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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语双字听觉词高频首字通达中的字形激活

2014-07-14陈栩茜李昀恒张积家

关键词:错误率字形语音

陈栩茜,李昀恒,张积家

(1.华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心理应用研究中心,广东广州510631;2.中国人民大学心理系,北京100872)

一、引 言

词汇的视觉认知是心理语言学研究的重要领域。大量研究探讨了视觉词的识别过程,获得了丰硕的成果[1—3]。词汇的听觉认知研究进展得相对缓慢。已有研究多关注听觉词的语义通达过程。然而,在听觉词的识别中,是否存在语音激活对词形激活的反馈作用?共振模型认为,在词汇识别中,词形激活可以影响语音激活,语音激活亦影响词形激活。词形和语音之间存在着双向的、周而复始的共振关系[4—5]。共振模型颠覆了传统的看法。传统的观点认为,词汇识别是一个由形至音的单向过程,一个语音是否只对应于一个词形,不会影响词汇识别的速度[6]。

共振模型得到反馈一致性效应(feedback consistent effect)的支持[7—9]。在共振模型中,如果一个词形只对应于一个语音,属于正向反馈一致;如果一个语音只对应于一个词形,属于反向反馈一致[8]。人们发现,反馈一致与否影响词汇判断的速度。与拼读一致的词相比,拼读不一致的词的判断速度明显慢些[8]。陈栩茜、张积家和李昀恒(2013)将这一结论推广到高频汉字的词汇通达过程。他们发现,在高频同音字通达的过程中,语音对字形有激活作用。但是,只有包含典型部件的字形得到了激活,包含非典型部件的汉字字形的激活较少[10]。然而,在汉字词听觉加工中语音对字形的激活作用,仍然存在几个问题:(1)在陈栩茜等人(2013)的研究中,所发现的字形激活是否与实验采用的跨通道词汇判断任务有关?对比以往的研究,所采用的实验材料均为拼音文字。由于拼音文字的发音及构词特点,被试可以直接对听觉词的真假作出判断。但是,汉语单字存在着大量的同音字,对汉语单字研究无法直接借用在拼音文字研究中使用的范式。因此,在陈栩茜等人的研究中,被试要对听觉字启动条件下的视觉字进行词汇判断。这就有可能是由于任务的字形判断导向,使被试在快速加工听觉字时首先加工了视觉字的字形,即字形激活有可能是受任务特性影响。(2)如果在汉语听觉词加工中确实存在着语音对于字形的激活作用,那么,非典型部件的同音字在何种条件下会出现类似的字形激活?即,由听觉字引发的字形之间的竞争的适用范围如何?是仅局限于典型部件的同音字,还是在特定的条件下也适用于其他类型的汉字?

此外,语境在汉语听觉词提取时的作用如何?对语境在听觉词识别中的作用,一直以来就存在着独立模型和交互作用模型的争论。独立模型认为,人们需要通过单词的声学形态信息以辨认单词,继而将这些信息整合成一定的句法的和语义的表征[11]。交互作用模型强调,词汇识别受语境影响。在交互作用模型中,两个有代表性的模型是交股模型(Cohort Model,亦称词群激活模型)和轨迹模型(TRACE模型)。交股模型认为,语境或声音的信息可以降低词首的竞争,并促使保留唯一的候选词,从而完成词汇的通达[12—13]。当人们听到一个听觉词时,会有大量的备选词同时被激活。这些备选词之间产生了竞争。它们与输入词的相似程度以及先前出现的频率将决定哪一个备选词会胜出[14]。但是,交股模型因为过分强调词汇识别的顺序性而受到了质疑。与之相对,同为交互作用模型之一的轨迹模型[15]并不强调听觉词汇通达的时序性,而更注重听觉输入与心理词典匹配的整体效应。言语知觉研究主要关注词汇节点之间的激活与竞争[16]。Collins和Loftus(1975)指出,当一个概念被加工时,就会在该概念结点产生激活,然后沿着该概念结点的连线向四周扩散,先扩散到与之直接相连的结点,再扩散到其他结点[17]。McClelland和Rumelheart(1986)认为,知觉或模式识别由自下而上和自上而下的加工共同决定[18]。知觉再认有多个水平,如特征水平、字母水平和单词水平。同一水平和不同水平的结点之间存在着联结,联结既包括兴奋性的联系,也包括抑制性的联系。初级水平的结点可以激活或抑制高级水平的结点,高级水平的结点也可以反过来激活或抑制初级水平的结点。在汉语词汇通达中,语境的作用并不完全符合交互作用模型的观点。有研究指出,语音和语境之间存在着动态的相互作用[19—20]。这些观点都从不同的方面解释了听觉词汇识别中的一些现象,并肯定了语境在词汇认知中的作用[21]。然而,这些理论仍然存在着缺陷:(1)这些模型是基于音义一一对应的,因而不适宜于直接解释一音对应多义的同音词现象[22];(2)虽然 McClelland 和 Rumelheart(1986)提到在听觉加工中知觉的多个水平的激活,但是,对于听觉词加工中的字形激活,仍然未有系统的研究。在同音字的词条选择中,语境是否影响字形的激活?

综上所述,为了更好地探究在汉语听觉词识别中字形激活的普遍性,有必要在保留跨通道启动范式的前提下,尽量降低任务引导可能带来的影响。实验采用汉语双字词为材料,控制视—听材料中的首字字形关系,以考察双字词中首字字形的激活。基本逻辑是:在对双字词进行词汇判断时,被试需要提取相应的构词法信息,从而降低构字法规则在整个任务中的影响。若此时不存在语音对于字形的激活反馈作用,则反应不会受启动刺激中的目标关键字与视觉刺激中的目标关键字的字形关系的影响。同时,研究将控制语境的熟悉度(实验1为高熟悉度语境,实验2为低熟悉度语境),探讨语境在字形激活中的作用。

二、实验1 高熟悉语境下高频首字通达中语音对字形激活的影响

实验1以熟悉度高的汉语词(下称高熟悉词或高熟悉语境)①由于实验需要,以被试评定的熟悉度分数作为区分高熟悉词和低熟悉词的标准,而非词频表中的词频。为听觉词,采用跨通道干扰下的词汇判断任务,探讨汉语高熟悉词通达过程中高频首字的字形激活的可能性。此外,参考已有研究[23—24]和本研究的目的,选取 - 150ms、0ms 和150ms三种SOA(SOA=-150ms是指视觉词先于听觉词150ms出现;SOA=0ms是指视觉词和听觉词同时出现;SOA=150ms是指视觉词晚于听觉词150ms出现),考察听觉字通达中字形激活的时间进程。

(一)方法

1.被试 54名大学本科生,男生24名,女生30名,年龄为19±0.5岁,普通话标准,听力正常,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

2.设计 2(听觉词和视觉词的首字关系:形似/无关)×3(SOA水平:-150ms/0ms/150ms)混合设计。视觉词和听觉词的首字关系(下称首字关系)为被试间变量①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所采用的语音材料相同,为了考察首字形似和首字无关条件下产生的干扰量及两者间的差异,同时为了避免练习效应,实验1参考陈栩茜等人(2013)研究中所采用的实验设计,对首字关系采用被试间设计,并利用对视—听一致词的反应作为基线,平衡被试可能存在的反应速度上的差异(实验2同)。,SOA为被试内变量。所有被试还要接受基线任务,即对与语音刺激一致的视—听一致词进行词汇判断(下称视—听一致条件),以便更好地比较不同的首字关系与语音之间的干扰量,而且平衡被试可能存在的反应速度上的差异。基线任务的SOA设置与两类首字关系的SOA设置一致。因变量是被试词汇判断的反应时和错误率。

3.材料 包括2种语音和4类文字。语音材料包括听觉词和听觉填充词,都以高频字作为首字构成的双字词。所有语音只对应一种词形,没有同音词。视觉材料包括:(1)视—听一致词。与听觉词对应的词。(2)首字形似词。首字为高频字,且与听觉词的首字语音无关、字形相似。(3)首字无关词。首字为高频字,且与听觉词的首字语音无关、字形不同。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经被试评定均为高熟悉词。(4)填充假词。将听觉填充词的首字和末字的位置对换构成假词。在实验中,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对应听觉词,填充假词对应听觉填充词。具体筛选过程如下。

首先,从《现代汉语常用字表》[25]中的2 500个常用汉字中筛选出同音字语音189个。编制语音联想问卷,让被试根据拼音尽可能多地写出同音汉字,最终获得有4个以上同音字且同音字频数均高于10(15个被试)的语音66个。剔除多音字并查阅《现代汉语频率词典》[26]后,从66个语音的联想汉字中选取字频介于0.02168~0.39002之间(M=0.13,SD=0.09)可以作为双字词首字且构词数大于3的高频字(听觉词首字)30个。为避免研究结果受构字方式或部件典型性影响,在选取汉字时尽量避免单一标准,30个高频汉字包含了左右结构、上下结构、半包围结构、独体字等结构的汉字。根据被试的语音联想结果,只有4个高频汉字属于典型部件同音字,其他均属于非典型部件同音字。从《现代汉语常用字表》中选择以听觉词首字构词的常用双字词(听觉词)30个。若语音首字为第三声,还需要避免听觉词首字在口语中变调的情况(例如,在口语中,“主体”中的主[zhu3]读作[zhu2],不作为听觉词)。所有听觉词不存在发音相同、词形不同的同音词。编制5点熟悉性量表(1为非常不熟悉,5为非常熟悉),20名未参加语音联想测试的大学生对语音词进行熟悉度评定。结果表明,语音词的熟悉度较高(M=4.20)。

在筛选视觉材料时,听觉词对应的视觉词作为视—听一致词(视觉呈现)。另选取30个形似字和30个无关字。形似字与视—听一致词首字的语音不同,字形相似;无关字与视—听一致词首字的发音不相同,字形也不相似。为了避免被试形成策略,字形相似字的获得方式多样,主要通过改变视—听一致词首字的笔画、声旁或形旁获得。其中,8个材料通过减少或改变视—听一致词首字中的1~3个笔画数得到,8个材料与视—听一致词首字之间存在形旁差异,其余14个为声旁差异。视—听一致词首字与首字形似词首字拥有共同的汉字结构(独体、左右、半包围等)。改变时,尽可能保留视—听一致词首字的主要字形结构。最终的相似程度以被试的主观评定为准。对形似字和无关字的熟悉度及其与听觉词首字的形似度进行5点评定(熟悉度:1=非常不熟悉,5=非常熟悉;形似度:1=相似度极低,5=相似度极高)。结果表明,形似字和无关字的熟悉度较高(M形似字=4.00,M无关字=3.97),差异不显著,t(29)=0.19,p>0.05。形似字与视—听一致词首字的字形相似度较高(M=3.88),无关字与视—听一致词首字字形的相似度低(M=2.25),两者差异显著,t(29)=7.54,p<0.001。

以形似字和无关字为首字构词,最终获得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各30个,30名被试采用5点量表(1为非常不熟悉,5为非常熟悉)评定。结果表明,两类词均为高熟悉词,与视—听一致词的熟悉性差异不显著,F(2,58)=1.21,p>0.05。为了平衡“是”反应和“否”反应比例,匹配了60个真词作为听觉填充词,并通过改变听觉填充词的首字和末字的位置关系制成填充假词60个(举例见表1)。所有语音材料(听觉词30个,听觉填充词60个,共90个刺激)均为标准男声,音节长度不超过1 200ms。文字为宋体初号,通过字图转换工具软件制作成534×267的bmp格式。

表1 实验1的材料举例及其分组

4.程序 采用E-prime编程,视觉材料呈现在计算机屏幕的中央,语音材料通过耳机来呈现。被试头戴耳机,端坐在计算机前,两手食指分别放在F键和J键上。要求被试尽量快而准地判断屏幕上出现的汉语双字词是否为真词。计算机自动记录被试的反应时和反应的正误。计时单位为ms,误差为±1ms。实验的基本流程如图1所示。

图1 实验1的基本流程图举例

对应于三种SOA水平,将所有实验材料随机分为ABC三类,每组包含听觉词10个、听觉填充词20个及其对应的文字材料40个(首字形似组接受的文字材料包括视—听一致词和首字形似词各10个,填充词20个;首字无关组接受的文字材料包括视—听一致词和首字无关词各10个,填充词20个)。每个被试共完成120个试次。为了平衡材料效应,18名被试完成的A类材料对应的SOA为-150ms,B类材料对应的SOA为0ms,C类材料对应的SOA为150ms;18名被试完成的B类材料对应的SOA为 -150ms,C类材料对应的 SOA为0ms,A类材料对应的SOA为150ms;其余的18名被试完成的C类材料对应的SOA为-150ms,A类材料对应的SOA为0ms,B组材料对应的SOA为150ms。此外,为了避免材料的呈现顺序对实验结果产生影响,材料以伪随机方式呈现:相同或相近的读音试次之间至少有3个其他的语音试次,对应于同一语音下的两类视觉词,半数的视—听一致词先于首字形似词(或首字无关词)呈现,半数的视—听一致词的呈现顺序相反。半数被试对真词按“F”键反应,对假词按“J”键反应,半数被试的按键方式相反。被试作出按键反应后,自动进入下一次试验。若被试在3 000ms之内未作出反应,则自动进入下一次试验,并记录为错误反应。

(二)结果与分析

反应时分析时删去错误率高于50%的被试4名(1名为首字形似组被试,3名为首字无关组被试),删去错误反应和M±2.5SD之外的数据,占全部数据的0.60%。结果见表2。虽然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匹配了熟悉度,但为了避免在被试之间存在反应速度的差异,两组被试均完成对视—听一致词的反应(基线),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的反应与基线相减以后,获得反应时差和错误率差,作为干扰量的指标。结果见图2和图3。

表2 实验1中对各类视觉词判断的平均反应时(ms)和平均错误率(%)

图2 各种条件下的反应时差(ms)

图3 各种条件下的错误率差(%)

反应时差的2×3混合设计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96)=6.58,p<0.05。LSD多重比较显示,SOA=-150ms时,视听干扰量最小,与SOA=0ms和SOA=150ms时的视听干扰量差异分别为76ms和61ms,p<0.05;SOA=0ms和SOA=150ms时视听干扰量差异不显著,p>0.05。首字关系的主效应显著,F(1,48)=26.82,p<0.001。首字形似词条件下视听干扰量(M=208ms)显著大于首字无关词条件下视听干扰量(M=68ms)。首字关系和SOA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96)=1.92,p>0.05。

错误率差的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96)=4.15,p<0.05。LSD 多重比较显示,SOA=150ms时对视觉词判断错误率差最小,与SOA=0ms和SOA=-150ms时判断错误率差的差异分别为 4.7% 和 3.7%,p<0.05;SOA=-150ms和SOA=0ms时的词汇判断错误率差的差异不显著,p>0.05。首字关系的主效应显著,F(1,48)=10.71,p<0.001。首字形似词与视—听一致词的判断错误率差(M=14.0%)显著大于首字无关词与视—听一致词的判断错误率差(M=2.2%)。首字关系和 SOA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96)=1.15,p>0.05。

为进一步考察听觉词对汉语双字词首字的字形激活的影响,对首字形似组被试的数据进行2(视觉词类别: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3(SOA水平:-150ms/0ms/150ms)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反应时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50)=77.55,p<0.001。LSD 多重比较显示,SOA=-150ms时反应时(M=538ms)最短,SOA=0ms时反应时(M=746ms)次之,SOA=150ms时反应时(M=757ms)最长。除了在SOA=0ms和SOA=150ms时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差异为11ms,p>0.05)外,其他各SOA水平两两之间的反应时差异均显著,p<0.05。视觉词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1,25)=100.46,p<0.001,对视—听一致词的反应时(M=577ms)显著短于对首字形似词的反应时(M=785ms)。视觉词类别和SOA的交互作用显著,F(2,50)=7.45,p<0.01。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各SOA水平下对首字形似词的反应时均显著长于对视—听一致词,p<0.05。但是,随着SOA变化,反应时的差异量不同:在SOA=-150ms时差异量(54ms)最小;在SOA=0ms时差异量(234ms)次之;当 SOA=150ms时差异量(247ms)最大。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边缘显著,F(2,50)=2.96,p=0.06,在SOA=0ms和SOA=150ms水平下的错误率差异显著,p<0.05,其他水平两两之间的错误率差异均不显著,p>0.05。视觉词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1,25)=70.50,p<0.001,首字形似词的错误率(M=15.13%)显著高于视—听一致词的错误率(M=1.2%)。视觉词类别和SOA的交互作用显著,F(2,50)=3.27,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各SOA水平下对首字形似词的错误率均显著高于对视—听一致词,p<0.05。但是,随着SOA变化,差异量不同:在SOA=0ms时差异量(10.7%)最小;在SOA=-150ms时差异量(13.1%)次之;当SOA=150ms时差异量(18%)最大。

(三)讨论

实验1发现,与首字无关词比,首字形似词与视—听一致词之间的反应时差更大,错误率差更高。这表明,汉语双字词首字的字形在听觉词加工时得到了激活,并且同与之形似的视觉词的首字产生了干扰,因而在对首字形似词进行词汇判断时,反应时延长,错误率增加。此外,这种视听之间的干扰量随着SOA变化而变化。SOA=-150ms是指视觉词先于听觉词150ms出现。因此,被试在加工视觉词时,受到了来自听觉词首字字形激活的干扰。即,在高熟悉词条件下,在听觉词加工早期,首字字形已经得到激活。SOA=0ms是指视觉词与听觉词同时出现,在这一条件下,视听之间的字形干扰量进一步增加,说明随着听觉词加工时间延长,听觉词首字的字形激活量进一步增加。当听觉词先于视觉词150ms出现时(SOA=150ms),视听之间干扰量并未进一步增加。即,高熟悉词首字的字形激活在听觉加工的中期(SOA=0ms条件下)已经基本完成。

三、实验2 低熟悉语境下高频首字通达中语音对字形激活的影响

(一)方法

1.被试 大学本科生60名,男生22名,女生36名,平均年龄为19±0.75岁,普通话标准,听力正常,视力正常或矫正后正常,未参加实验1。

2.设计 与实验1相同。

3.材料 听觉词首字、首字形似词、首字无关词以及填充词与实验1相同。以听觉词首字为首字,构成30个听觉词,听觉词对应的视觉呈现材料为视—听一致词。20名不参与正式实验的大学本科生采用5点量表(1为非常不熟悉,5为非常熟悉)进行评定,视—听一致词的熟悉性均在3以下(M=2.58),且与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的熟悉性差异显著,F(2,58)=128.1,p<0.001。配对 t检验表明,视—听一致词与首字形似词的平均熟悉度差异显著,t(29)=14.81,p<0.001;与首字无关词的平均熟悉度差异也显著,t(29)=15.17,p<0.001。最终获得听觉词30个,听觉填充词60个,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各30个,填充假词60个。其中,听觉词和视—听一致词为低熟悉材料,其他材料均为高熟悉材料。语音材料制作和文字图片转换与实验1相同。各种类型的实验材料的举例见表3。

4.程序 与实验1相同。

表3 实验2的材料举例及其分组

(二)结果与分析

反应时分析时删去错误率高于50%的被试4名(首字形似组和首字无关组各2人),删去错误反应和M±2.5 SD以外的数据,占全部数据的0.70%。结果见表4。统计方式与实验1同。将对视—听一致词的反应时作为基线,将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的反应与基线相减后,获得反应时差和错误率差(干扰量)。结果见图4和图5。

表4 实验2中对各类视觉词判断的平均反应时(ms)和平均错误率(%)

图4 各种条件下的反应时差(ms)

图5 各种条件下的错误率差(%)

反应时差的2×3混合设计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112)=27.28,p<0.001。LSD多重比较显示,当SOA=-150ms时,视听干扰量(M=-188ms)最小,与SOA=0ms和SOA=150ms时的词汇判断反应干扰量(M0ms=-65ms,M150ms= -0.6ms)的差异分别为 123ms和186ms,差异显著,p<0.001;SOA=0ms和 SOA=150ms时词汇判断反应干扰量的差异为64ms,差异显著,p<0.05。首字关系的主效应显著,F(1,56)=26.25,p<0.001。首字形似词的视听干扰量(M=11ms)显著大于首字无关词的视听干扰量(M=-180ms)。首字关系和SOA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112)=1.55,p>0.05。

错误率差的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112)=6.13,p<0.05。LSD 多重比较显示,SOA=-150 ms时错误率差(M= -8.1%)显著大于SOA=150ms时错误率差(M=-2.4%),p<0.01;SOA=0ms时错误率差(M= -2.2%)的差异边缘显著,p=0.07;SOA=0ms时和 SOA=150ms时错误率差异显著,p<0.05。首字关系的主效应显著,F(1,56)=47.33,p<0.001。首字形似词与视—听一致词的错误率差(M=7.2%)显著大于首字无关词与视—听一致词的判断错误率差(M=-1.3%)。首字关系和SOA的交互作用显著,F(2,112)=4.24,p<0.05。进一步分析表明,首字形似词在不同SOA条件下错误率差的差异不显著,F(2,56)=1.14,p>0.05。首字无关词在不同SOA水平下错误率差的差异显著,F(2,56)=15.19,p<0.001。

对实验2中的首字形似组被试进行2(视觉词类别:视—听一致词/首字形似词)×3(SOA水平:-150ms/0ms/150ms)的重复测量方差分析。反应时的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显著,F(2,56)=6.40,p<0.01。LSD 多重比较显示,SOA=-150ms时,对视觉词的词汇判断反应时(M=777ms)最短,与SOA=0ms和SOA=150ms时词汇判断反应时(M0ms=889ms,M150ms=858ms)的差异分别为 113ms和 81ms,差异显著,p<0.05;在SOA=0ms和SOA=150ms时词汇判断反应时的差异为31ms,差异显著,p<0.05。视觉词类别的主效应不显著,F(1,28)=0.15,p>0.05。视觉词类别和SOA的交互作用显著,F(2,56)=6.48,p<0.05。简单效应分析表明,只有在SOA=150ms时,对首字形似词的反应时显著慢于对视—听一致词的反应时,F(1,28)=4.49,p<0.05,在其他条件下的反应时差异不显著,p>0.05。错误率的方差分析表明,SOA的主效应不显著,F(2,56)=0.59,p>0.05。视觉词类别的主效应显著,F(1,28)=9.58,p<0.01,首字形似词的错误率显著高于视—听一致词。视觉词类别和SOA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2,56)=1.14,p>0.05。

(三)讨论

实验2采用的听觉词、视—听一致词的首字与实验1的听觉词的首字相同,均为高频首字,但实验2的听觉词整词为低熟悉词,首字无关词与首字形似词与实验1的材料完全相同,均为高频双字词。结果发现,对视—听一致词的词汇判断反应时显著慢于对视觉首字无关词,首字无关词的干扰量为负数。即,虽然听觉词与视—听一致词完全一致,但由于两者的频率都非常低,降低了听觉词的启动效应。视觉词的词汇判断反应时受词频影响。从另一角度看,对听觉词的加工也受词频影响,高频听觉词的加工(实验1)比低频听觉词的加工(实验2)快。同时,整词的词频对双字词首字字形通达的进程也有影响。与实验1类似,在实验2中,SOA=-150ms时也出现听觉词首字和视觉词(首字形似词)首字的字形之间的干扰。然而,对比实验1的结果,在实验2中,在SOA=0ms时,听觉词首字的字形加工并未完成,因而在SOA=150ms条件下,视听干扰量仍然有显著增加。这表明,听觉词的高频首字的字形在低熟悉语境下(实验2)的激活完成得比高熟悉语境下(实验1)晚。

四、综合讨论

实验1和实验2表明,对高熟悉词,高频首字的字形在整词加工早期即完成通达;对低熟悉词,高频首字的字形通达完成得晚。听觉词的高频首字的字形激活受语境熟悉度影响。事后分析表明,双字词高频首字在两种熟悉度语境下的激活进程是相似的。

(一)关于在不同熟悉度语境下听觉词首字字形的激活进程

激活共振模型[5]认为,词汇听觉加工中存在语音对词形的反馈激活,语音和词形的关系影响词形激活的速度:当语音只对应于一种词形时,语音对词形的激活速度快;当语音对应于多个词形时,语音对词形的激活速度慢,并以此来说明在听觉加工中存在词形的激活。然而,这一模型更多地适用于在拼音语言中在词汇听觉加工中的字形激活,难以说明在同音字数量巨大的汉字词听觉加工中的词条的最终选择。因此,必须考虑在汉语听觉字加工中的语境因素。本研究采用三种SOA(-150ms/0ms/150ms)考察三个问题:(1)汉字字形能否在听觉词加工中自动激活?(2)如果在听觉词加工中存在字形激活,激活的时间进程如何?(3)字形激活进程是否受到语境熟悉度高低影响?

实验结果显示,无论在何种SOA条件下,在何种语境(高熟悉vs.低熟悉)下,被试对首字形似词的词汇判断时间均显著长于对首字无关词的词汇判断时间。这表明,当汉语使用者在加工与听觉词的首字形似的视觉词时,视觉词首字的字形加工受到来自听觉词首字的字形加工的干扰。汉语使用者抑制这一干扰的难度较大,因此,完成词汇判断的时间就较长。与之相对,当视觉词首字的字形和听觉词首字的字形无关时,在词汇判断中对干扰刺激(听觉词首字的字形)的抑制难度就小,词汇判断需要的时间就短。因此,实验1和实验2表明,听觉词首字的字形在听觉词加工中存在着自动激活。

实验结果还显示,无论是在高熟悉语境还是在低熟悉语境下,在SOA=-150ms时,与首字无关词比,首字形似词已显示出词汇判断的反应劣势,这意味着在视觉首字和听觉首字的字形激活之间已经形成了干扰。可以推论,汉语听觉词的高频首字的字形在听觉词加工的早期就已经激活。然而,受语境熟悉度差异的影响,汉语听觉词的高频首字的字形激活完成时间有不同。事后分析表明,在高熟悉语境下(实验1),与SOA=0ms(视觉词与听觉词同时出现)时比,SOA=150ms(听觉词先于视觉词150ms出现)时听觉词首字对首字形似词首字的干扰量并未有显著增加;与之相对,在实验2中,SOA=150ms时视听干扰量显著大于SOA=0ms时。可见,较之于低熟悉语境,在高熟悉语境下,听觉词的高频首字字形激活完成得更早。然而,语境熟悉度的高低只影响听觉词首字字形激活的完成时间,并不妨碍汉语听觉词的高频首字字形的最终通达。

(二)关于在实验2中视—听一致条件的反应劣势

一般而言,启动刺激和目标刺激完全相同,可以导致“重复效应”(repetition priming effect),此时,人们对目标刺激加工会出现易化,表现在行为上,重复通常会导致反应正确率的提高和反应时的缩短[27—28],可以促进任务完成。在本研究中,视—听一致条件即属于这种启动刺激与目标刺激完全相同的情况。然而,在实验2中,却出现了对视—听一致词的词汇判断反应时与首字形似词(SOA=-150ms/0ms)的词汇判断反应时差异不显著,且显著长于首字无关词(SOA=-150ms/0ms/150ms)的词汇判断反应时的结果。即,视—听一致并未提高词汇判断的速度。原因何在?在实验2中,视—听一致词的熟悉度较首字形似词和首字无关词的熟悉度低,而三者的启动刺激相同,均为熟悉度较低的听觉词(与视—听一致词为相同的词)。可见,负的干扰量产生主要是由于视觉词的熟悉度低导致的。这一结果符合已有对视觉词词汇判断研究的结果。即,熟悉度是影响心理词典建构和词汇识别的最重要的因素之一[29—30]。因而,在视觉加工早期,对高熟悉词的词汇判断要显著快于对低熟悉词的词汇判断。

在实验2中,在视—听一致条件下的反应劣势在SOA=150ms时对首字形似词的词汇判断中消失。从反应时结果(表4)看,这种劣势消失主要源于在视—听一致条件下的反应时降低。可见,随着听觉词呈现时间的延长,被试对听觉词的各项特征的激活进一步完成,促进了对视—听一致词的信息提取。这一结果进一步证明了在熟悉度低的语境下听觉词首字字形激活的完成时间较长。

(三)关于汉语听觉词加工的动力系统模型

各种语言信息之间存在着交互作用的网络,影响词汇通达的过程,这就是词汇识别过程中的动力系统(dynamic system)[10]。在汉字词的听觉加工中,这种动力系统尤为重要。与拼音文字中普遍存在的形—音转换规则不同,汉字是与意义匹配而不是与声音匹配,因而不存在一致的形—音转换规则。在拼音文字里,表音的字母是单词的重要组成部分,音素和字母对应,而汉字的基本书写单元是单字,每一个单字对应于一个音节。因而,拼音文字要求对音素做精细加工,汉字则是在音节水平上的加工占优势[31]。同时,汉字中同音字多,同音不同调的字也很多。在汉字词的听觉加工中,如果缺乏语境的作用,往往容易形成同音词汇歧义,使词义无法最终获得通达[20]。因而,汉字的加工过程和加工策略与拼音文字存在着较大的差异。因此,适合于解释拼音文字识别的模型并不总是适用于解释汉字识别过程。为此,有必要建立一个适合汉字听觉加工的动力系统模型(见图6),以揭示汉语同音字的词条选择过程。

图6 汉语同音字听觉加工中的词条选择模型

从图6可见,当人们听到一个单字的读音时,首先会对其词位表征(lexeme representation)进行分析,并激活一定的词条表征(lemma representation),具体而言,就是汉字同音字词条的激活。激活量的大小受同音字家族中汉字频率的影响。此时,人们仍然无法据此对词条作出最终判断。如果进一步获得语境的信息(context),同音字家族中的目标字的字形即可以激活,从而为进一步的加工提供信息。即,词位表征、词条表征和语境信息三者构成了汉字词听觉加工的动力系统,它们共同影响着听觉词首字的字形激活。

五、结 论

(1)在汉语双字词的听觉加工中,高频首字的字形受到语音的激活。

(2)语境在双字词的高频首字的字形激活中有重要作用。高频首字的字形激活时间受语境(双字词的熟悉度)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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