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海岸奢华小镇卡梅尔

紫檀

美国西海岸蒙特雷半岛（Monterey Pennisula）最南端，有一座名叫卡梅尔（Carmel By the Sea）的小镇。小镇虽然依山傍海、风景如画，但由于既没有悠久的历史可供旅行作家挖掘创作素材，也没有“天体海滩”吸引欲望横流的年轻人，更没有打折促销的Outlets招徕普通观光客，所以长期以来始终默默无闻。

但是，在上流圈子里，卡梅尔的大名却如雷贯耳——很多美国本土或外籍旅居的作家和画家、隐姓埋名的收藏家以及从事珠宝设计、雕塑造型、先锋创作等行业的艺术家等都在这里进行不同方式的创作，他们在将卡梅尔打造为国际著名“艺术大本营”的同时，也吸引了对艺术品趋之若鹜的上流人士。最近十几年，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以商界精英为主流的中国富裕阶层也开始垂青卡梅尔和卡梅尔“盛产”的艺术品，成为拉动小镇高端消费的主要人？群。

实际上，卡梅尔根本不是自然村落，而是1906年旧金山大地震后的“避难福地”，那场7.8级的大地震给整个旧金山和湾区造成了毁灭性灾难。劫后余生的富人决定逃离旧金山，找一个既距城市不远、又能享受田园生活的地方，于是，距离旧金山120公里的一块濒海山地便成为最佳落脚点。由于在16世纪的“地理大发现时期”，曾经有一艘名为“卡梅尔号”的葡萄牙帆船在这片海滩触礁，所以，这个新形成的小镇便以卡梅尔命名。随着市镇规模的不断扩大，原先的木板抗震房和乡间小屋逐渐被豪宅和别墅取代，很多饱受地震创伤的富豪从此隐居下来，再也没有回过旧金山。

硅谷精英修建的进镇大道

“十七英里大道（17-mile drive）”是指从蒙特利县城到卡梅尔这段沿海公路，它是卡梅尔人最为沾沾自喜的一道风景。公路一边山色秀丽，一边海景撩人——西班牙湾（Spanish Bay）、中国岩（China Rock）、鸟岩（Bird Rock）、海豹岩（Seal Rock）、大孤柏（The Lone Cypress）、鬼树（The Ghost Tree）等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这些岩石、树木之类的自然景点与道路左侧的两座高尔夫俱乐部——卡梅尔谷牧场高尔夫中心（Carmel Valley Ranch Golf Center）和全美排名第一的高端私人高尔夫球场“圆石滩”（Pebble Beach Golf Links）相比，真是不可同日而语。尤其是后者，不仅景色宜人，而且奢华无比，IT行业炙手可热的那几年，硅谷的富豪新贵每个周末都到这里“老鹰、小鸟”地挥上几杆。

2000年元旦，甲骨文总裁拉里·埃利松（Larry Ellison）与老虎伍兹的“世纪大战”，就在这座球场进行。比赛开始前，很多不明就里的记者询问为什么将赛事选在如此偏僻的球场，埃利松用他那套价值2000美元的球杆戳戳开球点的草皮，回答说“因为我是这座球场的老板”。在卡梅尔进行大笔投资的不仅有埃利松，实际上，整条“十七英里大道”从策划、投资到管理都是硅谷超级富豪的手笔。

出点子的人是已经去世的苹果公司老板史蒂夫·乔布斯，参股人包括“谷歌双星”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和拉里·佩奇（Larry Page）、DNA公司CEO瑞安·菲伦（Ryan Phelan）以及雅虎总裁杨致远。美国是个物质社会，创造美景需要投入财富，欣赏美景也要付出报酬。在乔布斯的主持下，几大股东决定对驶入“十七英里大道”的车辆每次收费8.5美元。而两座高尔夫球场的入门费更是高得吓人——牧场高尔夫中心会员卡30万美元，“圆石滩”则高达50万美元！

当然，卡梅尔并非永远富贵逼人，它也欢迎流浪艺术家和背包客的到来——每当天气晴好的时候，“十七英里大道”的几处景观附近便停满“画车”。远道而来的画家们打开后备箱，取出画具，选好角度，支好画架，手脚麻利地开始作画，画好后连镇子都不进，收拾东西开车走人。当天未能完活的画家也不进镇休息，而是在车上过夜，既守着“画车”，也守着风景，真是一举两得。

与常住镇上的那些“画廊画家”相比，“画车画家”的视野更加开阔，选景更加新颖，所以，往往在他们还未画完时，就已经有过路者付下定金。另一个优点是，“画车”作品价格往往比“画廊”作品优惠30%左右——如果把卡梅尔比成一座寺庙，这两类画家中的前者是常驻僧，后者就是挂单和尚。

我曾在海豹岩附近遇到过一男一女两位画家，最初我凑到女画家身后，她画的是波涛不惊的西海湾和路边几株松树，我向她问好，女画家态度傲慢，理都不理我。我便到一百多米外的旅行车旁欣赏男画家的作品，他画的是岩石上的美洲松，尽管画技逊于女画家，但老头人很随和，边画边和我聊天，任我拍照。告别时他问我那个女人画得怎么样，我恨恨地说很差，老头问我哪里差，我说她把白色沙滩画成黄色，老头从调色板上抬起头对我耸耸肩：“你说得很对，我妻子确实习惯那样上色。”哈哈，原来是夫妻。

浓厚的艺术氛围

初秋的卡梅尔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光，小镇笼罩在南加州的灿烂秋阳下，充满温馨和惬意。卡梅尔形成最早、面积最宽的街道是“朱尼佩罗林荫大道”（Junipero Avenue），它北起林岗公园（Forest Hills Park），南至卡梅尔教会（Carmel Mission）。最初，它只是小镇初兴时运送各种建筑材料的崎岖山路，现在则成为小镇的中轴线——东面临山越来越高，西面滨海越来越低，坐在面东的长椅上眺望远山翠绿，坐在面西的木凳上俯视碧海白沙。街道两旁有很多风格小店——时装店、糖果店、玩具店、古董店、陶艺馆，家家都有一个漂亮的橱窗，展示店铺特色的同时，也装饰了游人的眼睛。

这些街边小店的店主都大有来头，不是成名已久的艺术家，就是正在崛起的设计师，他们出售的都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珍品。比如阿贾克斯（Ajix）手工家什店，店主是来自洛杉矶的鲍勃·布朗（Bob Brown），曾是好莱坞首屈一指的道具师，《金色池塘》《罗丝·霍巴德》（Rose Hobart）等电影中的仿古家具都出自他的那双巧手。20世纪90年代来卡梅尔定居后，布朗设计制作了很多特立独行的家什，不仅深受本镇居民推崇，也得到游客的喜爱。

如果在离镇公路上看到一个脚底板造型的休闲凳，绑在一辆车顶上飞驰而去，不用说，布朗先生今天又多了一笔收入。当然，镇上最多也最有名气的店铺当属画廊，主街上有、小巷里有、海边有、山路上也有。难怪有人调侃说“美国西海岸的画家都在卡梅尔画风景”，这话虽然刻薄，仔细想想却很有道理。

卡梅尔没有严格的门牌号码，很多商店以“某某某的店”、住宅以“某某某的家”为标识，所以，游客可以直接从挂在屋檐下的画家名字看他们的名气大小——当然，前提是对美国当代画家有足够的了解。

2000年以来，美国油画在中国的市场越来越大，国内很多艺术品拍卖公司都派专人常驻卡梅尔，他们的任务有两个：一是发现极具市场潜力的画家，然后与其签订一年或几年的包销合同，将他的作品运回中国，在每年春秋两季的拍卖会上待价而沽；二是将一些较有名气的美国画家“挖”到北京来，协助他们在798工厂或者宋庄画家村建立工作室，成为公司旗下签约画家的一员。

除此之外，来卡梅尔的国内人士大致分三类，第一类是专程过来选购美国知名画家作品进行收藏的商界精英；第二类是私人收藏家，他们只参加卡梅尔每季一次的艺术品拍卖会。实际上，最近几年在拍卖会上不断举牌的大半是来自中国两岸三地的专业买家；第三类则是在美国投资经商的中国企业家，他们相中了这块远离喧嚣的风水宝地，购房买地，安家立业，拉动房产行情的同时，也为卡梅尔打下一块块中国烙印。

卡梅尔从一座“避难小镇”发展为美国西岸的“艺术重镇”，始于20世纪60年代初期。最先发现卡梅尔“静谧之美”的不是画家，而是一群作家，比如《野性的呼唤》作者杰克·伦敦（Jack London）、《金银岛》作者史蒂文森（Steveson）、美国戏剧之父尤金·奥尼尔（Eugene O'Neill）、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等。经过他们作品的描述，卡梅尔的风景才引起画家的注意。第一个绘制卡梅尔景物的画家是马克·罗斯克（Mark Rothko），随后是“大众画家”诺曼·洛克威尔（Norman Rockwell）、“抽象表现主义画家”巴德·霍普金斯（Budd Hopkins）、“色域画家”保罗·詹金斯（PaulJenkins）等。

在卡梅尔艺术风气最为兴盛的1969年秋天，在加拿大漂泊多年的国画大师张大千带着一众弟子来到卡梅尔，他本想用自己的中国画风与美国的西洋油画一较高低，结果却被卡梅尔的风情迷住，租下圣安东尼奥街（San Antonio Streets）一处花园别墅，更名为“可以居”，一住就是一年。他上午睡觉，午饭后沿着别墅门前的石板路慢悠悠走到海边，弟子们将画架支好、画笔备妥，老先生坐在椅子上画海浪、画枯松，也画卡梅尔。阳光斜照之后工作结束，张大千在众弟子的簇拥下回到“可以居”，向弟子们传经授业。追随前辈的足迹，一些旅美画家如徐纯中、何远鸣、刘风伟、甘锦奇等人也先后来到卡梅尔，或暂住、或久居，创作出很多“中美合璧”的优秀作品。

随处可见的奢华

随着越来越多的富豪定居卡梅尔，奢侈品商店也纷至沓来。卡迪亚珠宝、夏奈尔时装、AZ首饰、古奇皮具、塞尔夫瑞（Selfridges）钻石等，这些本该在繁华都市出现的奢侈品牌，全都放下身段在“卡梅尔广场”（Carmel Square）的购物中心落脚。

专为上流阶层服务的“奥达斯”餐馆（Odas' Restaurant & Tavern）、高档连锁餐厅The Grill也在这里开有分店。就连心高气傲的劳力士也不甘居后，它在全球的第93家专卖店，就开设在卡梅尔海洋街（Ocean Avenue）和林肯路（Lincoln Stree）的交叉口。而看准中国人强大购买力的一些奢侈品牌，如Coach、DKNY、ECCO、Miu Miu、Versus、Jewelmer等，也追随而至。

2011年春天，“林岗公园”尽头一座废弃的谷仓被改造成一个主要面向喜欢购买打折货的中国人的“体育品牌折扣店”，摆满了“Made in China”的阿迪、耐克、公鸡、狼爪、哥伦比亚等积压、过时的商品，坐等中国人来当冤大头。但事与愿违，在卡梅尔公干或居住的中国人可不是专买便宜货的“血拼客”，他们不是商界精英就是深藏不露的富商，他们已经彻底融入卡梅尔的生活——习惯在环境幽雅的“购物中心”流连，习惯在有小提琴伴奏的奥达斯用餐，习惯坐在海边的阳伞下对着海浪喝咖啡。

实际上，即使有这么多奢华门面装点，卡梅尔依然显不出丝毫的媚俗和浮躁，反而让人感到慵懒和悠闲——所谓奢华，不一定像纽约那样个性张扬，或像迪拜那样咄咄逼人，卡梅尔便是透过丝丝缕缕的细节诠释奢华内涵。比如露天餐厅漂亮的红砖壁炉，比如家家户户造型各异的鸽笼信箱，比如路旁数千美元一株的红栎、香枫和花楸，比如敞椅上晒太阳老头嘴里400美元一支的“金丝雀”雪茄等。

至于名车，在卡梅尔更是随处可见，我见到最贵的一辆是新版宾利双座复古车，售价320万美元；最酷的是一辆法拉利“加州系列”跑车；最怪的是一辆三轮宝马——两个前轮、一个后轮，不知道怎么驾驶，也不知道该算汽车还是摩托。

卡梅尔住的都是大亨和富豪？也不一定，但可以肯定的是，普通人家已经或正在搬离卡梅尔，越来越多的有钱人（包括中国人在内）已经或正在占据这座“艺术小镇”。需要特别提示的是，如果想在卡梅尔投资买座老宅，必须了解当地的房产政策——卡梅尔镇政府规定，凡是超过50年的老房子均属强制保护的历史建筑，如果进行买卖，须征收成交总额20%的交易税，每年还要按照该房产的价值另收5%的修缮费以及1%的美化费。所以，在出手购房之前，你最好找个精明的当地房产经纪人进行全面了解，否则会陷入“买得起、住不起”的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