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从哲学维度看翻译实践的灵活性

2014-04-09

山东行政学院学报 2014年12期
关键词:奎因洪堡伽达默尔

孙 永

(山东警察学院,济南 250014)

从哲学维度看翻译实践的灵活性

孙 永

(山东警察学院,济南 250014)

从洪堡特的“可译”与“不可译”思想、奎因的“不确定性”观点、伽达默尔的“历史性解读”、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等等哲学理据可以推演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严格意义上的等值翻译实际上是不可能存在的。翻译实践能够也应该具有更大的灵活性,译者在保证原著基本要义的前提下,理应掌握更大的主动权。

哲学维度;翻译实践;灵活性;洪堡特;奎因;伽达默尔;德里达

一、引言

根据法国文学批评家罗兰·巴特的观点,文学作品一旦完成,作者立刻消失,读者随即接过解释权。依此类推,对于翻译实践而言,译者之于译作也应当有较大的灵活性,而不必仅仅局限于原著。然而,很长时间以来科学主义、客观主义占据主流,人们愿意相信翻译实践的原著与译作之间存在一一对应的关系,真理能够被无限接近。事实上,当前全世界的翻译理论家越来越倾向于认同原著的开放性以及对于多元译作的包容性。而这种译者主体性突出的趋势背后有着深刻的哲学基础。

二、洪堡特的“可译”与“不可译”

德国语言哲学家洪堡特认为世界上的自然语言同时具有普遍性与特殊性,前者决定了原著的可译性,后者决定了原著的不可译性。人性相通,人类语言因此才会有理解交流的可能,当然,不同语言之间的差异是显而易见的。洪堡特的语言观跳出了“就语言而语言”的桎梏,强调语言的民族性,亦即“任何一种语言都蕴涵着其独一无二的世界观”。诚然,文化背景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语言表达肯定也不会完全等同。

洪堡特认为语言即是表现自己的手段,也是自我存在的方式。一个人在使用语言时,必然带有主观意志,这种“主观”的语言即因人而异、不一而足,又浓缩了深厚的民族文化。译者之难恰在于此,语言层面尚可操作,“主观”意志则殊难把握。洪堡特将翻译比作“无法完成的任务”,旨在说明原著语言与译作语言之间寻求完美平衡是不可能的,译作只能做出妥协甚至牺牲。所谓忠实于原著,是就作品整体而言,细节之处完全对等难以企及。

此外,洪堡特认为概念意义由词汇决定。不同语言之间的词汇不可能完全对等,其表达的概念意义也自然不可能完全对等。从这个角度来看,翻译恰恰能够彰显语言之间的差异。也基于此,洪堡特认为一本原著有多个译作是可能的,甚至是必要的。真意只存在于原著当中,每个译作仅能够依照译者的理解从不同侧面勾勒原著真意。一言以蔽之,完全对等的译作是不存在的[1]。

三、奎因的“不确定性”

美国语言哲学家奎因明确提出了翻译的不确定性命题,而这个不确定性命题包含意义的不确定性、指称的不确定性以及分析假设的不确定性等诸多分命题。根据奎因的理论,一个语句通常情况下可以生成很多迥异的翻译,这些翻译有时不能互相阐释,甚至是彼此之间互相对立的,除非有一种力量迫使读者倾向于选择其中一种翻译。

奎因所说意义的不确定性是指刺激意义的不确定性。刺激意义随着语言使用者本身以及地点、时间、环境等等附加信息的变化而变化。同一个语言刺激,对于对象甲来说是否定意义的,但对于对象乙来说就未必。这种刺激意义的差别,导致我们难以期待一个语句及其翻译会实现完全等同的理想状态。

关于指称的不确定性,奎因举了一个土著词汇“Gavagai”为例。某个土著部落的人看见兔子,称其为“Gavagai”,当然,一般认为这里的“Gavagai”就是指的“rabbit(兔子)”。但是,也许“Gavagai”一词有更丰富的涵义,也许指的是兔子的成长过程,也许指的是兔子整体的某个重要部分,也许指的是兔子的属性等等。所有以上诸多可能的指称纵然不同,刺激意义并没有太大差异。如此一来,一个土著部落的词汇,就大约近似于多个不同的英语词汇或者汉语词汇。换言之,词汇的内涵与外延都是不确定的。

此外,奎因认为翻译实践主要依据分析假设过程,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翻译实践都是不断假设的结果。翻译实践的这种假设性,决定了其不确定性。这也就是奎因所提到的分析假设的不确定性命题。他还提到,一个语句翻译可以有多个分析假设,并且这些假设之间并无好坏之分、地位均等。

基于以上观点,翻译实践本质上就是不确定性的。那么,如此一来是否意味着翻译实践可以放手创作、无所顾忌了呢?当然不是。奎因的原意是要强调,翻译实践必须首先满足一些基本条件,使得翻译实践源语言与目的语两者总体相当,之后便无好坏之分。意义虽然不确定,可以通过追求语言的近似性而不是一致性来解决。而且,因为译者的语言水平与文化积累是相对确定的,其翻译实践也相对是确定的。

概括来说,奎因的翻译哲学认为,语言之间可以翻译,不然异族人民之间的交流就不可能了,只是在认识论层面上翻译结果是不确定的,当然这种不确定不足以阻碍异族人民之间的正常理解[2]。

四、伽达默尔的“历史性解读”

德国阐释派哲学家伽达默尔发展了海德格尔的阐释学思想,确立了以理解为内核的哲学流派。按照伽达默尔的理论,翻译实践即是理解,理解体现历史痕迹,历史痕迹又造成了理解的偏见也即误读,进而决定了理解实践的创造生成性。简言之,伽达默尔把作者、原著、译者、译作皆置于历史的架构之内解读,开创了一种全新的“动态”的研究方式,承认译者的翻译实践具有历史局限性,译作较之于原著的“误读”、“偏见”是客观存在的,也是可以接受的。阐释派哲学家认为,翻译实践乃是某种程度的阐释,而这个阐释的过程颇为主观,具有不断调整的特征。阐释无法摆脱历史,无论原著还是译作都是历史的产物,译作无法克服历史局限,译作读者应当包容适应这种局限性[3]。

伽达默尔还提出了著名的“视域融合”概念。所谓“视域融合”是指在阐释过程之中将作者与读者的不同视域范围融合为一体看待,从而各自升华为新的视域范围。翻译实践过程之中原著作者与译者之间的关系亦同此理。很多时候,原著因为作者的历史局限而仅能够体现彼时彼地的情形,借由译者今时今地的解读焕发出新的意义。“视域融合”概念的提出,较好地回答了为什么有的作品不可译的问题,那就是,原著作者与译者的视域不同,各自的能够理解的范围不同,译者能做的也就是尽量揣摩原著作者的意思,最终根据自己的理解用另一种语言表达出来。用伽达默尔自己的话来说,任何翻译实践都是对原著的某种背叛,含有译者自己的理解与创作。

伽达默尔在其经典著作《真理与方法》当中还提及了阐释的模糊特征,并认为正是这种模糊特征才使得译者面对翻译困境时能够大胆抉择,从而保留译者本身的特色。传统阐释学热衷于追求“完美译作”,要求译者面对原著时完全忘记自身,竭尽全力探寻原著作者的原始意图,难免陷于固执僵化。伽达默尔的现代阐释学,并不苛求完全科学、客观的译作,给予译者更多自由,通过译者使得原著了无生气的意义痕迹焕发出勃勃生机。其实,译者面对意义模糊的原著时,不可避免地会引入自身周围的世界,因此译作中肯定也会体现译者的个人历练与生活背景。如此一来,原著呈现无限开放的格局,译者拥有相对自由的操作空间,而原著也因译者的参与使其文本意义具备更多拓展可能性[4]。

五、德里达的“解构主义”

法国哲学家德里达的解构主义理论颠覆了传统的结构主义大厦,呈现为一种崭新的思维方法。其解构翻译理论认为翻译实践是对源语言某种程度的转化,虽系必要,然困难重重,几不可能。根据德里达的观点,人的思想是浮动的,人要表达的意义常常微妙无限、飘忽不定。因此,人书写下来的东西也往往是摸索式的、试探性的,书面语言开启了一个空间,意义飘忽其间,借助一系列的“追踪”而渐渐浮现出来。又因为一个人所要表达的意义会不断变异、延展,德里达自己创造了一个新词“延异”来概括这个过程。

德里达认为延异作为解构翻译理论的主要特征,乃是其源头活水。延异包含两个意义,即“变异”与“延展”。换言之,延异实际上可以理解为所有将来可能发生的不同变异的全部总和。而且,这里的延异是随机随意产生的。延异的随机随意性体现在翻译实践中原著文字及语义的开放性上,更体现在译作文字及语义的动态展现之上,并且译作的文字及语义能够反作用于原著。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译者即通过延异传承了原著的内含之意,又某种程度上来说改变了原著的内含之意。其实,翻译实践过程中延异的真正目的在于拓展原著的内含之意,重新建构于译作之中成为脱胎换骨的新的内含之意。

此外,延异还具备随时发生的属性。原著内含之意会随着时间而变化,并且始终处在横向、纵向的比较当中,简言之,内含之意是不确定的,延异也是动态的、相对的。很多时候,延异处在摇摆之中,既要不断变异,又要保留本色;既要寻求内含之意的恒常持久,又不得不承认其时效性[5]。

德里达还提出“播撒”的概念来说明原著语义的无限多样性,就像撒种子一样,“这里撒一点,那里撒一点”,信息被分散在各处。如此一来,原著意义的整体性被瓦解成碎片,完全没有中心了。原著作者的权威地位荡然无存,原著的意义完全由译者诠释。诚如德里达所言,译作乃是原著的后世新生,原著因译作而得以延续生命[6]。

德里达的解构翻译理论追求“此时此地性”,突出含意思维。译作不是仅局限于传达原著的意义,更要通过解构重新涵盖、包容之后与原著意义构成对应的格局。总体上看,内含之意贵在含而不露、蓄势待发,简言之,“含”是根本,“意”附着于“含”。译文与原著的对应关系并非原著文字的简单照搬,而是内含之意的延异。

解构翻译理论使得内含之意绕过了语言以及文化的阻碍,认为翻译实践的创造同时也是精神与思想的创造。既然精神与思想可以跨越语言与文化的障碍,使得内含之意能够自由流传、散布与弥漫,翻译实践可谓是对源语言的一种转化。德里达主张翻译实践理应尝试书写不同命运的译作,而不是仅仅在于追寻完全透明的、一对一的转换。解构主义提倡的精神、思想、语言、文化等要素的重组,给翻译实践开辟了广阔的自由创作的空间,使得翻译实践更具有灵活性与创造性。

六、结语

综上所述,翻译实践与语言哲学紧密相关,涉及语言与世界之间的相互作用问题、词汇与物体之间的对应关系问题、意义与表达之间的难以协调问题等等。所有问题归结为一点,那就是严格意义上的等值翻译实际上是不可能存在的。基于此,在保证原著基本要义的前提下,翻译实践理应具备更大的灵活性,而对于经典原著的重新翻译整理也是十分必要的。

注:本文得到山东省教育厅2012年度“高等学校青年骨干教师国内访问学者”项目资助。

[1]朱湘军. 从客体到主体——西方翻译研究的哲学之路[D]. 复旦大学,2006.

[2]武光军. 奎因的翻译哲学研究[J]. 外语教学理论与实践,2012(1):81-82.

[3]张德让. 伽达默尔哲学解释学与翻译研究[J]. 中国翻译,2001(4):23-24.

[4]邱扬. 翻译即阐释之再思考——谈伽达默尔哲学阐释观在译学中的批判性理解运用[J]. 外国语文,2012(3):104-105.

[5]刘介民. 德里达翻译哲学的解构倾向[J]. 世界文学评论,2007(1):34-36.

[6]冯红. 从“对话”到“延异-播撒”——伽达默尔和德里达翻译文本意义产生机制理论之比较[J]. 安徽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12(3):321-322.

(编辑:李津虹)

2014-03-20

H059

A

2095-7238(2014)12-0086-04

10.3969/J.ISSN.2095-7238.2014.12.018

猜你喜欢

奎因洪堡伽达默尔
删除一个“科学巨人”
茶会疑案
一个人就是一座科学馆
洪堡的科学发现之旅
伽达默尔解释学中的内在话语
论伽达默尔的经典观
“友谊”作为哲学问题的深刻意蕴与当代意义*——伽达默尔实践哲学中的一种理解和诠释
《蚕》
战胜概率
威廉·冯·洪堡:德国现代大学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