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爱》和《呼啸山庄》的叙事结构比较
2014-04-29王红丽
摘要 《简·爱》的单层叙事简洁而清晰,《呼啸山庄》的套匣式叙事客观而真实。这两部文学巨著的叙事艺术是成就这两部作品的关键因素之一。本文通过对故事情节的梳理,深入剖析了两部作品在叙事结构上的特色,以及对作品艺术价值实现的贡献。
关键词:《简·爱》 《呼啸山庄》 叙事结构
《简·爱》和《呼啸山庄》是早已享誉世界的两部爱情小说,作者勃朗特姐妹深刻的思想和澎湃的激情在这两部小说中回荡的淋漓尽致。然而在这两部小说问世之初并没有得到广大读者和评论界的认可。很多人对《简·爱》中“我”的主观感情的宣泄不以为然,甚至做出强烈批判。相反,《呼啸山庄》的叙事不是以“我”为主体的,它以更加客观的方式将故事情节向人们娓娓道来,作者的三重叙事框架使得“我”成了隐藏在故事背后的推手和冷静的观察者。但是时隔多年以后人们有重新认识到《简·爱》第一人称叙事的文学价值。总之,二者的叙事结构差异使得作品风格和引起的争论也存在很大差别。
一 《简·爱》的单层叙事结构
《简·爱》的叙事结构是平铺直叙、单线发展,作品沿着一条主线展开故事情节。小说的叙事起点是简·爱8岁时的情景,按照主人公的年龄增长开展叙事,一直写婚后第十年。作者通过这种叙事向人们描绘了长达二十多年的女性生活史。从人生经历来看也是少年、青年、成年的顺序。故事发生的地点被作者集中在三个地方,盖兹海德府、寄宿学校、桑菲尔德府。这三个地方都是主人公生活过得地方,这里承载了她刻骨铭心的回忆,地点的变化也象征着简·爱人生经历的变化。因此,从这个角度看,故事叙事的时间和地点是相互对应的,这样给读者阅读的时候带来的最大便捷之处就是将故事线索清晰的呈现在读者面前,使得他们在领略这部文学作品的时候不必花太多的心思揣摩叙事结构,而是将最主要的精力放在对思想的解读和艺术的欣赏中。在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时间和空间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最终缩为零点,即作者现在的时间和现在的地点。这种单层叙事结构在设计故事情节的时候有条不紊,读者在追踪主人公的行迹时可以一目了然,但是这种叙事结构也存在一个劣势,那就是读者常常陷入单调无味的窠臼。避免这种叙事中的尴尬最终还是要依靠作者卓越、优秀的情节设计和叙述才华。《简·爱》以各种引人入胜的悬念和变幻莫测的情节成功地规避了单层叙事的乏味性,使得文本的故事性和可读性大大增强。
《简·爱》中一个重要人物就是罗切斯特,他腰缠万贯、富甲一方,却没有妻子,只有一个女儿。他觉得简·爱从没有好好地跟他说话,交谈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罗彻斯特对此非常不满,并极力地通过讽刺挖苦来表达他对简·爱的这种不满。罗彻斯特在这种情绪下对简·爱的态度使得简·爱倍感不适,她苦思冥想,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她呢?同时这个疑问也激起了读者的兴趣。有一次简·爱将梅森到访的消息告诉罗彻斯特的时候,书中描写到“他仅仅的握住自己的手腕,没有丝毫变动,像是一把铁钳夹住了自己,他的脸上突然漏出一丝微笑,但是笑的那么僵硬,那么不自然。”终于罗彻斯特开口了。“梅森!——西印度群岛!就这几个字他重复了足足十几次,而且话语中总是断断续续……”很显然,罗彻斯特的奇怪举动令简·爱摸不清头脑,读者也因此陷入疑团。但是简·爱能够感觉到梅森——西印度群岛——罗彻斯特三者之间肯定有非常复杂的故事,而且就读者看来,这个故事还可能很精彩,勾起了读者浓厚的兴趣。当梅森再一次出现在罗切斯特和简·爱婚礼上的时候,罗彻斯特又一次表现地非常惊讶和不安,这进一步的加深了故事的谜团。要知道,简·爱虽然爱上了罗彻斯特,也接受了他的求婚,但是对于他的过去却是一无所知,并且对这种状况,简·爱也心存不满,她想知道关于罗彻斯特过去的事情。因此,当一些细节触动了简·爱敏感神经的时候她总是充满好奇。而且,她会将这种好奇和敏感逼真、恰当的传达给读者,将读者带入其中,跟随她的叙述探索下去。在这种叙事结构中,作者逐一补齐了自己和读者的信息缺失,最终将真相揭开。
这种通过悬念和情节设计弥补单层叙事的手法在书中运用得十分成熟。例如,桑菲尔德府时常回荡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使人总会不自觉的联想到这笑声背后是什么样的人,疯女人伯莎也就在这种笑声中出场了。“这声音笑的呆板、笑的悲伤,但是听起来确是那么有力、清晰,她仿佛不是在笑,而是在控诉、在质问”。在此之前,故事中已经介绍了女仆格莱斯·普尔,她是个严肃、沉闷的女人,简·爱本认为她是笑声的来源,因为她平时很少说话,长期沉默寡言的生活可能让她憋闷的难以控制,可能在一个人的时候她会发出一些笑声来派遣这种心情。但事实却完全出乎所有人的预料,真相的揭露还伴随着一系列怪异情节的出现,罗切斯特在睡觉的时候床上突然着起了大火,幸亏简·爱及时出现,但是罗切斯特似乎对于纵火者是谁并不感兴趣。这个时候简·爱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就是罗彻斯特肯定知道纵火者的身份,也知道放火的原因,她苦苦逼問,终于罗彻斯特说出了事情的真相。虽然大家都知道放火的是疯女人伯莎,但是对于罗切斯特为什么不追究她的责任还是一无所知,因此情节还要继续在阅读中解答。这种叙事手法可谓步步惊心、层层推进。简·爱居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府邸?真正的主人是谁?女仆为什么会是这样,纵火者为什么是个疯女人等问题都需要在进一步的发展中才能得到最终的答案。梅森到访当晚就被一种不知名的怪物咬伤了,而且这使得梅森的恐惧心理涨到极致,他说“难道她真的要吸光我的心血吗?”。简·爱在梅森身边照顾了他一个晚上,她始终想不通这一系列事情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的故事。这些疑问的出现都是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设计的,客观、自然符合艺术真实,因此这也成为这部作品叙事艺术成功的写照。
单层叙述仅一条主线为叙事线索,这种叙事结构可能会导致读者产生一定的审美疲劳感,但是作者通过自己的叙事才华有效地避免了这种现象的产生。她将最主要的精力放在情绪的宣泄上,故事情节的开展都以作者情感的发展和变化为牵引,因此,文本的统一性独树一帜。
二 《呼啸山庄》的复杂套匣结构
《呼啸山庄》在叙事结构上与《简·爱》相比存在很大差别,它沿袭了传统的套匣结构。套匣结构又叫框架结构,这种结构环环相扣,能够将丰富多彩的内容系统的整理并呈现在读者面前,但是就单纯的叙事艺术来说这种结构的技术性要求较高,情节之间、人物之间以及时间的先后连接上要做到周密而真实,稍有不慎可能就会造成逻辑混乱。英国文学中利用这种叙事结构讲述故事的文学作品在《呼啸山庄》之前早就存在,但是并没有太多的佳作问世,原因就是这种叙事结构对于叙述者和故事中人物关系的紧密性做的不是很好,拼凑痕迹十分明显,大多也都是在故事集中出现,但是这种叙事结构到了艾米莉·勃朗特手中却是焕然一新,重新焕发了生命力。
对于一部叙事文学佳作来说,叙述层次越多,叙事结构就越繁琐。“叙述层次的增加是作者为了从多个角度展示人物的不同侧面,这样才能呈现给读者一个全方位的,更加真实的人物。”从上文的分析中我们可以明显的看到《简·爱》叙事是单层的,仅仅以主人公的经历为线索,而《呼啸山庄》完全不同,是三层叙事框架。第一,是洛克伍德的日记体自叙;第二,是纳莉的叙述;第三,是凯瑟琳、伊莎贝拉等人的叙述。这三个叙述主体的叙述构成了整部作品的叙事框架。值得一提的是伊莎贝拉、凯瑟琳等人的叙述出现在纳莉的叙述当中,而纳莉的叙述又是出现在洛克伍德的日记叙述当中的。整个时光框架像是一个大匣子里面装着一个中匣子,中匣子里面又装着小匣子,因此《呼啸山庄》的叙事结构是明显的套匣式叙事结构。
洛克伍德的日记叙述是第一个大匣子,也是叙事框架的第一种结构。在这一次层叙事的引导下才出现了第二层叙事,也就是纳莉的叙述。文章开始就用洛克伍德的日记作为开场,“1801年——我刚从我的业主那做客回来”。在经历了曲折离奇、荡气回肠的故事发展之后,又用日记作为整个故事的结尾,结尾是“在那个和煦的春天里,三块墓碑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看着墓前那些虫儿飞着,听着那些柔软的春风吹着,我突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逝者已经安眠与低下,但是谁又曾想在他们安宁下来之前是怎样一段汹涌澎湃、跌宕起伏的经历呢?”故事就在这样一句日记体的尾声中结束了。从整体结构上来看,这部小说就像洛克伍德的一本日记。在洛克伍德的日记里这个故事起于1801年终于1802年9月,叙述者并不是故事的主人公,他置身事外,客观的冷静的倾听着他们的笑声和哭声。洛克伍德在纳莉那听到了更多关于这个故事的细节,并记录下来,这些记录便是文本的第二层叙事,也就大匣子里面装着的那个中匣子。
在《呼啸山庄》的套匣式叙事结构中,纳莉的叙述是第二个匣子,洛克伍德的日记将这层叙述引出,同时纳莉的叙述中又引出了凯瑟琳和伊莎贝拉等人的叙述。纳莉是洛克伍德日记中的一个人物,在洛克伍德的见闻中,纳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见证者。在洛克伍德的叙述中,有些观点和现象需要佐证,而纳莉就成了洛克伍德证实自己观点的重要人物。从作品构思上来看,有些观点也需要一个中间人向读者传递和传达。呼啸山庄那些事儿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仅靠单调的叙述恐怕不能引发读者的信任。纳莉的叙述从1757年夏开始,至1802年7月结束。“我在呼啸山庄度过了一段漫长的时期,在住到这里之前几乎是每天都陪伴这些山庄的日出日落。因为亨德莱·恩肖就是在我目前的照料下长大成人的。”故事就这样开始了,到了最后又一次提到了洛克伍德所叙述的死者,在这里匣子的边缘已非常接近。这一层叙事完全出现在第一层叙事的结构当中,但是从对故事的叙述来看,纳莉的叙述与洛克伍德的叙述是一致的。但是他们的关系却不是简单的平行关系,而是在对立的基础上实现高度一致。
另外,相比而言,纳莉的叙述更加激烈、火热,所针对的是故事的具体情节和更加尖锐的矛盾,而洛克伍德的叙述更加倾向于总结和感怀。这两种风格完全迥异,单从故事情节来看,是先缓后急,由慢到快。纳莉是以第一人称出现在这层叙述当中的,但是她没有纠缠于故事情节,她从头到尾都是讲述别人的经历、遭遇。因此他对故事主人公的心理和痛苦感、喜悦感不能完全的表达出来,为了弥补这种不足又出现了第三层叙事,也就是套匣式叙事结构中最小的那个匣子,凱瑟琳、伊莎贝拉等。
叙事艺术涉及的是叙述主体,而非主人公。无论是《简·爱》还是《呼啸山庄》书中的叙述者都是故事的讲述人,他们不是主人公也不能代表作者本人。他们的区别归根结底就是讲故事的方法不同,一个是单层叙事,一个是多层叙事。
参考文献:
[1] 赵玉洁:《〈简·爱〉和〈呼啸山庄〉比较研究》,《科教导刊》(中旬刊),2011年第10期。
[2] 胡娟娟:《〈简·爱〉在20世纪中国的经典化建构及其女主人公的形象变迁》,上海外国语大学硕士论文,2012年。
[3] 李晓燕:《匠心独运的召唤结构——〈呼啸山庄〉的叙事策略探析》,《四川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3年第4期。
[4] 蒲若茜:《〈呼啸山庄〉与哥特传统》,《外国文学评论》,2002年第1期。
(王红丽,汉口学院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