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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经·国风》中待嫁女子的形象分析

2014-03-31赵会莉

关键词:郑风诗经少女

赵会莉

(新乡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0)

《诗经》穿越了从西周到春秋中期长达500年的岁月风尘,或浅吟低唱、或引吭高歌着中国人孩童时光的故事,最让人动容的也许就是对爱情的歌唱。《诗经》于我们虽然有近三千年的阻隔,但人类的性情是相通的,诗歌中塑造了一批丰富多彩待嫁女的形象,其中有她们热烈大胆地对生命意识的宣泄和对美好爱情的诠释。

一 少女对懵懂爱情的向往

诗人歌德说过:哪个男子不钟情,哪个女子不怀春。少女怀春是人的天性使然,初长成的少女对爱情是懵懂的,又是真挚的。千载之下,人们的性情是相通的,《诗经·国风》中的少女也有怀春的季节,也有对爱情的渴求和向往。如《郑风·褰裳》:“子惠思我,褰裳涉溱。子不我思,岂无他人?狂童之狂也且!子惠思我,褰裳涉洧。子不我思,岂无他士?狂童之狂也且!”大概诗意是:要是你还思念我,提起衣裳过溱河。要是你不思念我,难道就没人爱我?你个傻小子!诗中刻画了一个性格爽朗而干脆、敢怒敢言、泼辣大胆的少女形象,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自己的未来情人的戏谑之词,也表明这个健康、俏皮而活泼女子在爱情问题上态度鲜明、锋芒毕露,绝不能和封建礼教下的女子对待爱情和婚姻的态度同日而语,要求自己的命运自己做主,纲常礼教还没有走进这个阶层,充满了古代劳动人民的原始气息和淳朴的民风,恋爱是自由的,充满了现代气息的一首情诗。

再看另外一首诗,《召南·摽有梅》:“摽有梅,其实七兮!求我庶士,迨其吉兮!摽有梅,其实三兮!求我庶士,迨其今兮!摽有梅,顷筐塈之!求我庶士,迨其谓之!”情感是人类最自然的天性,此篇诗歌唱出了女性内心深处对情感的欲求,是一首委婉而大胆的求爱诗。暮春时节,当姑娘们看到成熟的梅子纷纷坠落,不仅联想到自己,如今已是成熟待嫁的大姑娘,希望有钟情的小伙子来求爱,情意急迫地唱出了这首怜惜青春、渴求爱情的诗歌。姑娘一遍遍在提醒“庶士”,快快趁我的青春还在,赶快向我来求婚。后来唐代无名氏《金缕曲》中的“花枝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似乎深有《摽有梅》之遗意。

诗中的三章层层递进,将少女声声呼唤情郎的焦急心情描绘得淋漓尽致,少女热烈而坦率地唱出了自己美好年华禁不起岁月的侵蚀也会黯然褪色,趁着花期趁着年轻趁着靓丽,有情人赶快来采摘。岁月不等人,很快,成熟的果子就会凋零,语言毫无顾忌,一个开朗、大胆、充满灵性的女子出现在了我们面前。珍惜美好青春,渴望甜蜜爱情,是中国诗歌的母题之一。《摽有梅》可以说是思春求爱诗之祖。

二 主动、大胆地示爱

《诗经》时代,礼教对女性的束缚和限制还比较少,女性在恋爱中有很大的自由。她们遇见自己钟情的男子就大胆地示爱,如《陈风·东门之枌》:“东门之枌,宛丘之栩。子仲之子,婆娑其下。穀旦于差,南方之原。不绩其麻,市也婆娑。穀旦于逝,越以鬷迈。视尔如荍,贻我握椒。”诗中描绘了陈国子仲家的女儿和自己的情郎在郊外约会的情景,在这一美妙的时光,女子舞姿翩翩,小伙情歌婉转。幸福的爱情之花含苞而放,小伙眼睛里,姑娘美如荆葵花,女子送情人一束花椒来表白自己的心曲。《齐风·东方之日》:“东方之日兮,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这是一首以男子的口吻来回忆与女子幽会的情诗。诗人在旭日东升或月上梢头之时,就会想到“彼姝之子”的形象总是萦绕在自己的心头,情意缱绻,朦朦胧胧,想到女子的柔情蜜意,竟不顾一切自荐枕席,“履我即兮”“履我发兮”,男欢女悦,似乎可以触摸到男子被热恋中的女子撩拨得激烈跳荡的心。

《诗经》时代的女子在面对自己的情人时,不是扭捏矜持,而是勇于主动追求自己的爱情,也是我们现代女性应该学习的。《郑风·山有扶苏》:“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山有桥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在一个山清水秀的野外僻,对前来姗姗迟来赴约的男子嗔怪道:“不见子都,乃见狂且。”“不见子充,乃见狡童。” 我等的人是像子都那样的美男子,可不是你这样的狂妄之徒啊!我等的人是像子充那样的帅哥,可不是你这样的狡猾的人啊!从中看到一个主动积极的热恋中的女子形象跃然纸上,他们之间的那种打情骂俏,更能体现他们之间的亲密感情。《郑风·子衿》中写的是女子主动、大胆到城阙等待和情人约会的情景,“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在城阙踌躇徘徊、驻足眺望、望穿秋水地等待情郎,“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把相思之苦表现得如泣如诉、深挚缠绵。

在《王风·木瓜》云:“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投我以木李,报之以琼玖。匪报也,永以为好也。”整首诗分三章,其中只换了几个字,反复吟唱,酣畅淋漓地述说永结情好的意愿。在古代,采集果实的劳动一般由妇女担任,她们在劳动中发现自己心仪的对象,就会随手把摘下的果实抛给对方,勇敢地表白自己的心思和情意,小伙子心领神会,他知道自己接过的不仅仅是种果实,而是少女的一颗火辣辣的心。这种赠物定情习俗,直到现在的西南少数民族中还可以看到这种遗俗。同样在《郑风·溱洧》中“士与女,方秉蕑兮。”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再现了青年男女相聚,互赠兰草和芍药表达爱意。《王风·丘中有麻》曰:“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将其来施施。丘中有麦,彼留子国。彼留子国,将其来食。丘中有李,彼留之子。彼留之子,贻我佩玖。”诗歌描绘了女子和情郎在麻地里、麦田里和李树下幽会的情景,当姑娘回味这种强烈的情爱行为时,总也忘不了那个神奇的地方,快活地叙说情爱,为爱痴情为爱而狂。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诗经》恋爱中的女子也是飞蛾扑火般不管不顾地投身于爱情,如《王风·大车》唱的:“大车槛槛,毳衣如菼。岂不尔思?畏子不敢。大车啍啍,毳衣如璊。岂不尔思?畏子不奔。毂则异室,死则同穴。谓予不信,有如皦日!”诗歌以女子的口吻表明了自己对男子的爱恋已经达到了生死相许的地步,或许是婚姻受到了家人的阻挠,甚至想到了私奔,义无返顾地要投入爱人的怀抱,并发出了爱的痴言“毂则异室,死则同穴。”既然生不能同居一室,就是死了也要葬到一起的誓言,让我们看到了古代女子对爱情的狂热、执着和大胆,令我们当今的女子也有些汗颜!是呀,爱是感性的,爱是轰轰烈烈的,但我们也要有清醒的头脑,不要被爱的光环迷失了自己,才能寻找到真爱。

三 痴情缠绵的盼婚

青年男女从相识、相恋到谈婚论嫁,女人对婚姻的态度怎样?是焦灼、是期待抑或是期盼呢?而《诗经》时代的待嫁女子对婚姻是如何诠释的呢?《周易·序卦》曰:“有天地,然后有万物;有万物,然后有男女;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当然,《诗经》时代的女子对婚姻也是相当重视的,我们可以从当时女子盼婚的举动中体察到这一点。《齐风·著》云:“俟我于著乎而。充耳以素乎而,尚之以琼华乎而。俟我于庭乎而。充耳以青乎而,尚之以琼莹乎而。俟我于堂乎而。充耳以黄乎而,尚之以琼英乎而。”这首诗描绘了待嫁女子在热切盼望自己的准丈夫来迎娶的心理活动。当新娘随迎亲的车走进夫君的大门那一刻,女子对前来瞻仰自己风采的众乡亲漠不关心,而首先进入自己视野的是恭候在屏风前的夫婿——“俟我于著”, 从新娘的心理揣测,她的注意力本来全集中在新郎身上,非常想把新郎端详一番,然而在这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抬头仔细瞧。实际上,她只是低头用眼角瞟了一下,全没看清他的脸庞,所见到的只是他帽沿垂下的彩色的“充耳”和发光的玉瑱。看到丈夫的伟岸高大的形象,女子满心的是甜蜜和满足,向往以后婚姻生活肯定是满满的幸福。

恋爱是幸福甜蜜的,有人说恋爱中的女子也是最漂亮的;恋爱的结果,最终是要和情人走进婚姻的殿堂,《诗经》时代的女子同样期盼自己有幸福的婚姻生活。《邶风·匏有苦叶》写道:“匏有苦叶,济有深涉。深则厉,浅则揭。有弥济盈,有鷕雉鸣。济盈不濡轨,雉鸣求其牡。雝雝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招招舟子,人涉昂否。人涉昂否,昂须我友。”这首诗描绘的是待嫁女子焦急盼望未婚夫赶快过来迎娶的情诗。古代的婚嫁,新郎和新娘要行“合卺”礼,用的酒器是剖开的匏瓜,匏瓜的叶儿已枯,说明匏瓜已经成熟,也正当秋令嫁娶之时。女主人公大清早来到渡口等待自己的情郎来迎娶,却发现水深难涉,因此女子深情地叮咛着:“深则厉,浅则揭”,在心中催促心上人,水浅则提衣过来,水深就垂衣来会,就不必犹豫了。“雝雝鸣雁,旭日始旦。”旭日升在济水之上,空中已有雁行掠过,大雁南飞预示着冬天就要来到,按古代的风俗,冬季冰封季节要停办婚嫁之事了。所谓“霜降而妇功成,嫁娶者行焉;冰泮而农业起,昏(婚)礼杀(止)于此”, (《孔子家语》)说的就是这一种古俗。所以,女子呼唤情人趁着“迨冰未泮”之时,来“士如归妻”娶自己,可以看出女子对婚姻的期盼,能够早日和情人步入婚姻的殿堂。

四 痛彻心扉的失恋

恋爱并非都是幸福和美好,也会有失恋的痛苦和哀伤。《郑风·狡童》曰:“彼狡童兮,不与我言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彼狡童兮,不与我食兮。维子之故,使我不能息兮。”描绘了一位女子爱情的小舟,遇到了急风狂浪,正面临倾覆的危险,姑娘失恋的痛苦也随之步步加深。一日三餐不宁而长夜同寝尚安;而分居离食,就食不甘味更寝不安席了,使她痛苦无比,寝食难安,刻画了一个虽然遭遇了失恋的痛苦,依然对恋人充满恋慕期待缠绵之情,仍旧一往情深的少女形象。

古代青年男女的婚姻都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不能自主的。一对青年男女即使非常相爱了,但只要父母不赞成这桩婚事,他们就无法成亲。这对男女双方来说,是多大的打击,在他们的心灵上留下了多么巨大的创伤。《郑风·丰》中描绘的就是一位女子当初由于某种原因未能与相爱的人结婚,感到非常悔恨。“子之丰兮, 俟我乎巷兮。悔予不送兮。子之昌兮,俟我乎堂兮。悔予不将兮。衣锦褧衣,裳锦褧裳。叔兮伯兮,驾予与行。裳锦褧裳,衣锦褧衣。叔兮伯兮,驾予与归。”诗中的女主人公虽然未能与心上人结合,但她对心上人的情意丝毫没有被时间冲淡,想起爱人丰满的容貌、健壮的体魄,心中充满了悔恨,往日的情景如在眼前:那时爱人等她在巷口、堂上去成亲,幸福生活盈手在握,可是由于父母的反对,最终和幸福擦肩而过。如今悔恨之余,她要作最后的努力,迫不急待地呼唤男方快来人驾车迎接她过门去成亲。幻想自己穿上新嫁衣,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表现了女子对幸福生活的无限向往之情。

通过对《诗经》中待嫁女子的形象分析,我们可以了解到《诗经》中待嫁女子无论在恋爱还是婚姻中,都具有一定的自由和自主性,她们对爱情热烈的追求,对爱情忠贞和专一;但也应看到《诗经》时代已进入父系氏族社会时期,男子开始在社会中居于主导地位,在一定程度上也受到“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也有待嫁女子无奈的一面。

[1]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1:6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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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赵明.先秦大文学史[M].长春:吉林大学出版社,199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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