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三十年少数民族题材电影中女劳模形象的类型化特征
2014-10-22赵红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4年成都市哲社规划项目(项目编号:2014Z35);西南民族大学2014年教改一般项目(项目编号:2014YB09); 四川省哲社重点研究基地多元文化研究中心项目(项目编号:DYWH1206);四川省哲社重点研究基地绵阳师范学院李白文化研究中心项目(项目编号:LB12-13);四川省哲社重点研究基地民间文化研究中心项目(项目编号:MJ12-03)。
[摘 要] 新中国三十年少数民族题材电影,推出了一群极具主人翁责任感和艰苦创业精神、以忘我的劳动热情和无私的奉献品质投身生产建设的女劳模。其中,以《草原上的人们》中萨仁格娃、《天山的红花》中阿依古丽、《沙漠的春天》中娜仁花为代表的这一类女性形象,因在电影中被建构了相似的政治身份,被设置了相似的矛盾冲突,被运用了相似的叙事策略,而突出表现出类型化特征。
[关键词] 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女劳模;类型化
新中国三十年少数民族题材电影,在思想上接受主流意识形态的规范,在艺术上获得主流电影的示范,使之必然按照其时政治话语的要求进行创作,乘着“大干快上建设社会主义”的东风,推出了一群极具主人翁责任感和艰苦创业精神、以忘我的劳动热情和无私的奉献品质投身生产建设的女劳模。她们与主流电影中的女劳模事实上并无本质区别,只不过故事讲述的地点被移至边疆塞漠,出场时的形象以民族服饰为装扮,但“听其言而观其行”[1],依旧是雄化了的铁姑娘。值得注意的是,以《草原上的人们》《天山的红花》《沙漠的春天》为代表的这一类影片,在塑造人物时形成了有规律可循的一套模式,使电影存在一定类型化、概念化倾向,这既让观众感到困惑,也令主创人员颇为尴尬。
一、相同的时代背景建构相似的政治身份
1952年1期的《人民文学》在显著位置发表了玛拉沁夫的小说处女作《科尔沁草原的人们》,即刻在社会上引起较大反响,后经作者本人与海默、达木林二人一起以小说中的人物和情节为基础,将之改编为电影文学剧本《草原上的人们》,1953年由导演徐韬完成拍摄。影片将故事发生的时间设置为20世纪50年代初期,在内蒙古广袤的大草原上,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广大牧民在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已经过上了美满、欢乐、甜蜜的新生活。女共青团员萨仁格娃是互助组的组长,曾连续两年荣获劳动模范的光荣称号,她刚刚从区里开完青年团会回来,兴高采烈计划着开展新的生产活动。到区上这一趟,让萨仁格娃开阔了视野,增长了见识,更加坚定了她搞好畜牧业建设的决心,面对乌尔莎娜提出快速增产牲口会使现有水草吃紧的难题,她信心满怀,对未来充满了无限憧憬和向往。“百灵鸟双双飞,是为了爱情来歌唱,大雁在草原上降落,是为了寻找安乐,啊哈嗬咿,我们努力的工作,是为了幸福的生活”,一曲《草原牧歌》正是她们愉快心情的抒发,唱出了美好的希望。
“我们的人民公社,就像那初升的太阳,无论是牧场还是村庄,到处都闪耀着灿烂的光芒,集体的力量,像大海的巨浪,社员们意气风发斗志昂扬,高举三面红旗奋勇前进,任何困难也不能把我们阻挡。我们的人民公社,像金色的桥梁,让祖国各族人民都走向那共产主义的天堂。”伴随着这样高亢激昂、振奋有力的主题歌,影片《天山的红花》铺开一幅天山牧场的美妙画卷,而英姿飒爽的阿依古丽正骑着骏马奔驰而来,她是来参加东风公社畜牧生产队队长改选的,作为三位候选人之一,尽管有少数老人还抱持着“母鹰领头飞不远,连真主都不喜欢女人”的偏见,保守认为“女人怎么能当队长”,但她却得到了大多数社员的热烈拥护,因为他们要选出一个“能把整颗心交给草原的人”,而女共产党员阿依古丽正是这样一位值得信任的新队长。
呼啸的北风卷扬起漫天黄沙,狂奔的马群在不辨方向的风暴和沙雾中左飙右突,风沙侵吞着内蒙古布尔塔拉的大草原,把原本水草丰美的草场变成了荒芜的沙漠,映入眼帘的灾害场景让娜仁花痛心疾首。刚刚在北京得到毛主席“亲切接见、热情握手”的她,拿出一个又红又圆的鲜苹果展示给牧民们,那是从毛主席身边带回来的珍贵礼物,“看见了它就想起了毛主席的亲切教导,我们要用自己的双手彻底改变沙漠的面貌,使这个大苹果在沙漠上生根、开花、结果。我们边疆人民虽然和北京远隔千山万水,但毛主席和我们永远心连心!”就是受到这样的激励,身为公社党委副书记的娜仁花坚定了带领全体社员彻底改造沙漠的决心,一定要让茫茫的沙海变回丰饶的草原,这样才能发展牧业,再现“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美景。
三部电影均以朴素而自然的笔调、深沉而真挚的情感,真实、深刻反映了新中国建立后,边疆少数民族地区的广大群众要求大刀阔斧发展生产、卓有成效改善生活、坚定不移走社会主义道路的强烈愿望。而三位女性形象均以共产党员或准共产党员的面貌出现,她们这种政治身份的获得和确认,实质上是党和国家政权已经在少数民族地区确立的标志。尤其是在负载政治意义的同时,她们还被树立为劳动集体中的群众干部,这突出显示了女性在新社会中获得了身、心的完全解放。《天山的红花》中,就借公社萨书记之口说出,“从前,一个女人在哈萨克草原上是什么地位”,她们不过“只是生孩子和烧奶茶的人,挨丈夫的打,连抬头的权利都没有,可是今天,女人当了队长!”是改天换地的新社会,才让从前挨鞭打的受苦奴隶“翻身农奴把歌唱”,成为集体的主人翁,牧民的领头人。而在《沙漠的春天》中,则通过塔拉回忆当年解救娜仁花的情景,补叙其幼年时的不幸遭遇,她的母亲被反动的贵族王爷害死了,自己也差一点被抓去王府做奴隶,而如今她以“身在沙漠,放眼世界”精神和气魄成为牧民颂扬和学习的好榜样,所以旗委书记布洛干深深感慨,“这十多年里,我们的娜仁花变化有多大啊!从旧社会的殉葬品,变成了旧世界的掘墓人!一个崭新的人!”正是在新、旧社会的命运对比中,女性真切感受到了自身的巨大变化,她们的内心对新社会溢满了无限感激之情,又怎能不把感激化为动力,全心全意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呢?另一方面,也是更为重要的,女性的干部身份充分说明了党和国家在少数民族地区已经建立了稳固而完备的基层组织和政府机构,因而无需再由汉族为主体的政权形象以外来者的身份来填充影片叙事中的权威位置。三部电影中女性的上级领导几乎全部是本民族的干部,从旗委区委的书记到公社大队的书记,从行政序列的社长队长到专政机关的公安部门,他们自上而下形成一整套完善的新国家的政权体制,而汉族的党的领导干部形象则悄然弱化了,这正是新中国成立之初即已确立并实行的民族自治政策的有力写照。
二、相同的人物设置造成相似的矛盾冲突
三部电影对于人物的塑造和设置呈现出极强的脸谱化、程式化特征:以鲜明的政治立场为区分,形成对立阶级间不可调和的敌、我矛盾;而在人民内部,则以对待集体、对待生产的或积极或消极的态度,勾勒出先进者与落后者的冲突。
娜仁花甫一出场,就在大风沙中帮助苏格圈住了四散狂奔的马群,一个极为英武的亮相。而她从北京返回公社时,正是社长达木林筹划着卖掉牲畜,鼓动群众外出打猎和逃荒的关键时刻。娜仁花早已为公社制定了一手抓抗灾保畜一手抓沙漠治理的正确工作方向,可达木林片面夸大治沙的困难,对社员的意见置若罔闻,一意孤行要让大家搬家,被及时赶到的娜仁花坚决制止。达木林的真实面目是更名异姓潜伏下来的国民党上尉团长,他的根本目的就是“要想方设法叫他们干不成社会主义,把咱们丢掉的天下再夺回来!”面对敌特分子的破坏,娜仁花与之进行针锋相对的斗争,在带领社员努力打草,为牲畜过冬储备充足的饲料的同时,又积极学习育苗栽树的知识,为第二年开春上山治沙做准备。可阴险的达木林却趁娜仁花率领青年突击队上山种树之时,以剪羊毛、接羊羔缺人手为由,要求治沙停工;又在娜仁花指挥骆驼队运送树苗的过程中,勾结反动牧主丹巴将桥桩锯断,害娜仁花落水受了重伤。要实现改造沙漠的宏伟蓝图,并非一帆风顺,但艰难困苦,玉汝于成,娜仁花毫不气馁,绝不退缩,她深入群众,调查敌情,在最困难的时刻,得到旗委书记布洛干的热情支持,粉碎了阶级敌人的种种阴谋,将坏人达木林绳之以法,也以斗争和建设的实绩教育了执行错误路线的塔拉。布尔塔拉的牧民在娜仁花的领导下,终于实现了改造沙漠的理想,昔日黄沙漫漫处,今朝绿浪滚滚如海洋。
阿依古丽热爱党、热爱集体,立场坚定,爱憎分明,敢于向一切恶势力作斗争,她能够在改选队长时毫不犹豫投自己一票,就是想到“群众都这么支持我,我应该相信自己,我是个党员,草原的缰绳一定得捏在党的手里!”因为像大队兽医哈思木这样曾是反动牧主儿子的人还存在,他们是不会甘心在草原上的特权被剥夺的,“臭奴隶当上队长,裤脚上的虱子爬到头上来了!”而如努尔阿里一样的人也还怀有极强的只图“个人发家致富”的私心,他们对公共事务的消极情绪也是需要改造的。阿依古丽意志坚强,积极克服个人困难,以大无畏的精神带领群众投入牧业建设,大搞生产,勇夺当年畜牧业的大丰收。次年春天,正是产羊羔的旺季,突然暴风雪来临,阿依古丽与社员们一起忙着采取防寒措施,以免羊羔受冻,哈思木却乘人不备,在风雪之夜捣毁了大队羊舍的门窗,嫁祸于阿斯哈勒。损失严重本已引起社员们的极度不安,哈思木又与沙迪克蛇鼠一窝煽动落后群众,散布谣言说所有怪现象的发生都是女人当队长触怒了“胡大”引起的。在复杂而尖锐的斗争中,阿依古丽忠于人民的事业,坚持原则,大胆履行自己的职责,在大队书记乌买尔老爹的鼓励和帮助下,一步步撕掉了哈思木的伪善面具,让他毒辣、丑恶的嘴脸暴露在社员面前。自知恶行败露的哈思木落荒而逃,不惜铤而走险,开枪把奋不顾身骑马前来追赶的阿依古丽打伤,危急关头幸好社员们及时赶到,将哈思木抓获,予以法办。
《天山的红花》虽然没有摆脱当时政治思潮的影响,依然以阶级斗争为描写主线,但导演崔嵬却没有把阿依古丽在工作中遇到的内部阻力,泛泛地设置成行政干部之间因工作态度和工作方式不同而造成的矛盾激化,而是能够在家庭感情生活方面深入进去,将阿依古丽在面临夫妻冲突时的欢快、喜悦、委屈、痛苦等情绪细腻地展示出来,颇为真实可信。尤其是阿斯哈勒拿着阶级敌人给的皮鞭,准备鞭打阿依古丽的一场戏,对阿斯哈勒采用仰拍,凸显其高高在上、气势汹汹的大男子主义,但背景却是凝重的暗色;而阿依古丽蹲坐在地上整理器具,采用俯拍以表现其女性的温婉和柔和。同时,又将阿依古丽抢夺鞭子时二人的厮缠,处理成映射于墙的剪影形式,既把冲突的高潮渲染得十分有力,又避免直接表现而使画面失去美感。电影在拍摄技巧和镜像语言上取得的成绩,是难能可贵的。
萨仁格娃的性格在影片中被表现得较为厚实:生产劳动中,她乐观向上,充分发挥劳动模范的带头作用,领着互助组成员打井、割草,将徙居游牧的生活方式改为定居放牧,让大家过上安稳的好日子。在新劳模评选大会上,白依热和乌尔莎娜对萨仁格娃的总结与评价,最能说明她在工作中所取得的突出业绩,“她的劳动那是一千个人里也挑不出来的!她的工作样样都比别人好,她是接羔模范,接羔可是百分之百!她的好处多了,组织我们小组放敖特,牲畜养得肥,羊毛收得多,还有帮助烈军属,抗美援朝样样都带头”。对敌斗争中,萨仁格娃更是勇敢、顽强,表现出草原女儿飒爽、矫健的英豪之气。暴风雪来袭,暗藏的国民党特务宝鲁将拴绑马圈和羊圈的绳子割断,放跑了牲畜,萨仁格娃只身追赶,为救一只跑散的小羊减少集体损失,骑马从山崖上摔了下来,幸亏桑布赶来相救。不久,宝鲁又在特务吕绶卿的授意下,妄图趁那达慕大会开幕之机,放火破坏草原的建设,恰被萨仁格娃撞见,单枪匹马与之进行了殊死的搏斗,终于配合公安人员将宝鲁、吕绶卿等潜伏特务一网打尽。在庆功大会上,盟长称赞萨仁格娃“不仅在劳动上是我们的模范,在防风暴、防火灾、和特务作斗争上,也表现出奋不顾身的勇敢,为我们草原上的人们立了一大功!”
与《沙漠的春天》《天山的红花》两部电影有所区别,《草原上的人们》没有设置人民内部先进者与落后者的冲突,而是采用了女劳模的成长模式,通过区长阿木古郎的教育和鼓励,使萨仁格娃由具有勇往直前精神和刚毅果断性格的普通牧民,成长为一个公而忘私、不怕牺牲、有着高度思想觉悟的社会主义新人。互助小组因宝鲁投毒而失去了二十九只羊,身为组长,萨仁格娃非常伤心,情绪上也出现了一些波动。阿木古郎用朝鲜战场上志愿军战士的英雄事迹引导、启迪她,不能因为眼前的一点小挫折就畏缩、怯懦、急躁,而是应该拿出直面困难、战胜困难、在逆境中考验自己、磨练自己的勇气,“你才十九岁,你的生活不过是刚刚开头,怎么能为了这件事就抬不起头了呢?前头更多更大的荣誉在等着你!”一席话让萨仁格娃如沐春风,她的心里顿时豁亮起来,此时一个逐渐推进、最后定格的特写镜头,十分充分借助其面庞慢慢显露出来振作、憧憬的表情,展现了萨仁格娃的情绪由低沉到高昂的变化。如果说透过萨仁格娃的一句“我什么都完了”,透露出之前她的难过并非为了集体遭受损失,而是担心自己的荣誉难保,实质上是以小组的名义掩盖了个人的功利心;那么此时,萨仁格娃已经彻底摆脱了一己私心,从狭隘、肤浅的争荣誉的想法中跳脱出来,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为集体、为群众谋利益的广阔天地。影片结尾,萨仁格娃以其在生产建设和对敌斗争中的出色表现再次被评为劳动模范,她在讲话中对自己的成长经历做了极为清楚的回顾:“当羊死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完了,后来党教育我,阿木古郎同志帮助我,我才明白,光为个人荣誉着想是不对的,应该为大家。”
女劳模的成长模式,质言之,她的对手就是她自己,要走向成熟,就要不断克服自身弱点,向自己宣战,在一次次的思想斗争中做出正确的选择,尽管这一过程有时可能极为痛苦,却最能促进人物的进步。从这个意义上说,萨仁格娃对自己的胜利要比娜仁花、阿依古丽对犯错误的同志进行改造,更具难度,也更有价值。“观众感兴趣的并不是你所写的这个人物是一个天生的英雄,而是这个人物如何成为英雄。观众与读者是通过对人物成长的描写来教育自己,他们关心的是新的人应该有怎样的性格,怎样成长起来。如果人物一开始就是一个凝固的‘英雄,在任何事情、任何困难面前他都可以毫不思考做得非常正确,那么,这位英雄的形象,将使人感到无法当做一个榜样来学习。”[2]女劳模的成长模式,实际上体现了1949年后的民族国家对社会主义新人的诉求,这与现实中进行的一系列思想改造运动是相呼应的,电影不过是以艺术形式给予了诠释和表现。
三、相同的结构线索带来相似的叙事策略
1949年10月社会主义新中国的建立,意味着国家政权已经从整体上消灭了剥削制度和剥削阶级,社会的主要矛盾由阶级斗争转变为落后的生产力和先进的生产关系之间不平衡、不协调的矛盾,因此,促进生产力发展、大规模开展社会主义建设成为国家的当务之急。在这样的时代语境下,电影充分发挥其作为最有效的政治/文化斗争工具的作用,对各个领域、各条战线热火朝天的生产建设场面给予大力表现,特别是对其中涌现出来的生产能手、劳动模范,更是不遗余力进行宣扬和歌颂,力求在全国范围内形成一种“劳动最光荣”的社会风气,以政治、文化上的有力宣传来配合国家对全体人民投身生产、执著建设的号召。三部电影中,确实把三位女性放置在生产建设的最前线,并赋予她们鲜明的政治身份和一定的领导地位,以此彰显她们在劳动中身先士卒、心怀集体、大公无私的精神,以及不怕困难、艰苦奋斗、坚韧顽强的品格。一个颇有意味的现象是,影片对于三位女劳模生产建设业绩的表现,是与她们的对敌斗争结合在一起的,换言之,三位女性之所以成为被称颂、被表扬的劳动模范,与她们在工作中的勤恳努力当然关系密切,但更重要的,还在于她们与阶级敌人展开了强有力的斗争,并最终让坏分子得到应有的下场:成功地阻止敌人破坏生产建设就被作为更突出的贡献而置于劳动成绩之上。这样,电影对于女劳模的塑造就在两条叙事线索上完成,一是积极响应生产建设,二是对敌斗争取得胜利,显然,后者分量更重,是形象的闪光点。这种叙事策略在拍摄于1953年的《草原上的人们》中,还有其合理性和现实意义,毕竟新中国建立伊始,确实有一部分国民党残匪和潜伏下来的敌特人员,因在中原地区难于立足、不便隐藏,就逃往山多林密、地广人稀的边疆少数民族地区,一者便于进行破坏活动,二者便于和境外的反动势力勾结。但是,分别拍摄于1964年、1975年的《天山的红花》和《沙漠的春天》还延续这种阶级斗争为主的叙事策略,就要从其时的政治/意识形态中找寻原因了。
1964年9月,党中央为开展社会主义教育运动制定了《关于农村社会主义教育运动中一些具体政策的规定(草案)》,其中第一次出现了“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提法,这一口号的提出,直接影响了电影的主题表现和人物塑造,学者陈荒煤在《创造无愧于时代的新英雄人物》一文中就指出:“我们时代的英雄,是在激烈的阶级斗争中间,和改造世界的斗争中成长起来的。”并由此对电影创作提出要求:“不论是反映什么内容的影片,它都需要用辩证唯物主义观点、历史唯物主义观点,用阶级分析观点来分析现实、创造人物,以便教育人民、鼓舞人民。这是我们总的要求。”[3]所以,三部电影以生产建设和阶级斗争两条线索结构故事,使中心人物既是生产劳动的模范,更是阶级斗争的英雄,这种叙事策略是非常贴合时代政治/意识形态话语的。
[参考文献]
[1] 刘宝楠.论语正义[M].北京:中华书局,1990:179.
[2] 陈荒煤.论正面人物形象的创造[A].解放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105.
[3] 陈荒煤.创造无愧于时代的新英雄人物[A].解放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309,313-314.
[作者简介] 赵红(1978— ),女,辽宁沈阳人,博士后,西南民族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方向:电影文化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