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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汉构词对比的认知研究——基于原型突显理论的探索

2014-05-08

铜仁学院学报 2014年6期
关键词:构词英汉范畴

何 妍

( 贵州大学 外国语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 )

认知语言学(CL)代表着当今语言学研究的前沿,近年来国内外很多学者致力于将该理论应用于词汇分析和构词研究。本文则在这一理论框架指导下,尝试运用CL基本原理,主要是原型范畴理论和突显原则(合称原型突显理论,Prototype-Prominence Theory,简称PP)来对比和分析英汉两种语言在构词层面上的认知机制。

一、原型突显理论(PP)简介

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既是对古希腊著名哲学家亚里士多德的经典范畴理论的批判性继承,也是对20世纪著名哲学家维特根斯坦的“家族相似性”原理的进一步发展。Labov[1]和Rosch[2]-[4]在维氏“家族相似性”原理的基础上,提出了“原型范畴”这一概念。所谓“原型范畴”,是指具有“家族相似性”的范畴,即含有原型和非原型的范畴,因此,原型在范畴的形成和学习的各个阶段中都起着关键作用。目前学界认为,原型有两种解释:一是指具体的典型代表,二是指抽象图式或属性的表征或集合[5]。范畴是人的思维对客观事物普遍本质的概括和反映。对基本层次范畴的研究始于Brown, 基本层次范畴可以体现出范畴成员之间最大的家族相似性,也是人类认识和理解世界的出发点,并在此基础上形成原型。原型范畴论者认为,范畴不是建立在共享特征之上的,而是建立在范畴中的成员纵横交错的相似性网络之上,建立在“属性”[6]之上的;范畴中有些成员具有的一些属性,另外一些成员可能不具有;范畴中不存在所有成员都具有的属性,并且这些属性也不仅仅是属于这一范畴的成员,因此属性具有互动性、多值性、可分解性、差异性、具体性和后天性。

突显原则是Langacker在认知语法中提出的术语“识解”中的一个重要原则。根据Langacker的观点,识解是人们从不同视角、突显不同焦点、以不同方式认识同一场景的一种能力,每一种识解都将一个侧面加于一个基体之上,这与认知主体的视角和主观因素密切相关。认知主体从不同的识解角度出发,观察同一个情景或事件时,就会产生不同的认知过程和结果,出现不同的语言表达,它们也就突显了同一情景的不同侧面。Langacker认为,词语的意义既不完全取决于基体,也不完全依赖于侧面,而是这两者的结合[7]。一个词语的基体就是它能在相关的认知域中涉及到的范围,这是意义形成和理解的基础。与其相对的是侧面,是指基体内被最大突显的某一部分,成为基体内的焦点,也是词语所标示的部分语义结构。

目前原型范畴理论与突显原则已被广泛应用于分析语言中的各个层面,但未见将这两个理论结合起来分析和对比英汉构词特征和表意规律,本文对此欲做初步探索。

二、原型突显理论对英汉构词对比的启示

(一)构词特征

我们认为,从认知语言学的PP角度看英汉构词特征,主要差异在于,英语构词的主要特征为:

第一,英语民族常用一个新词来表示一个事物、概念或现象,或是通过隐喻的方式,寓旧词以新义来表示(即单词的字面意义与隐喻意义),其命名与该事物或概念的所属大类常常并无联系。因此,英语中有多达一百万个单词,给中国人识记单词带来不少困难。如:“fish”表示“鱼”这一大类,但是“carp”(鲤鱼)、“hairtail”(带鱼)、“yellow croaker”(黄鱼)、“roach”(鲫鱼)、“eel”(鳗鱼)、“shark”(鲨鱼)等的单词命名却与“fish”没有联系。再如:单词“deep”在“a deep cut in the arm”短语中是字面意义“手臂上很深的伤口”,从这个字面意义可以引申出其他隐喻意义,如:“in the deep of night”(在深夜),“deep curiosity”(非常好奇),“a deep green color”(墨绿色)等。

第二,英语民族常灵活运用词素组合,注重词性曲折变化以满足句法结构的需要,因此同一概念会有许多不同的词性变化,如:“羡慕”,有动词形式“admire”、名词形式“admiration”、形容词形式“admirable”、副词形式“admirably”、施事者“admirer”、受事者“admiree”。这是因为英语民族突显了“羡慕”概念范畴中的不同成分所致,而这也正是汉语之短项。

对比来看,汉语构词的主要特征为:汉语擅长使用逻辑学中“属加种差”原理来构词,在表示“属概念”的词之前加上一个表示区别特征的词语来命名。“属概念”词将共属同一大类的实物、概念、现象等归并起来,用一个概括词(或叫上义词)来统括称之,汉语中如需表示该类下属的具体词(或叫下义词)时,常常在其前使用表示能将该物从大类中区分出来的具体特征(如性质、用途、外形、色彩、材料、出处等)的词,以此来命名。汉语的这种构词法充分揭示出了词语的内部逻辑,通过这种方法所构成的词语,反映出了现实事物中的子母分类结构(a daughter-parent structure of the taxonomy)[8]。例如:识得一个属概念词“树”,前面加上诸如“松、梨、桃、柳、白杨、丁香、樱花、梧桐……”等不同的种差,就可形成“树”系列的大量词语。再如属概念词“花”,前面加上诸如“菊、兰、桃、梅、桂、茉莉、山茶、杜鹃……”等不同的种差,就可产生“花”系列的大量词语,又如属概念词“车”,前面加上诸如“轿、马、出租、公交、吉普、露营、敞篷、救护……”等不同的种差,就可产生“车”系列的许多词语。更多例子如“草”、“木”、“鸡”、“鱼”、“牛”、“羊”以及“馆”、“室”、“场”、“所”等,都可以在其前加上各种表示“种差”的字词来构成大量汉语词语。汉语这种构词法使得汉语的总字词量大大减少,体现了以少量字词表达大量事物的语言经济性原则。国内中小学生常用的《新华字典》收字约11,000个。国内学者认为,只要认得3700个汉字,就可解决基本阅读问题。因此,在汉语中“属加种差”是一种主要的构词手段。汉语中的属概括词十分丰富,而在英语中往往很难找到他们的对等词。例如:汉语中的“酒”可以进一步分为白酒、啤酒、葡萄酒、威士忌等,“酒”是上义词,而“白酒”等构成“酒”的下义词。在英语中,可以找到“beer”(啤酒)、“wine”(葡萄酒)、“whisky”(威士忌)等这样的下义词,但却没有与酒对应的上义词存在。同样的道理,在英语中有很多词语与汉语“杯子”的下义词相对应,如:glass(玻璃杯)、cup(茶杯)、tumbler(平底大玻璃杯)等,但很难找到与“杯子”相对等的词语。这种现象不仅仅存在于名词性的词汇,其他词性的词汇同样有这种情况,例如:英语中的动词“carry”的基本意思是“to move sth. from one place to another”,但在汉语中,所描述的动作被不同的动作指代,如:挑(to carry sth.with a pole)、运(to carry sth. from one place to another with ship, truck, etc.)、背(to carry sth. on one’s back)、扛(to carry sth. on one’s shoulder)等。也就是说,同样的一个动作,在汉语里有很多的下义词但缺少上义词;而英语中,有上义词但缺少下义词。

(二)表意规律

英汉两种语言之间也存在完全对等的词语,是因为其范畴所覆盖的范围相等,突显了相同的成份,这类词语数量极少,主要是专有名词和专业术语。例如,mainboard——主板,multimedia——多媒体,cyberia——网络世界,digital camera——数码相机,Global Positioning System(GPS)——全球定位系统,激光——laser,微机——microcomputer,掌上电脑——PDA,信息技术——IT,国际奥委会——IOC等。

此外,英汉两种语言绝大部分词语范畴所覆盖的范围仅有部分重叠,英语或汉语一个词语范畴所覆盖的范围可能会与汉语或英语的多个词语范畴相重叠和交叉,从而造成了中国人学英语的困难。例如英语的“president”对应于汉语的“总统、总裁、主席、董事长、会长、社长、校长”等。

在英语和汉语之间,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亲属称谓词。众所周知,汉语中的亲属称谓词远远多于英语,这是因为汉语亲属称谓不仅分父系的,还分母系的;在同辈中还要分长幼,这样英语里的 “brother”就包括汉语的“哥哥、弟弟”,“sister”就包括汉语的“姐姐、妹妹”,“uncle”就包括汉语里的“叔叔、伯伯、舅舅”,“aunt”就包括汉语里的“婶婶、伯妈、姑妈、舅妈”,“cousin”包括汉语里的八个称谓“堂兄、堂弟、堂姐、堂妹、表哥、表弟、表姐、表妹”。现以“叔叔”为例,从突显原则的“侧面与基体”进行简要描述。“叔叔”的基体是部分亲戚关系集(可能会涉及到更广范围内的认知域(侧面+基体→词语的意义),整个亲戚关系网),侧面是其中最被突显的、激活度最高的成分(如图1中的黑体部分)。

图 1 UNCLE

总之,从原型突显理论角度来看,人类在认识事物时,总是先认识具有凸显特征的事物,即事物的原型,然后再认识与之相关的事物。在以原型为基点的构词方面,汉语大多采用“属加种差”结构,而英语是用一个新词来表示,或者是通过隐喻的方式寓旧词以新义来加以表示,并灵活运用词素组合、注重词性屈折变化,这也体现了人们从不同的观察角度以及对事物不同特征进行识解的认知差异。因此,原型突显理论对英汉构词特征和表意规律具有较强的解释力,应成为未来进一步研究的方向。

[1] Labov,W.The Boundaries of Words and Their Meanings[A].In C.J.N.Bailey & R.W. Shuy (eds.). New Ways of Analysing Variation in English[C].Washington: Georgetown University Press, 1973.

[2] Rosch,E.On the Internal Structure of Perceptual and Semantic Categories[A]. In T. E. Moore, (ed.). Cognitive Development and the Acquisition of Language[C].New York:Academic Press, 1973.[3] Rosch,E.Cognitive Representations of SemanticCategories[J].Journal of Experimental Psychology: General 104, 1975.

[4] Rosch, E. Principles of Categorization[A]. In E. Rosch, & B. Lloyd(eds.). Cognition and Categorization[C]. Hillsdale, N J: Erlbaum, 1978.

[5] 王寅.认知语言学[M].上海: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7.

[6] Taylor, John. Linguistic Categorization ---- Prototypes in Linguistic Theory[M].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9.

[7] Langacker, R. W. Foundations of Cognitive Grammar vol. I:Theoretical Prerequisites[M].Stanford,California: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8] Croft, William. Typology and Universals[M]. CUP, 19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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