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代和张爱玲男性心理世界描写的对比分析
2014-08-15尤平
尤 平
哈代和张爱玲男性心理世界描写的对比分析
尤 平
小说中女性形象的悲哀和痛苦,是通过对男性进行描写侧面表现出来的,没有对男性心理世界的描写,就体现不出女性生存悲凉的主题。哈代和张爱玲同是社会转型时期的作家,在小说中对男性形象做了很多的描述,以更好地树立女性形象。本文对比分析了哈代和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形象,折射出他们的内心世界和对男性的观点及看法。
哈代;张爱玲;男性形象;表现手法
尤平/黄淮学院文化传媒学院副教授(河南泌阳454550)。
托马斯·哈代(1840.6.2—1928.1.11)是英国著名的诗人和小说家,他的早中期以小说创作为主,继承并发扬了维多利亚时代的文学传统,晚年以诗歌为主。其代表作有《德伯家的苔丝》《远离尘嚣》《韦塞克斯诗集》等。张爱玲(1920.9.30—1995.9.8)是中国著名现代作家,一生经历坎坷,为她的文学作品提供了很多灵感,其代表作有《金锁记》《倾城之恋》《红玫瑰与白玫瑰》《半生缘》等。托马斯·哈代和张爱玲都是社会转型时期的作家,都对男性形象做了很多描述,本文对比分析两位作家对男性心理世界的描绘以及他们内心对男人的认识。
一、哈代多用梦境等现代创作手法表现男性心理
托马斯·哈代生活在社会转型时期,思想比较现代和激进,注重创新,多用梦幻、对话、内心独白的创作手法表现人物内心世界。在他的代表小说《无名的裘德》中,就用多种现代主义创作手法表现人物复杂多变的内心世界和意识活动。这篇小说时间跨度较长,讲述的是命运多舛的男主人公裘德和具有现代思想的青年女子淑的爱情故事,他们的爱情受到宗教的排斥,自我奋斗却不成,裘德壮志未酬身先死。在小说中,哈代对裘德的幻想有大段描写,表明裘德对未来的希望。父母双亡、贫困孤苦却有伟大理想的少年裘德,做着去往基督寺的白日梦,成年后首次到基督寺,在伟大的建筑中联想翩翩,一个人在街上游荡。身患重病的裘德在看望淑之后,在以前的那条街上又出现幻觉,但这次的幻觉和上次不同,不再是对宗教的信仰和向往,而是对宗教现实的认清和理想的支离破碎等等。英国文学评论家明托曾这样评价哈代,在他擅长说故事的面具下是一双洞悉人物内心的眼睛,他相当于一名心理学家。这篇小说充分表现了这一点。
梦,是对现实和人物心理的一种映射,当人处于睡眠或者模糊状态时,平时被压抑的意识或日思夜想的事情就会在头脑中反映。在《远离城嚣》中,芭斯谢芭由于虚荣心,在情人节给博尔伍德寄了一封匿名信,上面有“跟我结婚”四个字,起初博尔伍德觉得很惊讶,因为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碰到的事”,他在心里对给他写信的女人进行揣测,并在当天晚上梦到了那个女人的“模糊轮廓”,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匀称、和谐,向着一种理想的爱情歪扭过去了”,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奠定了日后悲剧的发生。哈代对博尔伍德梦幻的描写虽然很少,但这正是博尔伍德平时内心复杂、灵魂扭曲的重要体现,梦境反映现实,充分揭示了其表面淡定、体面外表下的可恶嘴脸。
之后哈代进一步对人物潜在意识或内心活动进行探讨和描述。在《德伯家的苔丝》中有两位男主角:亚力克和克莱尔。哈代把亚力克描写成一位资产阶级代表人物,是一个没有理想和追求的“花花公子”,读者往往对他有偏见,但实际上他是爱着苔丝的,在苔丝离开之后,他做了多年的牧师,但再次见到苔丝时就不顾一切地回到她身边,这表明他有愧疚感,他还爱着苔丝,“如果天地间有一个我一点也不鄙视的女人,那就是你。”表明他对苔丝的一往情深,这与道貌岸然的克莱尔是对应的。克莱尔在新婚之夜得知苔丝往事时慌了,他没有安慰苔丝,而是说,“你以前是一个人,现在又是一个人了,我原来爱的那个女人不是你,是一个模样儿跟你一样的女人。”“你是一个乡下女人,不懂得什么叫体面。”反映出克莱尔的虚伪和内心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甚至在他抛弃苔丝去巴西的途中碰到伊丝,说“你愿不愿意代替她跟我一起去巴西?”彻底暴露了他丑陋的真面目,可以说克莱尔是导致苔丝悲剧命运的直接推手。
二、张爱玲笔下的男性形象
张爱玲在作品中对女性形象的描写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然而她对男性形象的描写更精彩,比女性形象更能体现文化意蕴,反映现实,揭示哲理,更能体现出作家在塑造人物和营造悲剧主题上的天赋和才华。张爱玲作品中的男性形象大多数是比较负面的,是张爱玲向男权主义发起的挑战,是对男性的否定和颠覆。而男性形象树立的一个重要表现方式就是对男性心理世界的描写,她大多采用心理刻画、外貌描写、细节描写、行为举止、直接描写、男女对照等手法。
张爱玲对男性心理世界的探知,最重要的手法是对心理的刻画,《红玫瑰和白玫瑰》就是代表作。男主角佟振宝一向是坐怀不乱、心绪平静,但他在第一次看到朋友的妻子王娇蕊时,就被其身体所深深吸引,情不自禁地把王娇蕊洗头时掉的头发“收集起来,塞到裤袋里去,他的手停留在裤袋里,只觉浑身燥热。这样的举动毕竟是太可笑了。他又把那团头发取了出来,轻轻地抛入痰盂。”一系列动作描写深刻地表现出佟振宝此时正在欲望和理性之间斗争,而斗争的结果是偏向了欲望一方,就有了后来他对王娇蕊的挑逗。
细节往往是文学作品的精髓,通过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能生动、形象地反映出人物的心理,张爱玲的小说就是这样。她总是通过一个不经意的细节,精确地抓到和展示人物的精神状态,将他们内心的阴暗一览无遗。在《金锁记》中,姜三爷出场时 “一路打着哈欠”,“他拖过一把椅子将椅背抵着桌面,把袍子高高地一撩,骑着椅子坐了下来,下巴搁在椅背上”;通过对蒋季泽几个动作细节的描写,生动形象地刻画出一个精神状态萎靡的富家少爷形象。纨绔子弟姜三爷在面对七巧的爱慕时,只是“心里动了动”,他亏空家产后试图以卖身换取七巧的爱怜,却被七巧识破赶了出去,通过这个场景表现昔日风光的姜三爷穷困潦倒的落魄模样。
张爱玲还通过对男性人物的正面描写,让其自我表演,自我暴露。《倾城之恋》中,白三爷不仅骗光了寡居在娘家的妹妹(即白流苏)的钱财,还想把白流苏给赶出家门,在白流苏与其说理时,他的回答:“我用了你的钱?我用了你几个大钱?你住在我们家,吃我们的,喝我们的,从前还罢了,添个人不过添双筷子,现在你去打听打听看,米是什么价钱?我不提起钱,你倒提起钱来了!”深深暴露了当时社会背景下毫无亲情、赤裸裸的尔虞我诈。“绅士”范柳原,拿到遗产,事业取得了成功,但他也是有名的花花公子,“把女人看成脚下的泥”、“对女人说惯了谎”。他喜欢白流苏却不打算娶她,虽有真心但更多的是想让名门闺秀流苏自动投入其环抱,而不用负婚姻的责任,虽然他们最终因为战争走到了一起,结了婚,但“对她的俏皮话省下来说给旁的女人听”,表明这个男人还是花心的,只是给了婚姻一张空头支票而已,反射出白流苏的悲哀。
张爱玲通过男女对照,在颠覆男性世界的同时,树立起女性的尊严和对自身的肯定。张爱玲的小说中有很多疯狂的女人形象,她们通过比较另类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悲哀和愤懑,亦是对男权的挑战。通过男女对照及对男性心理世界的表现,反射出女性的强大形象,《霸王别姬》即是男女对照的代表作。更多的读者是被霸王项羽和虞姬的凄美爱情所感动,为虞姬的殉情而流泪。但张爱玲却不是这样认为的,她深入剖析了虞姬的内心情感。假如项羽成功了,那她会得到什么?是被宠爱,还是被打入冷宫?是万千女人中的一个,还是得到终身监禁的处分呢?……于是虞姬做了一个聪明的抉择,用一种另类的方式—殉情解脱了自己,这样她会得到殊荣,永远“活”在读者心中。总之,对虞姬来说,在霸王走投无路之际,她选择自杀反倒成全了自己的气节和命运。《倾城之恋》中白流苏和范柳原的对照更是明显,这里就不予以说明。
总而言之,托马斯·哈代主要是通过梦境的方式表现男性人物心理活动,把自身的敏锐观察力和对心理的研究充分运用到人物形象刻画中,同时通过把人物放在特定的生活环境和社会环境之下,并与政治制度、宗教信仰、社会风俗等有机结合起来,不仅将其复杂的内心活动充分地展示在读者面前,让读者被人物所吸引,而且还让读者对现实社会有一个更深刻的认识和了解。
而张爱玲的小说深受自身经历的影响。相依为命的父亲和生活在张爱玲身边的形形色色的男人都成为她小说中男性形象的原型,比如《茉莉香片》中的父亲与张爱玲的父亲特别相似,男主角聂传庆的原型是她的弟弟张子静;在《心经》中张爱玲把自己的恋父情结展示得一览无遗等等。张爱玲在小说中主要采用对话、细节描写、心理刻画等手法探索男性心理世界,生动形象地展示了一个个虚伪、萎靡不振、面目可憎的形象,是对男性的否定与颠覆。
对男性形象的描写能反映出女性的悲哀和女性主体意识,通过对哈代和张爱玲对男性心理世界描写的对比分析,不仅可以更加深入了解小说的男女形象,而且可以从小说中窥探到作家的内心世界以及他们对男性的观点和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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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1-6531(2014)24-0030-02
责任编辑:丁金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