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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冯至《十四行诗》的思想独特性

2014-08-07罗祥玉

2014年13期
关键词:冯至狂风歌德

作者简介:罗祥玉,山西太原人。天津师范大学文学院2012级研究生,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

冯至创作于40年代的《十四行诗》有着不同于其早期诗集的特点,充满动乱和战争的年代,面对特殊时代的现实,他开始以自己的方式思索生命以及死亡,他把自己全部的精力都融入到火热的热情中,同时不遗余力地把其心血都灌注到了他的创作《十四行诗》中。

在《我们准备着》这首诗中,诗人对生命抱着新的看法,诗人不再将生命看成承受,而是有意义的准备,把消极的生命观转化为积极的生命观。诗中“我们”在这“漫长”的岁月里,准备着领受“彗星的出现,狂风乍起”的时刻,迎来生命最高潮的时刻。第三节中诗人赞颂小昆虫,它们为生命迎来“一次交媾”“抵御了一次危险”,在生命的最高潮体验中结束自己“美妙的一生”。整首诗中诗人将生命中的高潮形容为“奇迹”,将生命形容为“美妙”,诗人认为整个生命中死亡并不可怕,人生的意义是为人生中最有意義的事准备着,“向死而生”就成为冯至诗中的重要的生死观,同时诗人也揭示了生命对于个体的重要性,“准备着”迎接生命的高潮才更有意义。

冯至的另一首诗《什么能从我们身上脱落》中,诗人并不像30年代的诗人那样将死亡悬置,而是直面它,展开了新的生命的态度。诗中诗人首先意识到了死亡的存在—“脱落”。而在这有限的生命中诗人提出了“安排生命”的论题。诗人认为我们安排自己就要“像秋日的树木,一颗颗把树叶和些过迟的花朵都交给秋风,好舒开树身伸入严冬”、“像蜕化的蝉蛾,把残壳都丢在泥里土里”一样或者我们“安排给那个未来的死亡,像一段歌曲”一样。诗中诗人将我们安排成“秋日的树木”、“蜕化的蝉蛾”“一段歌曲”来迎接我们的高潮。生命的有限,自我的安排,不被死亡拖着停滞,形成了诗人生命自觉的意识。在诗的最后一节中,诗中歌曲和音乐的比喻,将个体的生命上升到与人类的生命的关系中。个体比作歌声,歌声的消逝,诗人个体也消逝,而音乐永恒,剩下的人类也会永存—化作了“青山默默”。在这里诗人的深刻思索从个体和人类的生命的关系中又升华为生与死的问题。死亡是人类延续的方式,死亡是为新生开道,正如诗人再谈诺瓦利斯时所说:“生命是死亡的开始,死亡是生命的开始,因此二者是同一的,没有光明也就无法想象黑暗。”冯至在《十四行诗》中像歌德那样思索生与死,在蜕变与永恒中感悟。在《有加利树》中诗人对有加利树的膜拜“你无时不脱你的躯壳,凋零着只看着你生长”,每一次的脱落、每一次的凋零都孕育着生长,死亡在它身上成了蜕旧换新的必然选择,也成为新生命的起点。《歌德》这首诗中“从沉重的病中换来新的健康”、“从绝望的爱里换来新的营养”,每一次的感情的绝望和重病的康复,都能换来积极的新生活,歌德的一生都在经历蜕变,冯至用飞蛾扑火、蛇蜕旧皮来形容歌德,这正是歌德的“死和变”。这也正是诗人所赋予的新的东西—蜕变。

纵观冯至的《十四行诗》,我们能感受到冯至对生命的深切关怀与沉思,诗人超越了生与死的界限,是对一切万物的“正当的死生”的知性关怀和表达。

冯至在《十四行诗》中另一个特点就是强调个人自我的承担意识,《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这首诗是诗人对个体的孤独无能为力的状态的表现。诗中“狂风里的暴雨”不仅是写实型的而且也是象征性的,代表着大自然的狂暴的力量,是我们无法左右的力量。而我们只能在小小的茅屋里孤单着、听着狂风里的暴雨。“用具”在诗中又是我们的力量的代表,但诗中我们所拥有的用具都要脱离我们的掌控,飞向“深山的矿苗”、“江边的陶泥”、“各自东西”。我们在面对生命的无序中我们只能“紧紧抱住”。在第三节中,狂风暴雨之后,剩下了微弱的红灯,在这里“灯”已经成为生命的代表,在狂风暴雨之后,我们在坚持之后,“我们的生命暂住”。诗人将个体孤单的自我承担——挺住,作为我们的人生态度。冯至的生命观就与20年代的诗人郭沫若等浪漫主义诗人的生命观不同,人定胜不了天,但是人只要坚持下来,那么就证明我们的生命还有希望,表现出诗人坚韧的人生态度。

冯至在《十四行诗》诗中对人生的理解有着中国思想的特点,首先,诗人思索生命与万物的关系,个体的生命与其它万物的关系。在《我们听着狂风里的暴雨》这首诗中,我们是在与万物“狂风暴雨”“铜炉”“瓷壶”中,交流来充实自我,诗人强调“人与物”之间息息相通,这正与天人合一的思想想通。在《有多少面容,有多少语声》诗中,诗人写在“辽远”的生命空间里,存在者之间的交流随时可能发生。第一节中“有多少面容,有多少语声”会无端的进入我们的生命中,不管是亲密的还是陌生的,这样的生命正是自己的生命的分裂;第二节中融合了许多生命的生命开了花,结了果。诗人的生命与别人的生命不分彼此,浑然一体。在“茫茫如水的夜色”中,生命的不确定,自我的生命不能把定,不能只在“亲密的梦里萦绕”。最后一节中,生命的无序又使我们莫名其妙的成为别人的生命。在整首诗中,诗人认为人与人之间都是有关联的,在精神上有着微妙的关联。冯至的另一首诗《我们站在高高的山巅》中,我们站立在高高的山巅……化为平原上行人的生命。在此,条条道路、条条流水、股股清风与多多行云,人景合一,交织融合,将生命与生命、生命与万物之间互相感应、互相交织、互相融合的状态,尽情地展现在生命的深处,灵魂与思想交织,万籁俱寂。《原野上的小路》写在这条小路上,人与人的关联无处不在,个体时刻以自己的状态和这个世界保持着或多或少的关系,它无时不在,亦无处不在,仿佛天边的一片流云,转角转瞬,即在眼前。《威尼斯》中,诗人将孤独,很形象的比喻成为“一座岛”,“人与人”之间的孤单化解成为“水上的桥”、“一扇楼窗”,将孤独的人与人之间构建起了联系。在这些诗中,诗人通过个体的生命与万物的关系,人与人之间,物与物之间的交流,来充实自我,获得能量与补充,强调事物之间的息息相通。通过建立精神上的微妙关联将生命中的个体相联系。

冯至《十四行诗》中诗人不再是简单的异己情绪的抒发,是诗人对社会、人类、万物的思考的结晶。是个体的人生经验中提炼出来的超越个性的诗的经验,后成为九月诗派关注的问题。冯至把知性通过感性的形式体现出来,哲理熔铸在对日常生活现象的观察中,诗中对应物与情思高度统一在一起,形成了其特有的风格。

参考文献:

[1]冯至:《十四行集》,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97年版。

[2]陆耀东:《冯至传》,北京:北京十月文艺出版社,2003年版。

[3]中国社会科学院外国文学研究所编:冯至先生纪念论文集,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年版。

[4]黄俊亮:《在孤独的行走中完成个体的自我超越—论冯至的<十四行集>的生命意识》,《学术交流》,2012年第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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