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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金锁记》中曹七巧的性格

2014-08-15郭惠玉

陕西教育·高教版 2014年8期
关键词:曹七巧金锁记情欲

郭惠玉

张爱玲的《金锁记》距今已问世半个多世纪。然而由其引发的文学现象始终未曾沉寂。评论家谈张必谈《金锁记》,曹七巧由此成为文学宝库中最具典型的、独具一格的善被恶扭曲;美被丑蹂躏的代表。曹七巧的爱被锁,而难以锁住人们对她的关注。所以,《金锁记》被两度改编,它以更形象的面目面对观众,以便今天的人们更清楚地认识当时的社会。笔者以己拙笔,对曹七巧的性格来试为剖析。

曹七巧的性格

1.健康、天真,对爱情无限向往,勇于大胆示爱

诸多评论家批评曹七巧的变态,批判她的施虐。然而,作品中两次对曹大姑娘往事的回顾,我们看到的是“高高挽起了大镶大滚的蓝夏布衫袖,露出一双雪白的手腕”的身体健康、皮肤白皙的十八九岁少女形象。在少女七巧身上露出惹人喜爱的正常人性。然而,一桩各怀目的的婚姻,使七巧成为旧制度的牺牲品及殉葬品。走进姜家,虽然曹七巧嫁了个残废的丈夫,但是年轻身躯中对感情的渴望并没有因之而变得残缺。三年来,她天天挨着的是“软的、重的”、“坐起来,脊梁骨直溜下去”的一团没有知觉的肉,而季泽是个结实小伙子,浑身散发着诱人的生命力,那被压抑多年的情欲如同火山喷发。这也正应了张爱玲自己所说的:“我的作品里没有战争,也没有革命。我以为人在恋爱的时候更朴素,也更放恣的。”[3]

2.阴鸷、毒辣、刁钻、刻薄的变态心理

昔日堪称“麻油西施”的曹七巧,为生计嫁给患骨痨的丈夫作为偏房,丈夫的残疾使得七巧不得不过着情欲被压抑的生活,于是,七巧折杀了情欲,扩散了物欲。小叔季泽在情感上的开始拒绝,最终诱惑,爱情和亲情上的实用主义,在经历了情欲被物欲冶炼的过程后,一个鞭笞情欲、贪恋物欲的魔妇出现了。[5]

对于从来没有过婚姻幸福的七巧来说,儿子的婚姻简直是对她畸形婚姻的嘲笑。作为女人,七巧没有得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这些年来她的生命里只有这一个男人,只有他,她不怕他想她的钱——横竖钱都是他的。可是,因为他是她的儿子,他这一个人还抵不了半个……”,当眯缝着眼望着长白时,她想到这个她不用防范,支撑她在姜家忍辱含垢的精神支柱,专属于她的男人,“现在,就连这半个人她也保留不住——他娶了亲。”这个专属于她的男人,要贰属于另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年轻健康,透着蓬勃的青春活力,她将会在情欲、性欲的滋润下过着正常女人的生活,更为可笑的是给予这个女人幸福的偏偏又是自己曾认为专属于自己的儿子。长白和芝寿的婚后幸福生活在七巧的生命中是没有出现过的,她虽然拼尽了全力去争取,但到头来却只有金钱的枷锁。对儿媳的嫉妒、对众人的仇恨让她把儿子牢牢地拴在了身边,别有用心地挑拨小夫妻的关系。她故意强迫儿子长白半夜三更陪她抽大烟,不让新婚的儿子和儿媳同房。嫉妒、仇恨、占有狂,使变态的她毫不知耻地以探听儿子的私生活秘密为乐趣,且四处宣传,还当众羞辱儿媳,最终断送了她和后继者娟姑娘的生命。

对于女儿长安的折磨,七巧更见心机,更为阴毒。她一边向女儿灌输“男人是碰不得的”、他们只不过是看中女人手中的钱的思想,一边一步步剥夺了女儿正常的人性。对于这一点,小说主要通过三件事情来表现,一是长安的裹脚,二是长安的读书,三是长安的婚姻。当守旧的人已经将缠过的脚解放出来,裹小脚已成为一种过时的做法时,她宁愿冒着女儿嫁不出去,自己养活女儿一辈子的危险,冷酷地对长安的鬼哭神号置之不理,替她裹脚。“脚”作为肉体的一部分,在《金锁记》中是情欲的象征。七巧为长安裹脚,这是用一种非人性的手段裹住长安人性中的情欲,一双畸形的脚的丑陋外表,每天都在提醒长安的痛苦,摆不掉,忘不了。最后,她竟然对童世舫散布了一个阴森的谎言,称女儿是一个断不了烟瘾的烟鬼。她用“一个疯子的审慎与机智”,断送了女儿的婚姻和幸福。

七巧性格形成的原因

曹七巧从一个讨人喜爱的少女变成一个疯狂占有金钱、扼杀子女幸福的“疯子”,其根本原因是:

1.卑微的经济地位和社会地位是造成七巧悲剧的原因。正如傅雷所说:“以一个小家碧玉而高攀簪缨望族,门户的错配已经种下了悲剧的第一个原因”[4]。在三奶奶的丫环凤箫眼里曹七巧是“低三下四”的人,曹七巧自己的丫环小双一句“她也配”足见在这个大家庭里,因为门第的低下连丫环都瞧不起她,这使她有一种深深的自卑感,并总觉得有无形的敌意包围着她。所以,她习惯以弱者的姿态来自卫。也显示了她潜意识里的自卑。弱者的委曲、不平,导致了她对整个世界的怀疑乃至敌视。内心深处的不安全感,又使她无法确定能够从这个世界上得到什么,而已得到的,如金钱、财产这些可见的事物,她又时刻担心着怕失去,这造成她内心深处的紧张焦虑,以致对任何人都表现出极度的不信任,永远心存戒备,从而成了戴着黄金枷锁的人。所以说,曹七巧以青春、健康——人,与姜家的地位、金钱——物,作为交换中介,造成了婚姻构架的倾斜,人与物价值的互换倒置。曹七巧强烈的占有欲,正是她自身人格心理在外界的强大压力下得不到正常发展的结果。

2.畸形的婚姻是造成七巧悲剧的主要原因。姜家的侯门大户的地位和殷实的家境,迷惑了麻油店小老板,也供养了七巧的哥哥曹大年一家。在这桩荒唐的婚姻里,姜家为形同行尸走肉的残废儿子买来一个终身的丫头和管家,曹家得到的是丰厚的财礼和攀附为姜家亲戚的虚名。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宗法制社会里,七巧的爱情和幸福只是家族获得政治经济利益的工具,可悲的曹七巧作了男权中心文化的祭品。[7]未嫁之时对爱情的渴望,对美好婚姻的憧憬,那种仅仅找个老实人平静过日子的最为朴素的愿望就这样被“一堆腻滞的死去的肉体”所代替。这对于有着鲜活生命的七巧是残忍的,在这种畸形的夫妻关系的禁锢下,七巧健康的情欲得不到满足,只好暗恋上三少爷姜季泽。季泽虽是个寻花问柳、征歌逐色的花花公子,但在这个虽已衰微但架子不倒的大家庭里,出于前途的考虑而严加叔嫂之防。她就像“玻璃匣子里蝴蝶的标本,鲜艳而凄怆”。此时的她是一个封建婚姻制度的受害者。她的悲剧命运是:爱的权利和青春、幸福被残酷地剥夺了,心灵世界冷漠、孤寂、焦虑、痛苦。

3.七巧的悲剧,除了社会的逼迫,还有她自身难以抑制的情欲的力量。佛洛伊德说过,性本能本身就不是单一的,而是多种因素的结合,性变态就是这些因素相互分离的结果。性变态的进一步发展会发生主动性的攻击,这种攻击有两种:一种是自虐,自我毁灭;一种是虐人,把攻击的对象转向别人,而这是一种严重的变态。曹七巧的自虐在拒绝季泽后,她的所有梦想粉碎了。曹七巧在婚姻生活中从未有过情欲的满足,然而三少爷季泽的轻佻,却使她的情欲更为嚣张。可是为了得到和保住金钱,她必须压抑住自然的情欲,做个规矩的姜二奶奶。

《金锁记》中,张爱玲丝丝入扣地把自己对人性的疑惑、理解和观察作了最高程度的解剖,完成了人性堕落历史的象征——曹七巧。张爱玲立体化多层次地展示了曹七巧的心理内涵和人格矛盾。曹七巧的身上既承受了旧时代妇女的不幸命运,也集中了旧时代妇女的心理重负,同时又将一切不幸重负报复于周围的一切人。

[1]《张爱玲文集》(第二卷)之《金锁记》[M].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85-124.

[2]论张爱玲小说的女性异化[J].培训与研究湖北教育学院学报,2002,03.

[3]孙小兵.中国现代文学[M].哈尔滨:哈尔滨工程大学出版社,2004:199.

[4]傅雷.论张爱玲的小说.

[5]李平.中国现当代文学专题研究(自学指导)[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3,8:90-91.

[6]肖南.论张爱玲小说中的变态女性[J].中山大学学报论丛,2002,06,448.

[7]柳颖.扭曲的孤独灵魂[J].安徽文学,2009,06:190.

[8]陈筱玲.《金锁记》里的锁(收于陈炳良《张爱玲小说论集·附录一》)[M].台湾:远景出版事业公司,1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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