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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人类学视野中的地域书风
——以“八桂书风”为例

2014-04-07马一博

关键词:书风族群身份

马一博

(广西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文化人类学视野中的地域书风
——以“八桂书风”为例

马一博

(广西师范大学 美术学院,广西 桂林 541004)

地域书风的兴起对中国书法现代性进程起了积极的作用。作为边疆民族地区的广西构建“八桂书风”,具有防止迷失自我“文化身份”的功能。特定的民族心理结构、野性思维特征、深厚的地域民族文化积累、多样的书法历史文化资源为其功能的实现提供了良好的文化生态,而建立在民族文化、族群文化与区域文化基点上的“文化自觉”与“身份认同”,有助于其功能得以更加清晰地实现。

地域书风;八桂书风;文化自觉;身份认同

新时期中国书法创作有着较为强烈的地域文化特色。如“中原书风”、“江浙书风”、“巴蜀书风”、“辽宁书风”、“齐鲁书风”等各有特点,成为中国当代书法中重要的组成部分。实际上,幅员辽阔、差异明显的中国地理环境,有着几千年历史的多元一体文化存在的中国文化环境,决定了地域书风存在的必然性。在各地域书风竞相生发的同时,广西适时提出了着力打造“八桂书风”这一文化品牌,这为地域书法的发展带来难得的机遇。本文拟从文化人类学的视角探究“八桂书风”的构建,以期为人们在思考、实践地域书风与地域艺术中有新启迪。

一、构建“八桂书风”的文化功能

“八桂书风”是潘琦先生基于广西文化、广西书法历史和现实,为进一步研讨书法与地域文化、民族文化的关系而提出的。在论及“八桂书风”的内涵时潘琦先生指出:“‘八桂书风’,即生活和工作在广西的书法家,在从事书法艺术创作实践中,受广西自然环境、人文环境、生活环境的影响,受地域文化和民族文化的熏陶,形成了一种对书法艺术追求的目标一致、书法审美的心理相通、书法理念相似、价值观念相同的书法艺术风格,称之为‘八桂书风’。”[1]由此看来,“八桂书风”既着眼于自然地理的区域性,更着眼八桂民族的文化性,这是我们从理论和现实思考、实践“八桂书风”的一把钥匙,但在现实中我们往往仅看到了其地域性而忽视其族群性。

广西居住着壮、汉、瑶、苗、侗、仫佬、毛南、回、京、彝、水和仡佬等12个民族,少数民族人口约占40%。尤其是今居住于广西的壮侗语系和苗瑶语系各个民族,在语言、习俗上都与古代的百越族群有渊源关系,有着共同的族群文化集体记忆。族群认同、民族文化认同和审美认同往往都是以对文化艺术的认同为基础,三者互相交织成为一个审美场域,影响着艺术的发展。实际上“特定的自然环境通过挑战与应战形成特定的文化,构成艺术生存的独特文化环境,也是艺术赖以生长的特定母体。”[2]这就注定了我们在谈及“八桂书风”时不应该也不可能避开其民族性、族群性。但从现实来看,广西民族文化认同受到西方强势文化的冲击、多元文化的侵扰,出现了对自身的文化认同淡化等问题,从而导致民族文化创造力的弱化。在书法创作上,许多书家并不曾注意书法创作中其民族性因素的存在,无视地域、民族、族群的物质、精神、心态对书法创作的影响。甚至许多人认为书法是汉字的艺术而否认了其与民族文化、族群文化的联系,其毫无思索地接受达到了失去主体的境地。因而“八桂书风”的提出及时地提醒我们应理性整合民族文化、地域文化。

同时,历史、地理、文化、政策等原因造成区域发展的非均衡性,导致了少数民族在现代化进程中处于相对被动的地位,容易成为“中心——边缘”格局下的“弱者”。“八桂书风”的提出是一种隐含着在“中心——边缘”的格局下“弱者”文化身份的焦虑与自我构建。刘德宏先生指出:“作为一个区域的书法,广西书法有自己的风格和特点,但是多年来,广西的书法没有自己的名称和符号,更没有代表性的标志。每当外地人谈起广西书法,总是印象不深,不知从何谈起……”[3]人总是通过一定的文化模式来认识这个世界,而如今新的全球秩序引发边缘的消解,这正是各文化从以往强势文化单一的“内卷化”状态中复苏过来的最佳时机,这种情况下我们更需要从文化中发现自我。

因而,构建“八桂书风”的目的与功能在于:为书法艺术地域化、本土化实施和现代性追求作一次尝试;防止迷失了自我的“文化身份”和陷入“文化失语”的尴尬境地,提高广西书法的对话能力;促使书法创作主体在与八桂文化的协商、调整、互动中确证自我身份;在权利实践、文化认同与资源利用中发现自我、确证自我、张扬自我、追寻真我。

二、构建“八桂书风”的文化资源

特定的生存环境、生产和生活方式可以形成特定的民族文化结构。广西民族文化结构的重要特点表现为:开放性与封闭性的辩证统一。开放性使其文化能与其他文化在接触中整合,封闭性使其在文化整合中保持其原有文化的内核不被同化,也就是在灵活接受外来文化的同时又能坚守自我文化的特点。在谈到“广西现象”时周俊杰指出“广西现象”的领军人物“有头脑,有识见,有修养,更有一种为着既定目标义无反顾的大无畏精神,这正是革新精神的艺术家最为可贵的素质”。[4]封闭性与开放性辩证统一的民族文化结构,引导着书法家们在追随时代步伐中又不失其民族特色。在有选择地接受外界广阔领域中有价值的成果并将本民族的优秀文化转化为外界接受的资源,在封闭中坚守自我,并将实现外来文化的本土化。封闭性与开放性辩证统一的民族文化结构为构建“八桂书风”提供了良好的文化智慧。

20世纪60年代,法国著名的结构主义大师和文化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提出了“野性的思维”的概念。野性思维是精神层次的一种思维方式,激活各个民族中的野性思维之于艺术创作有着诸多重要的意义。广西书法篆刻团体“细柳营”的篆刻作品在这方面作了非常有意义的尝试,他们的作品在原始刻画般的线条和充满原始意味的印面中表现了厚重的历史感与生命感。“细柳营”的成功尝试无疑表明了“野性思维”对艺术创作的积极作用。用文野互动的、互相渗透的、互相补充的历史性和共时性的野性思维来考量文化艺术,注意挖掘个体、艺术、社会内部隐藏着深层的结构,可以将现代文明与传统文化精神、民族文化精神有机结合,进行富有个性的创新。作为边疆少数民族地区其丰富的“野性思维”线索为构建“八桂书风”提供了良好的思维启迪。

全球化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现代性有如火山熔岩一样不断销蚀所到之地,艺术的族群性面临着被消解的危险。如何彰显民族文化、族群文化、本土文化的新的文化意味和美学价值就摆在了人们的面前。深入挖掘民族文化资源、重视异质性文化资源的文化意味和美学价值则是其中的重要内容。广西的地域文化、民族文化资源丰富,如花山岩画、铜鼓、古壮字、民族服饰等都是书法艺术创作财富的宝库与源泉。在书法方面,著名书法家谢云先生在金文甲骨文之中融入广西宁明花山岩画的艺术元素而成的“草篆”饮誉书坛,其成功表明:在看似与书法无关的民族文化资源中也蕴含着丰富的对书法创作富有启迪意义的艺术宝藏,深入民族文化内核去领悟这些民族文化精神,书法创作也能开辟新路。因而,广西丰富的民族文化资源为构建“八桂书风”提供了良好的借鉴资源。

广西虽地处祖国西南边陲,但是书法文化资源丰富,如大量形式各样的书法石刻分布于广西各地,而尤以桂林最为显著,俗话说“唐碑看西安,宋碑看桂林”,桂林目前共发现南朝至民国时期石刻壁书近1700件,其中宋代碑刻有近500件,清代金石学家叶昌炽在《语石》中盛赞“唐宋题名之渊薮,以桂林为甲。”广西各地的博物馆、图书馆也收藏了不少历代书家尤其是本地书家、文化名人的书迹。又如,清代壮族文学家、教育家、书法家、清乾隆年间“岭南派”代表人物、时人称“岭南三子”之一的冯敏昌精研兰亭诸本,独创了“鱼山执笔法”,翁方纲赞其书法时称“仙风道骨我不如”,但人们对这些先贤的书法艺术关注甚少,尚有待深入挖掘。广西多样的书法文化构成为构建“八桂书风”提供了良好的艺术宝库。

三、构建“八桂书风”的现实路径

在当代书坛审美价值多样化的背景下构建“八桂书风”,一个重要的问题是文化自觉。但“文化自觉”的问题也是文化认识论的问题,由此出现的关键问题是:何种“文化”的“自觉”?这就涉及到文化自觉的价值取向问题,在价值选择中环境的切合、本然的回归、主体性的确立、必要的张力就是我们选择的依据。

广西作为一个少数民族聚居的边疆地区,具有良好的民族文化生态,在构建“八桂书风”中的“文化自觉”必然优先选择民族文化、族群文化与区域文化的立场。就目前来看,文化的追寻的三个基本取向为传统文化寻根、国际文化理解、本土文化生成。对于在传统书法文化追寻中探索新路,以国际文化理解书法这两种取向人们已经做出了有力的探索,但以本土艺术文化生成来探究书法的取向尝试者甚少。从广西走向全国的书法家谢云先生、李骆公先生以及“细柳营”的成功探索为我们做出了积极的榜样,这应该更加坚定我们的民族文化、族群文化和区域文化自觉的立场,在文化自觉中缝合民族文化、族群文化和区域文化记忆的链条,激活主体的创造性,在反思性尝试、规律性把握和创新性超越中构建“八桂书风”,从而发现自我,确证自我。

在文化自觉中,人必然作为文化自觉的主体,在文化自觉中作自我的整合与重构。人不能离开身份而存在,对于自我身份的寻求与确认是人类主体性的重要表现,而身份的认同就是人将自己的价值选择、精神追求联系于一定的价值体系和精神体系中并获得自身的存在证明的过程。广西许多书法家大胆求索,创造出大量的富有时代气息的书法,为我们构建‘八桂书风’提供了丰富的借鉴资源。但在实际中我们也看到,书法家们对自我身份的确认力度还十分的薄弱,以致在书法创作中出现千人一面的境况。从很大程度上说,书法家们没有能在书法艺术创作中明确自我身份的“确认”,即回答在书法艺术创作中“我是谁”的问题,具体来说就是需要明确书法创作中“我曾经是谁?”、“我想成为谁?”、“我需要表述一个怎样的我?”、“如何表述自我”等问题。如不能明确思索、回答以上问题,没有明确自我身份认同,就会在对非本土文化牢固但又无意识的认同的基础上陷入身份焦虑境地,难以从自发走向自觉地实现在构建“八桂书风”中“追寻自我”。

总之,在构建“八桂书风”中实现“追寻真我”的功能,需要建立在民族文化、族群文化与区域文化基点上的“文化自觉”,需要书家在民族文化、族群文化与区域文化的价值选择中塑造“身份认同”,由此激励我们在书法创作中自觉地在思想观念、审美趣味、材料选作、形式构成等方面体现民族、族群和区域的“文化自觉”,并接受外界对于他们在文化身份上的界定和价值判定。在“文化自觉”和“身份认同”的交互促进中助推“八桂书风”的构建及其“追寻真我”的功能得以清晰地实现。

(注:本文系2012年广西师范大学校级科研项目(青年基金)资助项目、2013年度广西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立项项目阶段成果之一,项目编号SK13LX050)

[1]潘琦.“八桂书风”初探[J].南方文坛,2008,(4).

[2]刘承华.全球化时代地域艺术的生存逻辑[J].艺术百家,2013,(6).

[3]刘德宏.关于“八桂书风”的思考[J].南方文坛,2008,(4).

[4]周俊杰.书法复兴的寻绎[M].郑州:河南美术出版社,2004.4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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