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唐人选唐诗看唐代著名诗人诗作

吴河清

摘 要：唐人选唐诗是唐人所选唐诗总集的一个特定名称，也是唐诗文献学最初阶段的重要成果。然而，唐人眼中的唐诗与现代观念理解的唐诗有很大差异。本文通过定量分析的方法，对唐代著名诗人诗作做出排行，以此为依据来研究唐人眼中的唐诗与后人唐诗观的差异所在。

关键词：唐人选唐诗；诗人诗作；定量分析

唐人选编的唐诗选本，据《旧唐书·经籍志》、《新唐书·艺文志》、《宋史·艺文志》、《郡斋读书志》、《直斋书录解题》、《崇文总目》、《唐音癸签》等相关著述，应有130余种，惜后世多已亡佚。现存仅十四种，大约占原有的十分之一。正如明代胡震亨所言：“凡撰述惬人意，必久传。他选亡佚有间，此数选独行世，可推已。业吟者将求端唐选定趋，盍尚论于斯。”{1}这十四种唐人选唐诗得以流传至今，可视为唐诗精华得到后人重视的结果。虽然其选诗标准不尽相同，但其以唐人的眼光去关注研究唐诗，无疑是研究唐诗最直接最重要的材料，有着不可替代的文献价值。因此，本文以对“唐人选唐诗”的定量定性分析作为研究的切入点，来研究“唐人眼中的唐诗风貌”与后人唐诗观的差异所在。

唐人选唐诗一度是唐诗学研究中的热点，但研究成果多集中在文献资料的整理、版本研究以及单个选本的专题研究上。在文献资料的整理刊行方面，将唐人选唐诗结集刊行，较早的是明代嘉靖时佚名所辑《唐人选唐诗（六种）》，收《箧中集》、《国秀集》、《河岳英灵集》、《中兴间气集》、《搜玉小集》、《极玄集》六种。后明代毛晋又增录《御览诗》、《才调集》两种，于崇祯时刊行《唐人选唐诗（八种）》。1958年中华书局上海编辑所在毛晋基础上，又补入了《又玄集》和《唐写本唐人选唐诗》两种，出版发行了《唐人选唐诗（十种）》。1996年傅璇琮主编的《唐人选唐诗新编》，增补了《翰林学士集》、《丹阳集》、《玉台后集》和《珠英集》四种，删去了敦煌写本唐诗，共计十三种，是目前唐人选唐诗研究的集大成之作。该书对现存十三种唐诗选本重新进行了校勘、辑佚，为研究者提供了可靠的文献，亦是本论文数据分析的主要材料来源。上海古籍出版社1978年9月新版的《唐人选唐诗十种》中，收录的《唐写本唐人选唐诗》为敦煌写本唐诗残卷，选抄了大量唐人诗作，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唐代传抄、编选唐诗的盛况，尤其是西域偏远地区对唐诗的接受和传播，具有较高的文献价值，因此，本文也将其作为数据分析的材料来源之一。

本文把现存唐人选唐诗中收录的诗人、诗歌作为研究对象，统计出唐人眼中的著名诗人和著名诗歌，在进行定量、定性分析的基础上，探索“唐人眼中的唐诗”与“我们目前理解中的唐诗”之间存在的差异。并以此作为出发点，分析产生这种差异的原因，进而阐述唐人选唐诗的价值及其对后世唐诗选本的影响。

一、根据唐人选唐诗统计出的唐代著名诗人

唐人选唐诗反映出的唐诗作者情况主要表现在：一为选本入选的频率，一为诗作在选本中入选的数量。诗人在选本中入选的频率，反映了该诗人在唐代被接受推尊的程度。诗作入选的数量，则说明该诗人作品在当代诗坛的影响和地位。

本节对现存唐人选唐诗中收录的200余位诗人进行比对、排序，并最终得出入选频率最高，收录诗歌最多的前30名（包括并列）共40位诗人。

在对诗人进行排序之前，有几个问题要加以说明：1.就诗人入选的诗歌来看，往往有重复入选的现象，即同一首诗歌被两种或两种以上的选本收录。例如：唐代诗人崔颢诗作被六种选本收录，《河岳英灵集》收录11首；《国秀集》收录7首；《玉台后集》收录1首；《又玄集》收录2首；《搜玉小集》收录1首；《才调集》收录1首。其中《黄鹤楼》一诗，被《河岳英灵集》、《国秀集》、《又玄集》、《才调集》四个选本收录，《古游侠》一诗被《河岳英灵集》、《国秀集》、《又玄集》三个选本收录，《结定襄狱效陶体》一诗被《河岳英灵集》、《国秀集》两个选本收录。本章第二节对这些多次收录的诗作有专门的研究，所以本节在统计崔颢诗作入选数量时暂按一首来计算，得出崔颢诗作入选数量为16首，其他诗人亦按上述原则处理。2.诗作误收的情况，如诗人李嘉祐在《才调集》中标明收录诗作为4首，然据傅璇琮考证其中三首为误收，实为刘长卿诗，故将这三首从李嘉祐名下剔除，归入刘长卿名下。《才调集》实际收录李嘉祐诗仅为一首。其他诗人如有类似情况，亦照上述原则处理。3.下表中诗人的排序以诗人被收录的频率为依据，从高到低排列；收录频率相同的，再根据诗作入选的数量，从高到低排列。4.表中根据诗人排名、诗人所处时代、诗人入选频率、诗作入选数量等情况进行分析。本论文采用传统的“初、盛、中、晚”四分法。{1}对处于时代之交或生卒年不详诗人的具体归属，论文在表中作注。

二、唐人选唐诗中的著名诗歌

本节通过比对、排序，得出唐人选唐诗收录频率3次以上的唐代著名诗歌共计32首。从这些诗歌的入选排行，可以考见唐人的审美风尚。

排序之前需要说明的问题：1.一些诗歌有误入其他诗人名下的，如《宿天柱观》一诗本为灵一作品，《又玄集》和《才调集》误入太易名下，在诗歌排名表中加以改正，归为灵一。其他作品亦如此处理，不再注释。2.下表中诗歌排序是以诗歌被收录的频率为依据，从高到低排列；收录频率相同的，根据诗人所处时代依序排列。3.表中选取诗歌首句、作者、诗歌入选频率、题材、体裁、收录情况等角度进行分析。诗歌题材分为：1.边塞诗；2.写景诗（包括山水诗、田园诗和写景抒情诗）；3.以女性为题材的闺怨诗（包括宫怨诗）；4.赠答诗（包括送别诗）；5.其他。诗歌体裁可分为：古体诗（包括乐府歌行五古及七古）、近体诗（包括五七言律绝）。

三、定量分析视野中的唐诗风貌

前两节的数据统计，排列出了唐代著名诗人和诗歌的排名情况。结合唐代笔记中唐人的有关评论，可以看出唐人选唐诗表现出来的唐代的诗坛风貌，与后人审美观照中的唐诗风貌有着极大的不同。后世极为推崇的有“千家注杜，五百家注韩”之称的唐代大诗人杜甫、韩愈，均未进入唐人选唐诗著名诗人排名；像陈子昂、元稹、白居易这些后世唐诗选本必选的诗人也未能进入排名。崔颢、祖咏、王维、王昌龄、李白等诗人的排名靠前，诗作入选频率也颇高。后世推崇的唐诗名篇如崔颢的《黄鹤楼》、高适的《燕歌行》、李白的《蜀道难》，早在唐代就受到时人的喜爱。但也有很多为后人所推重的诗歌，如杜甫的《北征》、《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三吏”、“三别”、《秋兴八首》，韩愈的《山石》等名篇，却未被一家所选。而常建的《吊王将军》、陶翰的《古塞下曲》等边塞诗，祖咏的《苏氏别业》等以写景抒情、送别赠答为题材的诗歌，却被多次收入。下文将对此进行具体分析。

（一）唐人选唐诗的初唐诗风貌

唐人选唐诗统计出的40位唐代著名诗人中，初唐诗人有沈佺期、宋之问、李峤和张谔四位，其中沈佺期与崔国辅并列第六，宋之问名列第十六位。《慈恩寺题名游赏赋咏杂纪》载华州榜“薛侍郎诸门生诗”中，就有“机云笔舌临文健，沈宋篇章发韵清”{1}之句，可见唐人以“沈宋”并称，把二人视为初唐诗歌的代表人物。张谔排名第二十八（并列），李峤排名第三十（并列）。就初唐入选诗歌的题材来看，多为应制、侍宴及赠答等官场应酬之作。如《国秀集》入选张谔诗歌5首，其中4首侍宴应制之作，1首赠答之作。李峤共有7首诗歌入选，其中《国秀集》收录4首，1首侍宴之作，3首赠答之作。《搜玉小集》收录其诗1首，亦为侍宴之作。其侍宴诗《侍宴甘泉殿》被置于《国秀集》卷首，足见选家对此类诗歌的重视。但初唐入选诗歌的题材并不仅局限于应制。如《搜玉小集》收录的宋之问五律《度大庾岭》一诗：

度岭方辞国，停轺一望家。魂随南翥鸟，泪尽北枝花。山雨初含霁，江云欲变霞。但令归有日，不敢恨长沙。{2}

《旧唐书》称宋之问“再被窜谪，经途江、岭，所有篇咏，传布远近”③，此诗便是其中之一，辞苦思深，极富感染力，堪称其代表作。就体裁来看，入选诗歌多为律诗。沈佺期、宋之问、李峤等人入选的应制诗大多为律诗。收入《国秀集》的沈佺期七律《遥同杜五过庾岭》，声律和谐流畅，是初唐最成熟的七言律诗之一，邢昉《唐风定》就认为七律“初唐唯此一篇”。沈佺期七律《古意》（卢家少妇郁金堂）被3次收录，是进入唐人选唐诗著名诗歌排行榜唯一的一首初唐诗。该诗粘对完全合律，辞彩华丽，但韵味不脱古体。胡震亨《唐音癸签》就曾指出该诗“原名《独不见》，一结翻题取巧，六朝乐府变声，非律诗正格也”{1}，体现了早期七律的特征。

初唐诗人陈子昂，唐代及后世对其振起一代诗风的功绩都有极高的评价。杜甫赞其：“终古立忠义，《感遇》有遗篇。”{2}韩愈也赞曰：“国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③这都反映了唐代重要诗人对陈子昂诗歌地位的肯定。南宋刘克庄也曾盛赞陈子昂曰：“唐初王、杨、沈、宋擅名，然不脱齐梁之体。独陈拾遗首倡高雅冲澹之音，一扫六代之纤弱，趋于黄初、建安矣。太白、韦、柳继出，皆自子昂发之。”{4}元代方回在评价陈子昂《度荆门望楚》一诗时说道：“陈拾遗子昂，唐之诗祖也。不但《感遇》诗三十八首为古体之祖，其律诗亦近体之祖。”{5}对陈子昂在唐代诗坛上的地位极为推重。金元好问《论诗绝句》亦称：“沈宋横驰翰墨场，风流初不废齐梁。论功若准平吴例，合著黄金铸子昂。”⑥明确指出其影响在沈宋之上。然今存十四种唐人选唐诗中仅有专选初唐诗的《搜玉小集》，收录陈子昂律诗《白帝怀古》（日落沧江晚）一首。其为后世所推崇的诗歌代表作，如《感遇》三十八首、《登幽州台歌》、《度荆门望楚》等，十四种唐人唐诗选本无一收录，这与后世人所认定的大诗人陈子昂的地位看起来极不相符，其深层原因尚待探求。

（二）唐人选唐诗的盛唐诗风貌

依据唐人选唐诗统计出的40位著名诗人中，盛唐诗人占15位。今人推崇的著名盛唐诗人大都包括在内。除李白外，大致可以分为以王维、孟浩然、祖咏为代表的山水田园诗人和以崔颢、王昌龄、高适为代表的边塞诗人两大类，这与后世唐代文学史中对盛唐诗坛的划分标准较为一致。就诗歌看，进入32首诗歌排名的盛唐诗有12首。题材大都集中在写景、送别、闺怨、边塞等，体裁则古体、近体兼取。

具体来看，排名前四位的崔颢、祖咏、王昌龄和王维都是盛唐诗人。崔颢、王维在唐代有很高的知名度，与其同时代的评论家殷璠评其诗曰：“颢少年为诗，属意浮艳，多陷轻薄，晚节忽变常体，风骨凛然，一窥塞垣，说尽戎旅。”{7}对崔颢晚年所作边塞诗有极高的评价。其边塞诗《古侠游》被多种选本收录，进入诗歌排行就是一个力证。中唐文学家独孤及对此曾评价曰：“沈宋既没，而崔司勋颢、王右丞维复崛起于开元、天宝之间。”{8}可见其在中晚唐诗坛亦颇具影响。唐人选唐诗十三种，入选诗人234人。唐代著名诗人入选者，崔颢为6种；孟浩然、钱起、王昌龄为4种；李白、皎然、韦应物、岑参为3种；初唐四杰、贺知章、元白、小李杜仅两种；陈子昂、韩愈仅1种。从诗歌的入选数量来看，崔颢现流传下来的诗作41首，入选达16首，也是最多的。

王昌龄在唐代诗歌史上具有极高地位。盛唐评论家殷璠在《河岳英灵集》中对王昌龄也极为推崇，选其诗歌16首，是所录诗人中入选诗歌最多的。就入选的诗歌题材来看，唐人对王昌龄的边塞诗、闺怨诗等比较推崇。如闺怨诗《长信秋词》被三种选本收录，进入诗歌排行。元代辛文房也曾评论曰：“昌龄工诗，缜密而思清，时称‘诗家夫子王江宁。”{9}

王维在盛唐诗坛享有盛誉，时人崔兴宗称其为“当代诗匠”，殷璠亦称其为“河岳英灵”。现存唐人选唐诗中有5种共收录其诗歌25首。祖咏与王维友善，诗歌风格也比较接近。《全唐诗》卷一三一仅存其诗36首（另有残诗两句），然唐人选唐诗中就有6种选录其诗歌13首，诗人排名位居第二，其《苏氏别业》（《国秀集》作《蓟门别业》）一诗被4种选本收录，是被收录次数最多的诗歌之一。其不拘一格的应试诗《终南望余雪作》在当时广为传诵，被殷璠收入《河岳英灵集》。描写边塞风光的《望蓟门》一诗也被收入《国秀集》。这些例证足见唐人选唐诗对此类山水田园诗人的喜爱与推崇。

李白的诗歌虽然只被4种选本收录，但共有76首诗入选，比崔颢的16首、王维的39首多出数倍。这说明李白的诗歌在唐代就受到选家喜爱，在诗坛的认可度极高。殷璠对其评价曰：“白性嗜酒，志不拘检，常林棲十数载，故其为文章，率皆纵逸。至如《蜀道难》等篇，可谓奇之又奇。然自骚人以还，鲜有此体调也。”{1}李白的《蜀道难》不仅被收进《河岳英灵集》，还被《又玄集》《唐写本唐人选唐诗》两选本收录。尤其是从《唐写本唐人选唐诗》对此诗的抄录，可看出唐人、甚至唐代西域人对李白歌行的喜爱与接受，这一点也可从李白入选诗歌多为乐府歌行中得到印证。

唐人对盛唐诗坛的看法与今人有着一定的差别，这种差别最明显地体现在杜甫这位后人眼中最伟大的盛唐诗人却没能进入唐人选唐诗的著名诗人排行榜。十四种唐人选唐诗中仅《又玄集》一种收录杜甫诗歌7首，且多为写景抒情之作。其中固然有后人喜爱的《春望》等诗，但更能代表其创作特征的“三吏”、“三别”、“秋兴八首”等诗作均未入选。杜甫本人在晚年发出“百年歌自若，未见有知音”{2}的慨叹，可见其在盛唐诗坛的落寞。明代学者胡应麟就认为：“盛唐一味秀丽雄深。杜诗精粗、巨细、巧拙、新陈、险易、浅深、肥瘦，靡不毕具。参其格调，实与盛唐大别。其能荟萃前人在此，滥觞后世亦在此。”③这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杜诗接受史最初环节的状况。这种差别还表现在对近体律绝的态度上。后人对李白、王昌龄等人的七绝作品推崇备至，如王士祯曾引焦竑《诗评》云：“龙标、陇西，真七绝当家，堪称联璧。”清人宋荦曰：“三唐七绝，并堪不朽。太白、龙标，绝伦逸群。”{4}这些绝句形式短小，便于流传，更适合选读，后世人选唐诗对此多有偏爱。但是在唐人选唐诗中这类诗作却较少入选。由此可见，唐人选唐诗中体现出的盛唐诗歌风貌，与后人的盛唐观念亦有所不同。

（三）唐人选唐诗的中唐诗风貌

依据唐人选唐诗统计出的40位唐代著名诗人中，中唐诗人有21位，其中蒋寅《大历诗人研究》中提到的大历诗人就占到了19位。李嘉祐被5种选本收录诗歌11首，卢纶、皇甫冉、刘长卿被4种唐人选唐诗收录。被三种以上唐人选唐诗收录的中唐诗有19首之多，就题材看多为写景、赠别之类，体裁都是近体诗。值得注意的是，大历诗僧灵一进入唐代诗人排行榜，其诗歌《宿天柱观》被三种唐人选唐诗收录，受到选家的推崇。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韩、孟、元、白等大诗人均未进入唐人选唐诗著名诗人排行榜。清人赵翼在《瓯北诗话》卷四指出：“中唐诗以韩、孟、元、白为最。韩、孟尚奇警，务言人说不敢言；元、白尚坦易，务言人所共欲言。”{5}这与今人的看法基本一致。韩愈、孟郊、元稹、白居易无疑是中唐诗坛的代表诗人，他们的诗歌成就是不容置疑的。“大历十才子”等大历诗人，虽有些篇章清新可喜，但其整体成就无法与韩、孟、元、白相比。然而，在14种唐人选唐诗中，韩愈仅2首诗歌被《又玄集》收录，元稹和白居易二人仅被晚唐人所编的《又玄集》和《才调集》收录，而专选中唐诗的三个选本《中兴间气集》、《御览诗》、《极玄集》都未收录三人诗。由此可见，唐人选唐诗对韩、孟、元、白四人的重视程度尚不及大历诗人。《御览诗》、《极玄集》的选家令狐楚、姚合与元、白为同时代人，却未选元、白诗，确实令人困惑。唐人选唐诗的这种重大历诗人而忽略韩、孟、元、白等诗人的状况，也与后世对于中唐诗坛的看法极不相同。

（四）唐人选唐诗的晚唐诗风貌

在现存十四种唐人选唐诗中，收录晚唐诗人及作品的仅《又玄集》和《才调集》两种，因入选频率所限，晚唐诗人、诗作均未能进入唐人选唐诗著名诗人及诗歌排行榜。这两种唐人唐诗选本的收录数据，是研究晚唐诗坛的重要资料。现将唐人选唐诗中诗歌入选超过20首的晚唐诗人情况整理如下：

从表中可以看出晚唐选家最推崇的晚唐诗人是温庭筠、韦庄，然后才是李商隐、杜牧。就收录的诗歌来看，多为“清词丽句”{1}，可见晚唐人欣赏风格绮丽的诗作。中唐诗人元稹在前几种唐人选唐诗中所录诗数不多，未能进入著名诗人排行榜。韦縠编选的《才调集》却收录其诗歌57首，且多为艳诗，这也从侧面印证了晚唐人的审美趣味。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晚唐选本中有大量女性诗人作品入选，《才调集》卷十就专录女性的诗歌，体现出晚唐诗坛向绮艳诗风回归的趋势。

从现存十四种唐人选唐诗所选诗人及诗作来看，在体现选家鲜明个性的同时，也反映了唐代社会的审美取向和价值评判。这种唐人对于唐诗的价值评判，与后人对于唐代诗人与唐诗名作的评价颇有出入，与今人对唐诗价值的评价也不尽相同。唐诗繁盛的年代距今已近两千年，在唐诗流传的历史过程中，后人对唐诗思想与艺术的认知推崇也与时俱进。本文试图通过对现存唐人选唐诗有限材料的定量定性分析，还原出唐人眼中的唐诗评价，从而总结出尽可能符合历史事实的科学结论。

【责任编辑 郑慧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