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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实践论》对中国传统唯物主义知行观的超越

2014-07-03范文华杨先春

2014年7期
关键词:实践论认识实践

范文华 杨先春

摘 要:对《实践论》与传统唯物主义知行观的关系进行考察。得出《实践论》不仅对“行”这个概念进行了科学的改造,而且科学地总结了知和行的关系。毛泽东的《实践论》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产物,是具有中国特色的马克思主义哲学认识论。

关键词:认识;实践;知;行;知行观统一

“知”和“行”是中国哲学史上较早出现的一对范畴,关于两者之间的关系争论持久,贯穿着整个中国哲学史,但在这争论了两千多年的哲学问题中,关于“行”这个范畴的含义,和“知”与“行”之间的关系都尚未得出科学的结论。1937年,毛泽东为了揭露党内的教条主义和经验主义的错误思想,撰写了《实践论》。在《实践论》中,毛泽东重新考察了“行”的科学含义和“知”与“行”的辩证统一关系,对传统的知行观作了科学的总结和理论的超越。《实践论》标志着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发展新阶段,在马克思主义哲学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义。

一、从《实践论》的角度看中国传统的唯物主义知行观

在中国哲学史发展长河中,关于“知”与“行”及其关系问题上具有唯物主义思想倾向的知行观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种。一种是唯物主义经验论的知行观,它们是以孔子,墨子,颜元等的观点为代表;一种是唯物主义唯理论的知行观,它们是以张载,戴震等的观点为代表;一种是朴素辩证的唯物主义知行观,它们是以王夫之,孙中山等观点为代表。[1]

在春秋战国时期,孔子提出“听言观行”的观点。他认为对自己要做到“敏于事而慎于言”即是少说话而多做事。对他人,则要“不以言举人,不以人废言”,应该“听其言而信其行,听其言而观其行。”不过孔子所谓的“行”是身行仁义,即是践行道德义理,并不包括生产时间和阶级斗争,和科学的实践观有本质区别。颜元是清初著名的唯物主义哲学家,反对宋明理学的主要代表人物。颜元提出知识起源于“习行”的观点,他认为一切知识都是来源于习行,实践,要认识客观事物,必须亲自下手,依靠直接的感性经验。“人之为学,心中思想,口中谈论,尽有白千义理,不如身上行一理之为实也”。只有“亲下手一番,方知礼是如此”,“只有亲下手一番,放知乐是如此”。其次,颜元又提出“务期实用”的主张,他认为,人的认识不仅来自于实践,即由行致知,还要到实践中去检验,即由行证知。因此,他反对“人每好以所至认作所能”主张“学问有诸己与否,须临事方便”。在颜元看来,人是否有知识,不在于其志大志小,说的写的怎么样,而在于是否能实践,有没有实际用处。颜元重视习行,实践的思想,丰富和发展了行先知后的唯物主义知行观。但是,颜元突出,强调实践,习行对认识的决定作用,比较少注意到知对行的反作用,不了解因知以进行的道理,则忽略了人认识的主观能动性。总的来说,颜元的认识思想,偏重于感性认识,有忽略理性认识,结果不能不犯经验论的错误。严复提出了“可知者止于感觉”的知行观,他说“可知者止于感觉”,“人之知识,止于意验相符”即认为人的认识仅仅局限于感性经验。

第二种是张载,戴震的唯物主义唯理论知行观。张载在认识论问题上,主张人的认识必须来源于客观对象,他说“感亦须待有物,有物则有感,无物则何所感?”强调人的感觉必须以客观存在着的事物为条件。[3]在此基础上,张载提出“人本无心,因物为心”的認识论思想,这无疑坚持了唯物主义的认识论路线。关于认识过程的问题,张载提出了“见闻之知”和“德性之知”的观点,前者指的是感性认识,后者则含有理性认识的意义。张载肯定了“见闻之知”在人的认识过程中的必要性,“若不闻不见,又何验?”当然,他也指出了感性认识的局限性,“如是据己之闻见,所接几何?安能尽天下之物?”。但是,张载却因此而贬低了“见闻之知”,他说“世人之心,止于闻见之狭。圣人尽性,不以闻见梏其心”这里的“心”指的是“德行之知”即理性认识。张载夸大了理性认识的地位和作用,得出“德行所知,不萌于见闻” 的结论,这就割断了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之间的联系,而最终滑向唯心主义的先验论。戴震在“气在理先”、“理在气中”的唯物主义自然观出发,提出和系统论述了“学期心知”、“就事求理”的唯物主义认识论,知行观。首先,戴震认为人的认识不是“得于天而具于心”,先天就有的,而是后天获得的。他说“有血气,则有心知,有心知,则学以进于神明,一本然也”肯定物质形体室第一性的,而心知则是第二性的。其次,戴震指出,人的认识不是一下子完成的,而是要经历一个过程,即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他说“耳目鼻口官接于物,而心通其则。”指出,人的感官和思维器官的作用是有区别的。感官只是认识事物现象,而心则认识事物的规律。再次,戴震指出,人的认识是否正确不是依靠个人的主观意见而定,而是要看其是否符合客观实际。他说:“理义者,非心出一意以可否之。”就是肯定理义即规律不是先验的原理,而是存在于客观事物之中,不能依靠人的主观意志而定。“因乎其事,察其不一份之则。”则是说明人的认识目的就在于认识客观存在的原理,规律,不是把主观的东西强加给它们,最后,在知行关系问题上,戴震强调了认识的目的在于指导实际活动,他说:“求其至当,以见之行。”明确肯定了人认识目的是为了“行”,强调了理性认识具有指导作用。但是,戴震不懂知和行的辩证关系,过分强调知对行的指导作用,他说“重行不先重知,非圣学也。圣贤之学,由博学,审问,慎思,明辨而后笃行。”过分强调“明辨而后笃行“,就贬低了行在认识过程中的地位和作用,犯了唯物主义唯理论的错误。

《实践论》彻底地批判了中国传统的唯物主义经验论和唯物主义唯理论的知行观,毛泽东认为“经验论”和“唯理论”都不懂认识的历史性和辩证性,虽然各有片面的真理性,但从认识论的总体而言则都是错误的。”,也就是说,这两种唯物主义知行观,或只强调感性认识,贬低理性认识,或者只强调理性认识 ,而贬低感性认识。不懂得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的辩证关系,片面地夸大某一方面,造成总体上认识是错误的。感性认识和理性认识是辩证统一的,即理性认识基于感性认识,感性认识发展到理性认识,反复循环,以至无穷,这是就辩证唯物主义的认识论。

第三种是朴素辩证的唯物主义知行观。以荀子、王廷相、王夫之和孙中山的观点为代表。“荀子提出了‘行高于知‘知明而行的知行统一观。”[5]他说:“不闻不若闻之,闻之不若见之,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学至于行而止矣。”这就强调了“行”比“知”具有了更加重要的地位。他又说:“君子博学而日参省乎己,则知明而行无过矣。”,“行之明也,明之为圣人,圣人也者,本仁义,当是非,齐言行,不失毫厘,无它道焉,已乎行之矣。”这里他比较辩证地说明了知和行的辩证统一的关系,不仅强调了“知”对“行”的指导作用,而且进一步肯定了在知行关系中,“行”才是最根本的东西。王夫之彻底地批判了朱熹的知先行后和王守仁的知行合一说,明确提出和系统论述了“行先知后”,“行可兼知”的朴素辩证的唯物主义执行统一观。首先按王夫之提出“行而后知有道”即行先知后的观点。并以学奕和饮食为例,进一步说明行是知的根本。其次,知和行的关系,王夫之提出了“知行相资以为用”的观点,他认为“知”和“行”各有其不同的效用,而又相互为用,因此知和行是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的关系。再次,王夫之进一步阐述行是认识的基石,是判断认识的标准,提出“行可兼知,而知不可兼行”的命题,说明行比知更为重要,更基本。当然,王夫之所指的“行”主要还是指封建的道德行为和生活行为。王夫之的知行观是中国古代知行观最优秀的成果和最宝贵的哲学遗产。

孙中山提出“行先知后”、“以行而求知”、“因知以进行”的朴素辩证唯物主义知行观。首先,孙中山提出行先知后的观点,他说“先行后知,进化之初级也,先知后行,进化之盛轨也。”即人的认识过程是先由“知”到“行”,再由“行”到“知”。其次,在知与行的关系上,孙中山认为两者是对立统一的辩证关系,他提出的“以行而求知,因知以进行”这个命题中,即回答了知识总的来源问题。再次,孙中山还进一步提出“以行而求知,因知以进行”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觉得认识过程是一个知与行不断由浅入深、由表及里,不断发展、深化的辩证过程。他说“国家进化,由野蛮而跃于文明,人类亦然由无知识而进于有知识,脱离旧观念,发生新观念,脱离旧思想,发生新思想。”。最后,总括上述,孙中山提出了他的“知难行易”说。“知难行易”说的提出是有其历史原因的。孙中山认为,中国资产阶级革命之所以会屡次失败,是因为革命党人在思想上受了中国封建传统的“知易行难”思想的毒害。正是在这种认识上,孙中山一改“知难行易”的说法,针锋相对地提出“知难行易”说,这一学说,由于主要是强调革命理论的重要性,强调革命理论对资产阶级革命巨大的指导作用,因此它当时振奋了革命党人的士气,鼓舞了他们的斗志,应该肯定“知易行难”说的历史作用。但是,从理论方面看,在知行关系上,“知难行易”和“知易行难”都割断了知与行两者之间的联系,有其不够完备的地方。并且,孙中山从认识论问题上找革命失败的原因,显然没有抓住问题的最本质的地方。“正由于孙中山‘知难行易说在理论上存在着某些失误,使得他公开承认有生而知之的先知先觉者,这就表现了孙中山认识思想,知行观的不彻底性。” [4]

二、毛泽东《实践论》对传统知行观的科学改造

中国传统知行观对“知”和“行”的具体含义或者内容的理解,基本上是狭隘的,在中国古代,由于小农经济和手工业相对狭小的生产规模,再加上,剥削阶级鄙视劳动的心理支配着整个社会,使人们无法认识到物质资料的生产活动支配着整个社会的存在和发展,这一客观规律。同时,以宗法血缘制度为纽带的社会结构,使人际关系问题(社会伦理和人事实际)异常突出,占据了理性思考的首要地位。反映到实践中,就造成了人们对于实践形成的狭隘理解。具体来说,中国传统知行观中的“行”主要指的是个人的封建伦理道德修养,践行封建道德义理。而所谓的“知”也大都指的是朴素或直观的感性认识,基本上不包括自然科学知识和社会科学知识。即使到了近代孙中山那里,虽然对知与行所包含的内容作出了比较广泛,准确的理解,但是由于阶级和时代的限制,孙中山的结论还不够科学,完备(孙中山实践的是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实践)。在他那里,所谓的“知”虽然不仅包括伦理道德,还包括自然科学知识和社会科学知识即资产阶级革命理论。所谓的“行”虽然不仅指个人伦理道德修养,践行道德义理,而且主要指的是科学试验和资产阶级民主主义革命活动。但是孙文说的“行”只是个人英雄人物的社会实践,而不是生产实践,广大人民群众的社会实践。可以看出,由于阶级和时代的限制,中国传统唯物主义知行观是不科学的,是狭隘的。伟大的思想理论,需要伟大的实践,需要时代的培育。恩格斯曾经说过“每一时代的理论思维,从而我们时代的理论思维,都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在不同的时代具有非常不同的形式,并因而具有非常不同的内容。因此,关于思维的科学,和其他任何科学一样,是一种历史的科学,关于人的思维的历史发展的科学。而这对于思维的实际应用于经验领域也是非常重要的。” 《实践论》“不是经院派哲学家在象牙塔中雕琢出来的,而是在学与火的革命实践中铸成的”,[6]产生于中国伟大的革命实践,毛泽东说过“不能在封建社会就预先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规律,因为资本主义还未出现,还无这种实践。马克思主义只能是资本主义社会的产物。”又说“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之所以能够做出他们的理论,除了他们的天才条件之外,主要地是他们亲自参加了当时的阶级斗争和科学实验的实践,没有这后一个条件,任何天才也是不能成功的。” “从共产党成立到抗日战争时期,中国革命经过了两次胜利,两次失败,即北伐战争的胜利——大革命的失败;土地革命的胜利——五次反“圍剿”的失败。”[8]1937年,是中国革命由国内战争转向抗日战争的转折点,为了适应形势的变化,制定正确的抗战策略,彻底肃清党内长期存在的主观主义思想。毛泽东总结了中国革命两次胜利、两次失败的经验教训,创造性地把马列主义和中国革命伟大实践相结合,撰写了《实践论》。在《实践论》中,毛泽东给“实践”下了科学的定义:“人的社会实践,不限于生产活动一种形式,还有多种其他的形式,阶级斗争,政治生活,科学和艺术的活动,总之社会实际生活的一切领域都是社会的人所参加的。” [2]

综上所述,《实践论》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认识论,使中华民族对于知行关系的认识实现了伟大的飞跃,使知行关系这个古老的认识论命题第一次得到了科学的解决。“《实践论》是中国哲学发展史上的一座认识论的丰碑,”[7]是中华民族知行学说的最高成就,一份及其宝贵的哲学文化遗产。(作者单位:广西大学)

参考文献

[1] 傅云龙,中国知行学说述评[ M ],北京:求实出版社,1988.

[2] 毛泽东,毛泽东选集[ 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 冯契,中国哲学通史简编[ M ],上海:三联书店上海分店出版社,1991.

[4] 杨在峰,毛泽东《实践论》传统知行观的超越 [ J ],长沙航空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6,6(3)

[5] 许雅范,论《实践论》对中国传统哲学认识论的扬弃[ J ],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2007,33(2)

[6] 刘志远,毛泽东对马克思主义哲学的理论贡献[ J ],重庆工学院学报,2005,19(6)

[7] 沧南,彭臻. 哲学就是认识论[ J ],湖南科技大学学报,2008,11(3)

[8] 宋维金,《实践论》真正体现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本真精神[ J ],重庆工商大学学报,2008 ,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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