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世界:从认知幽闭的领域出发——从《清史诗画·诗代序》谈承德清代行宫与御道
2014-04-07薛梅
薛 梅
(河北民族师范学院 中文系,河北 承德 067000)
厚厚的两大本《清史诗画》[1],翻开来看,一如本雅明《漫游巴黎》的触动。在承德的清史漫游中,我们也遇到了时间,或者说,时间也穿越了我们,并将那种触动我们、考验我们、穿越我们的体验,转化为某种实际的东西,或曰经验,或曰研究。我们体验的不仅是现在这本书所展现的城,还是过去,城的历史所遗留下的痕迹,以及在体验本身中所获得的一种愿望,一种期待。
这也许正是郑晓东、钱树信、闫春生等人编注此书,在现代与历史、现实与过去之间所作的时间摆渡的深长意味。从康熙、乾隆、嘉庆、咸丰四位曾驻跸热河的清帝以及扈从文臣,在避暑山庄及周围寺庙、木兰围场、沿途行宫等地写下了大量诗词文赋中,悉心择取“一日一诗一解”计365首诗歌,再辅之以图注,不局限某一具体年限,而铺开300年承德清史画卷。这种迷恋和漫游,远不是博学的展示,而是寻找一座城市构建的全部意义。这不禁令人想起德国寓意画创始人阿比·瓦尔堡所说之境:“为了回归世界,采用了从认知幽闭的领域出发的道路。”对于当下“和合承德”的世界性文化城市建设,《清史诗画》所展开的清史寓意画卷,应该就不仅仅是献给每一位阅读者本身,更是献给一座过去鼎盛处和现在、将来更加辉煌鼎盛的城市:承德。
而在漫游式的阅读中所尤为引人关注的,是郑晓东先生所做的《诗代序》。这种感觉是非常奇妙的,就像我们要打开,并进入一座藏有宝藏的大山,我们必须虔诚而真切地喊对一声秘钥:芝麻开门:
“承德,这是雍正帝为热河这块土地起的名字,
他是想让后人记住‘一人临塞北,万里息边烽’。
往昔的条条御路座座行宫虽已湮灭在风雨之中,
但历史绝不会抹去上百次甲兵旌旗簇拥着帝骑皇辇出行的情景。
余秋雨先生从一片园林一座座寺庙中读懂了军事和政治,
他以睿智的目光在承德看到了 ‘一个王朝的背影’”。[2]
认知幽闭的领域被打开了,我们从历史出发,从御路出行,“一行美丽的诗,由它的灰烬,无限制的重生出来。”[3]我们获得的,不是一篇序言的名目,而是一种历史与现在的诗意对接,啪得一声那道神秘的门洞开,一条从京师到木兰围场的御路沿途铺展,无数的景致和气度尽收眼底:“巀嶭连青嶂,悬崖挂绿溪。鱼随渊静戏,鹤喜树高栖。洞远行僧断,林寒过客迷。惟予心旧好,逸兴少同跻。”[4]于是,一种宇宙山水相对的微妙关系,天地人融熔和谐的政治理想,烘托出了帝王人生和民间生灵休戚相关的庐山面目,烘托出了一座山庄和周围寺庙群与蒙古诸部等北方少数民族兵戈释然的庐山面目,烘托出了一座城市的诞生与世界宇宙妙相庄严的庐山面目。
北巡,一个王朝的帝国梦
让历史的脚步慢下来,我们沿途漫行。任何道路都是一条无限延展的线段,它由一个起点连接着一个结点。《清史诗画》所铺开的这条御道,起始于北京这个清代帝都,当时称京师。古代的北京,是中原通向北方的交通枢纽。北京开始有御道的时间是在辽代,因皇帝的进进出出,就将过去的商道、军道自然而然升格为御道。而皇帝走得最勤的是明代和清代。北京通向北方的辽代古道有三条:一是辽河下游出居庸关去蒙古高原;二是出古北口穿越燕山北部丘陵地带向东北至松辽平原;三是出山海关(榆关)至辽河下游。[5]承德是北上的正中一路。这条道路在清代得到进一步疏通。
大清顺治元年(1644年),清政府在建立了中国历史上最后一个封建王朝后,一直长期遭受着南方的“三藩”之乱,内蒙古布尔尼的叛乱,外蒙以及北沙俄帝国的不断入侵,漠西厄普特蒙古部落潜在的不安定因素的困厄和制约。康熙皇帝在镇压叛乱的过程中发现自己的军队竟是如此懦弱和贪生怕死,充分认识到要强化军队、训练勇猛,就必须要有合适的训练方式和训练场地。而内蒙古黄金家族、察哈尔家族亲王布尔尼的叛乱,更让康熙皇帝充分认识到,处理好曾协助清兵对明军作战的地处塞外的蒙古各部的关系,对于维护自身的统治是十分重要的。于是,康熙皇帝本着怀柔抚远、绥抚各族的政治韬略,从康熙十六年(1677年)起,就开始每年到塞外巡行,终其在位,几乎每年巡行一次,甚至一年两次。在北巡过程中,随着木兰围场的开辟和热河行宫的兴建,由北京经古北口到避暑山庄、围场这条古道就成为皇帝塞外巡行的最重要的一条御道,既是调集军队,输进粮草的重要干线,又是皇帝处理北方少数民族合融政治关系以及东北、内外蒙古、青海、新疆、西域各地区少数民族朝会的重要通道。
作为这条御道的一个关键结点,木兰围场开辟于康熙二十年(1681年)。康熙皇帝在二次北巡中,从喀喇沁部和翁牛特部的牧地中划出一片东西宽300余里,南北长200余里的土地,建立木兰围场。[6]从此,木兰秋狝就成为清代皇室的祖宗家法。木兰秋狝活动,除去雍正帝在位13年中,因为铲除政敌,处理国政,废寝忘食而一次也没有举行外,康熙、乾隆、嘉庆三位皇帝则在140年间举行了105次的行围活动,仅康熙帝就有48次。当时木兰围场的组织机构健全,管理严格,上有专门的机构管理围场事务,下设八期营兵分为40卡伦进行驻守防卫,并根据地形条件、动物分配情况划分为72围,轮流在各个小围场进行狩猎活动。每年一度的木兰秋狝时间就选在阴历8、9月份举行,这样不仅避开野生动物的繁殖期,也充分体现了“于物戒取尽”、“留资岁岁仍”的生态发展指导思想。[7]后来,随着清朝国力的减衰,清政府于道光四年(1824年)正月废除木兰秋狝制度。但仍被围禁,照常守卫。同治二年(1863年),围场周边地区开始放围垦荒。光绪三十一年(1905年),木兰围场全部开围,招民耕种,一座当时最大的自然保护区被人为破坏而没落下去。
尽管在今天,木兰围场已经走上了生态复原和人工重建的步伐,但一条御道所通达的意味,一场木兰秋狝所行围的意味,昭示给我们的,是具有培养和锻炼皇室成员、八旗子弟的尚武精神,提高战斗力和吃苦耐劳的作风;是对于加强边疆的统治、加强与蒙古诸部的勾通与团结,推动清政府“肄武绥藩”,恩威并施的政治策略;更是对于人与自然、生态与生存、精神与气度的谐共处、休养生息的皈依和栖居。
如果说,任何一件具有开创意味的事件,其内在的丰富性和完整性,往往体现在不断地价值追求和意义探寻的道路上。京师与木兰围场两个联结点,无疑已经初步营建了清政府政治理念的意图与格局。随着木兰围场的开辟,木兰秋狝祖例的定制,清代皇帝的北巡越加频繁,尤以康熙、乾隆二帝为最。为保证北巡畅达,供皇帝车辇行走和驻跸之用的道路交通的开发和沿途行宫的修建,对京师来说就显得更加重要了。又由于皇帝北巡的时间一般都选在农历四五月离京,九月返回,在塞外的时间多达半年之久。这么长时间在外,不可能不处理政务,但行宫帷握显然多有不便,于是避暑山庄这个最大的驻跸之所便应运而生。
《清史诗画》首页即附清代彩绘本《避暑山庄全图》,其逶迤起伏的群山,莽莽苍苍的丛林,纵横交错的沟谷,高低有致的院落,秀丽回环的湖区,肃穆庄严的城墙,在一种超然的存在中让当今所有浮躁的心灵沉静下来,不由自主去接近康熙大帝这位伟大的灵魂。时间回溯到康熙四十二年(1703年),康熙帝北巡途中,慧言识宝地,决定在热河大兴土木,营建热河行宫。8年后初具规模,又题名为避暑山庄。这位雄才大略、文采斐然的一代帝王,视宫殿,观苑景,御题“烟波致爽”等36景,并一一赋诗,赋予塞外行宫以明确的含义。后来,乾隆帝在恭和圣祖芝径云堤诗中有“离宫”之谓,避暑山庄又被称为承德离宫,增乾隆帝御题36景及赋诗。历时89年,避暑山庄这座清代最大的一座皇家园林才真正完工,占地面积达560万平方米,合8400亩,相当于北京故宫的8倍、圆明园的2倍。地形地貌酷似中国版图的缩影,集南秀北雄于一体,在山水相依中,野趣横生;在园中有园林,胜景荟萃。
避暑山庄的肇建,不仅可供帝王解暑消夏,躲瘟避痘,方便头沟汤泉坐浴的休憩养生;还有交通之便,从热河到京师,或木兰围场,传圣旨、递奏折,快马加鞭便可朝发夕至,坐朝、秋狝两相兼顾,不误国事;另外还以此为核心,设置和兴建外八庙寺庙群,方便定期诏谕觐见北方各少数民族藩王首领和外国使臣,让他们精神有所依,信仰有所归,真正融洽君臣关系,凝结友谊,巩固了北方边防。[8]清朝在其统治的260多年里,几代帝王临幸避暑山庄先后约有百余次,最长的达近半年时间。仅康、乾两位皇帝在位121年间,就有66个春秋在避暑山庄处理朝政。嘉庆、咸丰二帝都是相继死在避暑山庄。作为北巡御路上的中心行宫,避暑山庄将文化、政治上的效用发挥到了极致,不仅成就了“康乾盛世”,也理所当然成为清朝第二政治中心,“陪都”。
一座长城挡不住兵戈相见,生灵涂炭,一场木兰秋狝的狩猎活动,和一座园林及其寺庙群的诞生,却以和暖与素朴之心,以庄严和肃穆之相,完成了一个王朝300年的帝国梦。这样的有容和气度,正延宕在御路这条通途之上,而使今日的承德在回归世界、建设国际文化旅游名城的步伐中大踏步前行。
龙辇,究竟走出怎样的路径
《清史诗画》中,收录了一首清代内阁学士窦光鼐的诗歌《口外》,其中“古北雄关外,千山应给多”,生动形象地描绘了古北口雄关之外,千山万壑出来迎接皇帝出行的车辇的盛况。清朝皇帝多年出行的木兰秋狝御路,穿行于崇山峻岭之间,沟畔河谷之中,不仅满蓄着山水含情的联想,更渗透出政治清明、兼济天下的理想诉求和精神作为,并保留了宇宙秘密的乐章。
当春风拂过京师深墙高院的清晨,当秋风吹过木兰围场坝上的夜晚,康熙帝正面对着大清的地图出神。从战国、汉,辽、金时期的古驿道一路冥想下去,他全部的激情像一把随风而奏的琴。他穿行在辽代的南京析津府(今北京)到中京大定府(今内蒙古宁城县大明城)、上京临演府(今内蒙古巴林左旗林东镇南波罗城)之间的古驿道上,细心择取木兰秋狝御路沿用的主要路线。他为着心中的理想,承接着古老的智慧,又放弃着僵硬的律条。经几代帝王的努力,从京师到木兰围场的御路,条条连着大清的历史;随意截取哪一段,都连着康乾盛世。而整个御路,则以古北口为界,分为京畿御路和口外御路两段。
从京师到古北口的京畿御路,又分两道:东道是从京师出东直门,经顺义县城、牛栏山,入怀柔县境,经年丰、罗山,入密云县境的王各庄,又经省庄、石匣、瑶亭至古北口,大体是沿着辽代线路而行的;西道是康熙四十六年(1707年)新开辟的路线,从西直门的畅春园起,经昌平县的回龙观、蔺沟,入顺义县境,经高丽营入怀柔县境,再经怀柔南门外、王化、北房、梨园庄,至密云王各庄,与东道合拢。从京师至古北口,大约240里,中间设立了三家店、刘家庄、罗家桥、瑶亭、南天门、蔺沟、汤山、南石槽、抵园寺等9处行宫。古北口是长城内外分野的主要标志。
从古北口到木兰围场的口外御路,也以避暑山庄为中转站,分为两段。第一段是古北口至避暑山庄。当康熙帝回过神来,长久得凝视着大清的地图,他一一触摸着前往木兰秋狝的五条御路:1.出古北口,过十八盘,至鹤鹑沟(今滦平县安纯沟门乡),向西行经丰宁,直至内蒙多伦,再往东到木兰围场;2.出古北口往西,逆潮河而行,经滦平、丰宁、内蒙多伦至木兰围场;3.出古北口过偏岭至张百湾东北行。经金沟屯、红旗之后,逆伊逊河而行到木兰围场;4.出古北口经鞍匠屯(今滦平镇西街)至兴洲,再向北过博罗诺梁到丰宁,再北行至围场。5.出古北口,经巴克什营、两间房、鞍子岭、王家营、喀喇河屯(今承德市滦河镇)后,向北经大、小三岔口、兰旗营(滦平县十营乡),沿伊逊河进入木兰围场。他在空间的路径中找到时间的出口,在他发现并肇建避暑山庄前,最后一条正是他最常走的线路,[9]他似乎感受到了大野的风恣肆调皮之趣,也激荡着河流两岸谷粟的香甜,草原尽处青草的味道和花朵的气息。
一张大清的地图,一条狩猎的御路,一腔山河的伟业。一路上征服了数不清的障碍,最后到了一个高处,避暑山庄以及周围寺庙群的建立,又从那流下去,把一向视为坚硬的阻挠国家和睦隆昌的石头都一一滴穿。随着避暑山庄的建立,特别是康熙五十年(1718年)广仁岭御道的开通,康熙帝洞开幽僻,开辟出一条新的路线。即出古北口以后,东北行至巴克什营,然后转东行,沿潮河左岸支流古城川至两间房。再折而北行至常山峪。再折而东行,经三家营至桦榆沟,由此朔滦河右岸北上到达喀喇和屯。由此东渡滦河,越广仁岭,直东而行,至避暑山庄。在没有渡过滦河以前,这条新线与北部的辽驿路旧线大体是处于平行状态,其平均间隔距离约在二、三十里左右。新线全长约240里,每百里设一驿站,沿途先后建有8处行宫:喀拉河屯行宫,两间房行宫、鞍子岭行宫、桦榆沟行宫、蓝旗行宫、王家营行宫、巴克什营行宫、常山峪行宫(今滦平长山峪村)。
其中,喀拉河屯行宫所在地喀拉河屯(今承德市滦河镇),位于滦河和伊逊河交汇处,是东西和北去的重要通道,以“宫外烟井鳞次栉比”而成为古北口外的一大市镇,也是清政府调派满族八旗兵驻防热河、喀拉河屯、桦榆沟三处驻防地之一。这里原是摄政王多尔衮在顺治七年(1650年)塞外狩猎时发现的,并准备在此筹建“避暑城”,但因当年于此地突然病死而未能实现。喀拉河屯行宫是康熙帝于康熙四十年(1701年)在塞外建设的第一个颇具规模的行宫。当时素有“行都”美誉,颇受帝王青睐。据《清圣祖实录》记载,康熙帝不仅常年多次驻跸这里,且停留时间很久,而他的五十寿辰也是在这里度过的。不仅如此,康熙帝还在喀喇河屯一带指挥作战,给噶尔丹叛军以迎头痛击。乾隆帝曾写过一首诗 《驻喀拉河屯》:“绿蔚良亩滋沃雨,黄蒸实粟喜新晴。山庄近矣明朝到,行馆依然且驻旌”,就抒发了一位帝王对喀拉河屯行宫喜爱和看重的悠悠情思。热河行宫建成以后,“行都”移到了避暑山庄,帝王驻跸的时间也随之缩短了。但是“热河以南,此为胜境”的喀喇河屯,仍然是皇帝北巡时的重要活动场所之一。
口外御路的另外一段,则是避暑山庄至木兰围场。这一段长约400里,从避暑山庄北行,经钓鱼台、黄土坎(今承德县),过隆化境中关、什巴尔台,至波罗和屯(又名黄姑屯,今隆化县城)。由此又分东西两路进入围场:东路北行60余里至张三营,北行经唐三营(坡赖屯驿站),出东崖口,至围场境郭仁镇远神祠(俗称东庙宫),入“木兰围场”;西路从波罗和屯西北行,经济尔哈朗图(今牛录)、阿穆呼朗图(今步古沟),再西北行经协议昭灵神祠(俗称西庙宫)、碑梁,出西崖口入“木兰围场”,里程略远于东路。木兰秋狝早期,每年黄帝行围时,都从东崖口出入;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建行宫于济尔哈朗图、阿穆呼朗图之后,皇帝行围,才由东崖口、西崖口交替出入,岁以为常。这段御路,沿途前后共建有9处行宫:博洛和屯行宫、张三营行宫、唐三营行宫、中关行宫、什八尔台行宫、黄土坎行宫、钓鱼台行宫,济尔哈朗图行宫、阿穆呼朗图行宫。此外,在木兰围场又建有小憩拈香之所,即嘉庆年间修建的东庙宫和西庙宫。[10]
康熙帝在避暑山庄驻跸时,常去山庄东北的头沟汤泉(温泉)洗浴。为此,专门修了一条从承德至头沟的约90里长的御道。
最为可贵的是,清政府极其重视御道的养护,在每年4月、9月,工部都要派出司员督修道路、桥梁,直接支付修筑费用;除地方官负责经管外,工部还设有专管官员;并建有“道班”养路制度。
承德清代御路的兴建,京师与避暑山庄、木兰围场之间,形成一块牢固的磁场,对维护国家安定、统一地方、团结北方少数民族起到重大意义,使承德这颗“塞外明珠”,不仅成为北京以外的重要政治场所,而且也是一个中外文化交流的所在,市场繁荣,经济发展,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国际化城市”。
城市,在洪钟雷鼓中前行
像丛林中的急行军,又像田间小路上悠然爬行的蜗牛,我们站在时空的交叉点上,在《清史诗画》中循着郑晓东《诗代序》的29条注释,一路品赏和追索,我们试着走进帝王的心灵。我们也在一张地图前出神,在一张“御道路线和口外行宫示意图”的图注里流连。沿着御路一路行来,我们进入了历史的真实,看到了在公元1700年前后的世界的中心,东西方两个强盛的帝国,不约而同为各自的帝王建立起来的两座巍峨的皇家园林:避暑山庄和凡尔赛宫。康熙帝和路易十四两位在位时间都颇为长久且非常勤政的皇帝,一个开疆拓土成就了欧洲霸主,一个稳定疆域成就了“康乾盛世”。然而,一个王朝的气数终究是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的,在列强瓜分和后代孱弱的背景下,康熙帝所兴盛起来的清朝必然沉寂在没落的历史命运里。
然而这些历史的遗迹还活着。在人民当家作主的社会,在我们的城市,它们抖去尘埃,默默向我们展示着木兰围场那大片大片碧绿的草场,触手可抚的白云,静谧的羊群,悦耳的鸟鸣,清泠的水声,避暑山庄和外八庙缭绕的人间香火,以及暮鼓晨钟安适的悠扬……我恍惚看到那通向它们的清代木兰秋狝御道,那沿路20多个行宫,宛若体内巨大的动脉,和一扭动就哔啪作响的关节,让这座城市成为我生命里不可分割的部分。在一条并不广泛被认知的幽僻的御路上,我们在《清史诗画》古老历史的诗意对接和时间摆渡中,而成为全新的城与人。
世事沧桑,山水有证。今天的承德,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在未来的发展中应如何回归世界,这似乎是我们必须正视的“道路”。可喜的是,新世纪的承德,在现代化的建设步伐中,将城市发展的目标定位在建设国际旅游文化名城上,在不断完善、建设和提升中,注重有效保护避暑山庄和外八庙世界历史文化遗产,保护和开放清御道遗址遗迹,保护木兰围场天然生态、绿色环境,使丰富的自然、人文资源成为一个城市的突出品牌,从而彰显出“精致、独特、典雅、生态、宜居、宜游”的城市特质。
记得《世说新语》中有这样一句话:“叨洪钟,代雷鼓”。我想,这是一个绝妙的比喻,钟鼓无人敲击永远不会发声。同样,一个人,一座城内在蕴藏的潜力如果没有一个对话者的激发,也永远不能呈现和发挥出来。事实上,历史是我们的对话者。那么,郑晓东、钱树信、闫春生三人的《清史诗画》又何尝不是我们的对话者呢。或许,正因为这二者巧妙的勾连和映现,我们和我们的城市,必将会在洪钟和雷鼓的激励中,向世界走去,走得更远。
“为使更多的朋友身临其境了解承德的过去,
我们尝试着在原地重温‘历史上的今天’。
用这本 《清史诗画·清帝承德三百六十五天》把你带回当年,
因其短,可以供人们闲暇一阅,
因其真,可以成为继续探究的指南,
因配诗,能够引发人们的文思遐想,
因有情,期待唤起人们古为今用,以史为鉴。
游承德,看中国,看世界,
咀嚼一座中国历史文化名城、一份世界文化遗产的丰富内涵!”[2]
[1]郑晓东,钱树信,闫春生.清史诗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郑晓东.诗代序[A].郑晓东,钱树信,闫春生.清史诗画[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3]瓦雷里.论《幻魅集》[A].瓦雷里.瓦雷里诗歌全集[M].北京:中国文学出版社,1996.
[4]宫静宇,白子军,黎霞.承德双滦:“21世纪的避暑山庄”从这里走来[N].河北经济日报,2001-11-18(5).
[5]王玲.承德的历史发展与北京的政治社会渊源[J].河北学刊,1986,(2):32-36.
[6]张亚辉.没有围墙的城市——关于承德地景的历史人类学分析[J].民族学刊,2012,(10):37-47.
[7]天蓝.抚今追昔话沧桑——写在木兰围场开围100周年之际[J].生命世界,2006,(11):70-76.
[8]于佩琴.略论避暑山庄的历史地位和作用[J].河北民族师范学院学报,2012,(3):10-17.
[9]邓文静.清代皇家活动与承德城市的兴起[J].中国知网,四川大学硕士学位论文.
[10]景爱.清代木兰围场的交通[J].中国历史地理丛刊,1993,(3):18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