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情怀

郭江泳，张晓明

（1.河北大学 建筑工程学院，河北 保定 071002；2.河北建筑工程学院 建筑与艺术学院，河北 张家口 075024）

一、引 言

文艺复兴，是对古典文化的复兴，是对个人人性觉醒的肯定，是一次新兴市民阶层和资产阶级要求自我意识和思想解放的运动。作为建立在对欧洲希腊文明和古罗马文明文学基础上的教育目标，人文主义坚持的是以人性为根本的理性态度，着眼在人的本身，如人的才能、人的价值、人的尊严等，不再把神和信仰作为生活的全部，这样与新兴市民阶层和资产阶级的理想是一致的，文艺复兴运动的主要标志就是人文主义思想的出现[1]。

否定中世纪是人文主义者的立场。在欧洲中世纪时期，基督教是宗教裁判所，人类的一起活动都围绕着神的旨意，漠视人性，认同原罪说，通过禁欲修行，将希望寄托于人死后的“来世”[2]9－13。中世纪后期城市经济有所发展，在佛罗伦萨资本主义开始萌芽，人文主义思想在此时应运出现，解放了思想提高了生产力，调动了人们的创新潜力，发挥了人们智慧和力量，人性觉醒及其多方面的艺术繁荣，散发着新兴市民阶层的阶级精神，超越了本身局限的制约。

二、文艺复兴时期艺术中的人文主义思想

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关注人和人性，保障“人”的权利和尊严是其精神内核，对应的价值观和认识体系同步发展，社会生活包括艺术创作在内都受到影响，人类精神和物质生活载体的艺术作品，以其丰富的色彩、美好的形象给人们的视觉带来享受，进而激发人们的审美追求，艺术在人文主义思想的影响下，渐渐改变了中世纪时期呆板形象，活泼、新鲜的时代气息出现在作品之中。

（一）绘画中的人文主义思想

在绘画方面，艺术家们通过关注发掘古代文化复兴、开创建立人文主义思想、研究发展近代科学和整理传播世俗文化四个理论以及在实践层面的作为，将欧洲绘画艺术开创了一个新的局面[3]11－18。

第一是对古代文化的发掘和借鉴。当时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者将古希腊、罗马世界作为巨大的宝藏，这个宝藏让他们摆脱了中世纪宗教神学的影响。发现古代的是一个世俗的环境，那里没有宗教裁判所，没有教会束缚，没有神权与政权合一的教士统治阶级；当时的宗教没有武断的教义，人们的思想是自由的。在诗歌和艺术中人们看到的希腊宗教，洋溢着美和自由。人文艺术家描绘的，是一种美的、高尚的境界，它与最好的基督教信条比较，也是出色的[4]。这样的自由环境使文艺复兴的画家们受益良多，他们充满喜悦地从古代希腊、罗马的文艺作品中汲取创作养分，表现宗教之外的作品大量涌现，希腊、罗马诸神与基督天国同等出现，古代文艺中的浪漫自由的格调和人文主义者的复古思潮在关注人和人性的画家们那里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

艺术家赞美古典文化的历史成就，同时古典文化也为宗教神学历史观提供更大范围有所参照的观察角度。在对待过去的辉煌文化，对待历史观的问题上所占的立场，就能够确定人文主义的本质。这种立场的本质是能够相对客观的看待古代文化，在正确的语境下了解古代文化，形成相对公正的历史观。

第二是人的地位和价值发生改变，人和人性受到关注。画家创作绘画作品，表达的是对美的追求，在意人本身形象和情感，突破了宗教绘画中呆板僵硬的形象，有了思想感情，文艺复兴绘画中“人”的形象发生了深刻的变革，艺术家们对人的外在形象与内在精神进行了双重探索，人的形象丰满起来，是人性化的风格和精神面貌，超越了古典主义的理性化特征，也摆脱了宗教圣像中神的影响，立足于现实主义的大背景下[5]80－90。风格的改变体现在：世俗化的圣像画表现和现实主义肖像画的流行。

第三是科学精神的启萌与发展。科学精神影响着人文主义的艺术家们，在艺术中科学的加入，为文艺复兴艺术家的创作开创了新的天地，熟悉多学科领域如物理学、几何学、光学、数学、透视学和解剖学知识成为艺术家新技能，在科学精神和人文主义启发下，艺术家们经过重重努力和探索，文艺复兴绘画三大科学支柱的透视学、解剖学和明暗法逐渐形成定论。随着科学介入到艺术领域，构成画面的规则和一整套观察自然的方法也在文艺复兴中发展起来。

第四是感性的世俗生活受到关注。造型艺术的繁荣是意大利人文主义感性特征的一个主要表现，威尼斯画派把世俗而感性的审美特征表现得自然到位，感性特征在该画派表现于两个方面：第一在色彩上有了超越前人的成绩。第二个特征是反宗教禁欲思想的影响，擅长表现女性人体的妩媚，这首先得益于人文主义关注人性，其次威尼斯当时的社会风气自由、开放，女性人体艺术成为人们表达审美理想与情感渴望的象征[6]116－117。欧洲美术史上威尼斯画派成为中世纪以来表现人体美的象征和标志，在塑造世俗文化上也显示了人文主义的影响力。

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绘画受到以上四个方面的影响，导致的结果是这时期的绘画大大超越中世纪的绘画艺术，在精神层面和在技术层面都给后人留下借鉴，对绘画史的发展贡献良多。

（二）雕塑中的人文主义思想

雕塑以三维空间诠释对象，宗教的圣经故事是大部分作品的创作题材，画家们在神的形象创造当中融合了现实生活中人的鲜活形象，创作的宗教人物形象与现实人物一样丰富多彩有血有肉。将现实世界人的感情和精神追求加入到宗教题材的创作中。当代人物鲜活的形象也随之出现。同时，科学元素介入到雕塑领域，解剖学和人体工程学应用于创作，使作品的表现更真实可信。建筑与艺术结合，雕塑创作与建筑建造相得益彰，米开朗基罗等雕塑家的艺术风格在建筑装饰设计中得到体现并扬名世界。人文主义精神在文艺复兴雕塑中得到发扬，关注人和人性，人权高于神权，着眼现实生活，冲破宗教世界对人性的束缚，合乎自然的生活，重视科学，排斥蒙昧，解放个性，反抗宗教压迫，在社会中鼓励博爱仁慈，对古希腊、罗马雕塑艺术的复兴，是资产阶级文化萌芽发展的标志。

尼古拉·比萨诺是中世纪宫廷文化培育的艺术家，在艺术创作中加入了古典的渴望，并对人文主义精神开始探求，他制作的大理石浮雕《最后的审判》位于锡耶纳大教堂讲道坛，背景也有宗教教义描绘的场景，受罪人被凶恶魔鬼所折磨，尼古拉·比萨诺在制作上向古希腊雕塑学习，受罚或得救的灵魂，都以现实的个体形象而非程式化的出现，在锡耶纳的街上能够找到它们的容貌，看到的人可以想象得到它们的身体走路或奔跑的样子——它们有真实的会活动的身体，推动了赋予人性的过程，还原了人的本性，放弃了刻板的人物描绘，代之以生动的人物形象，同时代的雕塑家们在艺术上不断进取突破，展现艺术的繁荣。

人文主义思想影响了文艺复兴时期的雕塑作品的创造，借助宗教题材来展示现实人物，崇尚美、表现美、同情苦难、赞美英雄。这个时期的雕塑作品与文学联系密切。人文主义思想对艺术创作中这些联系说明了它的重要性。

三、文艺复兴时期文学中的人文主义思想

欧洲近代文学开端，文艺复兴文学是整个西方文学是一个标杆。作为这场影响深远的思想解放运动的重要部分，它的出现有着社会大背景的影响，无论在社会、经济、政治及等方面[7]6－15。作为一个特定时期的文化现象，是与文艺复兴时期各种文化相互作用的结果。

关于文学思潮的演变规律，有人做过这样一个“假设”：它以批判和斗争开始，通过其内在的矛盾和斗争而发展，以变质而告终应该说这是一个具备科学性的命题。文艺复兴文学中的人文主义正是如此：它以对中世纪神权的反抗否定开始，在逐步发展的过程中形成为思想体系，而最终则暴露出危机，走向终结。

其中，古典的古希腊罗马文化、中世纪的世俗文化以及东方文化是构成了这一新型文学的主要内容和范围。

（一）古希腊罗马文化

古希腊罗马文化影响深远，是在文艺复兴文学兴起中被重新发现并成为其文化动因。所谓文艺复兴的“复兴”就是古希腊罗马文化的复兴，在本质特征上也是相承关系。

古希腊罗马文化是西方文化起源之一，以人为本是它的文化精髓。中世纪基督教文化的支配地位束缚了希腊罗马文化的发扬，但现实生活对这一文化有着很大的需求。新兴资产阶级追求经济和社会地位也需要抒发他们价值取向和思想观念的新文化，以同神学主义意识形态分庭抗礼。古典文化中人文主义情感和理性主义光芒对他们有深深的吸引力，与他们的精神需求有内在的一致性。古典文化是面向现实人生的，包含着人文精神，人文主义者掀起了古典文化的搜集和研究热情。诗人彼特拉克就是特别钟情于古典文化的学者。在研究古典文化的过程中找到西塞罗的书信进而发现了人文学，学习人文主义的热潮空前高涨。

在此影响下，古典文化的价值被重新认识，光辉不减，以新的形态成为文艺复兴文化的主流。“人文学”作为一种新的学科，产生于对古典文化的探寻中。并形成和发展了人文主义思想。

（二）中世纪世俗文化

在中世纪，政教合一，基督教占绝对统治地位，文化领域发展缓慢、表现不佳，但文艺复兴文学与中世纪文化也有内在关联，历史的发展有承上启下的原因，没有明显的断裂和划分清楚的边界。

宗教神学和经院哲学是中世纪的典型文化，另一方面世俗文化的“异端思想”同时存在。例如中世纪的英雄史诗明显带有世俗倾向，它在民间流行，受到神学思想的影响不大，体现了社会下层人民的朴素情感和美好愿望。发展到后期，人文的特征突出。英雄史诗《熙德之歌》中的熙德在战争前都要求对方送来财物，每次战后战利品的五分之一归他所有，使自己的妻女“成为世界上最富有的女人”是他的目的，曾经拿黄沙做抵押，骗得钱财。古希腊奥德修斯的行为在他身上得到体现，也是新兴资产阶级的阶级本性使然。

骑士文学更是有传奇色彩和着重现世性，人们喜闻乐见，骑士们来自封建社会的中下层，屡次东征过程中使他们接受了东方文化的影响，生活背景复杂因而形成了这一阶层的生活方式、审美取向和价值观念。他们崇尚优良的个人品德与追求高超的技艺技能、渴望建功立业、重视荣誉，表现出现世主义和个人主义的典型特点。特别是他们对美好爱情的追求，大胆挑战了教会宣扬的禁欲主义思想。骑士抒情诗产生并兴盛于法国普罗旺斯地区，骑士们的世俗情感得到表达，推动了文艺复兴时期抒情诗的兴起。爱情是人生的主旋律，骑士阶层的特定主题使之成为文艺复兴文学爱情作品的引领者，其文笔以独特的艺术形式为作家所模仿。十四世纪的伟大诗人彼特拉克汲取了这种诗歌养分而开创了十四行诗，流行于文艺复兴时期，并深刻影响了后世欧洲的诗坛，为文化繁荣做出了贡献。

中世纪世俗文化是文艺复兴文学的基石和支撑。当然，人们更乐于接受和肯定在新的历史语境中的创新精神和超越意识。

（三）东方文化

东方文化较之中世纪的西欧文化要领先发达的多。公元8世纪后，东方文化便通过各种方式和途径传播到西欧，影响了中世纪的文化，更是极大的推动了文艺复兴运动的兴起和发展。

在文化传播过程中，阿拉伯的本族文化也流传到欧洲各地。具备世界文明成就的文学为文艺复兴文学的兴起所吸收和接纳。同古希腊罗马文学一样，阿拉伯文学成长于中亚，与欧洲中世纪文学具有不一样的价值观念和文化精神，具有更加看中现世生活的人文主义思想。当然伊斯兰宗教意识在其文化中有所体现，但其主导内容还是世俗精神。文艺作品中对男女爱情歌颂，韵文故事中对英雄人物的表扬，寓言中对智慧的赞美，代表作《一千零一夜》中对商业和商人的描写和刻画、肯定追求财富的目的、对爱情的叙述都深刻影响人文主义文学的产生。

四、文艺复兴时期建筑中的人文主义思想

欧洲建筑史上于15世纪的意大利产生了文艺复兴建筑，以佛罗伦萨主教堂的穹顶为标志，是继哥特式建筑之后出现的新的建筑风格。后传播到欧洲其它地区，形成具有地域特点的各国文艺复兴建筑。意大利是这场建筑运动的中心，是一个需要巨人而且产生了巨人一一在思维能力、热情和性格方面，在多才多艺和学识渊博方面的巨人时代[8]445，建筑界的艺术家们，具有历史的远见、破旧立新的胆略和开创新时代的牺牲精神，带着创新建筑文化的热情，通过坚定自觉的探索设计建造出了代表新时代风格的建筑作品，丰富了人类建筑艺术宝库。

（一）风格特征

文艺复兴建筑最明显的特征是对中世纪神权至上的批判，扬弃了中世纪时期的哥特式建筑风格，而对人文主义思想加以肯定，建筑拥有严谨的立面和平面构图以及从古典建筑中继承下来的柱式系统，比例有强烈的追求，在宗教和世俗建筑上重新采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的柱式构图要素，讲究秩序和比例，摆脱了教会和封建制度的束缚，面向现实生活，改变了欧洲大批城镇的面貌。建筑更多地注重形式美原则和视觉美感，出现了一大批艺术家和他们的经典建筑作品，如布鲁乃列斯基设计的孤儿院、伯拉孟特设计的坦比哀多、帕拉迪奥设计的圆厅别墅等，作品优美、高雅、和谐、精致、庄重、简洁，形成了具有人文主义思想的新风格。

（二）理论特色

文艺复兴的理论著作都受到维特鲁维的影响，以几何和数为基础对造型美的客观规律进行探讨，古典柱式构图、比例同人体美有相通之处，体现出来和谐与理性，并与人文主义的人性观点相吻合。这时的理论受到毕达哥拉斯、亚里斯多德、柏拉图的影响，追求柏拉图式的理想美，研究抽象的唯理主义美学，承认美是客观的，承认美的规律的普遍性，调动了人们钻研美学规律的能动性[9]176－179。建立建筑视觉的新典范，影响数个世纪，至今依然可见[10]98。

五、结 语

人文主义是文艺复兴的主题和核心。人文主义精神反对教会的来世观念和禁欲主义，反映新时代精神，积极进取、乐观向上。肯定人生，焕发对生活的热情，争取个人在现实生活中全面发展，人有能力懂得大自然的规律，赞美生活的美丽和伟大，打破否定人生否定现实的宗教神学禁锢，肯定面向现世人生，包含人文精神，宣扬崇高品德和纯真的友谊、博爱、仁慈，提倡个性自由。人文主义与封建思想充满了解放和禁锢、求索和迷信、文明和愚昧的斗争，它意气风发、健康向上，抨击否定人生、否定现实的宗教神学，展开建立了新思想的文化上层建筑。

文艺复兴时期的人文主义思想唤醒了人们的进取精神和创作热情，她从各方面影响着那个时代的人。艺术家们创造出了无数的优秀作品，惠及后人。

[1]肖四新.人文主义的三种主要形态[J].高等函授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4（1）：13－20.

[2]坚尼·布鲁克尔.文艺复兴时期的佛罗伦萨[M].北京：三联书店，1985.

[3]张椿年.从信仰到理性——意大利人文主义研究[M].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1993.

[4]仲跻昆.阿拉伯中古文学与西欧的骑士传奇文学[J].国外文学，1995（2）：111－117.

[5]保罗·奥斯卡·克利斯特勒.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八个哲学家[M].姚鹏，等，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

[6]阎文儒.中国雕塑艺术纲要[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7]贡布里希.文艺复兴：西方艺术的伟大时代[M].杭州：中国美术学院出版社，2000.

[8]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

[9]陈志华.外国建筑历史[M].第四版.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10.

[10]保罗·约翰逊.文艺复兴[M].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20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