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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文学与对外汉语文化教学

2014-04-17李丽

集宁师范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现代文学当代文学留学生

李丽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

当代文学与对外汉语文化教学

李丽

(北京大学对外汉语教育学院,北京 100871)

文学是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现当代文学课对留学生文化知识的积累及语言交际能力的养成有着积极的作用。目前,以中国文学作为对外汉语文化教学内容的课程中,普遍存在重古代文学轻现当代文学,而现当代文学中重现代文学轻当代文学的倾向。事实证明留学生对当下中国的现实和鲜活俗白的语言最感兴趣,不论从语言难度还是内容呈现方面考虑,留学生现当代文学课都应该先由当代文学入手。而当代文学部分,要加大新世纪文学教学比重和分量。

当代文学;对外汉语;文化教学

文学是文化的一部分,各个时代的文学作品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其时代生活的面貌。中国现当代文学对现代和当下有着形象、生动、系统、本质的反映,可以帮助留学生了解中国,尤其是现代中国一个世纪以来所经历的风雨变迁,以及如何从传统社会蜕变为现代化社会的。开设现当代文学课,学习现当代文学作品,在提高留学生汉语语言水平的同时,又是较好地了解和掌握中国文化的一个重要渠道。在对外汉语文化教学中,现当代文学课是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这门课对于留学生文化知识的积累,以及语言交际能力的培养,都能起着积极的作用。

但是,在对外汉语现当代文学课程的实际教学中,由于课时有限,作家作品覆盖面广,作品的实时更新等因素,往往会出现重现代、轻当代的倾向。以前探讨留学生现当代文学课程教学的研究,也多将重点放在现代文学上①,有的甚至干脆只讨论现代文学的教学内容和方法②。当代文学作为现当代文学课程的重要组成部分,还没有专门纳入研究者的视野。

一般文学史都以1917年“五四”文学革命为现代文学的肇端。所以,尽管是“现代”文学,其最早至今也已近一个世纪。加上当时经历着社会制度、思想观念、包括语言交际等的大翻转和大革新,整个现代文学三十年的书写语言,都流露出了从文言向白话逐渐贴近和靠拢的痕迹。仿照中文系现当代文学的教学模式,留学生现当代文学课通常也是一上来就介绍鲁迅及其《狂人日记》、《阿Q正传》等。拿中国文学史上“第一篇现代白话短篇小说”《狂人日记》来看,且不谈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仅就充溢其间文白夹杂的语言和句段,想必不仅留学生会望而生畏,即便国人也并非能够轻松看懂和领会。课程伊始就跳出来个拦路虎,着实让人扫兴。教师就算使尽浑身解数,调动各种教学方法和手段激发学生的兴趣,但光是语言内容的疏通和讲解,就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和时间。之后相对平白易读的那些现代文学作品,由于年代同样相隔较久,也不能完全描绘出留学生正身临其境、且急需想要最先了解的当下中国的形象。因此,不论从语言难度还是内容呈现方面考虑,留学生现当代文学课都应该先由当代文学入手。

那么,教材的使用情况如何呢?查阅目前出版的“留学生汉语学习教材系列”可以发现,无论其文学史的勾勒还是文学作品的选录,都基本依据中文系相关教材模式展开。如欧阳祯人主编的“北大版留学生本科汉语教材·文化教程系列”《中国现当代文学史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从目录看分上下编,上编为现代文学部分,下编为当代和台港澳文学。当代文学部分的目录为:“十七年”时期的小说、诗歌、散文创作;“归来者”的诗;“朦胧诗”的崛起;人道主义思想的兴盛;“伤痕文学”和“反思文学;王蒙的反思小说;改革文学;乡土小说与市井小说;寻根文学;新时期及其后的散文创作;当代话剧创作;新写实小说;转型时期的小说创作。其内容涉及到了建国后文学、改革后文学、九十年代文学这几块,但新世纪文学未有任何篇章的收录。

再如,孙冰、徐巍主编的“对外汉语(经贸方向)系列教材”《中国现当代文学经典导读》(上海学林出版社 2011年版),按照小说、散文、诗歌、戏剧的体例编排,属于当代部分的篇目分别为:金庸的《天龙八部》(节选)、汪曾祺的《陈小手》、王安忆的《小鲍庄》、阿城的《棋王》、余华的《许三观卖血记》、韩少功的 《马桥词典》(节选);汪曾祺的《胡同文化》、贾平凹的《秦腔》、史铁生的《我与地坛》;北岛的《回答》、舒婷的《致橡树》、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翟永明的《女人组诗》(选一)、于坚的《尚义街六号》;老舍的《茶馆》(第一幕)选场。这些作品虽说都写于当代,但是有的写作时间较早,如《小鲍庄》、《棋王》创作于上世纪八十年代,是描写插队生活及知青题材的“寻根文学”,故事的背后隐含着深远又复杂的时代背景,需要回到特定的历史环境中观照;《许三观卖血记》、《马桥词典》创作于九十年代,也非时下生活的反映;《陈小手》、《茶馆》是对旧时代生活的叙写;《天龙八部》叙写的更是发生在宋代的恩怨情仇故事。另一部由姚宏强主编的“对外汉语(经贸方向)系列教材”《留学生中国文学读本》(上海学林出版社2011年版),由于不是专门的现当代文学教材,收集的主要是古代文学作品,现当代文学部分所占的比例相对较少,而为数不多的现当代散文和小说中,当代部分所占的比例就更少了,只有三成左右,并且也主要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作品。

另外,目前国内只有少数教学单位“使用的是留学生专用的公开出版的教材,其他单位所用的多是供国内中文系学生使用的公开出版的教材或内部编印以及临时编选的教材”的情况下,金戈、刘蓓蓓主编的《中国现代文学选读》(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年版),“因注意到对外汉语教学的特点,加强导论、作者简介、作品导读、注释等内容的编写”等,在学界“有一定好评”,但其作为“一本较好的专门为外国人学习中高级汉语而编写的文化课教材”,除了“如所选作品篇幅较少、导读部分未充分考虑到文化差异因素以及每篇作品后未列出相关的练习或思考题等”欠缺外③,当代文学作品也付之阙如。

由此看来,在中国文学作为对外汉语文化教学内容的课程中,普遍存在重古代文学轻现当代文学的情况,而现当代文学中则表现出重现代文学轻当代文学的倾向,这种教学现状亟待纠正。当代文学作为对外汉语文化教学的重要一环,无论在教材编写还是教学内容的比重上,都要加大力度。

对外汉语留学生教学终究是以语言教学为主体,即便是文化课,也不能完全脱离语言教学之根本。从语言上看,当代文学的语言最为鲜活、最为实用,也是留学生最感兴趣和最容易接受的。留学生初到中国,首先需要听懂老百姓嘴里说的话,这是保证他们正常交际的基础。笔者在中高级水平留学生的教学反馈中了解到,绝大部分留学生想要学习和掌握的文学语言,不是诘屈聱牙、晦涩难懂的文言文或半文言文。他们更喜爱的是那些耳熟能详、俗白易懂的语言,地道的方言土语,也能拨动起他们兴奋的神经。而那些活生生的、有趣味的文学语言只能从当代文学中寻觅。而且,越是贴近当下的文学语言越是生动,越是符合社会的种种规范④。新世纪文学语言相比之下显得更“白”、更民间口语化、更流行时尚化。

个性化写作的代表性作家林白于2005年出版的“口述实录式”小说《妇女闲聊录》便是一部民间口语化的代表性作品。她选定了一位39岁的乡村女子木珍,让这位女子在无所约束的状态下讲述自己的经历和见闻:比如关于春运、关于过年、关于办年货、关于农民工进城、关于干农活、关于农村的婚丧嫁娶、农民的七情六欲,还有农村的计划生育状况等等。木珍的讲述,就是时下农村生活和农民经验的表达,就是了解当下中国的一扇窗口。且看“今年的年货”这段:

二十九,我就上马连店办年货,买了饼干,五斤,四块钱一斤,云片糕,也是四块一斤,葡萄干,六块钱一斤,还有白瓜子,也是六块钱一斤,都买了两斤。还买了瓜子,一口袋,再买了蚕豆,还有山楂片,蚕豆便宜,两块一斤,山楂片七块钱一斤,还买了一袋苹果,十三块钱一袋。两袋奶粉,十五一袋,什么牌子都忘了,里面是单个包装的。

再就是“过年的时候”:

中午他们喝酒,吃涮羊肉,再就是鸡胯子,肉丸、鱼丸。聊天,东聊西聊,细哥说他喜欢北京的馒头,一顿吃四个,大个的。他在北京打工,去年,就那几个月,他也是坐那趟冻得要死的车回家。他说坐到麻城下的。到滴水也是,全是宰人的,他本来只要四块,面的,结果一个人要十块,他们五个人不干,后来他们东找四找,在大市场停的,上那边等去,后来细哥看见他的同学了,同学的车,就说还是四块一个,还说细哥的不要钱,同班同学,细哥还是给了,说这不比平常。

农民怎样办年货,买什么东西,价钱如何,农民工怎样讨价还价坐车赶回家过年等等,全都跃然纸上。还有“我们结婚都不领结婚证”,讲述了“王榨”那个地方农民的婚姻状态和婚姻观念:

我们结婚都不去登记,不领结婚证,现在年轻的也不领,但是发户口本下来,上面也有名字,他们要凭户口本上税。

有个女的嫁到我们村,她要跑,也不用离婚,就从男家跑到另一个男的家住下来,这个男的怕她再跑,赶紧去领结婚证,结果还是跑掉了。

别的村有一个男的,老婆老是跑,找一个,跑一个,又找一个,又跑一个。后来他干脆找了一个“鸡”,这个“鸡”也有丈夫,经常带人来打。这男的也是姓王,跟我们村同姓,就到王榨找人帮他打,找多了,干脆他就搬到王榨来了。刚才小王打电话来就是用他的手机打的。

木珍还这样向别人解释家乡的方言:“普通话说:他站着,滴水话就说:他伎倒。普通话说:他蹲着,我们的话就说:他苦倒。再就是:他躺着,我们就说:他困倒。笑死人了……做饭,我们说捂饭,抽烟叫吃烟。自行车叫钢丝车,以前叫溜子车。撒尿叫打站。小孩子死了,叫跑了”。整部小说全都是如此简洁、俗白,极富民间化、口语化色彩的语言,确如林白自己所说:“我听到的和写下的,都是真人的声音,是口语,它们粗糙、拖沓、重复、单调,同时也生动朴素,眉飞色舞,是人的声音和神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没有受到文人更多的伤害。我是喜欢的,我愿意多向民间语言学习。更愿意多向生活学习。”⑤

贾平凹在 《秦腔》里除了处处点染故乡风情外,也不忘语言表达上的俗白生动,如小说的第二部分,作为农民中一员的“我”对大家说:“乡亲们,虽然我们日子是艰难的,劳作是辛苦的,但理想却是远大的,等咱有了钱,咱去吃油条,想蘸白糖是白糖,想蘸红糖是红糖,豆浆么,买两碗,喝一碗,倒一碗!”再如第一部分:“等鳖肉端了上来,三人喝过一瓶酒,君亭脸上的那条疤就红了,说:‘夏风现在是把事闹大了,我也想,夏风都能把事干大,我君亭在清风街也该干几件事呀!毛主席治一国呢,咱还弄不好一个村?’赵宏声说:‘让我先念一首诗。’赵宏声就念了:‘啊大海,你全是水,啊骏马,你四条腿,啊爱情,你嘴对嘴,久走夜路的人呀,你要撞鬼!’夏风拍桌大笑。”在另一部叙写拾荒者城市生活的小说《高兴》里,有着同样精彩的语言表达:

我说:我为啥步行,我不能坐出租车吗?

黄八说:坐,坐一次!满街那么多的小轿车都叫狗坐了,高兴你该给咱坐一次出租车!

五富说:你就会唆弄着花钱!

黄八说:“我把这些货卖了我也要坐出租车,一次要两辆,一辆坐着,一辆厮跟着!”

贾平凹用民间化、地方化的平白语言,将故乡农民追求的飞黄腾达、一夜暴富的梦想,他们一面对城市生活狂热向往,另一面又极其愤世嫉俗的仇富心态,他们愚昧、狡诈、幽默,同时又不乏朴实憨厚的面目,描绘得可谓淋漓尽致。

此外,还有不少作家以文学创作的方式继续探讨方言口语的写作问题,像阎连科的《受活》、《丁庄梦》,李锐的“农具系列小说”《太平风物》,刘震云的 “拟话本”《一句顶一万句》,王小鹰的《长街行》,方方的《水在时间之上》、盛可以的《活下去》等,基本上本色地表现着中国地方生活经验。另外,王安忆作品中的上海风味,张炜作品中的胶东韵致,莫言作品与高密东北乡的千丝万缕…… 他们的创作无一例外地大量渗入了方言土语,彰显了地方性文学语言在作品中的美学魅力。这些作品是否需要进入留学生当代文学课的教学视野,又该怎样进行筛选过滤,值得学界重视和探讨。

作为反映时代、与时俱进的文学语言,自然还要具备流行性和时尚感。从“五四”新文化运动到新中国成立前的三十年,汉语在逐步“欧化”以及“日语外来语”的帮忙中获得了极大的发展。从共和国成立至今,汉语在进一步的“现代化”中获得了空前的巩固。不过新世纪以来,电子技术的广泛普及和互联网的普遍运用,给文学带来了又一次革命性的影响。网络使一些可读性较强的博客和网络小说等在一夜之间被大量点击,网络文学的强势发展已经到了不仅打破了主流文坛的一统格局,也逼得学术界不得不正视的时候了⑥,甚至出现了在如北大中文系这样的象牙塔内开设网络文学研究课的现象。加上手机的普及,先是带来以短信方式流传的近似于打油诗形式的“段子”,继而是手机文学,当下又有了微博、微信,随之而来的便是大量广泛传播的网络流行语,如“中国梦、光盘、女汉子、土豪、点赞、不明觉厉、十动然拒、喜大普奔、人艰不拆”等,在上个世纪绝对是难以想象的。这些自然不是留学生教学的重点,但又极其流行时髦,使用频率很高,因此不妨有选择地做一些介绍,以便于特定场景或日常交流,以及对中华文化尤其是当下文化的理解和体味。

需要指出的是,时尚化的流行语言或生动形象、或诙谐幽默、或方便快捷,文学语言吸纳一些时尚化的流行语并不为过,但作为文学语言,其局限性和不合规范性也不能视而不见。除了流行性,文学语言还需要有它相应的要求,它承担着体现一个民族语言纯净、典型、规范的使命,而且必须具备一定的艺术性。

从内容上看,当代文学,尤其是新世纪以来的文学,最能生动地反映当下的现实生活,最能真实地反映中国的发展变化,有助于改进外国人对中国的误读和对中国印象的滞后。正如有的论者所说:“近年来,越来越多的专家学者发现了外国人在了解当代中国方面的误差。很多事实表明,不少西方人对中国的了解还停留在改革开放之初,甚至在三四十年代的旧上海。”⑦由于目前留学生当代文学的教学内容,基本上都以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作品为主,九十年代的作品都鲜有出现,新世纪文学更是难觅踪迹。因此,新世纪那些贴近当下、反映当下的文学作品的教学比重亟待增加。

自从上世纪二十年代以文学研究会为中坚的一大批青年作家在鲁迅等人的影响下,开启了对故乡念兹在兹的书写潮流,乡土中国就成了作家们魂牵梦萦的精神家园。无论是鲁迅对《故乡》爱恨交杂的追忆,还是沈从文对“湘西”老家的娓娓道来,抑或是师陀小心翼翼地揭开时间仿佛凝滞了的“果园城”故乡的面纱,乡土情结总是现代作家无法割断的精神给养。这一传统一直影响到了当代乃至当下。可以说,当代最为经典的名家名作,往往都是那些将视线锁定在身体已经出走,但灵魂依旧牵绊的农村家园的篇章,无论那里是愚昧和落后,还是麻木和混沌。如莫言的《生死疲劳》、《蛙》中所蕴含着的农民式的生命观、历史观和时空观;阎连科的《耙耧天歌》、《受活》中所直面的中原大地的苦难现实生存场景;张炜通过《九月寓言》、《刺猬歌》所编织的关乎劳动、生活和爱情的寓言及哲思;毕飞宇借 《玉米》、《平原》搭建起来的苏北“王家庄”世界。此外诸如刘庆邦的《乡村女教师》、迟子建的《换牛记》、董立勃的《米香》、王安忆的《上种红菱下种藕》、孙惠芬的《上塘书》等等,都铺展了丰富的乡村生活画面。贾平凹更是在《秦腔》里对农村故土挽歌一曲后,紧接着又凭《高兴》将一群农民拽入城市,加入了农民工进城的“底层写作”大潮。

可以说,当代文学不同于现代文学最主要的一面,就是对作为社会底层的“农民工”这一特殊社会群体的观照。这是一个非常尴尬又相当边缘的群体,他们是农民却又不在农村耕田劳作,他们在城里为城市建设添砖加瓦,却又无法获得市民身份。此类“乡下人进城”的代表性作品还有很多,如曹征路的《那儿》、马秋芬的《蚂蚁上树》、池莉的《托尔斯泰围巾》、孙惠芬的《吉宽的马车》、尤凤伟的《泥鳅》、刘庆邦的《摸刀》、陈应松的《太平狗》、残雪的《二麻进城》、王十月的《国家订单》等。如何向留学生形象生动地呈示和解释这一源自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大批农民进城务工、谋求富足生活,堪称中国历史上最有国情特色的“大迁徙”,那一篇篇的当代佳作,就是最好的资源和参照。由此,留学生也会对很多社会现象迎刃而解:比如为何会有“春运”?为何春运时期汽车站、火车站到处都人头攒动、水泄不通?

在底层民众的组成成员中,还包括无数的普通市民,他们虽然是城里人,但很多也处于政治地位、经济收入或者社会分工的底层。余华的近作《第七天》便以主人公游走于阴阳二界的极端荒诞和绝望的笔法,叙写了城市平民的辛酸坎坷;毕飞宇在《推拿》中还以独特的盲人视角,通过手指、声音和身体来感知和触碰当下的林林总总;王安忆借助《遍地枭雄》里出租车司机的眼睛,描绘了形形色色的乘客和他们各式各样的生活;徐则臣的《跑步穿过中关村》、《啊,北京》、《西夏》、《逆时针》更是聚焦于“京漂儿”一族阴暗、动荡又困窘的底层生活。另外,像孙颙的《午夜交易》、于晓威的《在淮海路怎样横穿街道》、孙未的《打火》、滕肖澜的《爱会长大》等,则散发着惟独大上海才有的海派洋气;六六的《蜗居》、刘震云的《手机》、方方的《万箭穿心》、王海鸰的《新结婚时代》、叶兆言的《马文的战争》等作品还联合了影视媒介,全方位地展现了当下市民百姓的生活百态,文学文本有了影视手段的加盟和渲染,更能够吸引留学生探知的眼球。

从教学对象的特殊性来考虑,鉴于绝大多数留学生的年龄特点及其海外生活经验,近几年相当火热和流行的青春文学和海外华人创作,也应该纳入当代文学课的教学。青春文学的热点无疑在于“青春”二字,韩寒、郭敬明、张悦然、饶雪漫等年轻作家和他们充满了年轻味道的文字,极易引起作为同龄人的留学生的兴趣和共鸣,他们的图书出版物也确实在当下广受欢迎,相当风靡。据中国社科院发布的“文学蓝皮书”《中国文情报告(2012-2013)》,2013年中国文学界最重要的事件莫过于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但《报告》同时发布的2012年“开卷”小说类图书畅销排行榜显示:“去年的莫言热并没有改变文学作品销售的格局,排在畅销榜首的是郭敬明的 《小时代3.0刺金时代》,去年他共有3本书进入销量前20。莫言的《蛙》和《丰乳肥臀》在排行榜的位置分别是11和16”⑧。当下中国文坛的现实格局和文学图书的出版状况,理应向留学生说明和介绍;《青春》、《小时代》、《悲伤逆流成河》、《最小说》、《最女生》、《鲤》、《岛》等作品及系列期刊,理应受到相关教师更多的关注和引荐。此外,海外华人作家近年来同样是力作频出,如严歌苓的《吴川是个黄女孩》描写了“我”和吴川两姐妹在美国的人生遭遇和情感纠缠,陈谦的《望断南飞雁》铺叙了一个陪读太太探寻女性独立生存价值和意义的心路历程,张惠雯的《完美的生活》则通过一群留学在新加坡的男女青年们的学习、工作、爱情和婚姻,串联起了他们平凡、琐碎、浮躁亦不乏苍白的异域生活。

新世纪以来,仅长篇小说的创作,每年都超过千部,更不用说那些难以计数的中短篇小说以及散文和诗歌了。校园文化、职场博弈、宦海沉浮、住房纠葛、女性问题、家庭情感、财产纷争、男女情爱等几乎各个层面、所有题材,都能在当下的文学作品中找到反映和折射,文学依然在默默地触碰着大历史的脉搏。文学作品尤其是小说,因其所富有的故事性和趣味性,更容易激发留学生的阅读兴趣。有了兴趣,自然就有了克服语言障碍的决心,这是文学无法取代的优势和魅力。

正因如此,当代文学课程教学内容和教材的更新迫在眉睫。面对当下眼花缭乱的文学作品,教师应以趣味性、故事性、时代性作为筛选标准,且尽量多选择名家名篇,努力挖掘,重塑并传播中国的“当代经典”。再根据学科特色,增加相应的作品难度层级和针对性训练。就具体的教学环节而言,在保留词语的讲解、语段的分析、文化背景的介绍、作品思想内容导读的同时,适当强化作品的“跨文化”细读。教学顺序上,可以先介绍二十一世纪文学,毕竟其内容越是接近或直接描写当下,越是容易引起留学生的兴趣,也有利于其了解正在变化发展中的二十一世纪中国;然后回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文学,接着到改革后文学,再到建国后文学。当代文学部分讲授完之后,再进行现代文学部分的教学,有条件的院校还可以将当代文学和现代文学作为两门课程前后分别开设。

需要指出的是,当代文学一直处于动态发展的状态,如何实时捕捉其脉搏也是一个重要的问题。这也给当代文学教材的编选和教师自身的文学修养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和挑战。

注释:

①娄佰彤,《对外汉语专业中国现当代文学课教学方法探讨》,《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13年第9期;杨紫玮,《对外汉语专业现当代文学课教学应遵循的几个原则》,《开封大学学报》,2011年第1期;涂文晖,《论对外汉语教育中的文学课教学》,《高等函授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年第6期。这些论文所涉及或论述的基本都是现代文学作品。

②吴成年,《对外汉语教学的中国现代文学课规范化之研究》,《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6年第3期;李炜东,《对留学生现代文学课的性质分析及课程设计》,《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6年第6期。

③吴成年,《对外汉语教学的中国现代文学课规范化之研究》,《云南师范大学学报》(对外汉语教学与研究版),2006年第3期。

④杨德峰,《汉语与文化交际》,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年版,第3页。

⑤林白,《妇女闲聊录·后记:世界如此辽阔》,新星出版社2005年版。

⑥邵燕君,《面对网络文学:学院派的态度和方法》,《南方文坛》,2011年第6期。

⑦王永阳、Dr.Trevor Hay,《读中国文学还是读中国——兼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跨文化主题阅读法》,《贵州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8年第2期。

⑧《2012年小说类图书排行榜出炉 莫言不敌郭敬明》,《出版参考》,2013年第15期。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and the Cultural Teaching in 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

LI Li
(School of Chinese as a Second Language,Peking University,Beijing 100871)

Literature is an important part of culture,and the Chinese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has a positive role in accumulating the Chinese cultural knowledge and improving the language communicative competence of the foreign students in China.Now at home in China,in the practical teaching of Chinese literature in some courses of Chinese culture for the foreign students in China,there is a universal preference of emphasizing the ancient Chinese literature to the teaching of the Chinese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in the teaching of which,there is a similar universal tendency of preferring modern literature to contemporary literature.It has been proved that the foreign students in China are most interested in the present reality of China and the newly-coined and vulgar Chinese,and hence,the practical teaching of the Chinese modern an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should begin with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in terms of whether the difficulty of language or the difficulty in the rendering of the contents of it.And furthermore,in the part of the teaching of the Chines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the proportion and weight of the teaching of the literature in the new century should be enhanced.

contemporary literature;Chinese as a foreign language;culture teaching

I207.67

A

2095-3771(2014)03-0001-06

李丽(1978—),女,南京大学文学博士,复旦大学文学博士后,副教授,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对外汉语文化教学,中外文化交流。本文属于“北京高等学校青年英才计划项目(Beijing Higher Education Young Elite Teacher Project)”成果(项目编号:YETP00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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