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云南与越南古代青花瓷关系初探
2014-04-09王晰博
王晰博
云南是景德镇以外,中国古代第二大青花瓷生产中心。云南地处中国的边陲,自古交通不便,其产的青花瓷也很少用于出口贸易,故云南青花瓷较少被公众了解。然而很多拥有成熟烧制陶瓷技术、交通便利的地区均没有烧制青花瓷,但云南却烧造出青花瓷,这引起了不少国内外学者的关注。与云南接壤的越南,在15世纪曾是东南亚烧制青花瓷较为成熟的国家。本文以出土文物为依据,对云南与越南古代青花瓷之间的关系进行探讨。
一、云南青花瓷的创烧之辩
从目前发掘的器物来看,云南与景德镇的青花瓷器在造型和装饰风格方面,较为相似,但云南青花瓷胎体较为粗松,色彩不像景德镇青花瓷素白,釉色也较黄,釉面粗糙,青花的颜色也较景德镇灰黑,但具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对于云南青花瓷器的起源,仍没有定论。目前,学术界对云南青花瓷的创烧年代主要有四种观点:第一种认为创烧于元初,成熟于元。[注]葛季芳:《云南建水窑的调查和分析》,《考古》1987年第1期;马文斗:《玉溪窑》,上海:文汇出版社,2001年,第30~32页。第二种认为最早应推至“宋中后期至元初”,因为在出土青花瓷器的墓葬中发现了宋“崇宁通宝”钱币。[注]云南省文物考古研究所等:《云南泸西县和尚塔火葬墓的清理》,《考古》2001年第12期。第三种认为创烧于元末而成熟于明。[注]苏伏涛:《云南玉溪元末明初龙窑的发掘》,《考古》1987年第8期;李康颖:《云南禄丰发现元明瓷窑》,《考古》1989年第9期。第四种认为明代才创烧。[注]施静菲:《云南地区青花瓷器的变迁兼谈其与江西景德镇和越南青花瓷的关联》,载《美术史研究集刊》第25期,内部刊物,台湾大学艺术史研究所,2009年,第190~194页。目前,国内大多数专家认同第三种说法,即认为云南青花瓷最初的烧造时间为元末。因为当时大批元军进入云南,在这些士兵中可能有陶瓷工匠。[注]杨大申:《关于禄丰县元墓出土青花瓶的一点看法》,《考古》1982年第4期;王 昆:《论云南青花瓷器的兴与衰》,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3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7年,第2页。
然而,据《元史》记载,云南最后一次屯田是在延祐三年(1316年)。而目前出土的最早的有确切纪年可考的青花瓷器是江西九江博物馆收藏的一件延祐六年(1319年)墓出土的青花牡丹纹塔式瓶。延祐六年属于元代中期。从景德镇青花瓷器的贸易情况看,元至正时期(1341~1368年)因使用进口的钴料生产出精美的瓷器而大受欢迎,逐渐开始大量生产。也就是说,元中期是江西景德镇窑青花瓷器相对成熟阶段。而云南青花瓷的前身青瓷,在元代早期还没普遍烧造。据对火葬墓的发掘可知,元中、晚期墓葬青瓷才逐渐增多,于元晚期盛行。那么,云南在元末青瓷刚成熟即烧造出青花瓷,并在明初就已成熟,这可能性不高。而且在元末,云南的政局并不稳定,经济发展的空间可想而知,因此从景德镇传到云南的烧造元青花的技术的时间应往后推,至少应在沐英消灭元朝在滇势力之后。
也有学者认为,中国在元代成功烧制出青花瓷,“无论原料还是技术都是从西亚地区引进”,“是元代特殊的民族结构和文化氛围决定的,是当时文化交流的必然”。[注]李建毛:《元青花、釉里红探源》,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51页。而云南之所以能生产青花也是因为西域大量的工匠迁到汉地。因为忽必烈建立元朝后,进行了大规模的战争扩张,并先后征服了中亚、西亚,将之归为元朝的管辖之地,其时“出现了东西方民族的双向大迁移和文化空间大交流”。而蒙古国灭了大理国后,设立“云南诸路行中书省”,云南成为“元代西域回回人中土定居的重要地区”。来自西域的伊斯兰人因为“对伊斯兰文化母体的思念”,加上当时中国的瓷器烧制技术已相当成熟,最后他们将原来“表达在白釉蓝彩的文化符号方式移植于瓷就变得自然且合理了”。[注]李建毛:《元青花、釉里红探源》,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52页。“这些工匠对钴料的开采、提炼、使用了如指掌,关键在于如何运用到中国的高温瓷器。他们当时有一部分被谴至云南,这是云南也生产青花瓷的原因。”至于为什么云南青花瓷器的质量较差,则可能是因为“云南地处边陲,无论是进贡还是市舶贸易,云南均无法得到西亚进口钴料,而云南本地却有较丰富的钴料矿”。[注]李建毛:《元青花、釉里红探源》,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54页。
上述认为青花瓷烧造技术是从西亚引进的观点向我们提供了新的视角,但是这种说法忽视了中国陶工的主体地位。我国古人在盛唐时期即以氧化钴为蓝彩呈色剂大量应用于“唐三彩”中,所以使用钴料这一技法,对于元代的陶工们而言,肯定不会陌生。至于“苏泥勃青”确切在什么时候被用到景德镇青花瓷上,还有待考证。但从当前存世的景德镇青花陶瓷成品看,应是在元末明初。“元早期使用的青花料是国产的,所以景德镇最早使用进口的‘苏泥勃青’料,是在元末明初,此时景德镇烧制出了极具美学价值的带有明显苏料特征的、成熟的、白地和青蓝花色花纹的瓷器”。[注]冯素阁 ,王恩汗:《苏泥勃青与景德镇窑》,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91页。
考虑到云南有丰富的钴矿,我们不能否认当地在景德镇的影响到来前就使用钴蓝料装饰陶瓷,但并没有形成真正的青花瓷。
结合前文的分析,笔者倾向于认为云南青花创烧于明初,成熟于明朝中期。当然,不排除以后可能会出土年代更早的瓷器,但就目前现有材料来说,迄今尚未发现云南有元代纪年的青花瓷器。并且就目前的考古发现看,学者们普遍认为建水窑是云南最早的窑址。葛季芳认为:“建水窑烧造青花比玉溪窑早,延续时间长、规模大,形制丰富,传播地区广、玉溪窑青花仅在附近发现。所以建水窑应是滇南以致滇中青花的发源地。”[注]葛季芳:《云南青花的起源和传播》,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6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0年,第255~261页。在对建水洪家窑的考古发掘中发现,下层为元青釉,中层为青釉印划花、印花青花、青花,上层以洪武青花为主。[注]葛季芳:《云南青花的起源和传播》,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6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0年,第255~261页。也有研究者指出,云南刚开始生产的青花瓷器的饰纹,“主要的器型及纹饰母题多仿自至正型,而副纹饰多与洪武样式有密切联系,甚至多掺杂有永宣时期的纹饰”,“故其时代必不能早于洪武时期”。[注]施静菲:《云南地区青花瓷器的变迁兼谈其与江西景德镇和越南青花瓷的关联》,载《美术史研究集刊》第25期,内部刊物,台湾大学艺术史研究所,2009年,第193页。另在建水碗窑和禄丰出土的瓷器的饰纹样式均与景德镇永乐、宣德时期相似。
考古人员在禄丰地区发现了400座墓葬,其中可以肯定没有受过外界干扰的只有1座。当对其进行考古调查时,相关的墓志铭显示的是宣德四年,在这座墓里还同时找到了1个云南生产的绿釉罐和青花罐。墓志铭上的宣德纪年给云南青花瓷年代的确认提供了可靠的依据。
而华宁窑址附近发现的清咸丰时期的《重建慈云寺功德碑》也间接证明了这一点,碑文记载:“大明洪武年间,有车姓者由江西锦(景)德镇人来滇,办陶厂于此为生活之计,继则汪氏、张氏、彭氏、高氏,以及范、刘、柯、杨诸姓,因亲及亲,因友及友,接踵而至……”。[注]葛季芳:《景德镇瓷器在云南及其影响》,《景德镇陶瓷》1992年第2期。从这通碑文可知,在明早期,云南青花瓷受到景德镇的影响后创烧。云南从青瓷发展到青花瓷时间较短,也应是受到外来影响才能实现。
尽管是否是元代迁移的士兵把青花瓷技术带到云南仍无法确定,但明朝的屯田制对云南青花瓷技术的发展的确有重要影响。2004年红河州博物馆从昆明翰荣轩博物馆调来一个有字款将军罐,该罐从造型和纹饰看应属于明朝中后期建水窑烧制,腹部下方有“在籍纹韧人临安卫孙千户所江百户军丁卫夫家下”21字款和花押一处。临安卫是洪武时期在今建水设置的军事组织。同时也说明了建水窑的烧制过程,与明代的屯田制度有非常大的关系。明王朝对云南实行“军屯”、“民屯”,鼓励内陆商贾到云南进行贸易,陶瓷技术也可能随着这种活动被带到云南,促进了云南烧造陶瓷的技术发展。考古学家在1995年和1997年两次对个旧王林寨小满坡的墓地进行发掘,出土随葬品151件,其中以瓷器为主,又以青花瓷为最,达104件,其中除3件碗和3件盘为景德镇生产的白釉青花瓷外,其他均为建水窑生产的青釉青花或青釉瓷器。经取13号墓棺木残片做碳14测定,年代为1436±78年。[注]云南省考古研究所等:《个旧王林寨小满坡墓地发掘报告》,载《云南省考古报告集(之二)》,昆明:云南科技出版社,2006年,第159~192页。这也说明至迟在明中期,景德镇的产品就在云南流传了,并且云南已能成熟生产青花瓷。
二、越南青花瓷
由于资料的欠缺,国内学者对越南陶瓷方面的研究相对较少。越南是我国古陶瓷出口的主要国家之一。《宋史·食货志》记载:
(开宝)四年(971年),置市舶司于广州,后又于杭、明州置司。凡大食(阿拉伯半岛南部)、古逻(马来西亚的西南部)、阇婆、占城(越南)、渤泥(婆罗洲)、麻逸(菲律宾群岛的描东岸至民都洛一带地区)、三佛齐(巨港)诸番并通货易,以金、银、缗线、铅锡、杂色帛、瓷器,市香药、犀象、珊瑚、琥珀、珠琲、镔铁、鳖皮、玳瑁、玛瑙、车渠、水精、蕃布、乌樠、苏木等物。……(宁宗)嘉定十二年(1219年),臣僚言以金钱博买,泄之远夷为可惜。乃命有司止以绢帛、锦绮、瓷漆之属博易,听其来之多寡,若不至则任之,不必以为重也。[注]《宋史》,北京:中华书局,1985年,第4558~4559页、第4538页。
由此看出,陶瓷等货物日渐成为古代中国主要的对外贸易产品,其中就有陶瓷外销到越南。
不仅如此,越南在中国对外贸易的航线上也充当了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无论是东海还是南海起航,都是经广州、占城绕马来半岛,经印度洋,到达波斯湾以至地中海各国……这条路线无疑是我国元明时期重要的海上陶瓷之路。”[注]胡 亮:《从〈鄂多立克东游录〉看我国元明时期的陶瓷外销路线》,载《中国古陶瓷外销》,北京:紫禁城出版社,1987年,第133~134页。在这样的背景下,越南在10世纪初建立时就已烧制初具地方特色的白瓷、青釉陶瓷等,也曾乘中国陶瓷贸易的东风向邻近国家输出本国产的陶瓷。15世纪中期开始,经过黎朝的一系列改革,越南政治稳定,经济趋于繁荣,而中国明朝为了巩固新兴政权,在洪武四年(1371年)颁布了严禁中国人出海航行的“海禁令”,实行了严厉的“海禁”政策,此前一直繁荣昌盛的海外贸易也进入发展的低谷。长期以来处在中国海外贸易重要中转站位置的越南,抓住机遇迅速发展了自身的烧瓷技术。
对于越南青花瓷的创烧时间,有待考古方面的新发现。综合目前的研究结果看,越南青花的创烧年代不会早于15世纪。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托普卡比宫收藏有越南青花缠枝牡丹纹长颈瓶。据英国人哈里·加纳描述:瓶腹部横书“大和八年匠人南策州裴氏戏笔”,南策州大概位于今越南北部红河三角洲一带,大和在安南的统治时间为1443~1454年,说明此器生产的年代约为公元1450年,[注][英]哈里·加纳:《东方的青花瓷器》,叶文程等译,上海: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1992年。以及其他一些考古资料的发现表明,越南青花瓷的生产年代为15世纪上半叶,15世纪中叶越南青花发展成熟。
三、云南与越南青花的关系
两地创烧青花瓷的情况,均由于纪年资料和文献资料的缺乏,还有很多问题有待研究,但最近两地均出土了对方的瓷器,如在个旧王林寨小满坡墓葬的发掘中,发现了数件15世纪后半叶的越南青花碗。[注]Nguyen Dinh Nha,Chu Dau Ceramic of Vietnam,Museum of H'ai Hung province,1993 and Al.Bui Minh Tri and Kerry Nguyen—Long,Vietnamese Blue—and—White Ceramics,Hanoi:Social Sciences Publishing House,2001,p.209, pl.79.而在越南升龙城(Thanh Long citadel)遗址中也有发现建水窑青花碗残片。[注]张 柏:《中国出土陶瓷全集》卷16,北京:科学出版社,2008年,图208,转引自施静菲《云南地区青花瓷器的变迁兼谈其与江西景德镇和越南青花瓷的关联》,载《美术史研究集刊》第25期,内部刊物,台湾大学艺术史研究所,2009年,第205页。由此可见两者之间的密切关系。
那到底是云南青花瓷影响了越南青花瓷,还是越南青花瓷影响了云南青花瓷的生产呢?
对此,国外一些学者认为,中国陶瓷向外传播的路线是由长江中下游和华南地区传至东南亚,再由东南亚传到云南。持这种观点的依据是,云南与中国内地交通不便,而元代以前并没有生产瓷器,越南等东南亚国家与中国沿海有水路相通,唐宋以来一直有陶瓷生产,由此可推论从东南亚到云南的交通反而比中原到云南更为便利,所以云南烧制青花瓷的技术受越南影响。[注]郭学雷:《十五世纪的越南青花瓷器及其相关问题初探》,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362页。而国内学者大多认为主要是云南青花瓷对越南青花瓷产生影响。[注]刘兰华:《越南中部出土的中国古代陶瓷》,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356页。
红河是中国与越南之间的跨境河流,从云南建水出发,随着红河可直接进入越南。司马迁在《史记·西南夷列传》中记载了中国通印度的古蜀身毒道,《蛮书》中也记载从云南至越南的水道。从这些史料记载可知,云南跟印度、缅甸、越南等地早已有交流,交通线顺畅,商品之间也有流动。滇青铜器和越南东山文化的青铜器的相似性也表明了他们之间的密切关系。
在元朝时,蒙古军破大理国,正式建立云南行省,归属于封建王朝统一管理。而元朝时,蒙古军曾三次攻打越南,试图征服越南,虽未能成功,但越南陈朝仍继续向元朝朝贡,要求恢复宗藩关系,那么,作为元朝藩属国的越南与行省云南之间的交流就更为便捷了。而当时有路直通云南建水、越南到广西、广东。14世纪末,越南陈朝被推翻,在15世纪初被永乐帝短时占领(1407~1427年),据此可推断,两地的交往更加密切。
那为何从目前的出土瓷器看,越南“大和八年”的青花缠枝牡丹纹长颈瓶比云南“宣光九年”墓志同出的青花狮子缠枝牡丹纹罐晚了近一个世纪?两地青花瓷的纹饰纹等方面都极为相似,而且地理位置较近,却分属不同的时期,这极有可能是由于考古资料的缺乏而导致的。因为越南“大和八年”的青花缠枝牡丹纹长颈瓶的质量比宣德年间找到的青花狮子缠枝牡丹纹罐要好得多。此器物在造型、纹饰上跟明初中国景德镇青花瓷相当。特别是景德镇典型的瓶腹部缠枝牡丹画法,在越南青花长颈瓶上也有体现,并具有较高的水平和独特的艺术感。另外,随着新的考古资料的出现,有国外学者根据日本一处1416年的古遗址出土的越南青花残片判定,其创烧时间大致可能为15世纪前半叶。[注]Le Trung,Vietnamese Ceramics in the Museum of Vietnamese History Ho Chi Minh City,The Museum of Vietnamese History, 1998.转引自郭学雷《十五世纪的越南青花瓷器及其相关问题初探》,载《中国古陶瓷研究》第10辑,北京:紫禁城出版社,2004年,第359页。也有学者认为,越南青花产生于14世纪,是在14世纪上半叶的越南釉下黑彩制品的基础上发展而来。[注]Asako Morimoto,“Vietnamese Trade Ceramics: A Study Based on Archaeological Data from Japan”,The Journal of Sophia Asian Studies,no.11,1993,p.47.这些证据的准确性仍有待考察,但越南的确很早就接触到中国瓷器,烧造青瓷的时间也早于云南,其烧瓷技术要比云南成熟。越南陶瓷早在13世纪晚期到14世纪早期就已用釉下铁褐色来装饰。这也是国内外学者关于越南青花年代问题的主要争论点之一,因为国内学者认为铁褐色的瓷器不属于青花瓷讨论的范畴,而国外学者则认为属于。因为越南在14世纪下半叶开始使用来自云南的钴料装饰陶瓷,这种技法与越南陶工之前生产的釉下铁褐色陶瓷相似。甚至有时候,这两种颜色同时在一件瓷器上混合使用。[注]John Guy,“Vietnamese Ceramics and Cultural Identity”,in David G.Marr, Anthony C.Milner eds.,Southeast Asia in the 9th to 14th Centuries,Institute of Southeast Asian Studies,Singapore,1990,p.261.而日本学者对14世纪的铁褐色装饰样品分析结果也显示越南陶瓷钴的含量与云南青花瓷的钴含量相当。[注]Kazuo Yamaskai,Shuji Ninomiya,Mamoru Aboshi,Takayasu Koezuka,“Chemical Studies on the Pottery and Porcelain Sherds Collected at the Archaeological Sites in Vietnam”,The Journal of Sophia Asian Studies,no.11,1993,pp.75~76.所以越南烧制青花瓷的年代问题仍值得我们继续深入了解。
而目前云南也尚未发现有明确纪年的青花瓷器出土,目前的大部分研究是建立在火葬墓遗址上推测的。如,据1973年禄丰火葬墓群的报告,一件为青釉印花盘,同时出土的墓志时代为至正二十六年(1366年);另一件为是狮子滚绣球罐,一起出土的墓志纪年为宣光九年(1379年)。[注]葛季芳:《禄丰火葬墓及其青花器物》,《文物》1984年第8期。此报告多被学者们引用。宣光是北元昭宗年号,宣光九年同时也是明代洪武十二年(1379年),因此认为在明代初期时云南青花已成熟。但值得注意的是,这批墓葬是当地农民开垦山地时挖掘出来的,当时又值“文化大革命”特殊时期,学术环境遭到破坏。墓志与青花瓷罐是否同出一墓,还需要进一步调查研究。云南地处西南边陲,自南诏国(738~902年)就开始有火葬的习俗,一直到明代初期,火葬墓在云南省多个地方都有发现。但火葬墓通常是一整个墓群,迭压关系复杂,出土情况常遭破坏,不甚理想,所以这个资料的可信度有待考证。
四、结 论
据上文分析,笔者认为,云南青花瓷与越南青花瓷应同属一个时期,两者均在景德镇的影响下出现,两者之间是互相交流的关系。在古代,两者可能还同属一个片区窑群。如,15世纪越南青花的产地位于越南北部河江省,距中国云南青花的产地玉溪等地较近。用现代的一些地理观念去做判断,难免有误差。而越南在东南亚诸国中,其青花瓷技术也是相当成熟的,在16~17世纪,越南也仍烧制青花瓷,而云南青花则销声匿迹了。个中原因,值得我们继续探索。本文主要从目前出土的文物情况进行分析,而对两地的青花瓷纹饰、烧造技术等较少涉及,这难免不全面。日后,有机会希望掌握更多第一手的资料,可以进行更全面的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