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化发展的阻碍
2014-04-17洪厚情
洪厚情
(九江学院,江西九江 332005)
一、文化发展的同一性及差异性
根据辩证法,一旦事物内部矛盾消亡,这一事物也就消亡了,这是事物存在的普遍规律。文化也逃脱不了这种普遍规律。如果我们通过种种方式与手段,消除文化赖以存在、促其发展的矛盾的存在条件,使这种矛盾趋于弱化,那么,这些条件的改变必定影响文化的发展,甚至阻碍文化的发展。纵观当今社会种种文化现象,如果我们不能把握现象后面的本质,就会迷失在迷宫般的文化现象之中。西方文化以其表面繁荣在世界上疯行,其“繁荣”背后的实质是什么?东方文化将以什么样的方式走向未来?西方文化和东方文化将以什么样的方式存在?我们要把这些问题回答清楚,必然要把促进文化发展和引起文化衰亡的种种方式与手段探讨清楚。我们通过上面的矛盾分析可知道,促进文化发展和繁荣的最佳方式就是在保持文化同一性与文化差异性之间的平衡。要保持这种平衡就要以一种开放的心态进行文化交流,既要发扬本文化的民族特性,又要善于向其他优秀文化学习,这种平衡方式不管对于强势文化还是对于弱势文化都是一条颠簸不破的真理 (辨证方法)。与此相反,引起文化衰亡就是打破了这一平衡,要么强调文化绝对同一,要么强调文化绝对差异性 (文化割据强调自身文化的独一性而拒绝与其他文化的交往)。强调绝对同一性就是要消除差异性,强调绝对差异性就是不承认同一性。通过这两种方式阻碍文化发展的形式是多种多样的,下面我们将要讨论一些主要阻碍文化发展的现存形式,通过对这些现存的阻碍文化发展形式的剖析,看到这些文化现象对文化本身发展所导致的负面影响以及未来可能产生的恶果,而这些也许是参与其中的主体本身并没有意识到。
二、阻碍文化发展的因素——文化霸权
文化霸权从其产生以来,经历了两个发展阶段。首先,文化霸权,或称“文化领导权”、“领导权”,其希腊文和拉丁文分别是egemon和egemonia。雷蒙德·威廉斯从词源学角度考察了“文化霸权”这一概念的产生与发展。威廉斯指出,文化霸权这个词最初来自希腊文,指来自于别的国家的统治者。到了十九世纪之后,它才被广泛用来指一个国家对另一个国家的政治支配或控制,如西方的殖民文化、在中国的基督教文化传播等都属于这阶段文化霸权的形式。随着两次世界大战爆发,世界格局逐渐发生了变化,文化霸权从西方世界转移到了超级大国的美国,到了二十世纪下半期,随着世界各国经济与民族文化的不断发展,世界格局又发生了微妙变化,文化霸权也逐渐由强势的外在形式转换成更为隐蔽的形式——文化霸权发展的第二阶段。
文化霸权发展的第二阶段是从安东尼·葛兰西手里开始的,葛兰西赋予“文化霸权”这个词新的含义,它被用来描述社会各个阶级之间的支配关系。但这种支配或统治关系并不局限于直接的政治控制,而是试图成为更为普遍性的支配,包括特定的观看世界、人类特性及关系的方式。由此,领导权不仅表达统治阶级的利益,而且渗透进了大众的意识之中,被从属阶级或大众接受为“正常现实”或“常识”。[1]葛兰西指出,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尤其是先进的具有较高民主程度的资本主义社会,其统治方式已不再是通过暴力,而是通过宣传,通过其在道德和精神方面的领导地位,让广大的人民接受他们一系列的法律制度或世界观来达到其统治的目的,这就是葛兰西所说的“文化霸权”。[2]
从文化角度看,文化霸权 (cultural hegemony,hegemo-ny)系指一个阶级主宰另一个阶级的意识型态及文化,通过控制文化内容和建立重要习俗以统一意见来达到支配目的。[3]它的实施要跨越不同意识形态文化,通过采取种种措施和手段,把不同于它自身的意识形态文化同化为自身的意识形态文化,从中不难看出,文化霸权的实质是消除文化的差异性。西方近代以来,长期推行文化霸权主义,企图在世界范围内实行他的一种文化,这种文化霸权主义强行把他的文化推行到世界各地,把世界的文化推到最高的文化同一性上,并以消除差异性为代价。我们不仅要问的是:如果当西方文化霸权主义实现了他的目的之后,也就是在他们消除了所有的差异性之后,剩下的绝对同一性还会存在吗?我们可以这样说,文化霸权的最终结果就是导致文化的衰弱,他们这样做的结果只是让世界文化逐渐走向消亡。
从人的角度看,一方面, “文化霸权”依仗自己的经济、政治、科技、文化优势,处处强加于人,企图以自己的意识形态一统天下,其意愿不能得逞,就不惜发动战争,给世界带来不幸。“这种霸权主义也不只是存在于西方超级大国;日本大东亚共荣圈的梦想者并未绝灭;甚至在中国有着深远传统的‘中国中心’也时有暴露。这种文化霸权主义在目前和将来都将给人类带来难以估计的灾难。”[4]另一方面,当人们开始以微观视角来认识文化霸权问题时,把文化霸权问题绕回到人本身,并成为与每个个体息息相关的切身问题,文化霸权变成了塑造“从属”的微观权力。人作为“人”的问题再次突现出来。当科学把人从中世纪的神权下解放出来后,人成为了是“万物的灵长”“人生来就是自由的”,而到了近代以来,就像胡塞尔看到了近代科学的不断扩展中所蕴含的危机。他认为,“在19世纪后半叶,现代人的整个世界观唯一受实证科学的支配,并且唯一被科学所造成的‘繁荣’所迷惑,这种唯一性意味着人们以冷漠的态度避开了对真正的人性具有决定意义的问题。单纯注重事实的科学,造就单纯注重事实的人。”因此,对于当代人来说十分紧迫的问题就是,“关于这整个的人的生存有意义与无意义的问题。……这些问题终究是关系到人,而人是自由决定其对人的环境和非人的环境的行为的,是自由决定其理智地塑造自己和它的环境的诸可能性的。”[5]很显然,科学塑造的近现代文化是无关人的自由的,甚至还遮蔽着人对自由问题、对人生意义问题的追问,而现在的我们要靠什么把人类从这种“非真正人”的文化“从属”中解救出来呢?这正是困绕现代人类的问题,也是人类正在思考的问题,更是人类急切需要解决的问题。我想要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又必须回到文化本身。
三、阻碍文化发展的因素——文化割据
有些民族由于长期被压抑,他们的文化被歧视、被掠夺,甚至处于灭绝的边缘。他们出于对自身文化的保护,宁愿与外界隔绝,于是过分强调一成不变地保存自身的“固有文化”,形成“文化封闭主义”,或称“文化割据主义”。[6]“文化割据”认为本文化绝对优越,禁止讨论其可能存在的缺点;反对和其他文化交往,采取隔绝和孤立政策;畏惧新的发展,压制不同意见,特别是扼杀本文化内部求新、求变的积极因素,以至顽固、僵化、趋向好战的极端。”[7]文化割据的实质是:一方面,对外强调绝对的差异性,不承认任何最基本的人类共同准则,不承认任何可能存在的最低限度的普适性。文化割据认为自身的文化与其他文化有着绝对的不可通约性,并且认为任何与他文化的交流都是对本文化的一种侵略,因此拒绝任何形式的文化交流;另一方面,文化割据对内强调绝对的同一性,对自身文化的优劣情况没有一个自觉意识和自觉认识,只强调本文化的绝对优越性,忽略其自身可能存在的缺陷,把本文化看成唯一正确的文化,不允许出现不同的文化自觉和其他文化。在形式上,对内,文化割据通过种种措施和手段实行封闭的政策,害怕其内部人民接触到其他文化;对外,采取固守一切现存自身文化的态度,拒绝向任何其他文化交流学习,其实现结果是本身文化发展的停滞和消亡。
我们既要看到文化对推动人类社会发展积极作用的一面,也要看到文化对人类进行奴役消极的一面。一方面,从人类文化形成以来,文化对人类社会发展产生了无以估量的作用,尤其是文化的继承性使人类不需要一代一代地从零开始,使人类有限的生命在文化的继承性中得到延伸,使有限的生命获得无限的意义。另一方面,随着文化的不断发展,它逐渐变得强大起来,个体生命的有限性使得个体在生命期内无法完全掌握现存的全部人类文化,这种状况使得人类用一种敬畏的心仰视文化,并被文化塑造着。强大的文化开始脱离最初满足人类需要、促进人类发展的目的,成了人类无法驾驭的庞然大物。
〔1〕安东尼·葛兰西.南方问题的一些情况 [M],1926年.
〔2〕安东尼·葛兰西.狱中札记[M],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0年.
〔3〕李建平.文化霸权概论[M],河北人民出版社,2002年.
〔4〕〔6〕〔7〕乐黛云.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十讲 [M],复旦大学出版社,2004:47,53.
〔5〕詹姆斯·施密特.启蒙运动与现代性——18世纪与20世纪的对话[M],上海人民出版社,2005:3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