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试论《茫茫藻海》中安托万内特的悲剧成因

2014-03-31陈俊秋

关键词:疯女人内特罗切斯特

陈俊秋

(云南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云南 昆明 671003)

出生于加勒比地区多美尼加的英国女作家简·里斯在经历数年的沉寂之后,以代表作《茫茫藻海》确立了其在文坛的地位。这部写于里斯晚年的作品,为其赢得了诸多荣誉:包括W·H·史密斯及海涅曼英国皇家文学会奖。这部小说一面市,便引起文学界的强烈反响,受到文学评论界和读者的好评,掀起一股里斯热,至今不衰。通过这部小说,简·里斯走向了世界,成为了二十世纪最著名的现代派女作家之一。

本文意在分析造就疯女人的三个主要原因,即身份的不确定性,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和安托万内特自身的软弱性。安托万内特克里奥尔人的尴尬身份,受到白人和黑人的双重排斥,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找到归属感和依靠的挫败感击碎了安托万内特克的心。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是四个方面的殖民化:财产,身体,姓名及自由的殖民,这个循序渐进的殖民过程与殖民主义者对其土著家园的殖民过程无异。这个残酷的殖民过程把安托万内特推向崩溃的边缘。自身性格的软弱性是安托万内特最终走向灭亡的内在原因,内心深处对男性的臣服和依赖是软弱性的根源。

一 安托万内特身份的不确定性

《茫茫藻海》中的女主人公安托瓦内特是一个欧洲人和当地人混血的克里奥耳人。因为贫困潦倒她受到了纯种白人的蔑视,他们称她为“白皮黑鬼”;又因为奴隶制遭受当地黑人土著的仇恨,他们叫她“白蟑螂”。英国人看不起她,把她视为殖民地人;殖民地人也看不起她,把她看做来自欧洲的剥削者。自幼身份的缺失使她自卑自闭,严重缺乏安全感与归属感,因此她的一生都在苦苦寻求身份的认同。

从小在黑人堆里长大,使她对黑人有着浓厚的感情。她跟黑人做朋友,信任依赖她的黑人奶娘,对黑人佣人亲切和蔼。她尝试跟黑人蒂亚做朋友就是她向黑人寻求身份认同的第一步,很长一段时间她跟蒂亚一起吃饭一起玩耍,日子过得无忧无虑。直到某一天游泳时蒂亚偷偷拿走了她的干净衣服,害她穿着蒂亚破烂肮脏的衣服回家受到客人的嘲笑和母亲的指责,她才开始不喜欢这个黑人小伙伴。但是在克里库里被大火烧毁的时候,她奋不顾身地跑向蒂亚,这是她再次向黑人寻求身份认同。她想“我要和蒂亚住在一起,我会像她一样。不要离开库利伯里。”(《茫茫藻海》,33)可是蒂亚手中无情的石头狠狠地击碎了她的这个梦想。直到鲜血顺着额头留下来,她才突然醒悟黑人是从骨子里仇恨他们的,不可能接受他们作为其中的一员。

第二次她向白人寻求身份认同,她服从养父的安排,嫁给了一个英国小伙。她听他讲英国的事情(尽管很多她并不相信),像英国姑娘一样吃东西,英国姑娘一样打扮自己,甚至不介意丈夫给她的英文名“伯莎”。这一切只让她感觉自己更接近一个英国姑娘。她对英国充满了向往,总觉得到了那里一切都会不一样,那是一个梦一样美好不真实的世界。她对眼前这个英国人也产生了迷恋和依赖,她赞扬他是国王,她沉浸于肉体的欢愉不能自拔。被恋爱冲昏头脑的她完全看不出罗切斯特温柔面具下的虚情假意,只是一味地迎合丈夫满足丈夫。甚至毫不避讳地展露灵魂最脆弱的一面给他“在遇见你以前,我根本不想活”,让罗切斯特抓住她的致命弱点。那封充满谎言的信件迅速地扭转了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态度,他开始怀疑她疏远她,甚至用背叛来体现对她的憎恶。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让这个如花的女子突然凋零,逐步走向疯狂的边缘。这次向白人寻求身份认同显然是失败的,对她造成了致命的打击。

第三次寻求身份认同是在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当安托万内特溜出阁楼来到简的房间后,那鲜红的红裙换起了她痛苦的记忆,她在大火中冲上楼顶。在火光映射的天空中,安似乎又见到了西印度群岛,见到了儿时同伴蒂亚在科利布斯叫她,同时也听到罗切斯特的呼喊。这实质上也是一次身份认同的选择,也是她人生中最后一次的身份选择,她那纵身一跳挣脱了肉体和精神的羁绊,飞向了永恒——她终身追求的边缘女性身份的认同。这次安托万内特放弃了无谓的对黑人和白人的身份认同,她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身份。

二 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

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分为四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对其财产的殖民化,对其身体的殖民化,对其姓名的殖民化和对其自由的殖民化。

罗切斯特是家里的次子,这就使他失去继承家族财产的权利,他不得不选择一位嫁妆可观的妻子来使自己摆脱窘境,确保以后的富足生活。他娶安托万内特的原因有二:第一,她有价值不菲的嫁妆,而且根据英国的法律,婚后财产一律归男方所有;第二,她是个漂亮单纯的姑娘,容易被感情蒙蔽双眼进入圈套。所以他竭尽所能地用他的甜言蜜语和虚假誓言获得这个单纯女子的芳心,成功骗取了她的所有财产。这是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第一步殖民化,对其财产的殖民化。罗切斯特一向自负,但为了财产与安托万内特结婚让他的自尊心受到伤害,他也异常敏感,受挫的骄傲使他感到不自在。“她那副求告的神情叫我看了就恼火,不是我买下她,是她买下我,或者她心里这么想着的。”(《茫茫藻海》,58)这是罗切斯特无耻把原本属于安托万内特的财产全部合法占有后,还心有不甘的一种卑鄙心态。

当他们刚结婚时,罗切斯特沉溺于肉体之欢,但他清醒地知道自己的感受“我不爱她。我对她感到饥渴,但那不是爱。我对她几乎感觉不到温情,她是个陌生人,是个思考和感受与我截然不同的陌生人。”(《茫茫藻海》, 83)安托万内特却轻易地被罗切斯特的虚情假意所迷惑,把他表现出来的对她肉体的欲望当作是一种爱,一头扎了进去,沉溺于其中不能自拔“认识你之前,我根本就不想活下去。我总是觉得自己死了更好。”(《茫茫藻海》,81)当激情褪去,罗切斯特却把安托万内特身上所具有的太阳似的激情看作是不正常,认为她的激情是“放纵”“纵欲无度”。在罗切斯特对她表现出厌恶和敌意并刻意地与她保持距离之后,她伤心绝望痛苦至极,她很努力地想要挽回婚姻。甚至乞求黑人奶妈使用黑人巫术使罗切斯特与她再度同床,她天真地以为用自己的身体可以唤醒罗切斯特对她的爱和渴望。结果却使罗切斯特对她施暴,更加轻视她,骂她是个“提线木偶”,并公开与混血女仆阿米丽在隔壁房间偷情苟合。这是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第二步殖民:对安托万内特身体的殖民。

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的第三步是剥夺她的克里奥尔名字安托万内特改为英国名字伯莎和牵线木偶。名字虽然只是一个符号,却是一个人界定自我的重要标志。改名即是宣称对安托万内特的绝对所有权,又是对安托万内特的一个要求。他希望原来那个对他的权利统治既不欣赏又不理解的西印度群岛上的姑娘变成一个顺服的、承认他的权利统治的英国妻子。后来安托万内特识破他的阴谋,开始反击“我不叫伯莎。你用另一个名字喊我,想把我变成另一个人。”再次同床那天夜里又反复叫安托万内特为“提线木偶”,这是一个带有侮辱性的名字。如果安托万内特是牵线木偶的话,他必定是那个操控木偶的牵线人。这个名字充分地显现出罗切斯特想拥有对妻子绝对的控制权。 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重新命名象征着他对安托万内特的自我,身份及自由的否定与剥夺,这与殖民主义者对其土著家园的重新命名没有区别。

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的第四步是对其自由的剥夺。自由是作为人的基本权利,而却被这个英国绅士以“疯女人”的理由将她的自由完全剥夺。使她成为阁楼上的疯女人,同她妈妈一样。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下就决定了女人完全依附于男人,所以当她们有男人认为的不正常的行为就会理所应当得到丈夫的惩罚,甚至被禁锢。安托万内特在遭受了丈夫背叛婚姻失败的重大打击之后,一蹶不振,反常的行为被认为玷污了丈夫的姓氏,侮辱了他的荣誉,于是被他秘密监禁在了阁楼上。这样她的丈夫就可以将她的堕落隐藏,将她的自由剥夺。

三 安托万内特自身的软弱性

除了身份的不确定性和罗切斯特对她的殖民化外,在一定程度上安托万内特在追求自由与婚姻幸福中的软弱和犹豫不决也是造成悲剧的主要原因。

安托万内特从小便生活在黑人和白人的夹缝中,找不到归属感。母亲对她的无视和冷漠使她严重缺乏安全感。在孤独和自卑中长大的她,遇到问题只会一味地逃避,不敢直面问题、解决问题。继父为她安排的婚姻,她起初并不同意。但是花言巧语的罗切斯特抓住她缺乏安全感和归属感这个弱点,巧加利用很快把她骗入婚姻。轻信陌生人是她性格中的一大弱点,也许是因为缺少父爱,使得这个姑娘想从男人身上获得宽厚的父亲般的爱。婚后,她沉溺于肉体之欢,并很快迷失了自己,多次像罗切斯特展露自己的软弱和无助。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一旦私密空间曝光之后,整个人就赤裸裸地容易受到伤害。安托万内特不懂得在爱情里有所保留,导致爱情滑离轨道。

当安托万内特的婚姻陷入危机时,她去寻找克里斯多芬寻求帮助。克里斯多芬努力试图说服安托万内特离开她的丈夫,至少是一小段时间。因为她深刻地理解男女之间的关系“男人要是不爱你了,你越努力挽回,他就越恨你,男人就是这样。如果你爱他们,他们就糟糕地对待你;要是你不爱他们,他们反而会一天到晚纠缠着你,叫你烦得要死。”(《茫茫藻海》,102)但是安托万内特拒绝了克里斯多芬的提议,她辩解“但是我不能走,他毕竟是我丈夫。”(《茫茫藻海》,102)她对无情的丈夫和遥远的英国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这些都源于她内心臣服于男人和讨好男人的愿望。从她赞扬带着花环的罗切斯特“你看上去像个国王,像个皇帝。”(《茫茫藻海》,62)开始,她便定位了自己的角色—国王的侍者。她按照罗切斯特喜欢的样子打扮自己,按照他习惯的方式与他生活在一起,接受罗切斯特给她的新名字“伯莎”。即使深切地体会到了罗切斯特对她的不信任和厌恶,她仍然舍不得离开他,想尽办法想挽回这场婚姻。宁可冒着罗切斯特永远恨她的风险,用迷药与丈夫同床企图唤回他的爱意。听到罗切斯特在隔壁房间公开与女仆阿梅丽私通,也没有能让她下定决心离开。她选择继续留在他身边,忍受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折磨,直到自己完全崩溃变成他的牵线木偶。

造就阁楼里的疯女人的三个最主要原因是身份的不确定性、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和安托万内特自身的软弱性。安托万内特短暂的一生中经历过三次身份认同的选择,分别在庄园被烧毁的时候,嫁给英国人的时候和生命终结的时候。三次纠结而挫败的身份选择是导致这个美丽聪明的女人变为疯女人的主要原因之一。罗切斯特对安托万内特的殖民化分为四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对其财产的殖民化,对其身体的殖民化,对其姓名的殖民化和对其自由的殖民化。安托万内特自身性格的软弱性是走向疯癫的内在本质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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