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子的生态智慧及其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启示
2014-06-27程必定
[摘 要]管仲在相齐实践中形成了丰富的生态智慧,包括生态哲学智慧、生态伦理智慧、生态经济智慧以及将它们运用于社会、文化乃至政治领域的智慧。在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中,管子的生态智慧仍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关键词]管仲;生态智慧;生态文明
[中图分类号]B226.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6848(2014)03-0057-07
[作者简介]程必定(1948—),男,安徽肥西人,原安徽省社会科学界联合会党组书记、安徽省社会科学院副院长、研究员,安徽省政府参事,安徽省管子研究会会长,主要从事区域经济学与地区发展战略研究。(安徽合肥 236201)
Title: The ecological wisdom of Guan Zhong and its enlightenment for Chinese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construction
Author: Cheng Biding
Abstract: The ecological wisdom of Guan Zhong, which was developed in practice, includes ecological philosophy wisdom, ecological ethical wisdom, ecological economic wisdom and the wisdom used in the field of social, cultural and political. The ecological wisdom of Guan Zhong has important enlightenment effect in the construction of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in contemporary China.
Key words: Guan Zhong; ecological Wisdom; ecological civilization;
党的十八大报告专题阐述了生态文明建设,并将之与市场经济、民主政治、先进文化及和谐社会并列,构成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五位一体”的总体布局。生态文明是当代中国人民的普遍追求,而中华民族自古以来就有丰富的生态智慧。其中,两千六百多年前管仲在齐国为相40年间,在实践中所形成的生态智慧,就是中华民族生态建设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如今重温管子的生态智慧,对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仍具有重要的启迪意义。
一、文明的演进与当代中国生态文明的提出
文明是人类所独有的,既是人类物质与精神文化的成果,又是人类实现更好理想的追求。正因如此,文明同人类的发展是与时俱进的。
从广义的角度看,人类文明己经历了三个历史阶段,即原始文明阶段、农业文明阶段和工业文明阶段。由于人类生存在于自然界之中,每一个文明阶段都深刻反映了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及其密切关系。原始文明形成于石器时代,有百万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是敬畏的,与自然界的关系是被动的;农业文明始于铁器时代,有一万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由敬畏走向亲近,与自然界的关系由被动走向一定程度的主动;工业文明始于18世纪中叶发生在英国的工业革命,迄今只有两百六十余年的历史,人类对自然界由亲近走向索取,与自然界的关系由一定程度的主动走向更大程度的主动。
三次文明的推进,大自然对人类的恩赐越来越大,但人类对大自然的索取也越来越多,特别是进入工业文明时代,科学技术的快速发展使人类对自然界的征服获得一个又一个巨大的胜利,但也给我们这颗美丽的绿色星球带来了越来越多的破坏和越来越大的伤害。正如恩格斯早在1884年《自然辨证法》一书中精辟地指出的:“我们不要过分陶醉于我们人类对自然界的胜利。对于每一次这样的胜利,自然界都对我们进行报复。……美索不达米亚、希腊、小亚细亚以及其他各地的居民,为了想得到耕地,把森林都砍完了,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些地方今天竞因此成为荒芜不毛之地。”①130年后的如今,自然界对人类报复的情况比恩格斯当年预见的更为严重,如大气、水、土壤等环境污染加剧,不可再生资源的高耗与枯竭,大片森林的退化与消失,水土流失及土地沙漠化扩大,臭氧层破坏和损耗,温室气体增加导致气候变暖,酸雨危害加重,生物多样性的锐减,等等,生态环境的恶化己遍及全球,人类的生命和健康受到严重危害。因此,自20世纪70年代以来,拯救地球生物圈、推进人类的可持续发展,己经成为全世界的共识,生态文明成为人类的第四次革命,正在向在全世界推进。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加快了工业化进程,工业文明获得空前的发展,国民经济保持年均9%以上的增长速度,2013年国内生产总值达56.88万亿元人民币,约合9.1万亿美元,仅次于美国而居世界第二,人均国内生产总值约6700美元,虽然只居世界88位,但己成为中等收入国家,工业化进程也进入中后期阶段。在国民经济取得巨大发展的同时,生态环境问题却越发严重。综合世界银行、中国科学院和国家环保总局的统计,全国每年环境污染造成的经济损失约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0%左右,而对国民健康造成的损失更难以计算。②正因为如此,早在20世纪90年代,我国就把可持续发展作为国家战略。2007年11月,党的十七大报告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建设生态文明”;2012年11月,党的十八大报告更把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总体布局,中华文明正在进入生态文明的历史新阶段。
作为人类文明史上的第四阶段文明,生态文明虽然要面向未来,也应回顾过去,吸纳前三种文明的生态智慧,为今后的发展提供借鉴。中国是世界文明大国,历史先贤们积累了丰富的生态智慧,其中,管仲的生态智慧尤其值得我们去回味与借鉴。
二、管仲的生态智慧
管仲(前723-前645年),名夷吾,字仲,颖上(今属安徽)人,春秋时期杰出的政治家,曾为齐相40年,扶助齐恒公(前685-前643年在位)“九合诸侯,一匡天下”,成为春秋五霸之首。管仲所处的时代,农业文明开始不久,作为齐的国相,管仲的生态智慧是从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在当时是最先进的。从历史巨典《管子》看,管仲先进的生态智慧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
(一)生态哲学智慧
管仲与中国古代先哲们一样,信奉“天人合一”,并且最早地将天人合一为“道”,以“道”为最高准则来认识人与自然的关系,规范齐国人的社会实践活动,形成了他的生态哲学智慧。
管仲生态哲学智慧的显著特征是:既强调“道”的本源性,又强调“道”的可知性。显然,强调前者是为了引起人们对“道”的敬畏,避免人们违道行事,误了他“强国富民”的宏图;强调后者是为了引导人们运用“道”发展经济、建强齐国,实现他帮助齐恒公“一匡天下”的霸业。
关于“道”的本源性,管仲认为,道是“无上”、“无穷”的,是自然界万物的根本。如在《管子·宙合》①中有云:“道也者,通乎无上,祥乎无穷,运乎诸生;”在《内业》中又云:“凡道,无根无茎,无叶无荣,万物以生,万物以成。”正因如此,人们对道是不可违背的,“道也者,事之所失以败,所得以成也”(《心术上》)。这样,人们就会敬畏“道”,根椐“道”即自然规律去行事作为。
关于“道”的可知性,管仲根据那个时代的认识水平,针对具体事作出了具体解释。因为那时是农业文明时代,管仲说的最多的是天、地、时对农事的可知性。如“天不变其常,地不易其则,春秋冬夏不更其节,古今一也”(《形势》),这里的其常、其则、其节,就是天、地、时的规律性。这些规律是可认识的,“道”也就具有可知性。人们根据天、地、时的这些规律按排农事,“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五行》),“既成其功,顺有其从”(《势》),就会有所获。在《轻重己》中,管子还按时节、分日数对一年间的农事、国事作出了详细的叙述,每逢春至、夏至、秋始、冬始等节气,天子出城多少里设坛祭祀也都一一有说明,以体现对“道”的可知性。
显然,既强调“道”的本源性,引起人们敬畏自然,尊重自然规律而不盲动;又强调“道”的可知性,引导人们认识自然,运用自然规律积极实践,进而实现民富国强,这就是管仲生态哲学的智慧。
(二)生态伦理智慧
生态伦理是人类处理自身与周围的生物、环境和大自然等生态系统关系的道德规范,体现人类在与自然界有关的活动中应遵循的伦理原则,用以实现人类与自然界的和谐共生。管仲认为,自然界的万物“阴阳两生”,却是有生命的,人类要敬畏自然。如他说“凡万物阴阳两生而参视”(《枢言》),“阴阳者,天地之大理也;四时者,阴阳之大经也”(《四时》),“人与天调,然后天地之美生”(《五行》),等等。正因为人与自然界的这种关系,管仲认为,人应敬畏自然,即“敬山泽林薮积草”(《侈靡》),人要“顺于天,微度人”(《势》)。可以说,“敬顺自然”是管仲生态伦理的核心。基于这个核心,管仲在治理齐国中对待自然界的伦理原则可以归纳为有度、有禁、有治,体现了他的生态伦理智慧。
有度,即主张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要适度。如在《权修》中,管仲明确指出:“地之生财有时,民之用力有倦,而人君之欲无穷”;“故取民于有度,用之有止,国小虽安。”在《五辅》篇,管仲还提出了“三度”:“上度之天祥,下度之地宜,中度之人顺。”上度、下度就含有对自然界有度的伦理观,在中度的人就要顺应天地、“审时以举事……不可不度也”。此外,《管子》还多处提到要“贫富有度”(《五辅》)、“取于民有度”(《权修》)、“宫室必有度”(《八观》)等。这些都是与“有度”的生态伦理智慧一脉相承的。
有禁,即主张对自然资源的保护,禁止滥捕乱伐,这在《管子》的许多篇章都有强调,体现了管仲直挚的生态伦理观。如他在《国准》中指出滥捕、乱伐的严重危害:“烧山林,破增薮,焚沛泽,不益民利”;在《势》篇提出“不犯天时、不乱民功”的要求;在《立政》强调:“天财之所出,以时禁发焉”;在《八观》中说:“山林虽广,草木虽美,禁发必有时;江海虽广,池泽虽博,魚鳖虽多,冈罟必有正”;在《禁藏》篇更是强调:“当春三月,……毋杀畜生,毋拊卵,毋伐木,毋夭英,毋折竽,所以息百长也”;在《轻重己》中还具体列出春、夏、秋、冬所禁之事,在齐国颁布执行,用以保护自然资源,不伤万物滋生。
有治,即对自然灾害进行治理,修复自然界的生态功能。当时的农耕社会,最大的自然灾害是水灾,在《水地》篇中,管仲概括了古来富国的经验后指出:“圣人治于世也,其枢在水”,对防止水灾、治理水灾,都作了仔细的考虑。如在《四时》篇,管仲指出春天要“修沟渎”,夏天要“除漏田”,秋天要“补缺塞坼”,冬天要“作土功之事”,即兴修水利。如何“作土功”,在《度地》篇中,管仲对齐恒公作了详细的回答,并建议“置水官”、“匠水工”,“令之行水道、城廓、堤川、沟地、官府、寺舍及州中,当缮治者,给卒财足”。《五辅》还指出,有治可变害为利:“导水潦,利陂沟,决潘渚,溃泥滞,通郁闭,慎津梁,此谓遗之以利。”齐国在管仲的辅估下很快由弱变强、称霸列国,这与它最早设置水官,成功治水有很大关系。可以说,“有治”是管仲生态伦理智慧的成功体现。
(三)生态经济智慧
生态经济是与生态系统共生共享的经济模式,而农业是以土地、水等自然资源为发展条件的,与生态系统有内在的联系,农业经济在本质上是生态经济。生活在中国的农业文明时代,出身贫困农家的管仲对此有切身认识,并自觉地运用到相齐实践之中,形成在那个时代堪称先进的生态经济智慧。通览文献《管子》,管仲的生态经济智慧可以概括为“顺天”、“秉时”、“适地”、“平准”四个方面。
所谓“顺天”,即顺应自然界的规律发展经济,将保持良好的生态环境作为发展农业的前提条件。《管子》所言的“天”有虚实两意,虚意为“道”,实意为自然界;而在讲经济问题时,“天”即是自然之天,是财富的来源。如《禁藏》篇说:“顺天之时”则“国富兵强”;《八观》言:“夫山泽之大,则草木易多也;壤地肥绕,则桑林易植也;荐草多衍,则六畜易繁也。”这说明保持良好的生态环境对农业发展的极其重要。在《立政》中,管仲分析国家会有“五贫五富”的情况,其中“五贫”大多是因生态环境不好所致,相应的“五富”大多是因生态环境良好。这足以说明管仲非常重视生态环境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因页,“顺天”是管仲生态经济智慧的出发点。
所谓“秉时”,即遵循四季时节的变化规律安排农事。在《四时》篇中,管仲提出“秉时养人”的重要观点;在另一些篇章中,他还将这一观点运用到农事上,对如何“秉时养人”作了具体阐述。如《四时》篇说:“春嬴育,夏养长,秋聚收,冬闭藏”;在《禁藏》篇又说:“春仁、夏忠、秋急、冬闭。……风雨时,五谷实,草木美多,六畜蕃息,民材而令行”;在《形势解》中对此作了具体解释:“春者,阳气始,故万物生;夏者,阳气毕上,故万物长;秋者,阴气始下,故万物收;冬者,阴气毕下,故万物藏。”在《五行》篇中,管仲还具体论述了如何以五行配四时,君主在一年间如何祭祀以指导农事。
所谓“适地”,即适应自然地理的特点进行农事,管仲讲得最多的是土、水、气候。如在《水地》开篇就说:“地者,万物之本原,诸生之根菀也,……水者,地之血气,如筋脉之通流者也”,故人对地的利用要“得其度”,对水的利用要“内度适也”。关于适应土地的特点而进行农事,《地员》篇说得最为祥细,称“九州之土,为九十物。每土有常,而物有次之”,把土地分为多种等级,每等土地都有其特征,要根据各类土地的特征种植才有相应所获,因而称“物有次之”。关于适应水及气候的特点而进行农事,在《水地》、《度地》、《四时》、《五行》等篇都有论及,在此不作赘述。
所谓“平准”,即在我国封建社会运用贵时抛售、贱时收买的方式来稳定物价,从而保障生产活动能“顺天”、“秉时”、“适地”的一种经济措施。我们知道,“平准”是西汉时期桑弘羊改革的重要措施,当时还在大司农下设“平准令”。实际上,桑弘羊的改革思想与办法来源于管仲。《管子·国策》篇就出现“准平”一词,称“凡轻重之大利,以重射轻,以贱泄平。万物之满虚随时,准平而不变,衡绝则重见。人君知其然,故守之以准平”。现存的5篇《轻重》对此都有详细的论述。可以说,中国封建社会的“平准”制度是由管仲创立的,而管仲“平准”之用的重要价值在于,国家在农业丰歉时运用经济手段适应自然规律,在气候变化时以丰补歉,因而这也是管仲生态经济智慧的重要体现。
(四)管仲的生态智慧在其他方面的体现
管仲的生态智慧源于他的生态哲学智慧,又广泛运用于他齐相40年的治国实践,这不仅体现在伦理与经济领域,还体现在社会、文化乃至政治领域。从现存的文献《管子》可以看出,管仲任相时的齐国出现了较好的社会生态、文化生态和政治生态,这些都是管仲生态智慧的体现。
关于管仲的生态智慧在社会领域的体现,在文献《管子》中有许多记载。如首篇《牧民》一开始就说:“仓廪实则知礼节,衣食足则知荣辱”。这句千古名言就集中体现了管仲所期待的社会生态。为了实现这种期待,管仲运用齐相的权力,法德并用,治理社会。在法治方面,管仲认为法为“天下之大议也,君臣上下贵贱皆发焉”(《任法》),釆取了许多法治措施,被后人尊称法家之祖。管仲推行法治,但强调“德于人”(《形势解》),“道德当身、不以物惑”(《戒》)等。他主张以和施之德治,认为对于国家与社会“和则能久”(《戒》),就如我们今天讲的和谐社会。管仲推行德治时还强调“厚民生”(《君臣下》),实行“养长老,慈幼孤,恤鳏寡,问疾病,吊祸丧,此谓匡其急”的社会救济和“衣冻寒,食饥渴,匡贫窭,振罢露,资乏绝,此谓振其穷”(《五辅》)的社会邦困政策,对于维护当时齐国贫困阶层的利益和社会稳定有重要作用。正因为有了这样的社会生态,齐国才可能少有内忧而对外称霸诸侯。
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文化领域的体现,主要在于对学生的教育和对民众的教化两个方面。在对学生的教育方面,又集中于《弟子职》篇。这是一篇学生守则,记述了学生在入学、受业、事师、修养及日常饮食起居各方面的规则,要求严格而有序,尊师而重教。郭沫若曾考证认为这是齐国稷下学宫的学则。稷下学宫创办于田齐威王(前356—前321)时期,突出特征是学术自由、百家争鸣,有很好的学术文化生态。据冯友兰考证,《管子》一书是稷下学宫的学子们的论文总集,这与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文化领域的建树是有传承关系的。在对民众的教化方面,《管子》也有不少记述,如《法禁》讲到:“圣王之教民也,以仁错之,以耻使之,修其能,致其所成而止”;《轻重乙》讲到:“父教其子,兄教其弟,妻谏其夫”;《版法》讲到:“凡人君者,欲众之亲上乡意也,……必先顺教,万民乡风”;等等。这些都体现了民众教化方面的文化生态。
《管子·重令》中最早提出“政治”这个概念,认为“天下政治也,此正天下之道也”,这是中国古代先贤对政治的最早解释。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政治领域的体现,反映在当时齐国较好的政治生态上。《管子》对此有很多记载,归纳起来主要有四个方面:一是秉公执法,不谋私利。如《禁藏》有言,对法“明王慎之,不为亲戚故贵而乃法”;《明法》还说:君王“使法择人,不自举也,使法量功,不自度也”,不能按自己的意图执法。二是重视人才,用好贤人。如《法法》曰:“贤人不至谓之蔽,忠臣不用谓之塞,……贤者之不至,令之不行也”,国将乱而亡。三是政者有错,及时纠正。如《法法》又曰:“政者,正也。……正者,所以止过而逮不及也。过与不及也,皆非正也,非正,则伤国一也”,这也就是今人所说的“矫枉而过正。”四是实行士农工商四民分居的行政管理。如《小匡》有记:“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不可使杂外”,这样做,既有利于社会分工,又便于对各阶层的社会管理,有利于政治稳定。所有这些,都反映了当时齐国的政治生态,也是管仲的生态智慧在政治领域成功运用的体现。
综上可见,管仲的生态哲学智慧、生态伦理智慧、生态经济智慧及其体现在社会、文化、政治领域的生态智慧,是何等的丰富与有效,在中国历史上的影响是深远的。可以说,管仲的生态智慧是中国乃至世界发展史上的一座高峰。
三、管仲生态智慧的当代启示
管仲的生态智慧是农业文明时代的生态智慧,而在我们的生态文明时代,人类对自然界的认识更科学了,生态理念更先进了,科学技术更发达了,制度机制更成熟了,物质文化更丰富了,管仲的生态理念及其在实践中的做法己成为远古的历史,很多已不适应现代社会建设生态文明的要求。但是,管仲的生态智慧是朴素的生态文明意识,这些生态智慧是管仲在相齐的实践中产生的,又通过一些具体措施贯彻到实践中并取得成功。当前我们应该看重的并不是管仲成功治齐的一个个具体的方略与办法,而是这些方略与办法所积累的智慧。《圣经》中有句名言:“敬畏耶和华是智慧的开端,认识至圣者便是聪明。”管仲是一位至圣者。今天,为使我们在环境问题上聪明起来,管仲丰富的生态智慧也同样值得深刻认识。我们既要以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继承他的生态智慧,又要以辨证唯物主义态度发展他的生态智慧。历史证明,管仲丰富的生态智慧是中华文明的宝贵财富和精神遗产,对建设当代中国生态文明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首先,汲取管仲的生态哲学智慧,一方面,要承认“道”的本源性,敬畏大自然,不仅要“以人为本”,还要“以自然为本”,树立“以人和自然界双为本”的现代科学发展观,避兔“人类中心主义”的霸权思想和行为,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另一方面,要承认“道”的可知性,以全新的观点认识自然规律,用创新的思维与方法不断地揭开一个又一个“自然之谜”,总结与运用新的自然规律,在更高的层次上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既要为人类可持续发展创造新的空间,又要减少乃至避免再出现大自然对人类的报复。比如,以新能源与互联网为两大支撑点、以新材料和智能制造为特征的第三次工业革命,将会彻底改变人类当下的发展模式,解开许多“自然之谜”。新一代科学技术的进步表明,人类对自然规律认识和运用的潜力很大,人类与自然和谐发展的空间很大,“世界末日”完全是无稽之谈。对中国来说,我们应对实现“中国梦”充满信心。
其次,汲取管仲的生态伦理智慧,应以“敬顺自然”为生态伦理核心,无论何人何单位何理由,也无论在何地何时对何物,对自然资源的开发利用都要坚持有度、有禁、有治的生态伦理原则,摈弃对自然界高强度冲击的开发模式。国务院2011年发布的《全国主体功能区规划》,把我国全部国土划分为优化开发区、重点开发区、限制开发区和禁止开发区,就是在全国层面对自然资源进行有度、有禁、有治开发利用的“顶层设计”,体现了“敬顺自然”的生态伦理原则。党的十八报告强调,要“加快实施主体功能区战略,推进各地区严格按主体功能区定位发展”。每一个企业、每一个地区、每一个人都要从自然界的整体生成思维出发,严格服从并积极参与主体功能区建设,从而促进我国的生产空间集约高效,生活空间宜居适度,生态空间山清水秀,努力建设美丽中国。
再次,汲取管仲的生态经济智慧,应在新的科学技术条件和物质文化基础上,继承和发展“顺天”、“秉时”、“适地”、“平准”的智慧与策略,推进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和发展水平的提升。比如,继承和发展管仲“顺天”、“秉时”、“适地”的生态经济智慧,主要是为应对气候变化转变发展方式、调整经济结构,各地区都要按照减量化、再利用、资源化及减量优先、生态优先的原则,推进生产、流通、消费各环节的循环经济发展,改变“大量生产、大量消费、大量废弃”的传统增长方式和消费方式,在新的发展条件下更科学地“顺天”、“秉时”、“适地”。国务院于2013年元月颁发的《循环经济发展战略和近期行动计划》,将会在深度和广度上推进我国经济的循环发展、绿色发展和低碳发展。又比如,继承和发展管仲“平准”的生态经济智慧,应科学地运用市场手段、法律手段和行政手段,以环境友好的立场调控经济运行,把提高资源产出率作为新的宏观经济调控目标和对企业、园区的考核目标,逐步建立生态经济结构体系。
最后,汲取管仲的生态智慧在其他领域运用的经验,可在新的时代背景下推进社会生态建设、文化生态建设和政治生态建设。在社会领域,要围绕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相和谐的原则,积极抅建环境友好型和谐社会,珍惜大自然,关注弱势群体,推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努力缩小区域间、城乡间、行业间的收入差距,提高社会管理水平,形成优良的社会生态,增强社会各民族、各阶层的凝緊力。在文化领域,尤要学习管仲重现教育事业和社会教化的做法,对青年人加强中华优秀文化传统的教育,提高他们对自然、对祖国的敬畏与感恩思想;对社会公众加强健康的先进文化引领,推进社会核心价值观的共识,形成良好的文化生态,提高全民族的文化创造活力,彰显国家文化软实力。在政治领域,尽管物换星移、时代变迁,但管仲秉公执法、不谋私利,重视人才、用好贤人,政者有错及时纠正的政治智慧,对建设我国当下的政治生态仍有时代价值和借鉴意义。政治生态的核心是体制与用人,围绕建设生态文明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关键在于选好用好党政一把手。经验表明,一把手是“第一岗位”,应该由“一流人才”担任,而现实中的一些单位和地区,“第一岗位”往往不是“一流人才”担任,怎么会有良好的政治生态呢?在现代社会,重视生态环境、敢于建设生态文明的党政一把手才是“一流人才”。据来自中国、新加坡和加拿大的5位经济学家共同完成的一份研究报告表明,在中国大陆,一个城市环保投资占当地GDP的比例每升高0.36%,书记市长的升迁机会下降8.5%。他们认为,从2000年到2009年,大陆有一大批省市一把手升迁,但环保投资却大幅度下滑,这可能成为当前的空气质量问题的原因之一。又据山西省的一项调查显示,公众与地方官员在环境问题上的看法大相径庭,有71%的受访者认为,那些只顾经济增长不管环境问题的官员应被解职,而91%的官员却认为,这种官员应留任。①这些事实表明,围绕生态文明建设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和选好用好官员,对于形成良好的政治生态是紧迫的,又是复杂的,汲取管仲的生态智慧就很有必要。
责任编辑:王俊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