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手
2014-04-09怀念
1
门铃响了,系在院子里的斑点狗先吠了起来,然后是门边的两只白鹅也开始叫。顾先生放下手里正在刻的印章,看了一眼书桌上纹丝不动的猫,起身走出书房,屁股后面跟着一只博美犬一只苏格兰牧羊犬。走到院子里,书房的窗外,池边湖石上一群正在啄食的鸟儿,“哄”地飞散开来,他顺手在窗台上拿了一碟鸟食,放在碎石小路边,两只狗狗欢天喜地跟着。鸟儿们望着他们的背影,又一只只落下来啄食了。路过狗棚,他伸手摸摸斑点狗的脑袋,斑点狗激动得上窜下跳,狂叫不已。
大门外站着四个50上下的男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石料旁,那是顾先生刚刚从安徽山里拉回的一块3米高的大料,准备刻碑用的。
穿夹克的季逢春和穿粗灯芯绒休闲西装的周正站得离大石头远一点。
穿着粉红色衬衣、头发亮晶晶、刀条脸的史迁,用指节敲敲石头,仰头看看,靠,3米有吧?1米见方,五六吨了吧有?啥石头啊?
反正不是花岗岩,看不懂,我不懂地质。季逢春原地不动抽烟,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值多少钱,周老师?史迁转身问。络腮胡子,啤酒瓶底厚眼镜的周正也在抽烟,大口地抽,吐出的烟遮住了脸,只看见镜片在烟雾里闪:值多少?先给我鉴定费,现金,税后,我给你估价出证书,呵呵。
靠。周老师辣手,不见兔子不撒鹰!好比律师,吃了上家吃下家,问三句话,就要出咨询费。
史迁也算在江湖行走的,周老师的规矩不懂吗?季逢春吃吃地笑。
嘁,你们这些体制内的伪君子,做婊子,立牌坊,犹抱琵琶半遮面。江湖好,赤裸裸的金钱关系,银货两讫,用不着欲迎还拒!周正扔掉烟头,用脚碾碎。
体制又没得罪你,你自己要走的。池子太小,养不了你这条大鱼。嗤嗤。喂师兄,顾先生可是世家,不作兴欺的哦。
嘁,师弟,富不过三代,啥世家,这几十年,还有几家找得到几件传世品的?再说了,反正,现如今,满世界都那样的货……周正斜了一眼正在俯身研究石头的史迁。
早说过,现在是出土时代。就那样货,也不许你欺,都是我朋友。拜托!季逢春朝周正抱拳。
周正愈发笑得邪乎:呵呵呵,师弟朋友遍天下,不在江湖,胜似江湖,武林高手,迷踪加太极,佩服佩服!
这时候门开了,大家寒暄握手。
周正先生,著名文物鉴定专家,我的师兄!
久仰久仰!
史迁,百联贸易公司老板,我的徒弟!
幸会幸会!
四个人进门去,两只狗狗摇着尾巴紧跟着。顾先生一边走着,一边摸了摸那只叫“好运”的苏格兰牧羊犬的脑袋,对季逢春笑说:就是这个好运,上次把我书桌上的墨汁泼了自己一身的,弄得满屋子墨香!呵呵呵。
哦哦,它叫好运啊,呵呵。季逢春也笑。
沿着碎石小径,绕过湖石,来到池水边,史迁惊叫:哇,真是别有洞天啊!螺蛳壳里做道场,居然有那么一片水!他伸手去摸湖石,正宗的瘦漏皱透啊!顾先生哪里觅到的这石头啊?这样的品相,现在有钱也买不到的啊!
哦,呵呵,那是家父老园子里留下的旧货,搬过来的。
少见多怪的!周正笑。
老东西了,更不知值多少钱了!史迁拍着石头继续惊叹。
所以啊,有价无市的。周正不看湖石,不看方寸山水,一双眼睛骨溜溜在镜片后面转,眼观六路。
季逢春没心思看风景,对这里,他熟,只觉得口渴,想坐下来喝口茶,就径直走进书房去,找了个舒服的椅子,摊手摊脚坐下来了。博美犬趴到他膝头,他都懒得碰它一下,任由它趴着摇尾巴。
史迁继续惊叹,顾先生,听说你还有一个30亩的大园子?
是的,在东山。
顾先生,我一直很好奇,你那30亩地,怎么拿到手的?可以告诉我吗?周正问。
可以可以,没啥秘密。我们先进去喝茶!
大家坐下,喝茶。
周正眼睛扫过书房所有摆设,目光像蝴蝶翅膀一样,在几件东西上略略停留,稍有风吹草动,就忽闪着跳开了。
史迁看见季逢春牛饮顾先生的好茶,就叫,大哥,老兄,师父,慢点喝,茶不是这样喝的!
季逢春捧着茶杯,仍然懒洋洋靠着椅背,不肯挪动一下,他懒懒地笑:呵呵,史迁不要犯上作乱!做个总经理就斯文起来了。我渴了就喝饿了就吃,装什么装?以前在工地上,几天没正经饭吃,没水洗脸,喝黄汤水的日子都过来了。
钦佩钦佩!史迁朝季逢春抱拳。
周正又开始邪乎地笑了:老弟师道尊严,矫情的。等一下可以再讲讲黄肠题凑鬼吹灯什么的……嗤嗤嗤。
师兄吃醋了,呵呵呵呵。
史迁叫,我又不是女人,吃啥醋啊!
递根杆子还顺杆爬了,哈哈哈……咳咳咳……周正一口茶差点喷出口来。
顾先生厚道地跟着呵呵呵笑。
言归正传,顾先生,你的东西呢?
哦哦,顾先生起身,从书橱后面拖出一只纸板箱。
这时候,门铃响了,顾先生摘下门禁听筒听了一下,“哦”了一声,挂掉,欠身拨了一个电话,低低说了一句,素素,开一下门。
顾先生从纸板箱里拿出一副扇骨,明代如意纹,玛玡琴头型,图式是《昆曲·活捉张三郎》,凌石仙刻的,人物开相极其传神,场景描绘万分生动。两段次蝯题的字,一段是:要挟不成命与之拼,张三何辜终怨仇始欢喜。还有一段:一个门下书吏,惯于花娘打趣。于嗟乎,鹊巢鸠居。
次蝯?次蝯是谁?史迁问。
就是徐世泽。周正拿过扇骨细看。
徐世泽是谁?史迁又问。
吴江黎里人。
凌石仙呢?
也是吴江人。
那么啥时候的啊?
民国的。
值多少啊?
那要看啥方式出啊。拍卖的话,在大五小五之间。
啊?那么多啊?季老师你看呢?
季逢春一笑,我不懂扇子,别问我。
顾先生,你多少收的?史迁穷追不舍。
顾先生宽厚地笑笑:朋友送的呢。
啊?
我替他刻了枚章。
顾先生你这买卖合算,赚了!周正展开九根扇骨,叹道:多好的包浆啊……
正当四个人围着扇骨看时,“乒”地一下门开了,精瘦的记者刘,破门而入。看见几个人惊喜不已:今儿群英会啊,大腕云集,小的仰慕已久,三生有幸啊!周老师、季老师、顾先生!记者刘一个劲抱拳、打躬、作揖,忙个不停,众人笑着点头。
史迁叼着香烟,眯着眼笑:别装孙子了,少来,又不是第一次见!
耶耶耶,史哥也在啊!本市超市连锁企业最大的大佬史老板啊!
去去去,少来,上个月整过一个专版了,骗了我不少钱了,可以了啊。
来来来,刘记者喝茶喝茶!顾先生出来让座。
本城文化第一名记,首席,刘一波先生。国宝帮第一代言人。
呔,史老板你才是国宝帮!给我看看,啥宝贝啊?记者刘挤进圈子,伸长脖子看:哇塞,水浒啊!这个阎惜婆娇的!好好好好!
各位大腕,各位老师,我今儿淘了个小东西,掌个眼,啥花纹啊?记者刘变戏法一样亮出手心一枚石章,底款啥字啊?边款是啥花纹?我研究了一整天看不出来啊!
季逢春拿过去看了一看,玛瑙,底款梵文,不认识。边款是金刚杵。日本货。
啊?金刚杵啊?护身法器啊?天哪,原来是金刚杵啊!哦哦,终于知道了!谢谢季老师,开心开心啊。今天只花了几个小钱买了他一只小盘子,这章我问他饶的。嘿嘿嘿,看来捡大便宜了!
呦呦呦,也就是个新活儿,看你那吃仙丹的小样。史迁嗤之以鼻。
史老板你这是妒忌!你有钱有好东西不稀奇,没钱淘到好东西才是真本事。周老师你说说看。
周正大笑,别问我,我不懂。
顾先生说,上世纪七十年代末,我就是靠给日本人刻玛瑙图章掘得我人生的第一桶金的。20元一个字,我一夜天刻66个字,22个玛瑙图章,1300多块钱。当时人均工资是34元一个月。我一夜天赚人家几年的工资。
靠,顾先生威武!史迁伸出大拇指赞。
这时,顾先生的手机响了,接完手机,他招呼大家去花厅入席。
2
花厅面积不大,也就放下一张能坐十几位的大圆桌,屋子四个角落,放着四只大碳缸,冬天顾先生喜欢用这个取暖。靠墙放着两只金丝楠木的官帽椅和一只小几,十分抢眼,椅面上的花纹像金色的绸缎一样熠熠闪光。最有趣的是地下的鱼池。两只蹦跳的狗、一只抓挠的猫,还有趴在玻璃上,朝喂食槽里倒鱼食的顾先生的小孙子,玻璃下蜂拥而至的肥硕的锦鲤,引得客人们呵呵大笑。
家宴顾太太亲自掌勺,菜式简洁、淡雅、精致,大家一致推崇的是顾先生自钓的野生小鱼,炖出乳白色的汤汁,葱姜鱼肉鱼骨捞出来弃了,汤中落水豆腐,只一点点料酒和盐作调味,其味鲜美无比。大家各自咪了一点顾太太温好的黄酒,吃了点心,结束了一顿晚饭。
顾太太端上茶,众人道辛苦。
周正说:顾太太大家闺秀,洗手做羹汤,难得难得呀,多谢多谢啊!
史迁说:顾太太,你家顾先生造了三个园子,一个比一个大,把家底都倒腾光了吧?有这许多银子,多收点好东西才是真的。
周正说:书房里好东西还少吗?
史迁说:一整根满雕的象牙,工艺品呀,不是古董。哦,还有顾先生自己做的紫砂壶,自己雕的紫檀卷缸,满园子的摩崖石刻……
记者刘叫起来了:土豪啊,懂不懂文化啊?
顾先生憨厚地笑:嘿嘿嘿,我就是瞎弄弄,白相相,寻开心呀。
周正大口抽着烟:君子不器,呵呵呵,顾太太,我还是懂你家先生的吧?
得了吧师兄,少在这酸文假醋的了,顾先生就是个性情中人,嫂子对吧?季逢春懒洋洋靠在椅背上,笑眯眯的。
顾太太微胖,白净,着一件暗秋香色对襟袄子,戴着绞丝白玉镯的手臂,揽着5岁孙子的后脑勺,她笑着看看顾先生,他喜欢做啥就做啥吧,依我看,收藏是累,都是身外之物。你们坐,我和阿姨收拾厨房去。
家有贤妻真是福啊。周正看着顾太太的背影消失在屏风后面,不由自主地叹道。
呵呵。季逢春笑两声,低头点烟,只有他明白周正的感叹,家有悍妻,又是啥呢?
史迁说:顾太太那玉镯子贵的,老货,绝对的。
是,她家祖上的老东西。躲过抄家,也是不易。
史迁问:顾先生说说你那30亩地的园子怎么来的?
记者刘说:去网上搜我写的报道啊。
不要看你的二手货,要听顾先生讲。
那个说来可是话长,还是请周老师、季老师看看我这个子冈牌。记者刘又变戏法一样摊开手掌,亮出一块物件。
得得得,你都不用拿出来的啊。史迁叼根牙签,斜眼看那块玉。
为啥?
有一眼。季逢春甚至都没动一动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只伸出手来接住记者刘递过来的物件,淡淡扫了一眼。
手头如何?周正问。
史迁忽然高声嚷:喂喂喂各位,我有个建议,移步我的会所,看看我的东西如何?顾先生也去?
3
顾先生送他们出门,在门口一直目送他们拐弯消失在巷口。
季逢春又点了一支烟,对周正叹道:顾先生确实是个不错的朋友。到底是大户人家后代,想当年抄家抄成那样了,到现在,穷穷穷,家里还有三担铜。
靠,富不过三代。好人是好人,就是一家子都太斯文,我都快憋死了。一顿饭吃得一点不煞念,我是喜欢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还是到我那里去,烧烤,小吃,洋酒,白酒,要啥有啥!靠,我们继续!不喝痛快不许走!
我说你就是没文化,书香门第,耕读之家,高雅懂不懂啊?啥烧烤,小吃,洋酒,白酒,整一混搭,老板们现如今都讲养生了啦。这次轮到记者刘嗤之以鼻。
养个屁!今朝有酒今朝醉。我不是老板我就一爱老东西的老流氓,白道黑道红道,通吃!高雅?不懂的!呵呵呵呵呵呵……
你就疯吧你,呵呵。季逢春扔掉烟头,摇摇晃晃朝前走。
刚踏进门,史迁就吆五喝六忙着发布命令,丫头丫头,上酒上菜!
那个被史迁唤作丫头的领班,二十五六岁吧,穿一身会所的短裙制服,身材高挑,眉眼妖娆。她得令后,扭身去指挥服务生。季逢春和周正两个人的眼睛不约而同落在她被超短西服裙紧裹着的翘臀上,然后两个人暧昧而默契地对视一笑。
季逢春的手机响了,他听了几下,就把电话递给史迁。
谁啊?靠,萧总啊,哎呀,怎么说话呢萧总,不是不带你玩啊,这不是刚到这里嘛,这是第二场了啦,好好好,欢迎欢迎,来吧来吧。
这个萧大炮,非要来,说要带个玩意儿来给你们看。
什么东西?
不知道呀,说是来了再说。不管他,咱们先喝酒!丫头丫头,你过来!来来来,两位老师在这里,好好照应,我去一下里面,马上出来。史迁朝领班挤了挤眼睛,掐了一把她的小蛮腰,一溜烟往他的库房去。
领班倒了半杯啤酒,走到季逢春周正坐的长沙发前,敬两位老师!两位老师肯收我做徒弟吗?
哦,当然当然!周正举杯一饮而尽,开心地笑。
还有这位哥哥,也要喝完的。不然就是不肯收我哦。领班歪着脑袋撒娇。
哦,呵呵。季逢春也干了一杯。
领班给他们倒满了酒,一屁股坐到两个男人中间,可是两位老师,两位哥哥,你们可要怜香惜玉一点哦,妹妹我真的是白纸一张,啥都不懂的哦。
一张白纸好画画啊,嘻嘻嘻。记者刘暧昧地笑,两位大叔可是真心耐心细致怜香惜玉的哦。
哪来的毛孩子,瞎三话四的!
呦呦呦,占我便宜啊,毛孩子?我可是捡便宜货的专家哦!
哼,这个猴子,坏死了!哥哥帮我!领班把脑袋依到周正怀里。
小刘你少说两句吧,别欺负人家女孩子。季逢春看着周正怀里的女子,也开心地笑。
真心伤不起啊,重色轻友,世风日下啊……记者刘做痛心疾首状,于是,一个女人三个男人一起哄笑,女的笑得花枝乱颤,男的笑得和气一团。
啊哈哈,终于见到你们啦!身材高大,嗓门洪亮的萧总来了,手里握着一个纸包。我今天买的,请老师们掌掌眼。他打开纸包,拿出一个铜佛像,放在茶几上。
这个我不懂。不要叫我看。季逢春仍然老样子,一动不动,懒洋洋斜靠在沙发上抽烟。
周老师你看呢?
周正不太舍得地把手从领班的肩上撤回来,一手拿起佛像,一手把眼镜推上额头,看了看底,又放回桌上,不说话。
记者刘也拿过去看,萧总,你多少钱买的?
8000块钱。
什么?就这个?大四?萧总,虽说你们国企的人很牛叉,大堂的水晶吊灯都要几千万,但是也不能做冤大头啊!
人家周老师都没说话呢,你凭啥说我冤大头啊?你们这些耍笔杆子的,忒阴暗心理了!
萧总怎么说话呢?打击一大片啊!周老师你说,值八千大洋吗?
瓷和玉,我略知一二,杂项本人确实不擅长。
就是就是,周老师还是看看我这块玉吧!记者刘从皮带上解下一块玉,托在手心里,瞧瞧这皮,这沁!汉八刀,典型吧?周老师,我觉得蛮压手的呀!
呵呵,好,不错。老提油。东西对,不到代。
这时候,靠在沙发上的季逢春插了一句:从玉料的成因和生成时间来看,所有的玉料都是老的。你们总是纠结老和新,知其然又不知其所以然。东西不压手就压心了。压心了就懊糟了。懊糟了就清零哐啷一地碎片了。呵呵呵。
不明觉厉,喜大普奔。受教,高人!记者刘朝季逢春拱手抱拳。
不淡定就一定蛋疼。唉唉,老弟又在诲人不倦了,呵呵呵。
毁人不倦,呵呵。季逢春和周正会心地笑。
啥意思?啥意思啊?你们说什么呢?萧虎说,刘记者你不要捣乱!让老师看我的佛像呢!
(下转第37页)
(上接第31页)
人艰不拆,人艰不拆,请允悲……记者刘做悲悯状。
刘记者你说人话,不要讲鬼话!
萧总,要不这样,过天我让朋友替你看看?他是这方面专家,全国一流的。我的面子,免费看,好吧?说完侧过脸,从中间那女人的后颈脖子看过去,和季逢春对了一下眼色。季逢春微微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说:萧总,周老师的办法妥当,也是对你这东西的慎重。
萧虎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史迁抱着一件东西兴冲冲从里面出来了,领班远远看见,乖巧地从沙发上起来,消失在屏风后面。
尤物啊,呵呵呵。周正盯着她的背影。
呵呵,该尤物不是你的菜。季逢春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记者刘吹了一声口哨:平地一声锣响,史总闪亮登场!啥好东东?哇,不会是鬼谷子下山吧?
去去,滚一边去,你懂什么?鬼谷子个魂啊!史迁怀里紧紧搂着一只青花梅瓶,就像搂着心肝宝贝。看看,这器型,釉色,纹饰,啊?
季逢春微微笑着,看着史迁,就像看一个好玩的小孩。他懒洋洋地靠着,唉,竖子不可教啊!还是老五条啊。
周正看了一眼梅瓶,裴兴奴?青衫泪啊。
哇,《江州司马青衫泪》,马致远元杂剧啊!我知道啊,白居易啊,枫叶荻花秋瑟瑟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元青花?怎么可能啊?萧虎因为 记者刘捣乱气还没顺。
嘿嘿嘿,师父我记着呢,老化风化钙化黑铁癍气泡裂纹……史迁用手摩挲着釉面,喜滋滋土豪地主般神情得意陶醉。
又不是你的小孩女人,放下来给我看看呢!萧虎大声说。谁有显微镜?谁有?给我看看微距!
小心小心啊萧总,别碰,碰碎了可是一个亿啊!告诉你啊,我前天去拍卖行……记者刘的电话响了,喂喂喂哪位?哦哦哦,是我是我!你说你说!他举着电话跑到一边去了。
等他接完电话回来,看见碎在地上的瓷片,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听见史迁如丧考妣地大吼:
靠!我靠!乌鸦嘴啊!
作者简介:
怀念,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苏州市公共文化中心研究馆员,姑苏区作家协会副主席。主要作品:个人作品集《古城之秋》、中短篇小说集《与谁共舞》、长篇小说《我心依旧》、长篇纪实文学《水做的女人》、散文集《在阳光下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