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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脾肾,滋化源,补虚固本——运用薛己温补学说治疗老年病临床体会

2014-08-15

中国老年保健医学 2014年1期
关键词:八味命门益气汤

薛 钧

一般认为45岁~59岁为老年前期,60岁及以上为老年期,老年病即指老年期和老年前期的疾病[1]。老年病有其自身特点,如“衰”,多因衰成疾,《灵枢·天年篇》云:“五十岁肝气始衰,肝叶始薄,胆汁始灭,目始不明;六十岁心气始衰,苦忧悲,血气懈堕,故好卧;七十岁脾气虚,皮肤枯;八十岁肺气衰,魄离,故言善误;九十岁肾气衰,四脏经脉空虚”,亦可因衰受邪,所谓“邪之所凑,其气必虚”;如“长”,病程长,恢复慢,易反复;又如“杂”,可多病种兼杂,亦多虚实夹杂。故老年病的诊治须着眼整体,提挈机要,注重调节。笔者长期在老年医学科工作,在临床实践中学习薛己益脾肾,滋化源,注重温补的学术思想,用于老年病治疗浅有所获,兹将个人体会记录一二。

1.临证举隅

病例一 王某,男性,65岁。双耳鸣响1年,在多家医院专科就诊,诊断为“神经性耳鸣”,多方治疗症情时轻时重。来笔者科室就诊时症见:双耳鸣响,绵绵不绝,劳累后耳鸣加重,胃纳欠振,口无干苦,大便日行,色黄溏软,小便正常,夜寐欠安,舌淡红,苔白薄腻,脉细软。拟方益气聪明汤加减,黄芪15g,党参 9g,茯苓 12g,炒白术 12g,厚朴 6g,升麻 3g,葛根 9g,蔓荆子6g,黄柏6g,炙甘草3g,焦神曲15g,7剂,每日1剂水煎服。二诊耳鸣有所减轻,胃纳改善,大便正常。原方去茯苓、炒白术、厚朴,加白芍9g。治疗一月,诉身体情况明显改善,耳鸣“似有减轻”,上方去焦神曲,加煅灵磁石30g(先煎),水煎,早餐及晚餐后服;另加六味地黄丸8粒,每凌晨5:00淡盐水送服。如上调治一月,耳鸣逐渐减轻,集中注意力时方才听到,夜寐安和,患者欣甚。后患者前往外地探亲,遂改用成药巩固,凌晨5:00六味地黄丸8粒,早餐和晚餐后各服补中益气丸8粒,温水送服,后未再来诊。

病例二 吴某,男性,62岁。反复咳嗽咯痰多年,每至秋冬或劳累后易发作。本次咳嗽咯痰发作已两月余,伴有气喘,在专科就诊,诊断为“慢性支气管炎急性发作”,予抗感染、化痰等中西药治疗,咳嗽气喘渐减,但咯痰未见明显减少。至笔者科室就诊时症见:咳嗽轻作,以入夜及晨起明显,劳则气短胸满,咯痰量多,清稀色白,内有泡沫,纳谷量少,口渴少饮热水,大便正常,小溲不黄,夜尿清长,夜寐欠安,身无发热,无汗出,舌质淡,苔白滑,脉沉弦。拟方苓甘五味姜辛汤加减,茯苓12g,五味子6g(打碎),干姜 6g,细辛 3g,炙甘草 6g,法半夏6g,杏仁 9g,陈皮 5g,紫菀 6g,款冬花 6g,党参 9g,紫石英 30g(先煎),7剂,每日1剂水煎服。二诊诉咳嗽咯痰均略减轻,余症同前,原方继进14剂。三诊诉咳嗽闷喘不显,痰量较前又略减,但近一周不再减少,仍为清稀痰涎,内夹泡沫,入夜及晨起明显,纳谷改善,二便均可,手足畏冷,更方党参9g,茯苓12g,白术 9g,炙甘草 6g,陈皮 6g,法半夏 6g,干姜 6g,五味子6g(打碎),细辛3g,紫石英30g(先煎),14剂;另加桂附地黄丸8粒,每天睡前淡盐水送服。四诊痰量明显减少,余症皆平,改以成药巩固,每晨和下午各香砂六君丸8粒,睡前桂附地黄丸8粒,其后未再来诊。

2.理论与实践

薛己生活于明代14861~1558年,幼承家学,以外、内、儿科闻名,中年至北京任御医,后调至南京太医院,先后任院判、奉政大夫、院使,平日诊治对象多为锦衣玉食富贵之人。现值太平盛世,百姓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且笔者在三级甲等中医医院老年医学科供职,日常服务对象大多生活条件较好,患者群与薛己之时颇有相似之处。薛己著述等身,涉及本草,临床之内、外、妇、儿、正骨、五官等各方面,有理论阐述,更有丰富病案支持,便于学习。

2.1 补脾肾,滋化源 从薛己众多医案来看,所治以内伤杂病为多,《内科摘要·脾肾亏损头眩痰气等症》有云“大凡杂病属内因,乃形气病气俱不足,当补不当泻”[2],故补虚固本是其临证一大特点。作为易水学派的大家,薛己在重脾胃方面私淑李杲,在重肾命方面私淑钱乙、王冰[3],形成脾肾双补,滋养化源的临证思想体系。

薛己在其注按的《明医杂著》明确提出“人以脾胃为本,纳五谷,化精液,其精者入营,浊者入胃,阴阳得此,是谓橐龠”[4],认为脾胃是生化的关键;又脾胃与疾病的发生和转归关系密切,“脾土复伤,诸脏皆病,虚症蜂起”[4],“若人体脾胃充实,营卫健壮,经隧流行而邪自无所容”[4]。

薛己主张脾胃与肾、命门的关系密切,在直接治疗脾胃无效的情况下,还当求于肾和命门。薛己注“太仆先生云:大寒而盛,热之不热,是无火也,大热而盛,寒之不寒,是无水也,倏忽往来,时发时止,是无水也,昼见夜伏,夜见昼止,不时而动,是无火也。当求其属而主之”[4],用六味丸养肾水之不足,以八味丸补命门相火之不足,按照五行生克之理,虚则补其母而建功。

“脾胃亏损,不能生克制化,当滋化源”,“当补脾土,滋化源,使金水自能相生”[2],“精气不足,但滋化源,其病自愈”[2],“若左尺脉虚弱或细数,是肾之真阴不足,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软或沉细而数欲绝,是命门之相火不足,用八味丸;至于两尺微弱,是阴阳俱虚,用十补丸,此皆滋其化源”[2]。人之化源不外脾肾先天后天之本,薛己以滋化源的概念将补脾和补肾(命门)统一起来,形成治疗虚损疾病的方法体系。

2.2 注重调理,以平为期 薛己遣方用药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平稳”,不用或少用所谓“虎狼之药”,为此反对者陈修园诟病曰“无如医友及病家,心服薛氏、景岳诸法,以六味、八味、左归、右归、补中、逍遥、四君、六君、大补元煎之类,谓不寒不燥之品……”[5]。但从临床看,确有众多慢性虚损性疾病,迁延日久,寒热相兼,虚实相夹,病情复杂,片面追求速效“一剂知,三剂已”则甚为不智,须徐徐入手,调理阴阳,以平为期为妥。清末浙江名医金子久有云“新病阴阳相乖,补偏救弊,宜用其偏;久病阴阳渐损,补正扶元,宜用其平”[6],深得其中真意。

2.3 择时用药,朝夕有别 薛己调补脾肾,讲求择时用药,总体原则:“阳虚者,朝用六君子汤,夕用加减肾气丸,阴虚者,朝用四物汤加参术,夕用加减肾气丸,真阳虚者,朝用八味丸地黄丸,夕用补中益气汤,气阴两虚者,朝用补中益气汤和十全大补汤以培补脾胃元气,夕用六味丸或八味丸以调补肾命水火,气血俱虚者,朝用补中益气汤,夕用六君子汤加当归以图气血双补”[2],朝夕用药在其众多医案中频频出现,

有时在朝夕用药的基础上薛己又作变化,如《内科摘要》记载病案“少宰李蒲汀,耳如蝉鸣……此元气亏损之症,五更服六味地黄丸,食前服补中益气汤顿愈”[2],对用药时间的要求更为明确。

2.4 典型方药

2.4.1 补中益气汤和六君子汤:补益脾胃的两个代表方,从薛己医案可见,补中益气汤更为常用,究其原因,同为明代温补三大家(薛己、赵献可、张景岳)的赵献可解释“凡脾胃喜甘而恶苦,喜补而恶攻,喜温而恶寒,喜通而恶滞,喜燥而恶湿,补中益气汤得之”[7]。对于两方选用,笔者浅见,凡属脾胃虚弱,而见咳逆呕逆、咯痰咯血、吐痰吐血等上逆之症者,宜用六君子汤相应加减,补中益气汤因其升提,不宜选用。

2.4.2 六味丸和八味丸:薛己所述八味丸当首载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8],与仲景《金匮要略》所载崔氏八味丸略有不同,以熟地黄易干地黄,肉桂易桂枝,药量比例与仲景相同;八味丸去肉桂、附子即为六味丸。以六味丸滋养肾水,八味丸补益命门火,“若左尺脉虚弱或细数,是肾之真阴不足,用六味丸,右尺脉迟软或沉细而数欲绝,是命门之相火不足,用八味丸”。值得提出的是,现今通用名“六味地黄丸”系由薛己正式提出,《正体类要·正体主治大法》有云“筋骨作痛,肝肾之气伤也,用六味地黄丸”,得到普遍认同,沿用至今。

补中、六君、六味、八味四方在薛己医案中应用广泛,且现今均有成药保证供应,临床易得易用,笔者学习薛己滋化源补脾肾,朝夕择时用药,应用于临床,常常采用汤剂+成药的模式,选择主方(或补脾,或补肾)进行加减化裁,汤剂煎服,辅方(或补肾,或补脾)服以成药,既能体现辨证论治、一人一方的个性化治疗原则,又不增加患者煎煮工序,提高服药依从性。

3.讨论

3.1 病例讨论 病例一除准确辨证,恰处方药外,学习薛己“五更服六味地黄丸,食前服补中益气汤”的择时服药方法,直接应用,疗效提高明显;病例二系痰证,“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宣肺化痰、健脾祛痰虽为常法,但久治不愈,当则之肾,薛己云“若肾气亏损,津液难降,败浊为痰者,乃真脏之病”[4],参考“司厅陈国华,素阴虚,患咳嗽……夕用八味丸,补命门火以生脾土,诸症渐愈”[2]的记载,笔者在健脾宣肺化痰基础上,加用八味丸而收功。

3.2 关于八味丸的名称 薛己所述八味丸,组成为熟地黄八两,山茱萸肉、干山药各四两,牡丹皮、白茯苓、泽泻各三两,肉桂、附子各一两,薛己有时又称为八味地黄丸,相同或类似药物组成的方名又有崔氏八味丸、肾气丸、金匮肾气丸、桂附地黄丸等,笔者在撰文、口头交流,及开具成药处方时颇为踌躇,总觉表达不清,恐张冠李戴,需明言出处方才放心。

为此笔者先后查找《中国人民共和国药典》1963年版[9]、1977 年版[10]、1985 年版[11]、2005 年版[12]、2010 年版[13],以上述八味药物组方,1963年版载有“金匮肾气丸(桂附地黄丸)”,处方为熟地黄八两、山药四两、山茱萸四两、茯苓三两、牡丹皮三两、泽泻三两、肉桂一两、制附子一两;其后四版载方均为“桂附地黄丸”(不再有“金匮肾气丸”),处方均为肉桂20g,附子(制)20g,熟地黄 160g,山茱萸(制)80g,牡丹皮 60g,山药80g,茯苓60g,泽泻60g。药典所载桂附地黄丸与薛己八味丸药物组成和药量比例一致。

查找《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品标准中药成方制剂》,载有“金匮肾气丸”,处方为地黄108g,山药27g,山茱萸(酒炙)27g,茯苓 78g,牡丹皮 27g,泽泻 27g,桂枝 27g,附子(炙)4.5g,牛膝(去头)27g,车前子(盐炙)27g[14],与薛己八味丸药物组成和药量比例有较大差异。

作为药品标准,药典是最高级别,部颁(局颁)标准与药典不一致时,应以药典为准。基于以上情况,笔者管见,在处方成药时当统一以开具桂附地黄丸,与药典相一致;在探讨温补学派和薛己等医家时,为与古籍表述统一,似可称为薛氏八味丸或局方八味丸。金匮肾气丸这一方名实际对应不同组方,表述或处方时应特别注意。

1 田金洲.中医老年病学[M].天津:天津科学技术出版社,1994:9.

2 盛维忠主编.薛立斋医学全书[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6,18,20,23,352,782.

3 任应秋.任应秋中医各家学说讲稿[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10:128.

4 王纶撰,薛己注.明医杂著[M].南京:江苏科学技术出版社,1985:6,18,43,84,148.

5 陈修园.医学从众录[M].上海: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7:14.

6 浙江省中医研究所,浙江省嘉兴地区卫生局编.近代名医学术经验选编金子久专辑[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2:7.

7 赵献可.医贯[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59:79.

8 太平惠民和剂局编.太平惠民和剂局方[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5:159.

9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典委员会编.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1963年版一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64:375.

10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典委员会编.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1977年版一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78:803.

11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典委员会编.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1985年版一部[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1985:444.

12 国家药典委员会编.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05年版一部[M].北京:化学工业出版社,2005:556.

13 国家药典委员会编.中华人民共和国药典2010年版一部[M].北京: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2010:980.

14 中华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典委员会编.中国人民共和国卫生部药品标准中药成方制剂第二十册[M].WS3-B-3892-98,1998: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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