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元稹《行宫》的主题意蕴
2020-09-14张敏
摘 要:《行宫》是中唐诗人元稹的一首五言绝句,诗歌通过描写唐宫中老年宫女的暮年生活,对宫女的悲惨遭遇寄予了深刻的同情,同时表现出深沉的盛衰之感,诗歌短小精悍,诗味隽永。
关键词:元稹;《行宫》;主题
元稹(779-831),字微之,别字威明,行九,世称元九。唐河南府东都洛阳(今属河南)人,为北魏宗室鲜卑族拓跋部后裔,北魏昭成帝拓跋什翼犍十四世孙,唐朝著名诗人、文学家,代表作有《莺莺传》《菊花》等。元稹与白居易共同提倡“新乐府运动”,后世并称为“元白”,开创“元和体”诗风。元稹著述颇丰,生前曾多次自编诗文集,总汇为《元氏长庆集》一百卷,后陆续有所散轶,今存六十卷本。元稹从自己的婚姻感情体验出发,写作了八十多首爱情诗和悼亡诗,在唐代诗人中别具一格。陈寅恪在《元白诗笺证稿》中说:“微之以绝代之才華,抒写男女生死离别悲欢之感情,其哀艳缠绵不仅在唐人诗中不多见,而影响及于后来之文学者尤巨。”
《行宫》是元稹的一首五言绝句。从内容方面看,它属于宫词的范畴。所谓宫词,就是将诗的触觉深入幽居深宫禁院的妇女心灵深处,将他们的哀愁与幽恨借助诗的语言披露出来,从一个特殊的角度揭露封建帝王的荒淫和残忍。唐玄宗李隆基在他的执政后期,励精图治之心消磨殆尽,荒淫好色之性与日俱增。他广选天下美女充实自己的后宫,后宫人数达四万人之多,阅尽人间春色。本诗题名的“行宫”,即上阳宫。白乐天在他的《上阳白发人》一诗的自注中写道:“天宝五载以后,杨贵妃专宠,后宫人无进幸矣。六宫有美色者,辄置别所,上阳是其一也。贞元(唐德宗年号)尚存焉。”由此可知,由于杨贵妃专宠,宫中其他女子黯然失色,其中美貌者被置于上阳宫。宫中生活百无聊赖,这些女子从青丝熬到白发,也难以有机会得到玄宗的宠幸。
“寥落古行宫,宫花寂寞红。”诗人先写环境。首句中“寥落”已点出行宫的空虚冷落,又着一“古”字,更显其破旧之象。这两句说,那座落在唐朝东都洛阳西南的始建于唐高宗上元(公元674-676)年间的上元宫,经过一百余年的风霜雨雪,已显得古旧斑驳,荒芜冷落。而宫中的奇花,悄然吐红,由于宫殿的凄冷,显得那样的寂寞。清人王国维说:“一切景语皆情语也。”这两句诗表面上看来是写行宫之景,这样的环境本身就暗示着昔盛今衰的变迁,然而透过景物的表层,可以看到它的实质是宫女们心境的写照。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宫女,她们有美丽的姿容,有对幸福的追求。然而一入上阳宫,如花的女子便陷入绝望的境地,只有卧听凄风苦雨,坐观愁云惨淡。青春易逝,红颜易老,幸福欢乐都化为乌有。那鲜艳的宫花,更易引起她们红颜易老无人惜的悲叹。“寥落”和“寂寞”,实则是宫女们痛苦心境的写照,绝望情绪的写真。她们的青春被扼杀,幸福被剥夺,归因便是“重色思倾国”的唐玄宗。这两句诗中所描绘的落寞凄冷、萧条肃杀,侧面烘托了唐玄宗残忍冷酷的性格。娇艳红花与古旧行宫相映衬,更见行宫“寥落”,加强了时移世迁的盛衰之感。两句景语,令人心无旁鹜,只有沉沉的感伤。
“白头宫女在,闲坐说玄宗。”诗歌后两句看似轻描淡写,实则内蕴沉重。白居易在他的《上阳白发人》中也写道过这件事。“上阳人红颜暗老白发新。绿衣宫使守宫门,一闭上阳多少春。玄宗末岁初选入,入时十六今六十。”十六入选,少女娇艳如花,四十四年过去,少女已变为老妇,满头白发,青春逝去。满腔哀怨,难以排遣,漫漫时日,如何打发。加之绿衣宫使严守宫门,言谈举止,不能越禁。她们便只能白头映花红,“闲坐说玄宗”,用回忆自己被选时的曼妙姿容来填补精神的空虚,以闲谈玄宗的风流韵事来消磨难捱的时日。诗最后一句,看似轻松悠闲,却极其深刻地写出了“白头宫女”们满腔的凄苦哀怨和对现实的无可奈何,也写出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们的见闻却终身凝滞,她们的神态木然无知,以及在百无聊赖中,对置她们于绝境的君王尚存有幻想和思念的病态心理。至此,“白头宫女”们可怜又可悲的形象便跃然纸上了。
通观全诗,前两句融情于景,借景抒情,后两句形似淡泊,实则深沉,极其蕴藉地抨击了唐代帝王广选嫔妃的行为,控诉了戕害宫女青春和幸福的罪行,同时也寄托了诗人深沉的盛衰之感。元稹是唐德宗九年进士,官封左拾遗,转监察御史,因和宦官斗争,被贬为江陵士曹参军。后变节投靠宦官魏弘简等,依其举引,于穆宗长庆二年(822)和裴度同时拜相,因嫉妒裴度军功,与魏弘简勾结,企图弹劾裴度。而裴度上书参奏,元稹又被贬谪作同州刺史,后转武昌节度使,年53死于任上。纵观元稹一生,时显时晦,仕途曲折。他置身官场,对唐王朝的政治经济,自然了如指掌。他身居显赫时,忙于权力之争,一旦遭贬,冷静下来,就能够对比开元的鼎盛和天宝以后的衰颓,产生的红颜白发之叹,就有着深沉的盛衰之感。
《行宫》中书写的寥落的古行宫,那在寂寞之中随岁月更替而自生自落的宫花,那红颜少女的变为白发老人,都深深地带有时代盛衰迁移的痕迹。白头宫女亲历开元、天宝之世,本身就是历史的见证人,“闲坐说玄宗”的由治而乱,侧面表现了唐玄宗昏庸误国的事实。这本是诗篇主旨所在,也是诗人认为应引以为戒的地方,却以貌似悠闲实则深沉的笔调加以表现,语少意多,以小见大,巧妙含蓄,有无穷之味。
参考文献
[1]林东海.以少总多 以乐写哀——读元稹《行宫》诗札记[J].名作欣赏,1981,(4).
[2]朱鉴珉.以少总多 从无见有——读元稹《行宫》[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1991,(5).
[3]万建军.“说”的断想与追问——元稹《行宫》新析[J].语文学刊,2011,(7).
作者简介:
张敏(1983.11—),女,汉族,四川泸州人,讲师,文学硕士,主要从事中国古代文学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