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沈丘方言的重叠式

王玲玲

（国务院侨务办公室侨务干部学校 研究处，北京100037）

沈丘县位于河南省东南部，居颍水中游，西邻项城市，西北、北部接淮阳和郸城两县，东部、南部与安徽省界首市和临泉县交界，辖10个镇、11个乡，隶属于河南省周口市。沈丘方言属于中原官话郑曹片。

沈丘方言有单字调四个（不包括轻声）:阴平24，阳平42，上声55，去声31。

本文主要讨论沈丘方言名词、动词、形容词、量词、拟声词重叠式的构成形式、语法意义、语法功能及音变情况。语料来自笔者的方言调查。

一、名词重叠式

沈丘话中名词重叠有AA式、AABB式和ABAB式3类。

（一）AA式

沈丘话中儿童语及成人说的儿化语言中常常会出现AA式名词重叠。例如:

宝宝｜妞妞儿｜肚儿肚儿｜肉儿肉儿｜帽儿帽儿｜球球

重叠式表示小称，带有亲昵、喜爱的语义，重叠式儿化现象较为普遍，儿化后更加重了喜爱的感情色彩。成人语言中也有少量AA式名词重叠，例如:

A组:边儿边儿｜格儿格儿｜道儿道儿｜沫儿沫儿

B组:边边子｜格格子｜道道子｜沫沫子

A、B两组重叠式表示的感情色彩相反。A组重叠式儿化后附加了细小、喜爱的感情色彩；B组重叠式带上后缀“子”，略表厌恶的感情。

AA式名词重叠后字均读为轻声。在句子中一般充当主语、定语和宾语，做主语和定语时重叠式后面要加上结构助词“嘞”。例如:

（1）格儿格儿嘞好看。（主语）

（2）这是妞妞儿嘞玩具。（定语）

（3）东西全都吃完了，只剩下一点儿渣渣子！（宾语）

（二）AABB式

A组:瓶瓶罐儿罐儿｜星星点点｜汤汤水水｜角角落落

B组:丝丝瓤瓤｜婆儿婆儿妈儿妈儿｜意意思思形容人办事不利索，拖泥带水

A组重叠式不变调，表示泛指或遍称。B组重叠式变调模式为“原调＋轻声＋轻声＋轻声”，重叠后变成了形容词，用来指人或事物的性质、状态。其中，“瓶瓶罐儿罐儿”“星星点点”“婆儿婆儿妈儿妈儿”“丝丝瓤瓤”都属于AA＋BB的类型，重叠式由名词A、B分别重叠后叠加而成，没有基式。“汤汤水水”“角角落落”和“意意思思”有基式，由双音节名词“汤水”“角落”“意思”分别重叠其中一个语素构成。

AABB式名词重叠在句子中通常做谓语、定语、状语和宾语。例如:

（4）他这人咋意意思思嘞呀？（谓语）

（5）星星点点嘞小事儿就别计较唻了。（定语）

（6）我胃里丝丝瓤瓤嘞疼隐隐约约地疼。（状语）

（7）你这咋恁多这么多瓶瓶罐儿罐儿嘞！（宾语）

名词性方位词也可以重叠。例如:

C组:上上下下｜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左左右右

此类重叠式都有基式，重叠后有“到处”“全部”之意，在句子中通常充当主语和状语。

（三）ABAB式

目前发现的ABAB式名词重叠只有“意思意思”这一个例子，用作动词，在句子中充当谓语。例如:

（8）这回他帮了你的忙，咋着你也得意思意思怎么着也得表达一下感谢。

二、动词重叠式

沈丘话动词重叠式主要有AA式、ABAB式、AABB式、一A一A式和A达A达式。

（一）AA式

AA式重叠比较普遍。例如:

说说｜看看｜跳跳｜挠挠｜试儿试儿

这类重叠式与普通话动词重叠相同，表示短时、尝试的语义，第二个A读轻声，在句子中一般做谓语。与普通话不同的是，沈丘方言没有“A一A”式动词重叠，也没有北京话中用“AA看”表尝试义的用法。沈丘话表达尝试义除了用AA式动词重叠以外，还经常用“A个试儿试儿”的结构。例如:

（9）你别害怕，考个试儿试儿考一考试一试。

（10）现在生意好干吗？你干个试儿试儿哎干干试一试。

其他的像“跑个试试儿”“说个试试儿”“学个试儿试儿”等都很常见。

沈丘话中AA式动词重叠还有个特殊的用法:重叠式前字重读，音稍拖长，后字轻而短，重叠式后带上助词“嘞”，用如状态形容词，常用来描摹人走路时的姿态。例如:

走路僧僧嘞形容人走路慢｜挪挪嘞走路很慢的样子｜点点嘞身体不平衡的样子｜瘸瘸嘞｜拽[t□u□24]拽嘞女人走路时拿捏着姿势，故作姿态｜弱[□uo42]儿弱儿嘞脚好像有毛病的样子｜甩甩嘞走路时胳膊甩来甩去的样子｜扛扛嘞挺着胸脯的样子｜趔趔嘞歪着身子的样子｜驱拉驱拉嘞脚在地上磨来磨去的样子｜头额额嘞扬着头的样子｜屁股吊吊嘞扭来扭去的样子

这类重叠式也常用来描写或形容某种不太讨人喜爱的反复发生的动作。例如:

（11）他在床上围围嘞坐着挪来挪去的。

（12）他往墙上糙糙嘞蹭来蹭去的。

（13）他往身上侩侩嘞挠痒。

（14）他嘞眼挤挤嘞眨巴眨巴的。

（二）ABAB式

沈丘话很多双音节动词都可以重叠成ABAB式。例如:

A组:打听打听｜转悠转悠｜拾掇[t□]拾掇收拾一下

B组:高兴高兴｜欢乐欢乐｜痛快痛快

C组:蹬爪蹬爪｜挤巴挤巴｜悠求悠求

A组重叠式表示短时、尝试，B组重叠式表轻松、随便的意味，这两组重叠式的用法与普通话相同。C组重叠式均用如状态形容词，指动作行为的某种状态，例如“蹬爪蹬爪”往往用来形容鸡、鸭等家禽被抓住时腿蹬来蹬去的样子，“挤巴挤巴”描写不停眨眼的习惯性动作，“悠求悠求”则用来形容某物体晃晃悠悠的样子。

ABAB重叠式在句子里充当谓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15）闲着没事儿，出去转悠转悠。（谓语）

（16）他手里拿个东西悠求悠求嘞走过来唻。（状语）

（17）小鸟吓嘞蹬爪蹬爪嘞。（补语）

此类重叠的变调模式是“原调＋轻声＋原调＋轻声”。

（三）AABB式

A组:斜斜搭搭发抖｜敲敲指指指桑骂槐｜摸摸索索｜咋儿咋呼儿呼儿说话声音大，大惊小怪｜喜喜欢欢｜出出溜溜｜摔摔打打｜故故弄弄动来动去｜嘻嘻哈哈｜蹭蹭搭搭

B组:蹦蹦跳跳｜吃吃喝喝｜说说笑笑｜打打闹闹｜跌跌撞撞

AABB式动词重叠的出现频率较高，常用来描摹人的行为、状态，用如状态形容词。A组重叠式都有基式，变调模式为“原调＋轻声＋阴平＋阴平”；B组重叠式没有基式，重叠方式是AA＋BB，不变调。

笔者在进行方言调查时发现，发音人在发AABB式重叠时往往会出现一个特殊的语音现象:重叠式中第二个A的声母和韵头（如果有韵头的话）脱落，韵腹和韵尾（如果有韵尾的话）快速滑过去，形成一个含混不清的音。例如“高高兴兴”，会说成[k□24□xiŋ24xiŋ24]，“欢欢乐乐”会说成[xuan24an luo24luo24]，“咋咋呼儿呼儿”会说成[t□a24a xur24xur24]，“斜斜哗哗”会说成[□i□42□ xuɑ24xuɑ24]。韩宝育[1]曾指出陕西省岐山话也有类似的语音现象，他把这种现象称之为“韵母局部重叠”。

（四）一A一A式

一张一张｜一咧一咧｜一拱一拱｜一闪一闪｜一噤噤一噤噤｜一驱拉一驱拉｜一勾头一勾头

“一A一A”式重叠也很常见，用来描写反复进行的动作的状态，重叠式不变调，在句子里充当谓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18）小鱼嘞嘴一张一张嘞。（谓语）

（19）蛐蜒蚯蚓一拱一拱嘞往土里钻。（状语）

（20）我冻嘞一噤噤一噤噤嘞。（补语）

（五）V达V达式

剁达剁达｜揉达揉达｜写达写达｜搓达搓达｜卷达卷达｜揪达揪达

“V达V达”式动词重叠能产性也较强，往往表示很轻松、随意就把事情做完了。V均为原调，“达”都读成轻声。入句后做谓语，“V达V达”后面必须有后续成分，以说明“V达V达”动作发生后的结果或者紧接着又发生了别的什么动作。例如:

（21）他把肉剁达剁达就开始包饺子了。

（22）他把衣服揉达揉达就洗完了。

（23）她把铺盖卷达卷达捆起来了。

三、形容词重叠式

形容词重叠式主要有AA式、ABB式、AAB式、AABB式、ABAB式等类型，重叠后均构成状态形容词。

（一）AA式

AA式形容词重叠通常儿化。按变调的不同情况可以分为如下3类:

A组:蓝蓝｜圆圆儿｜长长儿｜小儿小儿｜朦儿朦儿｜凉儿凉儿｜麻儿麻儿

B组:高高儿｜方儿方儿｜花儿花儿｜胖儿胖儿｜辣辣儿｜稀稀儿｜招儿招儿形容小孩儿长得脑瓜突出

C组:咸咸儿｜远远儿｜红红儿｜短短儿｜坡儿坡儿平缓｜饱儿饱儿｜早儿早儿

A组重叠式不变调；B组重叠式前字不变调，后字一律变成阳平；C组重叠式前字不变调，后字都变成阴平。

AA式形容词重叠表达的语义多比重叠前轻微，语义相当于“有点儿A”，儿化增强了喜爱的意味，在句子中主要充当谓语、定语和补语。例如:

（24）这块布花花儿嘞，怪好看嘞。（谓语）

（25）大大儿嘞眼睛，高高儿嘞鼻梁，小小儿嘞嘴口儿嘴巴，宽宽嘞膀臂。（定语）

（26）稀饭打嘞稀稀儿嘞粥做得稀稀的。（补语）

（二）ABB式和AAB式

沈丘话中形容词重叠ABB式大多能够转换为相应的AAB式，因此把这两种重叠式放在一起讨论。ABB式形容词重叠最为丰富，表现力强，出现频率非常高。有些在普通话中不能按ABB式重叠的形容词在沈丘话中也能重叠成ABB式。

A组:红嘟儿嘟儿｜咸乎乎儿｜紧巴儿巴儿｜胖得[tei]儿得儿｜尖溜溜儿｜明生儿生儿｜稀拉拉

B组:凉湿儿湿儿｜黑压压｜泪汪汪｜明晰晰｜闹哄哄｜甜滋儿滋儿｜湿漉漉｜嘴扎儿扎儿说话不饶人的样子

C组:齐整整儿｜漂亮亮｜干净净儿｜暖和儿和儿｜光牛儿牛儿十分光滑｜甜蜜蜜｜脆正儿正儿｜结实实｜热闹闹｜清凉凉｜四方儿方儿

A组和B组属一类，构成方式是“A＋BB”。其中A多是形容词，有时也可以是名词，用来指事物的颜色、形状、味道等；BB是叠音后缀，不能单独使用，通常儿化。A组中的BB虚化程度高，没有什么实在意义，主要用来增加A的形象色彩，BB与A的组合也不固定，比如“嘟嘟儿”就可以同时与“红”“圆”等搭配，“乎乎”可以同时与“咸”“粘”“湿”“热”“酸”“脏”“辣”“胖”等形容词搭配。B组重叠式中的BB语义比较实在，与A的组合也较为固定。C组重叠式的构成方式是“AB＋B”，由双音节形容词“AB”重叠后字构成，“齐整”“脆正”“结实”“热闹”等都可以独立成词。

ABB形容词重叠式的变调规律相同，都是“原调＋阴平＋阳平”。

ABB式都可以转换成相应的AAB式，并且转换前后语义、变调规律都相同。例如:

红红嘟儿｜咸咸乎儿｜尖尖溜儿｜明明生儿｜凉凉湿儿｜明明晰｜闹闹哄｜甜甜滋儿｜齐齐整儿｜干干净儿｜暖暖和儿｜甜甜蜜｜结结实

AAB重叠式也会发生韵母局部重叠现象，第二个A的声母往往脱落，只快速发出韵腹和韵尾。

C组例子除了可以转换成AAB式，还都可以转换成相应的AABB式。例如:“齐齐整整”“干干净净”“暖暖和儿和儿”“四四方方”等。

ABB式、AAB式重叠在句子里一般充当谓语、补语和定语。例如:

（27）小脸红嘟嘟儿/红红嘟儿嘞。（谓语）

（28）东西捆嘞结实实/结结实嘞。（补语）

（29）干净净儿/干干净儿嘞马路，青生儿生儿/青青生儿嘞小草，好看嘞很。（定语）

普通话形容词重叠只能二叠。沈丘话ABB式中的B大部分是二叠的，但也有小部分可以三叠或三叠以上。例如“红嘟儿嘟儿嘟儿”“尖溜儿溜儿溜儿”“暖和儿和儿和儿”“明生儿生儿生儿”等，与二叠相比，B重叠三次进一步加深了A的程度。有时为了突出A的程度无以复加，B甚至可以多次重叠，例如“明生儿生儿生儿生儿生儿”，表示极为明亮之意。这类多叠式的变调模式也是“原调＋阴平＋阴平＋……＋阳平”，中间的B为阴平调，最后一个B为阳平调。

（三）AABB式

A组:马马虎虎｜大大样样大大方方｜施施粘粘形容说话、办事不利索｜得得发发舒心的样子｜怪怪物物形容人鬼点子多｜闷闷出出形容不秀气｜叉叉八八乱七八糟的样子｜疯疯痴痴形容人作风不好

B组:密密麻麻｜磕磕绊绊｜戚戚朦朦形容看不清楚的样子｜坑坑洼洼｜满满当当形容东西多｜豁豁崖崖形容不整齐的样子

A组重叠式由双音节形容词“AB”重叠各自语素构成；B组例子没有基式，构成方式是“AA＋BB”，A和B的语义多相近。重叠式中第二个A也会发生韵母局部重叠现象，其变调模式是“原调＋轻声＋轻声＋轻声”。AABB重叠式可在句子里充当谓语和补语。例如:

（30）看他家嘞小媳妇儿干干净净嘞，溜溜洒洒嘞身手麻利的样子。（谓语）

（31）看你走嘞驱驱拉拉嘞，不利量！（补语）

（四）ABAB式

A组:白胖白胖｜窄长窄长｜明光明光｜潮湿潮湿｜干冷干冷｜小精小精人长得小巧玲珑、很漂亮

B组:斗深斗深｜猴精猴精｜立陡立陡非常陡｜冰凉冰凉｜雪白雪白｜喷香喷香

A组例子中A与B之间是并列关系，表示“又A又B”的意思。B组例子A与B之间多是修饰关系，A修饰B。ABAB重叠式不变调，与基式相比，语义加深了程度。重叠式在句子中充当谓语、补语和定语。例如:

（32）他那人猴精猴精嘞，谁也玩儿不住他！（谓语）

（33）他没病啦，吃嘞白胖白胖嘞。（补语）

（34）他青黄青黄嘞脸儿，不是个正色[□ □55]正常的颜色。（定语）

（五）XAXA 式

这类重叠实际上是短语层面的重叠，主要有以下5种:

A组:傻A傻A式，如:傻沉傻沉｜傻凉傻凉｜傻狠傻狠

B组:死A死A式，如:死沉死沉｜死懒死懒｜死远死远

C组:些A些A式，如:些快些快｜些明些明｜些高些高

D组:多A多A式，如:多好多好｜多漂亮多漂亮｜多结实多结实

E组:可A可A式，如:可巧可巧｜可坏可坏｜可甜可甜｜可胖可胖｜可洋气可洋气比起原式，这些重叠式都加深了程度，表示“很A”“特别A”的意思，一般在句子里做谓语和补语。例如:

（35）这个东西傻沉傻沉嘞，要它干啥？（谓语）

（36）那个东西些明些明嘞。（谓语）

（37）他人可坏可坏嘞，你别搭他腔别理他。（谓语）

（38）我上次还见他，他看着多胖多胖嘞，现在咋恁瘦怎么这么瘦？（补语）

（39）你叫把这个箱子装嘞死沉死沉嘞。（补语）

其中“傻A傻A”“死A死A”都含有厌恶的感情，含贬义，后者比前者厌恶的程度更甚；“多A多A”“些A些A”多用来表示满意、喜爱的感情，含褒义；“可A可A”则是中性的，语义褒贬视语境而定。

（六）A里AB式

沈丘话中也有少数几个形容词可构成“A里AB”式重叠，例如“糊里糊涂”“土里土气”“怪里怪气”“娇里娇气”“慌里慌张”“毛里毛躁”等，均表贬义。

（七）X头X脑

A组:猴头（子）猴脑｜怪头（子）怪脑｜贼头（子）贼脑｜混头（子）混脑｜愣头（子）愣脑

B组:虎头虎脑｜圆头圆脑

A组重叠式表贬义，在“头”后面带上后缀“子”，更加深了厌恶的程度；B组重叠式多表喜爱、亲切的感情色彩。

（八）AXA式

沈丘话中还有少量形容词可以重叠成AXA式，数量不多，在口语中却很常见，例如“稳拿稳”“实打实”“明打明”“颠倒颠”等，在句子里一般充当谓语、状语、补语。例如:

（40）我这人向来实打实实实在在嘞，从来不说瞎话。（谓语）

（41）小偷在警察眼皮子底下明打明嘞公开地走过去唻。（状语）

（42）你正好弄个颠倒颠颠倒。（补语）

四、量词重叠式

量词重叠式主要有AA式、一AA式、一A一A式、成A成A式和AABB式。

（一）AA式

AA式量词重叠数量不多，仅有“个儿个儿”“家家儿”“回（儿）回（儿）”“顿（儿）顿（儿）”等少数几个，表示“每一”“全部”等遍称的语义，A一般儿化。名量词构成的重叠式在句中一般做主语，动量词构成的重叠式一般在句中做状语。例如:

（43）他家嘞小孩个儿个儿都恁有本事。（主语）

（44）回儿回儿他都不去。（状语）

时间名词的重叠一般认为是量词重叠，例如:

天天（儿）｜年（儿）年（儿）｜月（儿）月（儿）

（二）一AA式

小部分量词可以重叠为“一AA”式，例如“一点点儿”“一个个儿”等，重叠后充当宾语、定语或主语。例如:

（45）我不能再给你啦，我只有一嘎儿嘎儿啦一点儿点儿。（宾语）

（46）他做这件事没有一点儿点儿好处。（定语）

（47）你们一个个儿嘞翅膀都硬唻，都想飞出去另立门户。（主语）

（三）一A一A式

这一类属于数量短语的重叠，在沈丘话中使用非常普遍，重叠式表示“逐一”之意。例如:

A组:一道儿一道儿｜一个（儿）一个（儿）｜一串儿一串儿｜一盘儿一盘儿｜一辈儿一辈儿

B组:一捆（儿）一捆（儿）｜一趟（儿）一趟（儿）｜一遍儿一遍儿｜一次一次｜一把一把

A组例子是名量词的重叠，B组例子是动量词的重叠。重叠式多儿化，用来指细小、量少、可爱的事物，表示喜爱、委婉的感情色彩。

“一A一A”式重叠在句子里可以充当主语、谓语、宾语、定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48）一瓶儿一瓶儿嘞装嘞啥。（主语）

（49）地上脏东西一片一片嘞。（谓语）

（50）这些都是一块一块嘞。（宾语）

（51）一筐一筐嘞橘子都坏完啦，真可惜。（定语）

（52）一个一个嘞进，别挤住唠。（状语）

（53）这些布撕嘞一米一米嘞分下去。（补语）

（四）成A成A式

这类重叠式表示量大、完整的意思，如“成碗成碗”“成吨成吨”“成堆成堆”“成捆成捆”“成趟成趟”等，在句子中一般做主语、定语、状语和补语。

（五）AABB式

此类重叠数量不多，例如“家家户户”“分分秒秒”等，表示“每一”“都”，没有例外，在句子里一般充当主语、定语。

五、拟声词重叠式

拟声词重叠主要有AA叫式、AA式、AABB式和ABAB式4种类型。

（一）AA叫式

嗷嗷叫｜嗡嗡叫｜哞儿哞儿叫｜叭叭叫｜汪汪叫｜呱呱叫｜呼呼叫

这种拟声词重叠式在沈丘话中使用频率最高，表示声音持续不断、反复出现。其中AA用来模拟声音，“叫”的作用类似于词缀。语音方面，无论A原调是什么，在“AA叫”中都读成阴平，叫读原调去声。重叠式在句中一般充当谓语、定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54）打开箱子一看，几个小老鼠在里面唧唧叫。（谓语）

（55）外面呼呼叫嘞风，别出去唻。（定语）

（56）你一说他，他就哇哇叫嘞哭。（状语）

（57）他讲理讲嘞叭叭叫。（补语）

（二）AA式

AA式拟声词重叠也很常见，很多“AA叫”式都可以转换成相应的AA式。AA式拟声词重叠中两个A之间往往有短暂的停顿，前字重读、延长，后字轻短，在句子中一般充当谓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58）老水牛哞儿哞儿嘞。（谓语）

（59）小狗儿汪汪嘞叫，瞧瞧谁来啦？（状语）

（60）外面风刮嘞呼呼嘞。（补语）

（三）AABB式和ABAB式

沈丘话中很多拟声词可以同时进行AABB式和ABAB式重叠，例如:

哧哧拉拉｜噗噗通通｜刚刚叽叽｜哽哽唧唧｜吩吩哧哧

哧拉哧拉｜噗通噗通｜刚叽刚叽｜哽唧哽唧｜吩哧吩哧

两类重叠式语义相同，均表示声音连续、反复出现，二者的语法功能也相同，一般在句子中充当谓语、状语和补语。例如:

（61）你整个一直哽哽唧唧嘞想干啥？（谓语）

（62）外面噗通噗通嘞响，瞧瞧去。（状语）

（63）他哭嘞吩吩哧哧嘞。（补语）

AABB式拟声词重叠的变调模式是“阴平＋轻声＋轻声＋轻声”，第二个A有韵母局部重叠的现象；ABAB式的变调模式是“阴平＋轻声＋阴平＋轻声”。

六、沈丘方言重叠式的特点

沈丘方言重叠式形式多样、表义丰富。由于沈丘地理位置较为特殊，地处豫、鄂、皖交汇处，使得沈丘方言重叠式在构成形式和表义特征方面兼具中原官话、西南官话和江淮官话的特点，呈现出南北兼容的特色。具体表现如下:

1.沈丘方言重叠式儿化现象非常普遍，儿化在各个词类重叠式中均有体现，这显然受到儿化现象丰富的西南官话的影响。

2.动词重叠式方面。动词重叠式通常表短时、尝试义，这种用法与北方官话相同。但是沈丘话动词重叠式又可以用来表示反复、持续的动作状态，这与皖北方言（“VV的”）、江淮官话（例如扬州话中的“VV的”）、西南官话（例如湖北武汉话、襄樊话中的“VV神”，湖北长乐话中的“VV哩”，湖北钟祥方言胡集土语中的“VV声”，湖南汨罗长乐话中的“VV哩”）的用法、语调、语法功能类似。

3.形容词重叠式方面。形容词ABB重叠式中的BB后缀有多叠现象，叠数越多，表示的语义程度越深，这在北方官话中并不多见，西南官话（如襄樊话）中形容词的多叠现象则较为普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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