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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际金融危机背景下西方学者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及启示

2014-09-27雷晓欢

经济研究导刊 2014年24期

雷晓欢

摘 要: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一直是国外马克思主义学者关注的焦点。在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时期,他们对于资本主义危机的理解也有所不同。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迫使一些西方学者摒弃以往传统的经济视角,转而寻求新的研究范式来解读资本主义的危机,这一时期备受关注的危机理论有:体制危机论,福利国家危机论和资本主义总体性危机论。总体来看,随着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西方学者不再从单一视角出发研究资本主义危机,不再将资本主义危机单纯理解为经济危机,而是趋向多元化的理解。

关键词:资本主义危机;体制危机论;福利国家危机论;总体性危机论

中图分类号:F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14)24-0007-03

一直以来,人们都把资本主义危机的原因和经济因素联系在一起。然而2008年金融危机对资本主义的猛烈冲击打破了这一传统的认识模式,事实证明单一的向度已经不能再进行有效的批判,许多西方学者纷纷寻求从其他角度重新反思资本主义危机,形成了诸多不同的观点。在各种理论中,体制危机论、福利国家危机论和总体性危机论最具代表性。与传统的经济危机理论不同,现代危机理论不再强调经济因素是资本主义危机形成的根源,而是侧重于从政治维度分析,将资本主义危机的原因归结为资本主义制度的结构问题。对西方学者资本主义危机理论的研究,有助于我们认识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变化,深化我们对于资本主义发展新阶段实质的理解。

一、体制危机论

一些西方主流经济学家认为,2008年的金融危机只是暂时的,但是在采用了一系列金融救助、货币扩张政策、财政刺激政策之后,他们发现这些措施并没有起到实质性的作用,相反,西方社会经济仍然处于低迷期,甚至还在不断爆发新的危机。事实雄辩地证明了这种短期金融危机的观点缺乏必要的说服力,大多数学者更加倾向于认为这是一场长期的制度性的危机。大卫·科茨(David M.Kotz)、热拉尔·杜梅尼尔(Gerard Dumenil)和多米尼克·莱维(Duo Minike·laiwei)都提出了比较系统的新自由主义危机理论。他们一致认为,2008年的金融危机不是普通的商业周期性危机,而是资本主义制度的一种特殊模式的体制危机,即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危机。科茨指出,2008年由美国开始的金融危机表明了资本主义新自由主义模式的体制危机开始出现。20世纪80年代以来,欧美等西方国家推行的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代表了金融垄断资本的利益,其实质是一种金融化形式的资本主义。因而,在其金融化的进程中,产生了许多矛盾。根据许多学者的观点,新自由主义制度下美国资本主义在三个方面的矛盾激化直接导致了这场危机:(1)工资与利润的不平等导致了严重的社会不平等和个人主义;(2)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严重脱离,加剧了社会矛盾;(3)新自由主义加重了经济运行的无政府状态。金融危机的爆发表明,新自由主义条件下,资本家为了追求更高的利润放弃了传统经济活动,转而从事风险投机活动,虽然表面上促进了经济的发展,但是由于金融部门的投机性,它的弊端也逐渐暴露,危机慢慢渗入全球资本主义的庞大体系。因此,金融危机的爆发可以归结为是新自由主义的资本主义危机[1]。

当代英国著名的左翼学者I·梅扎罗斯(I·Meszaros)则认为,当代资本主义危机是一种结构性危机。他从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性质和发展状况阐释了自己的观点:首先,资本的无限扩张决定了资本主义生产的唯一目的是获取更多的财富,这势必导致生产大于需求,继而不可避免地产生“财产拜物教”。而工人的生产劳动无法得到合理的财富分配,因此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内在局限性开始凸现。其次,资本的无限扩张和扩大再生产,必然会“突破了以使用价值为指向的生产的制约,以及严格限定的与之分离的生产和消费方式的直接或间接的理性化”[2]。这种对供需平衡生产规律的忽视,导致资本主义无法给自己的发展设定合适的界限。再次,资本主义制度必然导致破坏性的自我生产。由此,梅扎罗斯得出结论:资本主义已经完全陷入了结构性危机之中。这种结构性危机并不局限于社会、经济领域,而是一场包括政治危机在内的制度性危机。那么,应该如何应对这种危机呢?在梅扎罗斯看来,资本并不能通过扩大“财富的生产”来解决资本主义制度的深刻危机,唯一的出路就是走社会主义道路,建立起一种新的、能够经受考验的社会主义有机体系。

此外,美国著名社会学家伊曼纽尔·沃勒斯坦(Immanuel Wallerstein)在题为《资本主义的终结》的访谈录中也指出,当前的危机是资本主义体系的危机,这一体系在未来二十年或三十年后将不会再继续,它将会消失并且被另外一种世界体系完全取代。古巴世界经济研究中心研究员福斯蒂诺·戈梅斯、格拉迪斯·佩德拉萨也提出,全球金融危机是资本主义的系统性危机,当前全球经济危机是自 1929 年以来最严重、最深刻和最全面的危机,而不只是资本主义经济系统的危机。

二、福利国家危机论

福利国家危机理论虽不是新的论调,但是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后,许多学者重新关注这一前瞻性的理论。最早提出福利国家危机理论的是德国社会学家、政治学家,法兰克福学派第三代代表人物克劳斯·奥菲(Claus Offe),他秉承法兰克福学派的批判理论传统,借鉴哈贝马斯对公共领域的界定、合法性危机的阐述及其对经典马克思主义的大量修正,运用德国系统理论的方法,提出了福利国家危机理论,它也被称作危机管理的危机。在《福利国家的矛盾》一书中,奥菲阐明了在现代资本主义条件下,从生产领域寻找危机根源的做法已经不合时宜,资本主义危机并不只局限在经济领域,所以,要从政治领域着手探寻危机的根源。他认为当前资本主义危机由经济危机走向了政治危机,具体表现为现代福利国家的危机。

在奥菲看来,福利国家是资本主义历史演变的产物,它对资本主义经济采取的积极干预和调节措施,通过各种福利政策对社会财富实行的再分配,在一定程度上造就了现代化资本主义社会的经济繁荣,缓和了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各种矛盾。但是从根本上讲,它并没有彻底解决资本主义的问题,反而被成为各种问题的根源。例如,20世纪70年代之后,现代福利国家遭遇到一系列矛盾和危机,财政赤字、通货膨胀、失业率增长等难以解决的问题不断涌现,由此掀起了人们对福利国家反思的热潮。奥菲认为,国家作为维护社会制度和资本主义社会中所有成员利益的工具,是资本主义的商品交换关系得以实现的必要条件,但它无法与资本主义体系共存,因为福利国家政策与商品原则是矛盾的,它会破坏商品交换关系的存在,进而对资本主义体系造成破坏性的影响。这样先前的经济危机就转化为政治危机,进而演变为国家的危机,产生了福利国家的危机管理的危机。这是国家自身的危机,也可以说是福利国家自身的过程性危机。奥菲的福利国家危机理论的核心是将福利国家面临的矛盾与危机诠释为后期资本主义系统危机[3]。endprint

奥菲提出的现代福利国家危机的理论,挑战了传统的经济危机理论,拓展了传统经济危机理论的视域,它不再单纯地从生产领域去寻找危机的根源,而是透过政治系统和福利国家的政策去分析现代资本主义社会的危机。

三、总体性危机论

随着认识的深化,越来越多的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者主张2008年的金融危机是一场资本主义的总体性危机,这种总体性危机具有多维度、多层次的特点。许多学者从不同的角度反思这场危机的根源,得出了诸如金融危机、制造业危机、粮食危机、生态危机、战争危机、文化危机、教育危机等结论。

由此看来,这场危机虽然发生在经济领域,但它带来的连锁效应不容小觑。美国左翼学者和马克思主义者一致认为,由次贷危机引发的经济危机只是此次全球资本主义危机的一个部分。例如,《每月评论》2009年7—8月刊就集中讨论了“粮食危机”的根源与应对策略,此外,2009年度的全球左翼论坛开幕式的主题(当前的危机:经济、政治、环境、文化)也从侧面反映了这场危机的综合性和根本性:它不是单纯的金融危机,而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资本主义自身陷入了一系列政治、经济和生态等方面的总体性危机。

古巴全国人大经济委员会主任、著名经济学家奥斯瓦尔多·马丁内斯(Osvaldo Martinez)认为,当前人们面临的形势不仅仅是经济和金融危机,同时也是社会危机、食品危机和生态危机,是所有这些烈性危机爆发的综合性结果。因此,要认识和医治危机,就必须对资本主义进行全面的批判和反思。

此外,还有一些危机理论是从技术和自然角度展开分析的,这包括重大科技创新缺乏危机论和资源环境危机论。前者将资本主义危机划分为三个阶段,每个阶段危机的产生都是由于科技创新接近尾声,而新的科技还未诞生。比如,20 世纪 30 年代,由于内燃机驱动的经济增长进入结束阶段,所以产生了“大萧条”:20 世纪 70 年代初资本主义国家的滞胀则是以家电为标志的半导体技术支撑下的经济的下滑,而当前的资本主义危机是以计算机为标志的信息技术革命推动下的经济已经进入尾声的结果。资源环境危机论认为,资本主义的发展经由量变到质变,如今面临着石油、粮食和水等关键性资源的匮乏和分配不均,由此遭遇重大的危机,所以资本主义破坏型生产和浪费性的资本主义增长方式已经越来越受到资源和环境有限性的约束,同时,资本主义所导致的全球气候变暖已经开始威胁人类的生存[4]。

四、各种危机理论对我们的启示

总之,在当前的世界形势和文化背景下,对于资本主义危机爆发的复杂性和长期性,我们应该有清醒的认识,除经济因素之外,还应该综合考虑其他原因,把资本主义危机看作一个整体去理解。不可否认,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性质没有发生根本变化,生产的社会性和生产资料私人占有之间的矛盾,以及由这种矛盾所引起的资本主义个别企业生产的有组织性与整个社会生产的无政府状态之间的矛盾和生产的不断扩大与劳动者支付能力的相对缩小之间的矛盾,仍旧突出。所以,在资本主义危机愈演愈烈的时代马克思资本主义危机理论的仍然具有深刻性;其次,要认识到资本主义社会运行的新特点;最后,积极探索国际金融危机对中国的启示。

(一)马克思资本主义危机理论的深刻性

通过研究上述西方学者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不难发现,他们仍旧在马克思主义理论的框架分析问题,因为马克思关于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根源的分析是正确而深刻的。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提出了“虚拟资本”的概念,而这一概念是理解这场危机的关键。其次,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经济危机的分析方法是正确的。布鲁斯·诺顿(Bruce Norton)认为,关于经济危机的理论框架在马克思的后继者那里仍然是类似的。因为,马克思主义的经济危机分析框架,为人们提供了正确认识资本主义本质的方法论工具,它使我们在分析资本主义经济危机时必然可以看到资本主义内在的矛盾和缺陷,也必然能预见到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的必然性和客观性[5]。再次,马克思从全球视角对资本主义危机加以分析对于今天理解资本主义危机至关重要。马克思曾经明确地提道:“19世纪的商业危机,特别是1825年和1836年的大危机……而是使资产阶级生产过程中的一切因素的矛盾都爆发出来的世界市场大风暴。”[6] 他的论断对我们认识当前资本主义危机的实质具有重要的意义。所以马克思对资本主义危机根源的论断具有深刻性和有效性,解读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绕不开马克思主义。

(二)对资本主义社会变化本质的新认识

当代资本主义处于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即垄断资本主义的高级阶段,虽然变化巨大,但其社会性质和根本矛盾并没有发生根本性的改变,它的基本矛盾在资本主义框架内不可能得到根本解决。而金融资本作为理解垄断资本主义的逻辑起点,决定了资本主义社会的新变化。首先,社会经济的发展很大程度上依赖金融业的发展与推动,但是这种非生产性行业的大规模过渡性扩张,实际上无益于社会生产的增长,相反,在消耗着国家的经济,整个国家的经济随时会产生多米诺骨牌效应。其次,西方国家的政治走向由于受金融垄断资本主义意识形态的影响,越来越侧重于维护金融资本主义的发展。因此,西方推广的所谓的自由民主本质是金融垄断资本主义的全球扩张。但是,每个国家的实际情况不同,发展道路各异,这种“一刀切”的全球政治发展模式是一种空想和妄想,是美国“霸权”的生动反映。

(三)对中国的启示

国际金融危机背景下西方学者对资本主义危机理论的研究,对处于社会发展关键时期的中国来讲,无疑是深刻而有益的。一方面,它为我们全面认识和深入研究此次金融危机提供了丰富的材料,另一方面也为中国的经济建设提供了宝贵的启示。首先,正确处理生产和消费的关系。生产和消费是一个社会经济运行的重要环节,既不可偏废其一,也不能厚此薄彼,要使二者处于均衡的发展,与对方相适应。否则就会导致诸如生产无限扩大和社会需求明显不足之间的矛盾,进一步引起社会冲突,影响社会稳定。因此,我们要正确处理生产和消费的关系,使二者处于基本平衡的发展态势。其次,平衡虚拟经济和实体经济的比例。金融资本是一种虚拟资本,它的存在和运行带来的是虚拟经济的扩张,与此同时,实体经济明显处于发展劣势。但是正如大卫·科茨等人的分析,随着虚拟经济中不断出现的资产泡沫,经济越来越具有高风险性,高投机性和不确定性,这对于国家和社会的发展来讲是极为危险的。所以,我们要谨慎小心地发展虚拟经济,切记盲目模仿西方的经济发展模式,同时,要大力发展实体经济,为整个社会的经济发展保驾护航。

当前的资本主义危机是一个多维度的统一体,国外学者对于资本主义危机的分析具有一定的价值,他们从不同的角度梳理并且补充了马克思主义的资本主义危机理论,加深了我们对于当代资本主义危机和当代资本主义社会的理解。但是,我们也要清醒地看到,国外学者的认识还存在不足和片面性,仍旧需要运用马克思主义的分析方法从本质上把握对于当代资本主义危机的理解。

参考文献:

[1] 大卫·科茨.当前金融和经济危机:新自由主义资本主义的体制危机[J].海派经济学,2009,(2):9.

[2] I.梅扎罗斯.超越资本——关于一种过渡理论[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656.

[3] [德]克劳斯·奥菲.福利国家的矛盾[M].郭忠华,等,译.长春:吉林人民出版社,2011:148.

[4] Li Minqi,“Climate Change,Limits to Growth,and the Imperative for Socialism”,Monthly Review,2008,July—August.

[5] Bruce Norton.Economic Crises.Rethinking Marxism[J](1),2013:10-22.

[6] 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620.

[责任编辑 刘娇娇]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