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专业学生语调短语产出不足及其对信息传递有效性的影响

杨晓春

(天水师范学院，甘肃 天水 741000)

语调短语指将一句话划分而产生的有意义的“信息块”[1]。正确的“信息块”对话语意思的理解以及话语韵律的感知起着重要的作用[2]。语调短语是信息传递的基本单位，是一个有机的整体。从语义上说，一个语调短语就是一个信息单位，传达一条完整的信息[3]，“自身就是一个意义单位”[4]。从韵律上说，“语调短语是英语语调最基本的单位”[4]，语调短语内部的语调应该是连续且自然的，语调的突然中断会影响正常的交流[5]。语调短语划分在信息传递的过程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从生理学的角度讲，将长句划分为意义独立的短句给说话者提供了喘气的机会，使说话者的表达显得不那么急促，使交流变得轻松[6]。从语义学的角度讲，说话者利用语调短语的停顿一方面将前后两部分隔开以突显重要信息，另一方面令自己所说的话语层次分明，使听话者更好地理解自己所传达的信息[7]。从语调的角度讲，语调短语使得句子的节奏听起来更加自然优美[8]，没有划分的长句子听起来冗长费力。从句法角度讲，语调短语具有消除句子歧义的功能[9]，语调短语划分位置的不同会导致对两个书写形式完全相同的句子的不同的理解。

一 实证研究

(一)研究对象

国内某本科院校98名大三英语专业本科生参加了此次实验。所有受试均无在英语为本族语的国家居住的经历。

(二)录音材料

录音材料为30名受试就给定话题“毕业后你想继续读研还是想参加工作，为什么？”发表自己的观点。这一话题贴近学生生活，学生有话可说，从而保证了本研究充足的语料。本研究选择自主产出语料，而不是朗读语料是因为自主产出语料能够更好地反映出学生在实际交际中存在的问题。同时，在本研究中，受试对给定话题观点的陈述是通过独白而不是双人对话或多人讨论的方式，这是因为对话或讨论过程中会有许多来自他人的打断或干扰，本文的重点是语调短语，为了更全面地了解英语学习者在语调短语使用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最好将其放在比较长的句子中研究。

(三)研究工具

本研究中使用了语音分析软件Cooledit、Praat和数据分析软件SPSS。Cooledit用于录音及截取受试口语产出中具有典型性的句子；Praat用于语图分析；SPSS用于后期数据分析。

(四)标注系统

根据研究目的以及语调短语划分的一般规则，研究者对本研究中的语调进行了分层标注。

语调短语划分一般遵循以下规则：1.如果只想用一个简单句传递一条信息，那么就让这个句子成为一个独立的语调短语。[9]2.如果一个句子是以从句或副词短语开始，那么就将这个从句或副词短语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4]3.如果一个句子含有非限制性定语从句，那么就将非限制性定语从句划为独立的语调短语。但是，限制性定语从句一般和它所修饰的成分为一个语调短语。[9]4.中间短语或中间小句一般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如“The smiths as you probably know are going to America”中的“as you probably know”一般划为独立的语调短语。[10]5.位于句首的称呼语，或位于句首的连接副词通常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9]。6.作主语的从句或较长的名词短语通常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 。[9]7.前置宾语和补语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4]8.复合句中的从句，尤其是当从句有不同的主语时，从句一般划分为独立的语调短语。[4]9.如果并列从句或从属从句较短，或与前面的句子在意思上联系紧密，或传递的是旧信息，从句或从属从句不单独成为一个语调短语。10.就语调短语的长度而言，“平均为5个单词，极少数达到7个单词”[10]。

根据以上提到的语调短语划分规则，对本研究中的录音语料进行标注。所有的语料被转写到praat软件的界面，并分三层标注。第一层为正字层(在Praat界面上缩写为“O”,代表单词“orthographic”)，在这一层里，受试的产出被一字一字地转写出来。由于中国英语学习者划分语调短语的主要手段是停顿，也就是说中国英语学习者往往通过停顿这一手段来暗示语调短语边界，所以研究者将标注体系中的第二层定义为停顿层(在Praat界面上缩写为“P”,代表字母“pause”)，在这一层,受试产出的所有停顿，不论是有声停顿还是无声停顿都被标注出来。第三层为语调短语边界层(在Praat界面上缩写为“B”,代表字母“boundary”)，数字4在这一层被用来标注期望的语调短语边界。期望的语调短语边界是指根据上下文语调短语边界应该放置的位置。

二 结果和讨论

语调短语划分和语调短语内部音高是与语调短语相关的两个最重要的因素。本研究主要是从这两个方面考察英语专业学生语调短语产出特征。就语调短语划分而言，说话者可以利用多种途径将一句话划分为几个语调短语，比如说话者可以利用停顿、音高重设、尾音延长、起首轻音节等来划分语调短语。但不论是本族语者还是非本族语者，尤其是非本族语者，主要是利用停顿这一手段来划分语调短语。因此，本研究在考察英语学习者语调短语划分特征时主要关注与停顿有关的产出特征及其对信息传递的影响。

(一)与停顿有关的特征及其影响

1.句中不停顿

从标注过的语图中发现的一个很明显的特征是英语学习者往往在那些本族语者会停顿好几次的句子中不停顿。引起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是学生没有划分句子的意识，他们不知道一句话应该被划分为有意义的单位。在一句话中不停顿从以下两个方面影响信息的传递。

第一，在一个句子中不停顿会减少信息传递的量。语调短语是最基本的意义单位，一个语调短语传递一条信息。如果说话者一口气说完含有几条信息的一句话，那么听话者就会认为这句话只传递或强调一条信息，这样说出的话要比将同样的话根据表达需要划分为几个语调短语说出传递的信息少，来自受试19的产出能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图1 受试19产出的没有停顿的句子图例

根据上下文以及语调短语划分的一般规则，这个句子应该被划分为两个语调短语，也就是说在“degree”和“in”之间应该有个停顿。但是受试19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听话者会认为说话者只想传递一条信息，从而忽略了另一条信息。

第二，没有停顿的句子会给听者单调的感觉。在交流过程中，没有停顿的句子容易使听话者产生厌倦的情绪。英语是一种语调语言，语调是英语语言的灵魂。“从感知的角度讲，单调的语言会使人产生疲惫感，对交流失去兴趣，这与语言是打开和维持信息交流的渠道这一基本功能是不相容的”[11]。

2.句中停顿过多

与停顿有关的第二个特征是有些学生在一个句子中停顿过多。从Praat所得语图及标注数据可以看出，大部分学生在用英语表达时不是根据意义单位停顿，而是随意停顿。他们没有意识去保持一个语调短语在意义上和节奏上的完整性，也没有意识运用交际策略去避免由情感、计划因素等引起的停顿。结果是英语学习者的口语中出现了太多的停顿。以本研究中的语料为例①，根据上下文，受试的语料中所有受试应该共有1 180个停顿，而事实上产出了1 922个停顿，停顿次数最多的是受试12，她总共停了105次，几乎是所有受试平均停顿数的两倍。

在一个句子中停顿过多会破坏信息的完整性，“语调短语本身就是一个意义单位”[4]。从语义上说，每个语调短语是一个信息单位，传递一条完整的信息，在一个句子中频繁的停顿会破坏信息的完整性，受试18产出的句子能够很好地说明这一点。

图2 受试18产出的含有太多停顿的句子图例

在图3中，“study further”这两个单词应该包括在一个语调短语中，因为它们是一个意义单位。同样，“through traveling around the world”也应该包括在一个语调短语中，因为它们构成了一个独立的意义单位。然而，受试18分别在“further”和“traveling”之前停顿，这打破了信息的完整性，从而引起信息理解的困难。另外，一个句子中停顿过多会使话语听起来不连贯。语调短语是一个有机整体，它的整体性不仅体现在其意义上，也体现在其韵律上，“语调短语是指没有大的韵律中断的连贯的语调结构”[11]，语调短语是英语语调最基本的单位，每个语调短语内部的语调都应该是连贯且平滑的，否则，交际中的话语将会听起来很不自然。

3.停顿位置错误

语料标注得出的数据显示：大部分英语学习者在利用停顿这一手段划分语调短语时没有停在正确的位置上，从而产生不正确的语调短语边界。他们既不根据句法规则停，也不根据语调规则停，这一点可以通过分析受试28的部分口语产出得到证实。

I’d like to…pursue a postgraduate degree after graduation…because…I think if…I want to seek a job as…as a graduate, and especially if I want to find a reasonably ideal work for…to me, I think I will…meet a very high pressure. In that way, I will feel…tired. So I want to study further to improve myself so that I can find a…a better job as I hope. So I will choose to study more than to find a job…quickly or immediately after graduate. I was…I was a…ambitious girl. I want to pursue the graduate in a famous…university because I want to study in a big city and I’m eager …to live in the big city.

在录音刚开始的时候，受试28由于紧张在“pursue”前停顿，她在第一个“because”后停顿是因为要考虑接下来该说什么，第一个“if”后的停顿不正确是因为根据句法规则，理想的停顿边界应该在“think”后。在接下来的语调短语中，受试重复“as”并且在第一个“as”后停顿来修正自己前面所说的话。介词“for”之后的停顿也是用来改正前面所犯的错误。根据句法意义，“will”应该和“meet a very high pressure”形成一个语法序列。“feel”后的停顿不正确是因为从句法上来讲，“feel tired”一起构成了句子的谓语。受试在“ambious”前停顿是因为她需要时间来考虑“a”之后应该跟哪个单词。接下来的句子里有两个停顿，“famous”之后的停顿是没有必要的，这是因为“famous”是“university”的修饰语，它们属于同一个语调短语。“eager”后的停顿不正确是因为“be eager to”是一个固定短语，不应该拆开。以上分析表明：不论是因为情感、计划、纠错因素还是语调常识匮乏因素，英语学习者在其口语产出中都出现了过多的错误停顿。停顿位置错误从以下两方面影响信息传递的有效性。

第一，停顿位置错误会引起歧义, 受试11产出的这个句子能够说明这一点。

图3 受试11产出的停顿位置错误的句子图例

这是一个在语法上有歧义的句子,如果没有上下文限制，这个句子可以作为一个单独的语调短语产出，也可以通过在主句和原因状语从句之间停顿而成为两个语调短语产出。如果作为一个单独的语调短语产出，主句和状语从句被同时否定, 如果作为两个语调短语产出，只有主句被否定。根据上下文，这个句子应该作为两个语调短语产出，从而表达出说话者对英语学习的厌倦。然而，受试11一口气说完了这句话，从而引起理解上的歧义。

第二，停顿位置错误会转换信息焦点。一句话中的停顿往往暗示前一个语调短语结束，后一个语调短语开始。每一个语调短语包含一个信息焦点,停顿位置不同会引起信息焦点的不同。

(二)语调短语内部音高特征及其对信息传递有效性的影响

1.音高下倾趋势不普遍

与语调短语产出紧密相关的除了停顿这一语调短语划分手段外，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即语调短语内部的音高走势，语调短语内部的音高应该总体呈现下倾趋势。但是通过本次研究所得数据发现：英语学习者语调短语内部音高下倾趋势不普遍。具体地说，尽管在英语学习者的口语产出中的确存在呈现下倾趋势的音高走势，但这类音高走势并不普遍。本研究中受试共产出了2 516个语调短语，按照英语语调的一般规则，所有这些语调短语的音高都应呈现下倾趋势。然而通过统计，受试产出的语料中只有300个语调短语的音高呈现下倾趋势，约占语调短语总数的1/8。受试17的语料中出现下倾趋势的语调短语最多，总共有25个，但该受试是由于频繁地修正、重构自己的话语，导致更多的语调短语产生，从而也有更多的机会产出呈现下倾趋势的语调，这并不能说明受试17具备了较好的语调短语产出能力。

“语调短语内部的音节在音高上一般呈现下倾趋势”[9]。“不呈现下倾趋势的话语听起来不自然”[9]。“尽管我们并不是有意识地去感知这种下倾，但是使用合成材料的听力测试表明，不呈现下倾趋势的声音听起来的确很不自然。”[9]。

2.音高域窄

英语学习者语调短语内部音高的下倾趋势不明显，“音高域”这一概念能更好地说明这一点。音高域是指音高曲线基频最高点和最低点之间的距离[12]，而英语学习者的音高域要比本族语者的窄。图5和图6能证明这一点。

图4 本族语者产出I want to find a job图例

图5 受试5产出 I want to find a job 图例

图5中的音高域较宽，音高最高点位330Hz,最低点位100Hz，音高域为230Hz。而受试5的音高域明显较窄，音高最高点为280Hz,最低点位180Hz，音高域100Hz。

音高域窄削弱了语调在信息传递过程中所起的关键作用，语调的一个重要功能就是在语调短语开始时通过抬高音高来暗示一条新信息的开始，并在语调短语结束时通过降低音高来暗示一条信息的结束，它告诉听话者前一条信息是从什么地方结束，后一条信息是从什么地方开始，音高域窄或者说音高域不明显削弱了语调的这种暗示作用，从而影响了信息的有效传递。同时，音高域窄也使语言表达在语气上平淡乏味，失去了语言本身的生动性。

结论

语调短语划分及语调短语内部音高是影响语调短语产出的两个重要因素，停顿是英语学习者划分语调短语最重要的手段。英语专业学生语调短语产出中存在句中不停顿、句中停顿过多、停顿位置错误、语调短语内部音高下倾趋势不普遍、音高域窄等不足。语调短语产出不正确不仅会减少信息传递的量、破坏信息完整性、转换信息焦点、引起歧义，而且会使表达显得单调、不自然。语调短语在信息传递中的重要作用要求我们在今后的教学和学习中不仅要注重学生语调短语意识的培养，而且要加强学生语调短语运用能力的锻炼。

注释：

①本研究中所用语料均来自参与本研究的受试录音语料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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