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史》为什么无张国彦列传
2014-04-08高峰
高 峰
(邯郸市博物馆 研究部,河北 邯郸 056002)
《明史》为什么无张国彦列传
高 峰
(邯郸市博物馆 研究部,河北 邯郸 056002)
张国彦,明万历朝重臣,《明史》无传。自 1980年至今,不少学者多方研究,惜资料收集不足,撰写其生平显得单一薄弱,且多有舛误。经多方查找资料,笔者予以考证和补佚,撰写出更为全面的张国彦传。对于其为何《明史》无传,众学者基本采用《邯郸简史》一书中的观点,认为是受其子明天熹朝重臣张我续(奸臣魏忠贤党徒)牵连所致。笔者认为不确。根据孟森《明史讲义》一书中关于“凡明朝文武诸臣,曾为督抚镇巡等官者,皆削其在辽之事迹。”“凡是明朝人中所长而必书之事在于建州者,则《明史》中削其人而不为立传。”的观点,笔者认为,实乃因张国彦与建州事有关,所以《明史》无传。
《明史》;张国彦;列传
张国彦,明代直隶省广平府邯郸县人,明万历朝重臣,《明史》无传。其三子张我续为明天熹朝重臣,《明史》也无传。父子二人生平事迹散见于《明史》、《明实录》、《国榷》、《清史稿》、《邯郸县志》、《畿辅通志》及明代文人撰写的野史、笔记等资料中。所幸,1980年10月,邯郸市文物保管所在邯郸市西郊莲花岗(今邯郸市复兴区建设大街北段东侧)清理原张国彦套墓时出土一碑,上篆文“明 都察院右都御史邯郸张公 配诰封淑人蔚氏墓志铭”,是为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整理完毕张国彦套墓后,经过考证,邯郸市文物保管所陈光唐、刘东光撰文《河北邯郸出土明刑部尚书张国彦夫妇墓志》,在《文物》杂志上发表,介绍发掘套墓过程和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的史料价值,并附录《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录文》①见《文物》1986年第9期(总第364期),第48页。。至此,张国彦生平轮廓始见天日。1990年,《邯郸简史》一书出版,书中根据《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录文》,简介了张国彦生平,并补充部分资料②见《邯郸简史》,孙继民,杨倩苗,郝良真著,中国城市经济社会出版社, 1990年第1版,第221页。。1996年,王兴编著的《邯郸历代名人》对张国彦生平有了进一步的资料补充③见《邯郸历史文化丛书》之《邯郸历代名人》王兴编著,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6年1月出版。丛书共6册。。2000年,以《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录文》为底本,参校河北省文物研究所收藏的张国彦夫妇墓志铭拓片,秦进才、邵服民对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做标点考释,为研究张国彦生平提供了方便[1]16-27。由于张国彦是邯郸人,邯郸学者对其十分关注。从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面世至今,还有邯郸学者李绍健、李发勇、李建志等先后对张国彦生平进行考证,撰文加以介绍,但补充资料有限,研究成果与前述学者大体相同,略有差异,整体上没有超出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的范围④见李绍健《张国彦家族轶闻》一文;邯郸沙东客(李建志)博客http\blog.sina.com.cnzjz1942载文《明朝重臣张国彦传略及考辩》;李发勇《明张我绳圣旨碑初考》、《邯郸发现明代太子太保女婿族谱》、《寻找明太子太保张国彦后人》等文章。。
《明史》为什么无张国彦列传?在《邯郸简史》一书中,作者考证:明熹宗天启二年(1622年),张国彦之子张我续时任川贵总督,因水西土目安邦产兴兵反明,前后攻下毕节,围困贵阳,以至贵阳险些陷落,是以受到弹劾而“解职候勘”。因宦途遭此重挫,于是张我续便依附权贵魏忠贤以求长进,受其推荐由户部侍郎转升尚书之职。天启七年(1627年),崇祯帝治魏忠贤之罪,张我续也名列“逆案”,由是使张氏亲族受到株连,此为张国彦《明史》无列传的主要缘由。这是首次提出此观点。以后,在关于张国彦为什么《明史》无列传的问题上,关注张国彦的邯郸文人基本采用《邯郸简史》一书中的论据、论点,延续了其说法。
尤其是李绍健先生,为肯定这一观点,引用明代名士黄尊素所著《说略》一书记载:“邯郸张我续镇河南,闻辽东陷,移驻磁州。磁去邯郸四十里,婢妾数十人,往来络绎无虚日。移文郡县,额外增饷。中州苦之。后水蔺构衅,奉上命,总督黔蜀,携群妾而往。至襄阳,值端午,取五毒洒线衣数十套,责怒其令长。所至男女逃窜,不啻避寇。其扎付,武职则参游,文职则推官同知,逢人便给。论犹以为贤,何哉。”又引用明代文秉所著《先拨志史》(卷下)一书记载,关于张我续攀附权臣奸宦魏忠贤史事“给事中陈维新疏参王允成,荐张我续。有旨:‘王允成抚按提问追赃,张我续候缺起用。’我续有妻妾百余,内有逆贤侄女,素以丑恶见憎,至是,尊重之,驾于嫡上,携三万金为赘,称侄婿叩头,逆贤喜,令以五千金助殿工,为起用地。陈维新知之,即为揭荐。”通过上述两个例子,更证明张我续为官不贤,晚节不保,罪孽深重,连累父亲,致使不能列传《明史》。
本文认为上述观点不确,为解析张国彦为何《明史》无列传,现将张国彦生平列出。(顺便说一句,万历朝有隆平侯张国彦,系临淮人,为靖难功臣张信之后,和此张国彦同名同姓,但非一人。)
张国彦(1525年—1598年),字熙载,号弘轩。直隶省广平府邯郸县城北门里人。明嘉靖四年(1525年)十一月二十五生,卒于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十月初八。享年73岁。著有《琐垣疏议》四卷,惜湮没无存。另遗诗数首。明嘉靖二十三年(1544年)县试、府试皆为案首(第一名),三十七年(1558年)中举人,四十一年(1562年)中进士,为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 127名①见维基百科“明朝进士列表”。http://zh.wikipedia.org/wiki/明朝进士列表。。授山西平阳府襄陵县知县,政绩卓著,民建祠祀之。后调京师入兵部任兵科给事中,隆庆三年(1569年)闰六月,免兵科给事中职,[2]卷三十四转入户部,历任右、左户科给事中。隆庆四年(1570年)五月,任左户科给事中期间,进言“今天下大计,无先兵食。户部掌钱榖者也,按尺伍之籍而与之粮是矣。岂知兵部所清勾者即此领粮之辈乎,兵部掌军旅者也据逃亡之数而为之清是矣。岂知户部所食粮者即此见清之军乎。东胜等卫军人多发南海子、黑窑、神木厂等处工作。自洪武至嘉靖中,未闻有逃亡者也。近乃创为逐名清勾之说,沿袭不改。或一县而勾至千余名者,徒以为郡县吏胥之资饱卫官溪壑之欲耳。臣以为,兵部清军当取户部及在外放粮册阅之,必真正开除者,量为勾补其支粮不缺,而妄称失伍,希勾摄以营利则罪及卫所掌印官,且没其虚冒之粮。户部放粮当取勾军册阅之,必实在者方令领粮,则弊庶乎可革矣。又言,各处税额日亏,由户部不能操黜陟之柄,动为抚按掣肘。有今日参降而明日荐擢者,自今请著为令,凡系逋赋有司,令督粮道以报抚按,虽贤者毋得概荐。户部以咨吏部,虽贤者毋得概擢,有能招流民垦旷土、完积逋、佐度支之缓急者,不拘官级超拜,要在彼此一体赏罚信明然,后人知趋避而法可修举也。”[2]卷四十五十一月,转礼部任礼科左给事中。[2]卷五十一不久,升为礼科都给事中。隆庆五年(1571年)三月,上奏:“皇上临御以来,典章政事焕焉可述,独召对一节,尚未举行,近闻辅臣面奏荷蒙。天语优答一时臣工传颂,以为旷典臣等伏睹。先朝大学士李时所记召对录始于嘉靖九年,郊坛视工络于十五年,文华殿议事中间,一政令之兴革,一人才之进退,罔不召问臣僚,面决可否,与家人父子无异盖。先皇所以坐致四十五年之太平,实基于此乃今日所当继述者,臣等谨以前录删去繁文撮其大要,总二十九条,缮写上进,伏望留神观省,锐意遵行以光先朝盛事,入报闻录留览。”[4]卷三十八同月,与都给事中章甫端、给事中宋应昌、张思忠、纪大纲等,就明廷和边外少数民族俺答部封贡互市事,提出各自的看法,与宣大总督王崇古八议互有异同。[2]卷五十五他认为“虏向入寇,每旋出塞者,虞西北诸戎议后耳,彼无我患则专意诸戎,诸戎必折而入于匈奴,是失左右臂而益其强也,请乞之费,岁加月倍,客饷不已,必扣主兵,主兵不已,必及市贾,市贾不已,必及内藏矣。”[5]卷四百三十四之俺答后志八月,就顺天府府学生员翟思荣妻张氏烈妇一事,与御史朱光宇、傅孟春、苏士润等请破格表扬,予以官坊旌表。[2]卷六十九月,对皇帝采用鸿胪寺卿李际春“四夷贡使俱不得至御前引见至是” 的建议,认为不适合朝鲜国,和其他官员上奏:“朝鲜属国乃冠带礼义之邦,与诸夷不同,宜仍复旧班以示优礼从之。”[2]卷六十一同年,对皇帝连续两年,不亲自祭祀天地而由皇族贵戚代行的做法,联人上疏警示:“今圣体违和,诚当颐养。但祀莫严于祭天,不宜委之臣下。况祠官奏请在数日之前,皇上第凝神斋戒,可保康宁。若遽先命代,恐中外闻者疑陛下之懈心从此生也。”但实际上是冤枉了皇帝,半年之后穆宗即去世,并非“懈心”,实乃力不从心。[2]卷六十三万历初,任山西右参政。[3]卷三十六万历三年(1575年)三月改任浙江右参政。[3]卷三十六后任江西右布政使。万历九年(1581年)五月,改任顺天府尹。[3]卷一百一十二万历十年(1582年)四月,借求雨之机遇,上书陈述京城百姓困苦。[3]卷一百二十三五月,上请户部题议三事,一减税契,一宽铺行,一恤商人。[3]卷一百二十四十二月,上书户部建议:“加收大耗,当禁滥收商税,当革驿递殷实马头,当除流寓银两。必不当徵积谷铸钱,应暂停以济荒假公营私、博名害众者,宜显斥六事及称所部各州县官玩忽,特甚应仿古京兆意,不时查参,不则于涿州等处别建一府,领在外州县专听抚按各道纠察,户部覆惟禁大耗,革商税,及所部州县听该府严治。如议馀俱仍旧报可。”[3]卷一百三十一万历十一年 (1583年)初,调任副都御史巡抚湖北郧阳,为第79任。四月,郧阳连降暴雨,汉江水暴涨,沿江住户房屋、货物被大水冲走。奏疏赈灾:“恳乞天恩俯赐,破格赈恤,以保遗黎,以安地方。”万历帝准奏。六月,再次为汉中府和金州(今陕西安康)因洪水灾害奏疏赈恤,万历帝再次准奏①见《十堰日报》2010年8月25日《流民文化与郧阳抚治两百年》、民俗文化网2010年8月13日《中国史上第一个特区—郧阳抚治》,作者均为傅广典。。十一月,改任副都御史整饬蓟州等处边备兼巡抚顺天。[3]卷一百四十三万历十二年(1584年)八月,和蓟辽总督张佳胤会题:“三屯遵化各营主兵,照令议改支折色七个月。草一束,折银一分九厘,豆一石,折银三钱四分。其收买本色,行令各兵备会同各镇管粮司官,一应粮草,务趁秋成,严行州县正官呈部派商收买,仍旧摄以州同,其应行文卷,悉付州同接管。该镇管粮通判关防,径呈礼部,改给蓟州州同关防。该漕粮二万七千石,自十三年为始,于内再折一万三千二百石,每石照例折银七钱。”[3]卷一百五十二九月,上报“贼夷长昂自犯刘家口之后,又向西虏哈不慎等借兵,纠聚达子四万余,欲于九月入犯兵部。”[3]卷一百五十三万历十三年(1585年)三月,在京东兴修水利,垦田三万九千余亩,种植水稻,富庶蓟永、玉田、丰润等地。迁升,户部右侍郎。本欲更大范围开垦水田,遭到当地皇亲贵族和豪强的阻挠而罢。[3]卷一百五十九闰九月,因功升俸一级。[3]卷一百六十六是年,和蓟辽保定总督王一鹗、巡按御史韩国桢、巡关御史苏鄙一道,主持蓟州、昌平军政考选,拟罢黜将官6人,包括2名中军官、2名提调官、2名都司,其中5人因贪婪成性、盘剥士卒,1人因年事已高、衰迈无能;另有2名提调官因能力不足、才不胜任,拟改调内地②见《史学月刊》2010年第12期第1931页《明代镇戍武官军政考选初探》,作者张详明。。万历十五年(1587)二月,总督仓场。[3]卷一百八十三四月,改任蓟辽总督。万历十六年(1588年)四月,亲赴边地开原剿抚功次。[3]卷一百九十七万历十七年(1589年)正月,吏部郎中高桂和张国彦儿子张我续同事,有矛盾,便指摘张国彦孙子张毓塘科举有问题。张国彦遂上疏奏辩,自请免去本职。经复试张毓塘无误,张国彦得到挽留。[3]卷二百七十六月,上言“天旱米贵,蓟镇本色不敷。议将本年漕粮改拨三万石径抵蓟仓,上纳每石照例扣银七钱,作万历十八年该镇年例之数。”[3]卷二百一十二万历十八年(1590年)四月,上奏“广宁九卫地属河西,原不出产铜铁,岁造军器,每年俱辽阳收买海州等处,装运往返数百余里,车牛倒损,屯民苦累,议以九卫军器局作改设,套岫峪各卫,摘发局匠,就彼成造从之。”[3]卷二百二十二八月,守边有功,改任以协理京营戎政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万历十九年(1591年)九月,上疏“内治莫先京营,京营莫先训练。”[3]卷二百四十十月,上言“东西二虏谋犯蓟镇,必有奸细潜入探听,宜通行内外衙门,凡有诈降人口及假妆僧道乞丐等项踪迹可疑之人,擒拏审究。”[3]卷二百四十一十一月,因身居高职而第三子科举高中,遭云南道御史顾际明弹劾。奉圣旨照旧供职。[3]卷二百四十二十二月,加太子少保候用,赏银四十两,恩赐纻丝飞鱼一袭(官服)。随即改任刑部尚书。[3]卷一百三十一是月,遭吏科给事中舒弘绪弹劾,被诬“倾险贪戾,市井无赖,宜罢斥,以为大臣险邪之戒。”[3]卷二百四十三因不满官场倾轧和党争,即请病修养,不准,再次上疏乞求餋病,许回籍病痊调用。任刑部尚书不到一个月,遂致仕。[3]卷一百三十一七年后,病逝于家。谥封太子太保。[3]卷三百三十四
另简介张我续生平。张我续,万历八年(1580年)19岁时登进士第,为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第161名。授河南府嵩县令,“发奸摘伏,数昭雪大狱,所全活甚众。”后官历礼部曹官、河南巡抚、川贵总督、户部尚书等职,谥封太子太傅。早年为官,政声良好,才干出众。任高官后,政绩拙劣,声名狼藉。关于他的劣迹,《明史》、《明实录》中有数处记载,不再列举。只举一处,《明史》194卷《阉党》中记载:“交结近侍又次等论徒三年输赎为民者:大学士顾秉谦、冯铨、张瑞图、来宗道,尚书王绍徽、郭允厚、张我续、曹尔祯、孟绍虞、冯嘉会、李春晔、邵辅忠、吕纯如、徐兆魁、薛风翔、孙杰、杨梦衮、李养德、刘廷元、曹思诚,南京尚书范济世、张朴,总督尚书黄运泰、郭尚友、李从心,巡抚尚书李精白等一百二十九人。”
从上可以看出,张国彦一生政绩显著,官居高位,清正廉明,政声显赫。其三子张我续官居高位后,依附权贵奸佞,声名狼藉。就官位讲,两人入《明史》列传绝对够资格。论政声,张国彦入《明史》列传当之无愧。至于张我续,纵观其一生,还算不得大奸大恶,纵然其依附权贵奸佞,政有劣迹,晚节不保,声名狼藉,仍可入《明史》奸臣、阉党之列。在上述《明史》194卷《阉党》中,有多位阉党列入小传,臭名千载。张我续只是名列其中,却无小传。因此,这不能构成其《明史》无传的根据,更谈不上是牵连其父也《明史》无传的原因了。
那么,《明史》无张国彦传的原因究竟何在呢?近读民国清史大家孟森先生《明史讲义》①孟森(1869—1938),江苏武进人。该书是作者于20世纪30年代在北京大学授课时的讲义,后由其弟子商鸿逵整理,中华书局1981年出版,有删改。,豁然开朗。修史的基本惯例是后代修前代史。修《明史》是由清朝钦定官史,由清朝高官组成编纂队伍,修纂内容需听圣旨。
清朝崛起于后金,后金发迹于建州女真。
孟森先生言:建州女真在明代入朝进见、上贡、袭替、改授及与周边之关系活动甚多,但此均清朝发祥后为明朝之臣的明证,为清廷所讳,因此在《明史》中不但不许见建州女真,而且凡是“女真”皆在所讳,“于是女真之服而抚字,叛而征讨,累朝之恩威,诸臣之功过,所系于女真者,一切削除之”。自古以来,凡于易代之际,以后代修前代之史,关系到新朝与旧朝之处,难免没有曲笔。但是一般来说,大都相涉年代不多,其掩饰之处,读史者也能意会其中缘故,从未有如明朝与清朝这样关系始终,“一隐没而遂及一代史之全部”者。
凡明朝文武诸臣,曾为督抚镇巡等官者,皆削其在辽之事迹。如王翱、李秉、赵辅、彭谊、程信等人,《明史》中均各有传,但其于建州有抚治或征讨之绩处,《明史》中均略去不述,间有一二语涉及,则不指明为何部落,以何原因启衅,其史实真相,无从观看。再如马文升,以抚安东夷,自著专书记其事,名《抚安东夷记》,书中主要记述成化时女真状况及其与明朝之关系,尤对海西女真多有记述。《明史》卷一八二《马文升传》亦记其“凡三至辽”之事迹,然读之却并不知其为建州女真之事,文词隐晦,只略述其曾于辽事有功而已。宦官汪直,与马文升不合,欲建功辽事,但其传中亦不作明述。据诸史家考证,《明史》中讳记女真之事,亦有疏忽之处,如《宪宗纪》及《汪直传》中,有伏当伽一名。伏当伽为其时建州女真一首领名,史官不知伏当伽为何部酋领,漏出其名,反彰其曲笔掩饰之实。
凡是明朝人中所长而必书之事在于建州者,则《明史》中削其人而不为立传。如顾养谦、宦官亦失哈等,因生平活动不可离辽东及建州之事,《明史》中遂无传。又如赞理征东军务登莱巡抚袁可立、东江总兵毛文龙和刘爱塔所关明清(金)辽海战事尤重,《明史》均不为立传。此外亦有明显删掉者。王象乾曾任明宣大总督、张宗衡曾任明大同巡抚,然《明史》无《王象乾传》、《张宗衡传》。万斯同是编纂《明史》主笔之一,所订《明史》列传中原有《王象乾传》,在卷三四八,王鸿绪《明史稿》亦有,在卷二二八。《张宗衡传》则分见两书卷三六四及卷二四一。显然为《明史》定稿时所删。
上为《明史讲义》中关于清廷纂修《明史》时曲隐建州女真事之大义。孟森先生所言有理。
张国彦曾任明蓟辽总督,是负责明朝北边军务的最高长官。在任时,采取“以夷制夷”策略。经他推荐,努尔哈赤被封为龙虎将军,成为建州女真的最高首领,是为万历十七年(1589年)。作为蓟辽总督,他和辽东巡抚顾养谦等官上疏,称努尔哈赤原系都指挥,其祖父为明军向导有功,本人忠于朝廷,且“势最强,能制东夷”“属夷旧为我之藩篱,不外抚剿恩威,以为制驭。顾抚恩威之所加,亦得要领而已。所谓要领云者,因其势而用其强,既加之以赏赍,假之以名号,以夷制夷。则我不劳而得慎固封疆之道。”[6]第五章第一节于是,万历帝授努尔哈赤为建州都督佥事,并表彰他“忠顺好学,看边效力。”
诚如孟森先生所言“凡是明朝人中所长而必书之事在于建州者,则《明史》中削其人而不为立传。如顾养谦、宦官亦失哈等,因生平活动不可离辽东及建州之事,《明史》中遂无传。”可想而知,作为张国彦的下属,顾养谦因建州事尚且《明史》无传,何况张国彦呢!
毋庸多言,张国彦之所以《明史》无传,实因他曾任蓟辽总督,与建州事有关。至于张我续为何《明史》无传,窃以为是受了父亲的“牵连”,不然,总可以上“阉党”传的。
(责任编辑:苏红霞 校对:朱艳红)
[1]秦进才,邵服民. 明刑部尚书张国彦夫妇合葬墓志铭校点考释[J]. 文物春秋,2002(5).
[2][明]张居正等. 明穆宗实录[M]. 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1962.
[3][明]张居正等. 明神宗实录[M]. 台北:台湾“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校印,1962.
[4][明]邓士龙.国朝典故[M]. 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3.
[5][明]陈子龙. 皇明经世文编[M]. 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6.
[6]周远廉.明朝兴起史[M]. 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6.
K248.3
A
1673-2030(2014)01-0077-04
2014-02-15
高峰(1974—),女,河北邯郸人,邯郸市博物馆研究部副研究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