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考英语测试看我国中学生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一项基于语料库的对比研究

李建平 王传鹏

从高考英语测试看我国中学生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
——一项基于语料库的对比研究

李建平 王传鹏

情态动词是英语语法系统中最难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语法项之一。借助语料库的相关工具，通过对中、美两国中学生在情态动词使用情况上的对比分析，本文发现，中国高考英语作文中考生在情态动词的总体使用频率上呈现出过多使用的倾向，中国中学生在英语写作中过多使用了情态动词CAN和SHOULD，过少使用了WILL，这些现象反映出我国高中生在英语学习中存在的问题，如母语对英语学习的干扰、语体意识的欠缺、写作句式单调等。基于此，中学英语教师应该充分认识到情态动词在英语学习中的重要性，着力培养中学生的语体意识、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

语料库；高考英语作文；情态动词；对比研究

一、引言

高考既能对考生予以区分和选拔，也能反馈高中教学的得失。认真分析考生在高考中的表现，能够给中学教学提供借鉴。然而，多年来，由于种种原因，高考更多的是被用作选拔的工具，其对教学的反馈及引导作用往往被忽视，对于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的一个大规模教育考试来说，高考各学科中考生的表现情况及相关数据没有被很好地挖掘并使用，这不能不说是个很大的浪费。基于此，本研究通过分析山东省高考英语作文，探讨我国中学生的写作现状，以期对中学英语教学提供参考，发挥高考对中学英语教学的反馈功能。

情态动词是英语动词系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用来表示说话者对所说动作或状态的看法，或表示主观设想。情态动词的形态虽然简单，但是其语义、语用等方面却极为复杂。正如Palmer所说，情态动词是英语语法系统中最难但同时也是最重要的语法项之一。[1]

国内外学者对于情态动词做了大量的研究，但这些研究多是从理论层面上进行的。语料库语言学的迅速发展为人们研究情态动词提供了新的研究工具和思路，通过运用语料库及相关软件，人们对情态动词的研究从理论层面逐渐转向了大规模的实证研究，尤其是针对本族语者和二语或外语学习者之间情态动词使用的对比研究。国内一些学者如马刚、吕晓娟利用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CLEC）和英国国家语料库（BNC），研究了中国英语专业高年级学生与英语本族语者在情态动词使用上存在的区别；[2]程晓堂、裘晶运用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和LOCNESS语料库，对比分析了中国非英语专业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学生在情态动词使用情况上的差异[3]。这些研究均表明，我国的英语学习者与英语本族语者在情态动词的使用上是存在差异的，前者过多或过少地使用了某些情态动词。

但是上述研究有两点遗憾：一是研究使用的中国学习者语料库与本族语者语料库话题、语体等不一致，这有可能导致其研究结果出现偏差；二是研究的对象基本上都是大学生，到现在为止国内很少有研究对我国高中生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做全面的分析。在这一背景下，笔者建立了作文话题一致的中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EWC_C） 与美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EWC_F），希望通过对两个语料库的对比研究，发现我国高中生在情态动词使用上存在的问题，以期为高中英语教学提供借鉴。

与以往对我国英语学习者情态动词使用情况的研究相比，本研究有以下三个优势：（1）基于同一题目的中国中学生写作语料库与美国中学生写作语料库更具可比性，研究结果更具说服力；（2）中国中学生写作语料库的语料为我国高考考生作文，鉴于考生对高考的重视程度，本研究的语料与其他语料相比，更能体现我国中学生的真实英语水平；（3）研究没有仅停留在频率统计的层面，更从各情态动词的具体使用情况，深入分析中、美两国中学生在情态动词使用上的差异及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

二、研究设计

（一）语料来源

本研究从我国高考考生英语作文中选取高分段、中间分段和低分段的作文各100篇，建立了中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EWC_C），该库包含3个子库：高分库（EWC_H）、中间分库（EWC_M）和低分库（EWC_L）。语料库EWC_C中的300篇英语作文均根据同一作文题目要求所写。同时，研究者请60名美国中学生根据同一作文题目写了60篇英语作文，并藉此建立了美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 (EWC_F)，作为EWC_C的对比语料库使用。EWC_C和EWC_F两个语料库的作者背景接近，作文话题一致，可比性强。本研究中中美两国中学生英语作文均为手写，研究者将其手工录入为电子文本，为了保证研究的准确性，在录入过程中研究者力求真实反映其写作情况，包括段落、大小写、标点、拼写及语法错误等。表1简单介绍了这两个语料库的基本情况。

表1 语料库的基本情况

（二）研究问题

国内外学者对情态动词的分类方式多种多样，本研究采用Quirketal[4]对情态动词的分类方式，研究重点为CAN、COULD、SHALL、SHOULD、MAY、MIGHT、WILL、WOULD、MUST等主要情态动词。由于次要情态动词如DARE、NEED TO、OUGHT TO、USED TO等在两个语料库中的出现频率非常低，本研究不做讨论。

本研究试图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1）中国中学生与美国中学生在情态动词的总体使用数量上是否存在差异？

（2）如果有差异，我国中学生过多使用或过少使用的情态动词是哪些？

（3）导致情态动词过多使用或过少使用的原因是什么？

（三）研究方法和工具

本研究采用语料库对比分析的方法。

本研究使用的工具为CLAWS、Antconc3.2.4以及Microsoft Office Excel 2003。其中CLAWS用于给各语料库进行词性标注以方便检索；Antconc 3.2.4用于检索语料库中的关键词；Excel2003用来统计相关数据并制作图表。

三、研究结果与讨论

表2 各语料库中情态动词所占的比重（%）

（一）情态动词的总体使用情况

从表2的数据我们可以看出，中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的三个子库中情态动词的比重均超过美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中情态动词的比重，说明中国中学生在情态动词总体使用频率上呈现过多使用的倾向。

表3 各语料库中不同情态动词占本库情态动词总量的比重（%）

由表3可见，美国中学生在写作中使用较多的情态动词有CAN、WILL、WOULD等，其中CAN 与WILL为两个最常用的情态动词，两者占总数的65.13%；而中国中学生使用较多的情态动词主要是CAN、SHOULD和WILL。两国中学生使用的情态动词区别主要在CAN、SHOULD、WILL和WOULD四个词上。从各情态动词所占的比重来看，相对于美国中学生，中国中学生的英语写作中过多地使用了情态动词SHOULD与CAN，过少使用了WILL和WOULD。濮建忠的研究发现中国英语专业的大学生在写作中过多使用了SHOULD与CAN，[5]本研究结果与其研究结果一致。

由于两国中学生写作语料库中对MAY、MUST、SHALL、COULD、MIGHT和WOULD使用的频率非常低，难以对其使用情况进行深入的探讨，因此本研究重点分析中国中学生对CAN与SHOULD的过多使用以及对WILL的过少使用。

（二）中国中学生过多使用CAN与SHOULD的原因

1.母语的干扰

根据二语习得理论，母语对于第二语言的学习会产生干扰，继而造成负迁移（negative transfer）或回避（avoidance），这种影响对于母语和第二语言为不同语系的学习者来说表现得更为明显。母语的干扰是本研究中中国中学生在写作中过多使用CAN和SHOULD的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下面是中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中的句子：

例（1）You can find our teachers, they can help you.（EWC_L）

例（2）You should introduce yourself to them and be positive to communicate with them after class. （EWC_H）

例（3）You should talk about something with you classmate.（EWC_L）

在例（1）中，写作者想表达的意思是：“你可以找老师寻求帮助，他们会帮助你的。”本句中用了两个CAN，分别表示“可以”与“会”的意思。受母语汉语的影响，中国英语学习者在使用情态动词时经常用CAN来表达“能”“会”“可以”等意思。实际上，例（1）中两个CAN并不是最佳选择，本句如果改成“You may ask our teachers for help, and they will help you.”或许能够更好地表达作者的意图。

在例（2）和例（3）中，“you should”都被用来表示提出建议，这也是受母语影响的结果，因为在汉语中“应该”可以被用来表示“提出建议”，例如“你应该多喝点水”，而中国英语学习者在学习SHOULD的时候就将其与汉语中的“应该”对应起来，一旦想表达“应该”的意思时，就想到了SHOULD。Hu，Brown&Brown分析了中国英语专业学生与澳大利亚学生的书面语后发现，中国学生在向他人提出建议或要求时，倾向于使用SHOULD、MUST等语气较强烈的情态动词，而澳大利亚学生则倾向于使用HAD BETTER、NEED等语气较委婉的情态动词，[6]本研究结果支持其结论。

2.书面语口语化倾向

中国中学生在写作中过多地使用CAN和SHOULD的另外一个原因是，中国中学生的书面语具有口语化倾向。

Kennedy对英语本族语语料库的调查发现，CAN更常见于口语语体。[7]本研究中，中国中学生使用CAN的比重远远超过美国中学生，说明中国中学生的书面语过多地使用了英语本族语者在口语中常用的情态动词CAN。

本研究中，中国中学生过多地使用了SHOULD，主要是由于中国中学生经常使用“you should”向他人提出建议。从表4对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COCA）中“you should”的统计我们可以看出，美国本族语者在口语中使用“you should”的频率远高于书面语中，这说明“you should”也带有很强的口语化色彩。

表4 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COCA）中

表5 本研究中各语料库中“you should”出现的频率

值得注意的是，在美国当代英语语料库（COCA）中，即使是口语中每百万词“you should”也只出现73.45次，而按比例计算，本研究中,我国中学生写作每百万词中“you should”竟然高达六七千次（参见表5）。虽然这么高的频率与本研究中写作的话题有一定关系（写作题要求写作者给别人提出建议），但是通过与美国中学生写作库（EWC_F）相比就能发现，中国中学生在英语写作中过多地使用了有口语化倾向的“you should”。

文秋芳等发现，中国英语学习者的英语写作中在读者（作者）显现度和不同词频等级的词汇分布情况方面存在着严重的口语化倾向[8]。通过本研究笔者认为，CAN与SHOULD的使用情况也从另一个角度证明了中国中学生的英语写作存在着严重的口语化倾向。

3.句式单调，表达形式不丰富

中国中学生写作中使用的句式过于单调，缺少丰富的表达形式，这也是造成其过多使用某些情态动词的原因之一。以SHOULD为例，在中国中学生英语写作语料库中，“you should”被反复用来表示提出建议，像“I think you should”“first you should”“firstly you should”“second you should”“secondly you should”等表达形式非常多见，在一篇120多词的作文中，有的同学能使用“you should”四五次之多，这在很大程度上提高了SHOULD的使用频率。

相反，美国中学生在对别人提出建议时使用 的表达形式就丰富得多，如“I hope you...”“It will be a good way to...”“just try to...”“a few tips on how to...” “suggestions are to...”“If I were you, I would...”等，这 些丰富的表达形式降低了美国中学生对 SHOULD 的使用频率。

4.将来时态中过多使用CAN

程晓堂、裘晶在研究中发现，中国学生在将来时态中使用CAN的频率相当高，即在表示“将会……”这一概念时，学生更倾向于选择CAN，而不是WILL。[9]本研究中中国中学生过多使用CAN也与此有关，如下面两例句所示（选自EWC_C）：

例（4）I want to help you by introducing you to others. You can have many friends soon! （EWC_H）

例（5）Every student is friendly. I believe you can do very well in our class if you have enough confidence. （EWC_H）

CAN可以用于将来语境中，但是例（4）、例（5）中的CAN如果换做WILL应该更为合适。学生在将来时态中过多使用CAN可能与母语的影响有关，即CAN对应的中文翻译常见的有“能”“会”“可以”等，而“会”“能”正好符合上两例的语境，因此不少学生便选择了CAN而不使用WILL，这在一定程度上提高了CAN的使用频率。

（三）中国中学生过少使用WILL的原因

1.语法错误

本研究中，中国中学生在写作中犯的一些语法错误是导致WILL出现频率低的原因之一。例如：

例（6）My friends,please smile,it made you happy.（EWC_L）

例（7）If you do that, I think you have a happy new life.（EWC_L）

例（8）If you have questions,you should askteacher or classmates for help,and we help you. （EWC_M）

上面三个例句中，正确的形式分别应为“it will make you happy”“I think you will have...”“...we will help you”，但是由于部分学生语法知识掌握得不好，写出来的句子不符合语法规则，从而导致了WILL出现的频率较低。这种错误情况在EWC_C的低分库中比较多见，中间分库中有一部分，高分库中出现很少，这也恰好解释了为什么EWC_C的三个子库中WILL的比重随着学生水平的提高而越来越大。

2．被其他情态动词取代

在中国中学生的写作中，有很多该用WILL的情况，但是中国中学生却使用了CAN、COULD、MUST等其他情态动词，尤其是在将来时态中表达“将会……”这一概念时，中国中学生倾向于使用CAN而不是WILL，这也是中国中学生过少使用WILL的原因之一。

四、对我国中学英语教学的启示

本研究通过对高考英语作文的研究发现，我国高中生在情态动词的使用上存在诸多问题，如过多使用CAN和SHOULD，过少使用WILL等，这些现象反映出我国高中生在英语学习中存在的问题，如母语对英语学习的干扰、语体意识的欠缺、写作句式单调等。鉴于此，笔者对我国高中英语教学提出以下建议。

1.重视情态动词的教学

情态动词在英语中的作用举足轻重，应该受到中学师生的重视，但是事实上我国的中学英语教学并没有对情态动词给予足够的重视。在教学中，教师往往会给学生讲解情态动词的用法，或者针对它们的用法做一些练习，但是这些词汇在真实的语境下该如何使用，学生并不是很清楚，他们更多地是依据这些词汇在汉语中的对应翻译来使用它们，母语的干扰导致了对情态动词的误用。因此，英语教师应该充分认识到情态动词在英语学习中的重要性，在教学过程中通过各种途径教授学生这些词汇的使用方法，提高学生使用情态动词的能力。

2.培养中学生的语体意识

通过本研究我们可以看出，我国中学生欠缺语体意识。中学英语教学往往是单纯而机械地操练单词、句子的用法，很少考虑单词和句子应该在什么语境中使用，从而导致学生在说话或者写作的过程中从不或者很少考虑语体与语境。在英语教学过程中，教师应该有目的、有意识地使学生学习英语语体，了解口语与书面语体的差异，掌握正式语体和非正式语体的运用，既要避免口语中的笔语倾向，也要避免笔语中的口语倾向，这对他们准确、地道地使用英语大有裨益。

3.加强对学生写作能力的培养

通过我国中学生在写作中对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我们可以看出，我国中学生在写作中使用的词汇贫乏、句式单调，由此导致了很多词的过多使用或过少使用。因此，在中学英语教学过程中，教师不能将大量的时间用于讲解单词的意思以及对语法项目的简单训练，应该更加重视对中学生写作能力的训练和培养，深入研究如何进行写作教学，提高写作教学的效率，而不应只是简单地教学生通过使用一些高级词汇、滥用一些固定短语、套用一些复杂句式来提高成绩。

五、结语

通过上述分析我们可以看出，我国中学生在情态动词的使用上和美国中学生存在明显差异，在总体使用频率上呈现过多使用的倾向，这与以往的很多研究结果是一致的，但就具体的情态动词使用而言，我国中学生过多使用与过少使用的现象并存。本研究中我国中学生过多使用了情态动词CAN和SHOULD，过少使用了WILL，其主要原因有母语干扰、书面语的口语化倾向、基础语法知识掌握不牢、语言表达形式单调等，这些问题应该引起中学英语教学的重视。同时我们还应意识到，本研究所用语料为我国高中生在高考中写的英语作文，这些作文的作者在写作时处于中学到大学的过渡期，之后他们大都会进入高校继续学习，因此，明确并努力解决本研究中发现的问题不仅仅是中学英语教学的任务，也是大学英语教学努力的方向。

本研究所用语料库中的作文为中美中学生根据同一话题而写，因此与以往的很多研究相比，本研究中两国中学生对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更具可比性。但是，由于笔者精力有限，本研究所建立的两个语料库容量相对较小，仅能对出现频率较高的情态动词进行对比研究，诸如SHALL、COULD、MIGHT、MAY等情态动词由于其出现的频率较低，难以对其做深入的探讨，在未来的研究中，我们可以通过建立容量更大的语料库来进行进一步的分析，以获得更有价值的研究结果。

［1］Palmer,F.R.Modality and the English Modals［M］. London:Longman,1979.

［2］马刚，吕晓娟.基于中国学习者英语语料库的情态动词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2007（3）：17～21.

［3］［9］程晓堂，裘晶．中国学生英语作文中情态动词的使用情况——一项基于语料库的研究［J］．外语电化教学，2007（6）：9～15．

［4］Quirk, R., S. Greenbaum，G. Leech & J. Svartvik. A comprehensive grammar of the English language［M］. NewYork: Longman, 1985.

［5］濮建忠.基于学习者语料库的中国非英语专业大学生中间语状况调查［A］.杨惠中,桂诗春,杨达复.基于CLEC语料库的中国学习者英语分析［C］．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5.

［6］Hu,Z-L.,Brown,D.F.,&Brown,L.B.Some linguistic differences in the written English of Chinese and Australian students［J］.Language learning and Communication, 1982（1）.

［7］Kennedy,G.Variation in the distribution of modal verbs in the British National Corpus［J］.In R.Reppen,S. Fitzmaurice,&D.Biber（Eds）,Using corpora to explore linguistic variation［M］.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2.

［8］文秋芳，丁言仁，王文宇.中国大学生英语书面语中的口语化倾向——高水平英语学习者语料对比分析［J］.外语教学与研究，2003（4）：268～274

责任编辑/王彩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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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1674-1536（2014）12-0049-06

本文为山东省教育科学规划“教育招生考试科学研究‘十二五’攻关课题”项目（课题编号：ZK1037113B009）研究成果。

李建平/山东省教育招生考试院助理研究员，研究方向：语言测试、语料库语言学。（济南 250011）

王传鹏/供职于山东省潍坊市教育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