得不用特制的长勺子。其实穿上拉夫,脖子会感到非常不舒服。著名清教徒斯塔布斯认为“拉夫使脖子相当不灵活,穿上它简直是在受罪”。 [5](p92)

尽管法勤盖尔裙能突出细腰,贵妇们仍觉得腰肢没有纤细到令人满意的程度。16世纪上半叶,贵妇们的布制紧身衣开始添加坚固耐用的鲸须、兽角和硬布等。到伊丽莎白一世时期,紧身衣成为一种最残酷的服装。当时有一位铁匠,打制了一件金属紧身衣。它的宽窄与松紧,由铁链和插销加以调整。这种铁制紧身衣最初是外科医生为矫正畸形身体使用的,后来有的贵妇为保持挺拔的身形,居然将其作为日常服装。[6](p7)紧身衣用铁丝、鲸须及木条做成,虽不紧贴皮肉,但往往容易擦伤皮肤,给人造成难以置信的痛苦。甚至有人因过紧地束缚上身,呼吸器官受压迫而引起窒息。然而,在贵族眼中,只有他们才有资格穿紧身衣,下层社会人们需要弯腰从事艰辛的劳动,根本无权穿戴这种象征高尚灵魂和悠闲生活的服饰。

在都铎时期这样一个识字率不高的年代,视觉的印象比文字的印象更重要。君主将宫廷作为英格兰的时尚中心,时髦奢华的服饰是其权力的象征。不但国王本人穿上款式新颖、质地精良、价格昂贵的服饰,而且王室成员、经常出入于宫廷的贵族也要穿戴夸耀式的奢华服饰。因此,都铎时期贵族的服饰除了表现自身社会地位的尊贵之外,更是塑造强大王权的需要。

二、复辟时期奢华和简约风格的冲突

1603年,伊丽莎白女王去世后,英格兰迎来了苏格兰国王詹姆士一世。此时,由于联绵不断的战争,英格兰国库空虚,债台高筑。危机四伏的斯图亚特宫廷,无法与奢华的都铎宫廷媲美,贵族们在着装上保持着低调的华丽。到内战与共和时期,清教的节俭禁欲观进一步冲击着贵族奢侈的生活方式,贵族的服饰在质地、款式、剪裁和饰品的搭配上,都有内敛的倾向。1660年,历经磨难与流浪的查理二世重回英格兰后,模仿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在着装上比其父亲要奢华。

查理二世如此热衷于模仿法国宫廷,是因为当时路易十四在法国建立起强大的王权。路易十四本人对时装充满着浓厚的兴趣,他的穿着打扮是法国贵族甚至整个欧洲贵族的模仿典范。查理二世以为,若要在英格兰重塑强大的王权,王室和朝臣必须在穿着打扮上显示富足和时髦。在伦敦本地,就有几名法国成衣匠,也有专卖法国时装和饰品的商店。用伊夫林的话说,“在伦敦到处充斥着法国的时装和饰品,若没有这些项链、衣领、扇子、衬裙等漂亮服饰,似乎天都要塌下来了,地球也会停止转动。” [7](p6)1683年出版的《英国式虚荣》一书中,称“英国男人佩的剑、穿的长袍、戴的假发、穿的靴子和裤子,英国女人们穿的衬裙、鞋子、风帽和蕾丝都是法国式的,我们的服饰都是法国成衣匠制成的。” [8](p128)

裙裤(petticoat breeches)未经任何改变,从法国直接引入英格兰宫廷。这种裤子相当宽大,每个裤管周长达5英尺2英寸。海军大臣佩皮斯在日记中提到他的一个朋友,“汤森德先生将他的双腿穿在同一个裤管内,却一整天都浑然不觉。”[9](vol.2, p.66)裙裤一般长及膝盖或小腿中部,且上方饰有许多缎带。缎带的应用,是这一时期男装的显著特点。缎带不仅打成蝴蝶结、玫瑰花结,而且代替了纽扣、扣和环等。现存的一件复辟时期的衣服,耗费的缎带总长度达141码,而另一件使用了216码缎带。[10]

假发是查理二世从法国宫廷引进的另一种时尚服饰,当时很多人在剧院、咖啡馆等公共场所,夸耀性地梳理自己的假发。假发相当昂贵,能体现穿戴者的财富和社会地位。1667年佩皮斯为购买两顶假发,花了4英镑10先令。[9](vol.8, p.136)假发的价格随着款式的不断繁复而节节攀升,当时伦敦街头最常见的一种犯罪活动是偷盗假发。约翰·盖伊(John Gay)在他的短诗中友善地提醒初来乍到的外地游客,走在伦敦街头应注意自己的假发。“戴假发是不安全的/在小偷的肩膀上,有一只篮子/篮子里潜伏着一个小孩/他随时会将手伸出/摘下你满头的假发”。[11](p12)

然而,这些法国式的奢华服饰让经历了内战的民众颇感陌生甚至不满,更成为道德学家攻击王室的话柄。在巨大的舆论压力下,查理二世不得不放弃一味模仿法国宫廷的装扮方式,转而尝试一些新的服装款式。在近代服饰史上,很少有记录某款服饰开始流行的具体日期,而颇具东方色彩的长背心的流行,则留下了详细的记载。1666年10月13日,当国王的弟弟詹姆士试穿新时装时,佩皮斯在场。两天后,查理二世首次公开穿上长背心。据佩皮斯记录,这种新服装的款式是这样的:“一件贴身的长衣,用黑色的呢绒制成,通过切口可以看到里层的白色丝绸。这种背心没有衣领,腰部束着一根腰带。一般穿在里面,再套一件外套。”[9](vol.7, p.324)

自国王穿上长背心起,伦敦的权贵争相模仿,成衣匠需日以继夜的缝制。两天之后,国王召集贵族们至宫廷,发现所有人都穿上了长背心。佩皮斯非常喜欢这种新式服装,迫不及待地到成衣匠那里定制。11月初就收到了做好的背心和外套。[9](vol.7, p.328)查理二世选择东方式的长背心,是一种大胆的成功尝试。这种背心为英国宫廷服饰注入了新鲜血液,不再唯法国宫廷马首是瞻。随后,与之配套的长外套也逐渐取代了之前的披风。而法国宫廷传入的裙裤,被长过膝盖的背心掩盖了大部分。其上的缎带和饰品都显得多余,被紧身的普通齐膝裤取代。齐膝的无袖外袍,长背心以及裤子,经过几番改造修饰,最终演变成现今男士的三件套,即外套,背心和长裤。

从肖像画看,复辟时期的贵族女装也处在奢华矫饰与简约实用的冲突之中。既有一些人穿戴颇为正式的奢华服饰,又有一些贵妇们随意地穿着睡袍。[2](p85)肖像画中贵妇们可以如此随意,得益于复辟时期女装的一大革新。紧身上衣不再坚硬,和裙子连在一起,成为连衣裙。而三角形上衣的塑身功能,被另一种贴身穿的系带紧身胸衣取代,女性渐显曲线美。贵族妇女为满足骑射、打猎的需要,还新引进了一种骑马装。[12](p131)这种类似于女扮男装的打扮,招致许多人的批评,就连追赶时髦的佩皮斯也难以接受。1666年6月12日,他在日记中记录了对骑马装的看法。“我看到王后身边的贵妇们穿着骑马装,包括外套、紧身上衣和衬衣都像男式的,而且戴上假发和男式帽子。在她们全身男装下面,仅有一条长长的衬裙,可以显示其性别。这是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我看到了非常不舒服”。[9]( vol.7, p.162.)

虽然查理二世试图效仿法国宫廷的华美服饰重塑王权,但是经历了内战和共和国时期的民众,已经不习惯宫廷的奢华着装。查理二世及其朝臣受到波斯、印度等东方服饰的影响,在宫廷内穿上了非正式的、简单实用的长背心。从肖像画和佩皮斯的日记中,还可以看到贵妇穿上舒适随意的睡袍以及英姿飒爽的骑马装。英国的服饰从此不再盲目跟随欧洲大陆强大专制国家的时尚,开始有了自身的特色,其简约风格后来影响着整个欧洲大陆。

三、18世纪男装的简约化与女装再度奢华

“光荣革命”后,玛丽深知其继承权的获得是依靠议会的力量,其权力来源于议会。议会废黜其父詹姆士二世,更使她认识到重塑王室威严之艰难。她只是在自己和威廉生日当天,要求宫廷内所有人穿上华丽的服饰。继任者安女王,对其作为君主的责任,有着强烈的意识。安女王不仅依靠奢华服饰塑造王权,而且像她的父亲詹姆士一样,酷爱宫廷仪式。只是辉格党和托利党的斗争,不断吸引着人们的眼球,宫廷内的仪式越来越让人觉得冗长乏味。亚历山大·波普(Alexander Pope)在他的长诗中,对宫廷进行了辛辣的讽刺。“在闲谈中,本该增长知识的时间流逝/第一个人说起英国女王的荣耀/第二个人说起印度屏风的迷人/第三个人在用手势来解说/言语之中,名誉尽毁/当闲聊停顿下来,鼻烟和扇子占据了空间/再加上唱歌,欢笑,媚眼等,构成了宫廷的愉悦。” [13](p20)安女王竭力向她的臣民展示宫廷,但显然是徒劳的。她穿戴得再华丽,举行的宫廷仪式再盛大,都很难引起臣民的注意,反而招来讥讽与嘲笑。实际掌握权力的贵族们,也不得不重新树立其公众形象。

从18世纪英国贵族的肖像画看,男装以新式三件套为主,即背心、半截裤和外套。[1](p120)在裤子靠近膝盖处,用一排纽扣将缝孔扣紧,而复辟时期流行的彩色缎带消失。同样,上衣的袖口变得很窄,也是在靠近手腕处用一排钮扣扣紧。裤子、袖子的变窄和缎带的消失,使男装更加合身、庄重而挺拔,贵族男子充满阳刚之美。厚重的披肩假发不再流行,贵族男子将两侧头发梳到脑后,用黑色发带或螺旋形缎带套固定。这种发型比起披肩长发来,更能给人留下干练的印象。18世纪早期,英国男士在日常生活中着装的简约,让外国游客惊讶不已。“英国男士穿得相当简朴,他们几乎不在衣服上镶嵌黄金饰品。外套既不镶边,也不打褶……富裕的商人和乡绅是这样穿的,有时甚至贵族也穿得这样简单大方。”[14](p112)

与法国贵族必须长期居住在凡尔赛宫,每天都穿节日的盛装不同,英国贵族的日常服饰与参加重大仪式的正式服饰有着很大的差别。在宁静的乡村,贵族最频繁的娱乐活动是骑马和打猎。18世纪30年代,有贵族穿着圆领大衣外出。而这种摆脱衣领束缚的大衣,最初是劳动者穿的服装款式。1752年,一名英国贵族来到巴黎,希望丢弃让他觉得非常不舒服的正装。他频繁地感慨,“我平日在英格兰穿着宽松无领大衣,相当舒适和自由。那是我们英格兰快乐宪政的象征,因为它不会将人束缚在一个不舒适的牢笼内,而是给人以足够多的自由,让人发挥自己的潜能。”[15]

贵族对简单服饰的热衷,与“光荣革命”后特殊的政治文化有很大关联。“奢侈和女人气”是托利党和辉格党互相攻击政敌的有力武器。他们将男子气的简朴与高尚的政治和道德追求等同起来,控告政敌鼓励奢侈和阴柔之风,导致政治腐败。1745年,政论家纳撒尼尔·兰卡斯特(Nathaniel Lancaster)如此说道:“有什么比恶德更不利于公共福利?又有什么恶德比得上奢侈?……我们并不以顺从专制的上帝而羞耻,但让我们觉得最卑劣的是受奢侈品的奴役,因为那会使我们变得柔弱而无男子气概……即使在和平时期,我们穿上这些奢侈服饰,也会显得很不协调,因为这与我们的天赋、气候都不适应,只会伤了爱国者的心。”[16](p25)在英国的政治话语中,男子气的简朴与英国式的自由有着密切的联系,而自我克制与爱国主义是分不开的。

当然,也有游客观察更加细致,发现并非所有英国贵族的着装都简单朴素。1730年一位葡萄牙商人指出,“在穿着打扮上,英国男人普遍穿简单的呢绒和棉毛混纺织物,衣服上很少见昂贵的饰品,但女性竭尽所能地穿得精致而漂亮。” [17](p188)而米吉也认为“宫廷的女人们,大多是通过漂亮的外表体现其价值,不可能追赶上这股节俭风潮,节制自己的着装”。[18](p39)的确,与贵族男装的简约化截然相反,“光荣革命”后英国贵妇的着装模仿法国宫廷,尽显奢华。18世纪法国宫廷女装受洛可可风格影响,趋于灵巧却带有浓重的人工雕凿痕迹。路易十五宠爱的蓬巴杜夫人的服饰,都经过精心设计和挑选,以求气质高雅。她穿的丝质长袍,由于质量上乘而异常宽松柔软,给人飘然欲动之感。从肖像画看,蓬巴杜夫人着装的最大特征是宽大的褶皱和肥硕的裙裾,尽显纤细的腰身。长裙的每一处都经过制作者的精缀细缝,色彩舒适明快,图案精巧玲珑,卷曲的内衬和无尽的繁复细节相得益彰,使洛可可风格的服装艺术得到了最完美的体现。

除了宽大的皱褶和肥硕的裙裾外,英国贵妇模仿法国宫廷的还有发型和头饰。18世纪下半叶,时髦贵妇热衷于别出心裁、标新立异的发型。[1](p127)她们为了使发型能够高高地直立起来,将粗布和假发裹在自己的头发里,然后用面粉糨糊浆硬。待头发干了以后,宛如一个硬纸盒。这种发型在天热时会发出怪异的气味,贵妇们不得不随身携带香水、香粉、和扇子等,以抵御和消减异味。

18世纪英国的政治思想体系将男性和女性分离开来,也将政治世界与时尚世界分离开来。贵族妇女被排除在政府机构之外,曾经引领时尚的宫廷不再是权力的中心,因为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奢侈和女人气”。贵族男子拒绝充满阴柔之气的奢侈服饰,树立起节俭朴素的典范形象。这种形象与人的恶德相对立,有利于确立贵族统治的正统性,从而维护当时独一无二的宪政制度。

近代英国贵族着装风格的变化过程带有深深的文化烙印。在人文主义思潮的影响下,都铎时期英国贵族的服饰是张扬的、夸耀性的奢华。受路易十四宫廷巴洛克风格的影响,复辟时期英国贵族的服饰绚丽多彩且修饰性强,缎带、皱褶、蝴蝶结繁不胜数。而18世纪英国贵族的女装受洛可可风格影响,趋于灵巧却带有浓重的人工雕凿痕迹。服装纹样题材广泛,人物、动物、亭台楼阁、几何图案一应俱全,充满着清新大胆的自然感。然而,服饰毕竟不同于绘画、雕塑等纯美术作品,它还具有实用性,与社会的发展有着密切的关系。因此,服饰的变化既反映文化大背景的变化,又不一定完全遵循它的变化趋势。英国贵族的男装和女装,经历了都铎时期夸耀式的奢华,都在复辟时期出现了简约与奢华的冲突。但是它们到“光荣革命”后分道扬镳,男装变得简约实用,女装再次回归奢华矫饰。贵族女装的变化反映了欧洲文化大背景的变化趋势,而男装却偏离了它的方向。英国贵族男装先于女装由奢华矫饰变得简约实用,是由男性在政治变革中的主导角色决定的。“光荣革命”后新的政治文化把政治统治的合法性与男子气的远离奢侈品等同起来,而女性被自然地与奢侈品等同起来,贵族妇女被排除在政府机构之外。而英国贵族男装在17、18世纪之交就变得简约,早于欧洲大陆国家,则与英国最早建立君主立宪制度密切相关。议会为确立其统治的正统性与合法性,将宫廷的奢华批判为一种政治恶德。议员穿上简约、舒适、实用的服饰,树立起新的道德模范形象,有利于巩固君主立宪制度。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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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Quoted in Valerie Steele, “The Social and Political Significance of Macaroni Fashion”[J]. in Costume. vol.19 (1985).

[16]Nathaniel Lancaster. Public virtue or the love of our country[M]. London.1746.

[17]“The voyage of Don Manoel Gonzales”, in Awnsham Churchil.A collection of voyages and travels[C]. London. 1745.

[18]Guy Miege. The new state of England under Their Majesties K. William and Q. Mary[M]. London.1691.

基金项目:湖南省教育厅科学研究一般项目“转型时期英国普通民众的服饰研究”(11CO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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