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配伍中调气法的应用规律探析
2014-10-22牛菲姬水英马娟娟
牛菲 姬水英 马娟娟
关键词:调气;经方;配伍
中图分类号:R289.1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2349(2014)05-0026-03
经方历经筛选,有着确切的临床有效性和实用性,乃“方书之祖”,是后世方剂发展的典范,能集中反映中医治法及药性理论之精华,具有扎实的现代药理实验研究基础,而经方的配伍意义研究,对中医理论与临床应用有着重要的研究必要性,在此探讨经方配伍中调气法的应用,是探讨经方配伍意义的一个重要切入点,气机升降是人体生命活动的一种形式。气之在人,无所不至,气之燮和,疾无从生,病之由者,不离乎气,疗疾却病,贵在调气[1]。
仲景继承《内经》之调气法,《伤寒论》中气机升降出入是辨证求因、审因论治、组方遣药的一个重要理论依据。
1开闭升散,肃降通调
经方以麻黄汤为用治太阳伤寒首方,用于寒邪束表,肺失宣降。方中以麻黄、甘草同桂枝引出营分之邪气,达之肌表,辛开启闭,取其辛以发汗散邪外出,而为顺应肺之肃降和防耗散太过,佐以敛降之品杏仁,泄肺利气,使升降结合,既升散寒邪,又肃降通调肺气。
桂枝汤中桂枝与芍药配伍,桂枝解肌发表,外散风寒,内有芍药益阴敛营。桂芍相合,一治卫强,一治营弱,散中有收,开中有合,使营血得和,表证得解。
五苓散为治太阳经腑同病之蓄水证,膀胱气化不利,实则膀胱的升降失调,上不能承津而致消渴,在下气化失司而致小便不利,方中以桂枝通阳化气,解散表邪,主升散;又重用泽泻、二苓导水下行,恢复膀胱的气化功能,利水下行中又可散表邪,助气化,肺卫、膀胱均得以疏利,升降有序,则诸证得以解除。
小青龙汤治寒饮射肺,其病机既关系到肺胃之气不降,又涉及膀胱气化不行,见证虽多,总属外寒内饮,治法以外散风寒,内化水饮为主。方中以麻桂姜辛以辛散寒邪水饮,同时用了调理肺胃升降之药,麻黄之平喘气,半夏之化饮降逆;佐入五味子、芍药之敛肺止咳,甘草之和中,防辛散太过。如此一散(出)一收(入),相反相成,并行不悖。如方有执称:“水寒相搏,干姜、半夏、细辛所散之。然水寒欲散而肺欲收,芍药、五味子者,酸以收肺气之逆也”。
仲景在组方配伍中将气机调节视为组方配伍的一个重要法则,“开闭升散风寒,肃降通调肺气”的证治法贯穿于整个《伤寒论》太阳经病证中,将《内经》关于气机失常之理论发挥且应用到中医临床实践中。
2疏利少阳,调达升降
少阳主枢,以小柴胡汤主治少阳枢机不利,和解表里。方中柴胡“能升能降”,“其升也,举肝脾之陷;降其也,平胆胃之逆”[2]。本方用柴胡疏利肝胆而解表、黄芩清解少阳而治里为主;佐半夏、生姜和胃将逆而助疏解;人参、大枣、甘草“以补正气而和中,使邪不得复传入里”益气补中,调和营卫,诸药相伍,疏利少阳,调达升降,宣通内外,和畅气机,全方具有“疏利三焦,调达上下,宣通内外,和畅气机的作用”[3],使“上焦得通,津液得下,胃气因和,身戢然汗出而解”(230条)。
除治疗少阳本经之病外,少阳兼太阳,兼阳明或者三阳并见时,亦多用小柴胡或其衍变方。如少阳兼太阳之柴胡桂枝汤,兼阳明之大柴胡汤,柴胡加芒硝汤,误下邪扰三阳、烦惊谵语之有柴胡加龙牡汤等,都是在小柴胡汤和解表里的基础上随证化裁,都是从疏利少阳,调达升降气机着手,皆因“少阳枢机具有疏通、调节表里内外的作用;枢机表里之邪得以透达,其病自愈。”[4]人身阳气,由肝胆而升,从肺胃而降,邪客少阳,则升降不利,三焦是气机升降的道路,三焦气道不利,影响气机升降失常,为少阳病机的主要方面。
3浊阴得下,清阳得升
阳明、太阴分属于阴阳两经,二者互为表里,关系密切。阳明胃(大肠)喜润恶燥,“传化物而不藏,”其气以降为顺,以通为用。外邪传致阳明,寒从燥化,实热与积滞结于大肠,形成阳明腑实证,以大承气汤治疗。究其机理缘于腑气不通,燥热内扰,影响胃和大肠的通降而致阳明腑证,实热内结而燥屎不下,浊阴上扰心神,继而妨碍肺之宣降。所以临床可见潮热、谵语、大便难、喘而腹胀满等症。短气而喘的肺气失调的表现,方中用芒硝大黄虽能泻热荡实,更须重用枳实厚朴调理气机,以“厚朴升膀胱之水,而使之上承,亢火以交于肺;枳实降肺中之气,而使之下行,亢火以交于膀胱;用生军泻心肺中之亢火,而使之下出于大肠;用芒硝化胃中之燥结,而使之直达地道耳。”燥热去,腑气以通,则诸证自愈。显而易见,用大黄、芒硝之类使浊阴得下,清阳得升,承顺六腑通降之性,正是仲景以“承气”名方的用意所在。
4顺接阴阳,顺而调之
厥阴肝主情志,足厥阴肝与胆相表里,主全身气机之疏泄条达,包括脾胃升降、三焦气化、气血循行等;手厥阴心包属心系络三焦,为心肾相交通路,精血化生纽带;厥阴又居三阴之末,阴尽阳生、极而复返,故称之阴阳交接枢纽。厥阴调顺,气血循行通畅,既能上焦清和、下焦温暖、又能阴阳连贯、四肢温和。反之,肝气不调,扰乱他脏,可致“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318条)”,心气不和之心悸、肺气失降之喘咳、脾气失理之下利、阳气失达之腹痛、膀胱气化失司之小便不利、大肠之气失调之泄利下重等。病理上见阴阳失和,气血循行紊乱,出现阴阳胜复、寒热错杂的特点,往往“阴阳气不相接,便为厥”等。而四逆散治阳郁厥逆的代表方剂。肝气郁结,失于疏泄,阳郁不伸,故而四肢厥冷;肝郁土失疏利,脾气壅滞不运,升清不当,故而腹胀满,或泄利下重。其方善疏肝理脾,以恢复肝脾升降功能。方中以柴胡升少阳之清;枳实降阳明之浊;芍药、甘草,调和肝脾,升降既顺,阳气即伸,邪亦透发,全方疏畅气机,透达阳郁,共奏疏肝解郁、调和肝脾之效。
肝主升,胃主降,肝升胃降则气机平和,中土安康。若“食谷欲吐”(245条),“吐利,手足逆冷,烦躁欲死”(309条),“干呕,吐涎沫,头痛”(377条),前者因肝寒犯胃,浊阴上逆,胃失和降,干呕、头痛以巅顶为甚,用吴茱萸汤暖肝温胃,散寒降逆,方中以吴茱萸苦辛大热,功专暖肝温胃,散寒止痛,降逆止呕,以恢复肝升胃降的正常功能。肝得暖,胃得温,则肝主疏泄,胃主通降的功能得以恢复。后者“心下痞硬,噫气不除”(16条)为肝逆犯胃,胃虚痰阻,治用旋覆代赭汤,以和胃化痰,都是祛除有形之邪,气机升降和谐。endprint
可见,实现肝之疏利与脾之升清,核心是气机升中有降,升降和谐,疏通畅达,生机勃勃,此为人体气机升降的重要内容。
5上下相交,水火既济
心属火,肾属水,心火下蛰于肾,肾水上奉于心,心肾以三焦为通路,上下相交,水火既济,为气机升降的根本所在。病理上水火升降失常,出现肾水不能上济为主的心火亢盛和心火不能下煦为特征的肾水泛滥证。前者“心中烦,不得卧,黄连阿胶汤主治”(303条),方中除了以黄芩、黄连折降心火,更加阿胶、鸡子黄交通心肾,柯琴云:“用芩连以折心火,用阿胶以滋肾阴,鸡子黄佐芩连于泻心中补心血,芍药佐阿胶于补阴中敛阳气,斯则心肾交合,水升火降,是以扶阴泻阳之方,而变为滋阴和阳之剂也。”后者“心下悸,头眩,身瞤动,振振欲擗地”(84条),“腹痛,小便不利,四肢沉重疼痛,自下利者,此为水气,真武汤主之”(316条)。柯琴云:“用真武汤者,全在降火利水”,心火下达,肾水得制,则诸证自除。此外,苓桂甘枣汤证、桂枝加桂汤证、猪苓汤证等,皆有心肾气机升降失常的病理机制,其治疗以心火能下温于肾,肾水能上济于心,心肾相交,气机升降通调为目的。
气机升降的病机贯穿于整个《伤寒论》六经病证中,不论外感六淫,内伤饮食,还是失治误治,均可导致气机升降失调。调理人体气机升降符合阴阳相成之自然规律,气机升降是人体生理活动的重要体现[5]。以上所述虽不是仲景经方配伍的全部思想,但却可以充分反映出其在治疗上针对各经各脏腑气机失调的不同特点,顺应其升降而定的配伍基本原则。以《伤寒论》六经所代表的手足十二经、五脏六腑其都有升降,仲景抓住脏腑间升降出入的有机联系,针对人体不同的病变部位和病势趋向,在组方选药上注重以出入调升降,以升降调出入,寓升于降,寓降于升等配伍机制。以上是经方的配伍意义研究的一部分,其对中医临床诊疗有重要指导意义,在此探讨经方配伍中调气法的应用,无疑是经方临床新用及中药复方研究等课题的一个新的切入点,有着坚实的实践操作基础。参考文献:
[1]王付.《伤寒论》调气十一则初探[J].四川中医,1993,11(1):6.
[2]张燮均.试论伤寒六经的气机升降学说[J].浙江中医药,1979,26(12):451.
[3]陈修园.伤寒论浅注[M].福建:科学技术出版社,1987:82.
[4]成无已.注解伤寒论[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6:59.
[5]刘渡舟.伤寒论诠解[M].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83:35.
(收稿日期:2014-03-1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