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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小景》
——小景中之大景

2014-07-12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广西南宁530000

大众文艺 2014年2期
关键词:客舍小景老者

王 倩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广西南宁 530000)

《黔小景》
——小景中之大景

王 倩 (广西民族大学文学院 广西南宁 530000)

通过对沈从文的《黔小景》的细读,来分析蕴藏在作者所描绘的这一系列贵州深山中小景背后的深远意义:在对自然、人、历史交织的叙述中呈现出的一种潜在的思考,这是一种终极关怀的悲悯情怀、小雨、泥路、老者、商人、人头、血腥的交错在一起,这就是生存的状态,可经过作者的叙述我们感受到了更多,对存在与历史的书写让我们开始思考在这小景中的大景。

小景;大景;反思

一、无言的小景

从三月间贵州深山的小小雨开始,沈从文向我们拉开了一副琦丽多彩的风景画。有看的见的烂泥如膏的大小路、挨饿太久全身黑区区的老鸦,有面色憔悴的的妇人,望着檐外的景致发愁,有看不见的隐藏在这些实景下的某种催人心弦的人生之景。

官路上,不同操业的人们在泥路里奔走,值得注意的是作者浓墨叙述了小商人,他们似乎是为了行路的义务,沿袭父兄传下的习惯,遵循着那生活的常态进行着。当作者写到那有名无实的官路折磨他们那两只脚,消磨到他们的每一个日子中每人的生命时,我感到的是作者深深地对于生之常态必然如此的坚韧与些许丝丝的惆怅,这日常生活景致下凝聚着作者心绪的复杂性。

新年之后人们方可高兴的选好日子上路,可天公不作美,春雨骤落,路难行,在这泥泞的官路上,人们的期望被无限的拉长,越来越小,这样铺展开的人物内心变得异常丰富。

小客舍成了行路人的安身处,客舍主认为他们预备水,预备火,照料一切。行路人的心似乎被这一切温暖了,变得安然些许。可就在这这一幅迷蒙氤氲的景致的叙述中,作者向我们呈现了一种别样的风景,那就是两个商人歇住在一位老者的店里,作者向我们描绘了老者,头发全是白的,走路腰弯弯的如一匹白鹤,这样的比喻似乎夹着丝丝的悲凉美。老者唯有干豇豆和红薯来招待两位商人,为此只能说对不起,这是出自于内心的真诚的一种美。

“屋外的景色起了一些变化:这时门外边雨似乎已经住了,天上有些地方云开了眼,云开处皆为桃红颜色,远处山上的烟好像在极力凝聚,一切光景在黄昏里明媚如画,看样子明天会放晴了,”老者看到天会放晴,十分欢乐,“晴了、晴了”说着,小孩子的神气里流露的是一种出自于内心的纯真的喜悦。当老者说到儿子上云南做生意去了时,老者的心境是那么的不可让人碰触,他的聊以自慰中流露着一种悲情的、无言的、隐隐的伤痛。老人在不停地谈着自己死去的儿子做生意去了,数说着已毫无消息的亲戚。当两位商人望到屋檐外堆积的红薯藤,诡异老者的精力,以为在这方面一个生意人比一个农人大大不如。可是一个商人到老来生活较好,乡下人就完全不同了,这看似是一种深刻的生活认知,实则更无奈的是乡下人完全是被社会历史发展推向边缘的,正如张爱玲所讲的个人在历史洪流中是如此的渺小。

“可是这时节,黄昏景致更美丽了,晚晴正如人病后初愈,柔和而十分脆弱,仿佛在笑着,仿佛有种忧愁,沉默无言。”有那么一点李商隐的“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美感,这样的柔和与脆弱、忧愁与无言,与老者的心境是那么得合拍。只是在老者这生命最后的风景中我们看到了生活中更为深远的感触。正如王晓明所说的“这似乎是个意味深长的暗示,我越往下读,就越能够清楚地体味它,在作者描述给我看的小说画面的深处,确实有一片“沉默无言”的东西,就仿佛那客舍房子里的黑暗,即便你站在门口,沐浴在明亮的霞光中,还是会清楚地感觉到它在你身后的存在。那客舍的孤独的老主人,本来是想无视这“沉默无言”的东西的,他甚至为了天晴而快乐,想高高兴兴度过自己的生日。可是,作者终于拗不过自己的敏感,最后还是写出了老人的失态:他无法对客人坦言儿子的死,只好用谎话来应付,他也压不下因客人问及他家人而起的激动,虽然早早就上床了,却一直睡不着。就像是受不了屋子里黑暗的压迫,他又爬起来走近灶口的火光,加人两位客商的闲聊。他是那样亢奋,编造了一大堆自慰的谎言,仿佛是要使退到屋角的暗影相信,他的生活并非孤苦。一直讲到那年轻商人熬不住去睡了,他还是不愿起身,依旧坐在灶口,一任闪烁的火光照亮他的前胸。可是,第二天天亮后,两位商人起身一看,发现这老人依旧坐在熄了火的灶口,一动不动,原来他半夜里死了,还是被那“沉默无言”的黑暗吞没了。”

二、沉重的大景

在沈从文平静的叙述背后,隐含着对人类生存处境的根本性思考。偶然性— —老人儿子之死,将老人生之希望击得粉碎。正如帕斯卡尔所说:“人是一根芦苇,但他是一根能思维的芦苇。”在一个不可思议的世界上,人类最终是脆弱的。西方宗教社会学功能派认为,人类社会生活具有三大基本特征— —即偶然性、无能为力和匮乏訛輥輵。这三大特征都集中体现在老人身上,使老人在孤独和悲凉中死去。通过对老人死亡的描写,表达了作者强烈的悲悯之情,这正是在哲学高度上对人生终极意义进行拷问的结果

两个商人又上路了,他们把此事告诉邻村人,另加些钱让他们埋了老人。在路上他们见到种种骇人景象,树林中悬着的人头,路旁无人掩埋的死尸,官路上兵士押解的满脸菜色受伤的农民……他们看看,就默默地走开了。因为目睹此情景,“早已成为一种习惯”“真实情形谁也不明白,也不须过问的”。阅读至此,一种巨大的历史悲悯感和人生悲凉感如晚雾般地升腾、蔓延开来,我们已经感到呼吸的困难。我们突然有所悟:沈从文的乡村记事,岂是一个“牧歌”所能囊括的!

读《黔小景》,我总是不由得想起契诃夫的《苦恼》。老马夫姚纳的儿子死了,苦恼到极点,不诉说一下就无法自持,可是偌大的彼得堡,居然找不到一个可以倾诉哀伤的人,他只有把满腹的哀伤讲给自己的马听。《黔小景》里的老人似乎要幸运些。在尽兴地倾吐了积压许久的孤独与苦痛之后,在温暖的灶口的火光里,在他生日这天晚上,他“梦想成真”,终于和儿子又在一起了。

我想小说写到两个商人发现老者死了不就可以结束了吗?作者为什么还要多写那么几段,是否有画蛇添足之感呢?记得柳宗元写过一首《渔翁》的诗: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苏东坡说最后两句可删,在以声写静中,在明山丽水中戛然而止,令人回味无穷。可我却觉得最后两句正是深远之境,柳宗元从一个渔翁写到青山绿水,再到更高远的云天世界。《黔小景》写老者,再到山里的更广阔的视野,这样的结构颇有杜甫晚年诗歌终结混茫的深远情怀。风景之描绘不局囿于一个点,而是由点扩展到无限大的面。

在后面作者从人们看着悬挂在枝桠上的人头时,默默的走开了,写到未成年的孩子们担着血淋淋的人头,或许是他们父兄的。这无疑是一个残忍的场景,可是在那里的人们看来是如此的正常,因为他们看得太多了,多到已经麻木了每一个人的心灵。当然作者只是还原了历史的常态,关键是我们要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去关照这样的历史事实。平静的叙述下隐藏着作者隐隐的疼痛。

人生的悲凉与惨痛的历史图景呈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春雨、官路、老者、商人、人头交错在一起被作者描绘出来,这间或弥漫着一股氤氲气息笼罩在贵州深山乃至更远的空中,我们感受到那是充斥着血腥的味道。作者在这小景的描绘中向我们展现了人生存境况的大景,这是一个五味杂陈的感受。在这样的存在境遇中我们感受到了个人的命运,体会着作者对存在思考和历史思考的深远之处。

[1]沈从文.《黔小景》.1931年11月20日《北斗》第1卷第3期.

[2]王晓明.《“沉默无言”的暗影——读沈从文的<黔小景>》.当代文化研究网.

[3]柄谷行人著.赵京华译.《现代文学的起源》.北京:三联书店,2003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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