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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的青绿

2014-08-21刘泷

辽河 2014年8期
关键词:蓖麻党参人参

刘泷

孩提时期,我是“小大人”。后来上高中、当兵了,还要巩固孩提的一些经历。除了读书,还要持家:拾粪、割草、搂柴禾、垫猪圈、刨树疙瘩,并温习七岁便去生产队薅草、铲树坑、修塘坝、挖树坑、起圈、挑粪、倒粪、掏粪、耪地、割地、打场、扛麻袋的功课。总之,那些活就像长长的省略号,没完没了。说起来,让现在的孩子一头雾水,甚至如同听天书。

这些枯燥、乏味的活计,能给自己挣来一些书费和口粮,相当于农村版的黑色幽默。

当然也有诗意一些的记忆,是栽培那些青绿植物的过程。

一、育党参

爸爸对培育和栽种青绿的树苗、秧棵热爱到痴迷。他就是一个土专家,畦过松苗、苦柳、白榆,还在露天地引进水土不服的棉花、花生来试种。

栽党参,先是和爸爸学的,后来,就自己鼓捣,播种、收获、建立自己的“小金库”。

栽党参,要先畦党参。在阴历三月,当土地打着温热的哈欠醒来的时候,找一个向阳、窝风的洼地,打一个长一丈、宽五尺的畦子。畦子是长方形的,四周垒土埂。要像种花生一样,把里面的黄土按比例掺好细沙。然后,铺上一层发酵好的马粪、猪粪,将沙子、土和粪肥搅拌好,砸碎、砸细,拒绝出现土坷垃。这样,让其在阳光下晒上三五天,待土层暄透了,就开始播种。党参的种子小,卵形,如大号绣花针的针鼻孔,且有褐色光泽。我有些粗放或随意,把种子抓在手里,往畦子里撒。先站在畦子这边的土埂向后移动,撒;再站在那边移动,撒。宛如播撒春风,把期待和希冀拂向地面。撒过种子,在上面筛一层薄薄的浮土,最后,抛撒几多细沙,用带有莲蓬的喷壶洒一遍水。于是,大功告成,吹着口哨回家。等待。

十几天后,有一棵党参冒芽儿了。它的芽子纤细,柔弱,有一点绿,有一点白,还有些犹豫和胆怯,有些翡翠的光波,试探着窥视着这个世界。渐渐地,芽子多了起来,像新生儿头顶的毛发,有些柔,但成片,抱团,乃至在风中顽皮地摇头晃脑,给苍白的土地平添了几许生气和丰盈。后来,党参出齐了,将畦子装扮成水塘。它们的绿,像藻类抑或浮萍,很紧密,很神秘,也很静谧。许多人挤在一起,那个空间其实是很吵闹的;许多党参孩子们挤在一起,反而是静悄悄的,像前苏联某部战争片中的某个黎明。也许党参有自己的发声系统。依仗这套设计,党参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自己的独立。党参的事务,不劳外人多嘴。我们听不到这些党参的喧腾与争执,只看到它们无言的表相。

这样,我就可以安心上学了,让它们在野地里自由地生长,如同鸟儿,在天空高傲地飞翔。

夏天,放暑假的时候,它们早已长出了叶子,长出了须子。叶子就像嘴巴,吸吮着阳光和雨露;须子则像脚丫或吸盘,给自己带来行动的自由或方向。其实,须子长着长着,就是茎。茎才是真正的四肢,缠绕、绵长而多分枝。靠土的半面有粗糙硬毛,用来感觉地温和吸纳养分;靠天空的部分有光滑的质感。叶呢,对生、互生,叶片卵形或浅心形,绿色,水绿色,有时像袖珍的荷叶,托举着几点露珠。

党参的花在季夏、孟秋的时节绽放。花苞的形状像小巧的玉米穗,有些羞涩地抿着嘴儿,躲在深闺的样子。等到吐艳了,就摹拟铃兰的神韵,浑身佐以淡淡的黄绿色泽,或淡紫堇色斑点,时时散发那种清新而淡淡的药香。过了八九月份,就是果期了。果期不到两个月。剥开宛如薄薄宣纸的果皮,那些朱砂一样没有经过时光过滤的种子,那些小精灵,像一个个光点或小星星,深情地手挽手聚拢在窗台上,接受阳光的抚摸,并在暖阳里、暖风里做梦,要来年去土壤的故园。

翌年,继续打畦子畦党参,为下年做准备,同时,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我就把那些长好的党参苗挖出来,移栽。苗子很小,像大椎茬子(纳鞋底用的粗针),最粗的有点像切细的咸菜条子。在山根地挖好垄沟,把生土倒出来,放进熟土,并把沤好的农家肥拌进去,像栽葱那样让每棵苗子间隔大约三寸的距离。一垄,一垄,将近三垄,万分仔细栽好,等待秋天的收获。

终于,秋天来了。土地鼓胀着,像即将分娩的妇人,很夸张地耸立着乳房。随着土豆呀地环儿呀鬼子姜呀胡萝卜呀等块根作物的出土,党参也长大了,要离开土地的家园,到药房里为人民服务了。我小心翼翼踩动着铁锨挖下去,立时,那些胖胖的党参就成排地蹦了出来,有的甚至快赶上胡萝卜大小了,真是让人喜欢呀!

我那时候有一本中草药的书,那上面是这样形容的:党参,根长圆柱形,顶羰有一膨大的根头,具多数瘤状的茎痕,外皮乳黄色至淡灰棕色,有纵横皱纹。对,书上上讲得准确,就是这样。

一个秋天,一个冬天,党参晾干了,每年有八九斤到十来斤。在早春的一天,我坐马车,后来是骑自行车把它们运到三十里外的锦山医药公司去,卖个八九块钱或十来块钱,一年的学费就差不多了。

二、种蓖麻

蓖麻,也称大麻子。原产于非洲东部。种子椭圆形,作油料,可入药,可提炼高级润滑油。

学种蓖麻,也是为的上学。我曾栽党参攒学费。有时候天旱,党参不出苗,或者党参不值钱了,我就种蓖麻。

种蓖麻没有多少科技含量,就是掌握好水、肥的配比。在谷雨后、芒种前下种即可。蓖麻泼实,有土就活,有水就长,但坯子大,本来是草本植物居然长出了木本的气势,如同一介布衣拥有华胄的相貌。长大后,亭亭如华盖,很华贵,很华美。

我种蓖麻,不占用好地。像那些成片的好地,或者三四分,或者一两亩,那是我们家的自留地,是赖以糊口的口粮田,是万万不能搞副业的。开春了,惊蛰、清明一过,天边有了雷声,树梢萌出绿意,我就把种子准备好。一旦天旱无雨,节令来不及了,就要用温水把种子泡上一天一宿。在路边、沟边、墙外,用铁锨把荒草铲去,像种瓜、种豆角、种向日葵一样,挖下一个土窝儿,叫垵。把土坷垃砸碎,拌好粪肥,埋下二至三粒种子,担来水,用葫芦瓢浇透水,晾上一天或者一宿。等垵里的水渗好了土不黏了,在晚上或者早晨覆上一层土,就像给产妇盖好了被褥,但等着分娩那一天,分享苗子破土而出的喜悦了。

苗子出来了,是一个早晨或者晚上,有些地下工作者的样子,或者是敌后武工队员,探出头来,偷袭。当被人发现的时候,总是显露两个芽瓣儿,孱弱,或者自信傲立,胖嘟嘟的,宛如孩子的两片嘴唇,渴望被爱抚被接吻。蓖麻的芽苗长着,长着,不像瓜,贴在地面上,而是像大萝卜,把两个手臂向天空伸展。接近土地的部分白皙,在空中舞动的部分湛绿,像水头很足的翡翠,充满着生气。

在不经意间,蓖麻就像一场细雨后的翠竹,冉冉拔节了。在草本植物这个大家族,尤其是农作物的高棵作物当中,无疑,蓖麻是白领,是贵族,是上流社会。高粱挺拔,高傲,可是单纯,直接,没有内涵。玉米呢,有点羞涩,有点流俗,不够大气。譬如,它结个穗子,还要包裹起来,像袖在袖筒里一样,仿佛做贼。向日葵虽然可爱,但它在开花的时候有些势利或者说功利,在深秋后遭遇霜冻时,又是那么消沉和颓废。其叶子败落和葵花盘憔悴的地步,在暮秋坚硬的西风里,有些凄凉甚至狰狞。蓖麻则不然,它的干,像竹子,一节一节,谦虚地空着。而花呢,或者是富贵的黄色,或者是自信的红色。黄就亮黄,坦坦荡荡;红就绯红,明明白白。它的果实更绝,雏形的时候,俨然高贵的子宫,慢慢地,卵形变圆,就毛茸茸的了,像一个俏皮而可爱的绒球。一旦成熟了呢,那些往日小鸟依人的绒毛就变成了利器,像保护自己的刺猬,像冲冠的怒发,更像一种色厉内荏的无奈,在可怜兮兮地说,你不要动我噢,我可是扎人的哦。每当这时,它的叶子就红起来,浅红、艳红、深红。浅红胜过丹枫,艳红堪与公雷鸟两条火红的冠羽媲美,深红呢,红过晚霞。蓖麻的叶子在晚秋绽放,其燃烧的气势犹如菊花,美丽着落寞的旷野,让人想到老树的画诗:何物不是花朵,有心即开眼前。你不热爱世界,四季都是寒山。

蓖麻红的时候,种子也就成熟了。它的灼红,像楚霸王魂断乌江的鲜血,壮烈、决绝,是流星璀璨的结束,更像生命的回光返照。蓖麻的谢幕,毫不顾影自怜。这让杨广好生愧疚。当年,洛阳要被攻破了,杨广眼见自己做不成皇帝,大概要被杀死了,竟然面对镜子哀鸣道,好头颅,谁当斫之?一代帝王,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实在不够刚烈和壮丽,连蓖麻都不如。

我收获蓖麻,拉到城里卖出,年年十元二十元总是有的,支撑了我在初中的那段学业。

每年,妈妈要留下一些颗粒饱满的蓖麻。那些蓖麻种子,颗颗如猫眼石,如雨花石,乌褐色,有花纹,像华丽的精灵。那时候,农村长夜漫漫,妈妈就砸一下蓖麻,将捣烂的蓖麻油和渣滓一同倒在盘里,搓一个棉花的灯芯,点亮。佛说,一灯能除千年暗。在妈妈布下的灯光里,妈妈纳鞋底,我读书、写作业,也可享受片刻的安宁。

如今,蓖麻在农村几乎绝迹了。每每回到乡下,回到当年我种过蓖麻的地方,我就会想到蓖麻茁壮的秧子,火红的叶子和玉石一样圆润的子实。这就搅动了我的心绪。我顺口吟诗一首:有土就能把家安,葳蕤如同树参天。待到秋风看红叶,果实累累报人间。我知道,我的诗,有赞美,也有悼念。

三、栽树苗

我学会栽树苗,很小,六岁。

那时候,学校搞勤工俭学,我们翻过几道山梁,去七八里外的五家沟国营苗圃植树,给学校挣点炉火钱,给自己捞点作业本费。我挎一只薄铁皮小桶,里面是泥浆、水和松树苗。老师挖坑,我们栽苗,每个坑一至二株,用手提着苗子头部,让整个树苗垂直着,根部要湮没在树坑里,还要保证根须舒展,能够吸吮到土层的养分、水分,不能糊弄,也不得含糊。

后来,我在生产队栽树、种树,挣工分,成了这方面的行家里手。

印象深刻的,是和爸爸一起栽核桃。那年,我七岁。一天晚上,爸爸从山外拿回四株核桃苗来。爸爸说,走,和我栽核桃去。路上,爸爸说,核桃是喜温的植物,在咱们北方不容易成活,但咱要试一试,如果栽活了,就是摇钱树呀。

我们把四株苗子在厢房后面园子里按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分别栽了下去。核桃苗都长了七八片叶子,是那种白菜般的嫩绿色,有些另类的华彩,把周边碧绿的杨柳树和深绿的杏树、李子,都给比了下去。

我们挖好树穴,一尺多深,把里面的黄土挖出来,换上肥沃的黑土,拌好农家肥,把苗埋下,把水浇上,覆土,留下一个锅底形的树坑,便凯旋而归。

翌年,靠南墙的那棵死了,只有另外的三棵在濯濯地绿着。十年后,当我高中毕业的时候,靠东墙的那棵也消逝了。又过了三年,我当兵回村,西边的那棵也没有了踪迹。大浪淘沙,只有北边靠山坡的那棵,还在葳蕤而坚贞不屈地生长着。我为它修枝打杈,那络腮胡子一样蓬乱一团的枝杈疏朗开来。以后的几年,这核桃居然结下了几枚果子,可惜这些果子白玉其外败絮其中,都是空的,像一个个谎言。这些年,忙于工作,没时间回乡下打理它。那天,蓦地发现,它被雷劈倒了,仅余下一个憔悴的树桩,俨然一声无奈的叹息。算来,这棵核桃,和我的年龄差不多,该五十岁了。但愿,它能顽强地生存下去。

我们住的小山沟仅有三户人家,面对的土沟就叫门前沟。土沟是黄乎乎的粘土,没有绿色。爸爸曾多次在沟塘里栽松树,但一茬茬地栽下,又一茬茬地死去。这土沟,好像一毛不拔的吝啬鬼,对人们付出的劳动,毫不珍惜,不予回报。

我当兵三年复员回村,二十岁了。见门前沟依然是不毛之地,就要完成爸爸的夙愿。于是,我利用早晨、傍晚的时间,拿着铁锨,挑着挑筐,去山坡上爸爸畦出来的松苗地里。松苗已经不小了,有的一人多高,有的几尺高,熙熙融融的,急着出嫁的样子。我遴选那些身高在一尺左右的小松苗,因为它们还在儿童般蒙昧着,没有好高骛远的想法,相对容易活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树下的小树,就像人群中低调的人,那是一种处世的智慧,也是一种淡薄的境界,适应能力和生命力一定差不了。我就选择这种小树。我把它们的根部连同温床的泥土一起挖出来,成坨儿状,挑下山来。每次,按坨儿大小,挑三至四棵不等。我把这些树苗统统栽进门前沟。挖坑、连坨儿栽下、浇水、盖土、踩实。就这样,我一共栽了二十七棵松树,纳鞋底一样,几乎等距离地把门前沟的沟底、沟帮儿、沟边,点缀了生命的颜色,那是一水儿的青翠。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有多少美丽在时间里夭折,有多少传奇在时间里黯淡,那二十七棵松树却在天天长大,葳蕤参天,很多已成栋梁。

我还在门前的另一条小沟里栽过十一棵落叶松。那是八四年吧,经过考试,我去乡政府上班了。要给小村留下点什么,就把山上一丛没有分家的落叶松用挑筐挑回村,一棵棵栽好。如果说,在森林王国,黑松是小说,白杨是散文的话,那落叶松就是诗歌。落叶松秀美、率真,当冬天来了,它也换羽,充满伤感;当春天来临,它就身着华美的衣裳亮相,激情盎然。如今,那十一棵落叶松仅存八棵,亭亭玉立着,笑迎四季风雨。

后来,利用五一假期,我也曾栽过黑松、落叶松和沙棘,但那年大旱,成果所剩无几。时至今日,那几棵孤木,在村头那片土地上孤寂地寥落着,令人酸楚。

后来呢,我就再也没有栽过树木了。

如果有时间,我还是要多栽下几棵树。爸爸说过,一棵树就是一座丰碑,树是人的念想,人栽下树了,也就把念想留在土地上了。

四、畦人参

我没有畦过人参,但我热衷围观那些大人畦人参的热闹与神秘。

那是一个深秋,一大帮孩子从校园往生产队的果园奔跑。孩子们的速度很快,像火光在风中的草原飞驰。

果园叫大西南沟,是老辈人按方位来叫的。俗气,绝无中国地图上大西南的旷大。但这个地方是我们通太沟村学大寨的成果,有成片的松树、杨树,茂密的沙棘和沙打旺;有诗意的果树,成道的梯田,和鳞次栉比的塘坝。植被率高,生态文明,一度在内蒙古名气很大。平心而论,通太沟村成为自治区生态建设的典型,有我爸爸的功劳,也有我叔叔的功劳。当时,爸爸是大队书记,叔叔是生产队长,“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哥俩一心一意治山治水,双双成了劳动模范。那年,爸爸去世不久,赤峰市委、市政府为他立碑,叔叔乘飞机去呼市参加全区劳动模范表彰大会。而且,国务院一位来过我们通太沟的总理,曾很夸张地对这里的生态环境竖起拇指。

这是后话了。

令我们孩子奔跑着迷恋的大西南沟,是叔叔治下的土地。时令是仲秋,叔叔春天从长白山参观回村畦下的人参就在大西南沟茁壮。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像孩子面世,那些人参苗子,可以让人们欣赏,接受村民的礼赞了。

畦人参的温床不大,在果园下沟边的洼地里,二尺见方,似正方形。畦子四角立有木棍,上面搭有横梁,遮着苇草编织的席子,席子留有比筛子眼儿大的缝隙,筛落下斑驳的阳光,让畦子里的一株株人参苗子如同一个个梦幻。

人参生长得很有气势。茎是直立的,像竹竿般亭亭玉立。整个人参的上半部,已经脱离土地的羁绊,直奔苍穹。头上,长有五六片叶子,叶子伞形,但叶稍儿翘着,一律向上,如碟子一样合拢着,似乎要承接长空恩赐的露珠儿。

我们围拢着畦人参的温床,望着那片不多见的席子,被这神奇镇住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参呀!在老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历来都把人参当宝贝的。人们不叫它人参,而是叫它人参娃子。说这玩意是个精灵,会跑,如果挖到了它,必须给它拴条红绳,不然,它就逃跑了,土遁了!

人群中有老者,皆瞪大了眼睛。孔繁秀是个羊倌,胡子一大把,很夸张地抖动着狼毫笔一样的胡须,动情地说,这人参娃子,可是仙品呀,神仙用的呀!开眼了呀!很多年后,我和县委书记下乡到一个偏远的山村,村内一古稀老者唏嘘地说,开眼了呀,我这辈子,活了七十五岁,终于看到小轿车、看到县太爷啦!老人的表情,给人一种死而无憾的感觉,触动了我们内心柔软的部分。

也是,我们这些山野村夫,胸无大志,孤陋寡闻,生活质量不高,对生活要求也不高。干饭就咸菜条子一样吃饱,灶膛里烧牛粪一样睡着,青菜萝卜,一地鸡毛,不挑剔,不悲观,不矫情。尤其喜欢白菜,田间地头要种,田园井沿也有白菜的影子,餐桌更是离不开白菜下饭。“不独老萍知此味,先人三代咬其根。”如今,这长白菜的土地,竟然长出了人参,谁人不觉得是神话、是梦境呢?

的确,在植物家族,人参的相貌奇特,清新脱俗。单说它的叶片,在颀长的茎上,仅那么一圈儿,让人无法历数它的年龄。据说,山丹丹则不然,它在山坡上,很耀眼,很别致,但它红艳的花骨朵就能说明自己的年龄,一朵花是一年生,两朵花是二年生。在山上,有的山丹丹有无数朵花,那已经是花中的老寿星了。

叔叔种出人参的第二年,我读高中。等我高中毕业的时候,听说大西南沟的人参开花了,是淡黄绿色的小花。后来,我当兵走的那年底,爸爸来信说,人参结果了,是红色的小颗粒,像珊瑚,有一捧多,火苗一样,很好看。

再后来,我复员回村,大西南沟的人参畦子没有了。连影子都消失了,问家人怎么个情况,答曰,难伺候不说,哪级领导来视察,都要带几棵,白耽误工夫!

噢,原因竟然在这里!

也难怪,我后来在乡政府上班,也算个小领导,就曾多次到金地村的草药场去讨要人参,自己泡酒喝,也给同事办事贿赂上面的人。那时候,我们每个乡干部都有个带玻璃盖子的酒精瓶子,每个瓶子像一棵硕大的人参,里面装满泡着人参的高度白酒。

最后,金地村的草药场也匪夷所思地“黄”了。

也是,如今的人如此浮躁,谁还有心思摆弄人参那劳什子呀?

有资料称,尽管我国自唐朝起就开始人工种植人参,但现在被誉为“棒槌”的百年老山参已濒临绝灭的境地!人参这种“中药之王”与水杉、银杉、桫椤等珍贵植物一起,已列为国家一级重点保护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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