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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望的无边与救赎
——谈余华新作《第七天》

2014-04-01耀

关键词:第七天杨飞阴间

赵 耀

(吉林大学 文学院,吉林 长春 130012 )

一 “寻找”与“迷失”

纵观《第七天》的故事情节,我们不难发现几乎所有的人物都徘徊在“寻找”与“迷失”之中。他们共同在“寻找”中忙碌,在“迷失”中挣扎;因为“迷失”而执着于“寻找”,因为“寻找”而沉沦于“迷失”。这些“寻找”包括:杨飞在其养父离家出走后的寻找;杨飞死后在阴间继续对养父的寻找;养父遗弃杨飞后对杨飞的寻找;杨飞生母对其的寻找;伍超对鼠妹的寻找等等。虽然“寻找”的方式千差万别,但是“寻找”的结果却惊人的一致:由“寻找”坠入“迷失”。换句话说,人们因为“迷失”而“寻找”,而“寻找”的终点依旧是“迷失”:杨飞生前在养父出走后到处寻找其下落,仅仅忽略了当年养父遗弃他的地方,而那里正是养父出走的地方;杨飞死后在阴间继续寻找养父,他在阴间见到的第一个人又恰恰就是等待着他的养父,然而遗憾的是他们两人都没有认出对方;直到杨飞苦苦“寻找”了七天,才恍然大悟般发现自己在阴间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养父;杨飞生母苦苦寻找失散多年的儿子,而在找到后儿子却无法融入家庭……

因此,我们不禁产生这样的疑问:为什么“寻找”的终点总是“迷失”?为了搞清这个问题,我们首先应该厘清到底什么是“寻找”和“迷失”,二者背后到底蕴藏着怎样的文化因子和精神密码?笔者认为,“寻找”代表着人理性把握世界的渴望,隐喻着人在各种不确定性中的挣扎与突围,寄希望于理性的重建来实现把一切纳入理想的可控范围之内,使其走上符合人习惯逻辑的良性发展轨道。而“迷失”则代表着理性把握世界努力的失败,任何理性建构的努力在残酷的现实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任何美好的向往在严峻的世界面前都变得苍白无力,有的仅仅是理性希望的破灭和无边绝望的如影随形。

那么,余华通过“寻找”与“迷失”这两个意象到底意在向我们传达着怎样的精神内涵呢?笔者认为,“寻找”与“迷失”共同编织起人类生存世界的形象花环。人在“迷失”的境遇中本能地选择“寻找”,这种状态十分接近于海德格尔所描述的人的生存状态:人由“被抛入”世界而选择“谋划”,“谋划”的结果又必然地走向“沉沦”,即因为“迷失”而执着于“寻找”,因为“寻找”而坠入“迷失”。为了进一步阐明这种人的生存现状,余华在《第七天》中又设计了“回忆”和“倾听”两种方式加以补充说明。在《第七天》中,除了主人公杨飞在阴间的所见所闻外,多数的故事情节是通过他的“回忆”和“倾听”来展开的。杨飞在“回忆”中完成自己奇异出生、养父将其养育以及与妻子李青的婚姻等情节叙述,在“倾听”中获取鼠妹、伍超的悲惨遭遇以及强迁、卖肾等诸多社会问题。如果说我们可以把“回忆”看作人对逝去时光的理性把握,对荒诞世界进行个人合理化的有机拼凑,那么“倾听”则可以看作他者对荒诞世界的理性重建。因此,从这个意义来看,“回忆”与“倾听”也是一种“寻找”,它们共同归属于人理性建构的努力,而它们的结局也都是共同指向着“迷失”。杨飞的“回忆”内容本身就有着一种不确定性,某些场景存在着逻辑的缺失和与现实的悖论,杨飞的倾听内容也多少带有似是而非的虚幻成分,与准确理性的把握背道而驰。

现在,我们再回到之前的问题:为什么“寻找”的终点是“迷失”?其实,在《第七天》中,“寻找”和“迷失”二者本身就是世界的一体两面,世界本身是荒诞的、非理性的,置身其中的人必然被“迷失”所包围,出于理性把握世界的冲动,人们开始了“寻找”,但是世界本身的异质性和人自身固有非理性因素使“寻找”的结果依旧是“迷失”。其实,这可以说是余华小说的母体。“世界的恐惧和危险和人的存在本身的不可理喻性相关,但更多的是来自于人的存在的欲望涌动。一方面是世界的无序,另一方面是人的欲望和残暴,这是余华关于生命悲剧的一体两面。余华就穿梭来往于这两个侧面,进行两个侧面的叠加、综合。”[1]然而问题并没有因此而得以解决,相反变得更为复杂,我们在《第七天》的故事情节面前可以接受“寻找”的终点是“迷失”这一命题,但是我们忽视了对二者关节点的关注。到底是什么引发的“寻找”,又是什么最终把“寻找”导向“迷失”?我们如果不能对这一问题进行合理地回答,就无法真正地实现对《第七天》的解读。笔者认为,人的情感是激发人不断“寻找”的动力,而人的情感也是最终把“寻找”导向“迷失”的根源。在《第七天》中,各个人物之所以不断地“寻找”,正是出于其本能情感的促动。杨飞不断地寻找父亲是源于亲情,鼠妹对伍超的寻找是出于爱情,人的情感成为“寻找”和“迷失”二者尖锐对立的弥合剂,使二者共同交织成为世界本身的一体两面。因此,从这个意义来看,《第七天》可以看作是余华整体创作的一个总结:在其早期的先锋作品中,余华有意放逐人的情感,着力展现现实本身的冰冷和残酷。在转型后,特别是在《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中,人的情感获得最大限度地激活,温情取代了冷酷。而在近作《第七天》中,余华则开始了更为深邃的思考,将温情与冷漠二者并置,探寻二者的平衡点,在二者的紧张对立中完成终极问题的追问,在饱含张力的二律背反中实现人类精神的荒原开拓。

分析了上述问题后,我们就会发现余华的《第七天》看似简单实则复杂。并非网上评论所指责的“我以为,余华已经榨干了自己的苦难意识,我以为,余华已经失去审视底层的耐心,我以为,余华用尽了叙述人性挣扎的技巧。读完余华沉寂七年后长篇《第七天》,心中肃然,余华有重返先锋的迹象,以阴间一孤魂野鬼幽灵角色的亲历和记忆的七天时间,把人世间的新闻用余华式故事串起来。”[2]其实,正如郜元宝所说的那样,“充分暴露人与事的简单是余华创作的主旨,与之匹配的表达方式,就是取消叙述和语言的复杂与深刻。因此,说余华简单我完全同意,我只是反对简单地对待余华的简单。我认为,无论作者所要挖掘的历史和人性的简单,还是他刻意制造的本身就是有一定模仿效果和奇观性的简单的叙述和语言,都具有一定的启示性,恰恰是我们需要正视的现象。”[3]余华通过一个简单的人生场景向我们展现了人性的复杂,他通过“寻找”“迷失”两种人生状态的象征与隐喻倒逼读者思考人性的复杂与神秘,对人的生存艰难和精神危机展开终极追问,剥离了涂抹在真实之外的纷繁外衣,将最真实最原生态的现状表现出来,而到底如何面对,则是他无法回答或者不想回答的。余华没有给出答案,也许就是最好的答案。

二 “死亡”与“死亡之后”

《第七天》中有着一个怪异的现象,几乎所有的人物出场时都是阴间的亡魂,在故事开始之前他们已经死亡。他们死亡的原因虽然千差万别:意外(肖庆)、欲望追求(李青)、爱情(伍超)、被欺骗(鼠妹)、无意义的争斗(张刚和李姓男子),但是人生的终点都是死亡,这与余华之前的作品略有不同,之前的作品着重表现死亡的可怕和死亡的不可逃离,“世界之于个人永远是一个强大无边而又不可理喻的异己性存在,而人则不过是一种卑微而无力的动物,他只是被大大小小的欲望推动着,盲目地活着,既无法认识世界,也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而且,随时可能被无形的死亡之手所收容,‘活着’仅仅是死亡收容的偶然性剩余。”[4]而在《第七天》中,余华重点讨论的是死亡之后,进而将其对“死亡”的理解全面深化,构成“余华式”的死亡哲学理论体系。

在《第七天》中,我们可以把余华关于人死后的讨论归纳为四个问题:第一,人死后也分等级。杨飞死后来到殡仪馆看到火化者被人为地分成A和V,A是普通号码,而V则是贵宾。这自然而然地令人联想到现实中的银行等服务机构,余华在颇具黑色幽默的叙述中讥笑着现实中将人人为地分级。而死者有无墓地和寿衣的区别进一步将人死后也分等级推向极致。第二,人死后还有阳间的情感,还对阳间的人和事有着牵挂。杨飞在阴间没有找到养父,在到了阴间后继续着寻找;小敏的父母在阴间依旧牵挂着他们的孩子……这种超越阴阳两界的情感联系真实地展现了人情感力量的强大和不可断绝,荒诞世界可以剥夺人的肉体,但却无法割断人的情感,人的情感为冰冷的残酷世界装点着凄凉的色彩。人也是在情感的冲动中徘徊于“寻找”和“迷失”之间的。第三,人死后恩怨情仇全无。在《第七天》中,有两个场景值得关注,其一是饭店老板一家在阴间继续开着他们的饭店,他们为客人提供虚无的饭食,客人用虚无的钱币结账:“我做出把那碗面条放在草地上的动作,感觉像是放在桌子上。然后我的左手是端着碗的动作,右手是拿着筷子的动作,我完成了吃一口面条的动作,我的嘴开始了品尝的动作。我觉得和那个已经离去世界里味道一样。”[5]其二是生前的仇杀对象在阴间下起了不知是什么棋的棋。首先,饭店老板一家在阴间开饭店不再受腐败官员的欺压,有的是一片和谐之景,某种程度上寄托了余华乌托邦式的向往,而这种向往的真实存在性余华自己也没有把握。其次,“生前的仇杀对象在阴间下起了不知是什么棋的棋”则表达着对人存在和行为的意义性产生怀疑。两人在阴间因为无意义的斗争而势同水火,并源于此而失去生命具有反讽意味的是两人来到阴间却成为棋友,之前的恩怨随着生命的结束而终结。而两人下着不知是什么棋的棋和互相指责对方悔棋则又是两个颇有意味的象征。首先,两人下棋下得热火朝天,但是却说不清到底下的是什么棋本身就象征着下棋本质的无意义性和荒诞性,从两人在阳间无意义的争斗到阴间下着似是而非的棋,两人从事的都是毫无意义的举动,而生命也消逝在这无意义的举动之中。余华在此对生命是否真的存在意义产生了怀疑。其次,两人在下棋时互相指责对方缓棋,高喊不和对方下了,但在喊过之后两人依旧下棋则象征着人生存的猥琐现状:生存于毫无意义之中(不知下什么棋),并将责任单方面归结于他人(指责对方缓棋),又没有勇气突围,在委顿的生命中苟延残喘(宣称不和对方下了依旧下棋)。第四,对人来说,“死无葬身之地”与“墓地”哪个更适合人的归宿。在《第七天》中,余华巧妙地设计了“死无葬身之地”这一意象。按照书中的逻辑,人死后有墓地可以在墓地中安息,没有墓地的人就只能游荡于阴间,但是没有墓地的人不约而同地来到“死无葬身之地”。这里是没有墓地人的天堂,这里山清水秀,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是一个充满理想化色彩的桃花源。那么,问题就由此而来,与在墓地安息相比,游荡在“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们是幸福还是不幸福,二者哪个才是亡魂的真正理想归宿,而余华设计“死无葬身之地”这一意象的用意何在?笔者认为,余华之所以这样设计,是基于对人性的复杂探索。表面来看,“死无葬身之地”是类似桃花源的理想之境,这里的人们摆脱了物质需求的束缚,也不再受社会等级的压迫与羁绊,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绝对的理想之境,但是我们忽视了其与桃花源的本质不同:生活其中的人的精神状态。桃花源的人的精神状态是安宁与祥和的,实现了人与自然的真正和谐,而“死无葬身之地”的人们普遍具有情感创伤和精神危机。他们无不牵挂着阴间的亲友,急切地从每一个新到者身上听取阳间的信息,同时他们又普遍渴望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墓地,羡慕那些即将奔赴墓地的人。余华在这里展现了人自身的悖论性与荒诞性。人死后本来与阳间脱离,但是却依旧保持着阳间的情感,关心牵挂着阳间的亲人,为根本无法把握的未知忧郁,另一方面,“死无葬身之地”已经是最佳的安息之所,而其中的人却都渴望离开,去他们并不熟悉和了解的墓地。人的盲目性和自发性,欲求的非理性和本质的无意义性,行为的荒诞性和不确定性都被形象地表现。因此,余华通过《第七天》中对人死后的表现,最终完成了他的死亡哲学:人在生存被死亡威胁,无论怎样逃避最终也会被其俘虏,死后依旧盲目,在天堂中憧憬并逃离这天堂。

三 悲悯与救赎

众所周知,余华是以冷酷的姿态走上文坛的。他运用极致化的情景勾勒出世界的无序与混乱,还原出人性固有的黑暗,渲染极具杀伤力的暴力,并由此引发无边的绝望与无限的惶惑。这种创作姿态一方面拓宽了先锋创作的探索领域,另一方面又给读者造成其温情严重缺席的印象(血管里流的不是血是冰渣子)。那么,余华真的是一位缺乏怜悯心,迷恋极端暴力不负责任的作家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笔者认为,余华的创作之所以看似缺乏怜悯,并不是其同情心的匮乏,而是他有着旁人所不具备的敢于正视现实的勇气。北岛在《回答》中曾高呼:

告诉你吧,世界

我——不——相——信!

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

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天是蓝的,

我不相信雷的回声,

我不相信梦是假的,

我不相信死无报应。

他不相信什么?他所不相信的正是大众所相信的,他质疑的正是大众在集体无意识支配下相信的,“我不相信”是自我的独立思考,是敢于反抗权威的精神,他不相信普世价值,不相信大众化的见解,不相信固有的价值评判标准。在这里,余华有着与北岛类似的情结,在他看来,作家需要的不能仅仅是廉价的同情和盲目的悲悯,作家应该有自我主体性的思考,要敢于正视现实的黑暗,敢于撕下丑陋本质的华丽外衣,让读者不再被其迷惑,从而看到生命本真的状态。因此,余华坚决反对以虚伪的悲悯弥合现象与本质的尖锐对立,反对以廉价的同情抹平理想与虚幻之间的界限。也正是源于此,余华要面对他人所不要面对的救赎问题。既然他不相信,既然他把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彻底暴露,他就必须要探索救赎之路,正如李新宇在《走过荒原》中提到的:“历史的发展需要先驱,需要探险者,需要勇于承受孤独的勇士,他不是跟着他人走,不是欢天喜地地与他人一起走,而是孑然一身行走于不见人烟的荒原。他的脚印属于人群,但在人们欢呼着向他集结时,他却必须孤独地踏着荆棘走向更为荒凉之处。这也许就是真正的文学家和精神创造者的命运。”[6]

那么,余华的救赎之路何在?如果我们刻意寻找,就会发现在余华的作品中似乎找不到任何救赎之路,那么这是否就能说明余华没有给出他的救赎之路,或者救赎之路本身的存在就存在问题?答案依旧是否定的。在《第七天》中,有几个细节值得我们琢磨。杨金彪收养杨飞的过程是无法进行合理化解释的。一个二十岁的未婚青年偶然地拾到婴儿,正常人的本能是将其送至孤儿院,但是他没有选择这样做,而是鬼使神差地将其收养,而当他出于性爱的驱动,在婚姻和养子之间的抉择中选择了前者,将杨飞遗弃,但遗弃后又无法经受内心的折磨与煎熬,最终放弃婚姻,选择了杨飞。主宰这个收养—遗弃—再收养过程的是杨金彪自己的内心,而非现实的各种功利性取舍。杨飞与李青的婚姻也具有同样的鬼使神差。杨飞自认为配不上李青,但是他的善良和老实却最终赢得了李青的青睐,使李青自愿地嫁给他。但是,结婚后李青在虚荣心的驱动下又选择抛弃杨飞,杨飞并没有人常规的反抗与责难,而是淡然地接受着现实,并真心地祝愿李青幸福。在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无论杨金彪还是杨飞,都不是按照自己的本心来生活。正如前文所提及的《第七天》中有着类似海德格尔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子,人在谋划中流于沉沦,海德格尔的救赎之法是回到本真,以诗意的栖居实现灵魂的超越。而在《第七天》,杨金彪和杨飞冥冥之中践行了这种超越。我们可以将这一人物范围进一步扩大,福贵(《活着》)、许三观(《许三观卖血记》)、宋刚(《兄弟》)以及杨飞和杨金彪,他们都是社会的底层,他们普遍被残酷世界剥夺得一无所有,在各种冲击下艰难地维系着生命,但是他们从不抱怨,他们敢于承担自我的责任(虽然并不知道责任到底是什么),不受外界干扰,按照自己的本心来生活,听从来自灵魂深处的指引,也许他们的行为是不理智的,是不合乎世俗标准的,换句话说,非理性的,但是,由于他们听从本心,所以收获他人所没有的精神宁静,即便物质条件匮乏,即便精神生活单一,但是他们在本心的坚守中完成了自我生命的救赎,以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坚忍对抗着世界的荒诞与生命的脆弱。也许这被等同于阿Q的精神胜利法,其实二者有着本质的不同,阿Q是在努力实现“自我的逃离”,而杨飞们进行的是“自我的坚守”,阿Q在自欺欺人中完成自我虚幻身份的单方面认同,杨飞们在自我本心中的聆听中实现海德格尔式的诗意栖居。这也许就是余华的救赎之路:听从本心,按照生命本能的指引生活下去,在坚忍与顺应中实现生命主体的高扬和人性精神的光辉。

[1]王学谦.余华:生命悲剧的冷峻凝视——论余华小说及其文学史意义[J].吉林师范大学学报,2009(2).

[2]源于网络资源[EB/OL].http://blog.sina.com.cn/s/blog_44fc12630101dm6h.html.

[3]郜元宝.不够破碎[M].吉林出版集团,2009:211.

[4]王学谦.爱与死:在冷酷世界中绘制欲望的图案——论余华的长篇小说〈兄弟(上)〉[J].吉林大学社会科学学报,2007(1).

[5]余华.第七天[M].新星出版社,2013:155.

[6]李新宇.走过荒原:1990年代中国文坛观察笔记[M].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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