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政扶持主流媒体之我见

不时传来地方政府决定由财政对主流媒体进行扶持的消息，联系到计划经济年代的做法，不得不使人产生主流媒体会不会回到老路上去的想法。

新一轮的财政扶持始发于上海，两大报业集团合并为上海报业集团之后，上海市财政局每年分别给予该集团下属的《解放日报》《文汇报》5000万元财政补助。接着，广东等地也给主流媒体财政补贴，预料还会有紧跟其后的。

什么是主流媒体？这是有争议的话题，但说来说去离不开两类：一类是党委和政府直接管控的、经常接受他们指令的机关报和广播电视台，有的虽非机关报但仅次于机关报，列入重要党报管理的报纸，也往往被国家意识形态管理部门称为主流媒体；另一类是市场化程度很高，受众面很广，为主流人群所认可的媒体。之所以被称为主流媒体，前一类往往是从其政治地位的角度来思考，后一类则更多是从市场影响力的角度出发。当然，也有办得好的机关报、广播电视台合二者于一身。

现在政府提出要对主流媒体进行扶持，显然讲的是前一类，这是与党委和政府关系最为密切的、最受他们器重的媒体。上海给予财政补贴的就是市委机关报《解放日报》和仅次于市委机关报地位的重要党报《文汇报》，广东给予财政补贴的是省委机关报《南方日报》、省广播电视台和仅次于省委机关报地位的重要党报《羊城晚报》。其他地方陆续列进财政补贴的大体也是这类报与台。至于其他的报刊，只能按市场规则办，生生死死在市场竞争中决定。中国报刊本来就太多，通过市场竞争优胜劣汰，当属正常。然而，机关报和广播电视台在国家意识形态中显得特别重要，具有别的媒体无法替代的“喉舌”功能，作为党委和政府无论如何都是要确保的。这类主流媒体的权威性决定其发声对社会能产生不同寻常的反响，因此，党委和政府采取有别于其他媒体的管控方式，管理会更为严格。这类媒体大多也会比较稳健，不太容易放开手脚在大市场中竞争。同样是媒体却在不同的环境中生存，国家对走市场比较艰难的主流媒体进行补贴，以确保其生存发展，维持其主流地位，这不是权宜之计，而是战略决策。

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各类传播形态竞争的加剧，主流媒体的生存困境渐现，在这一背景下，国家财政的补贴其实就是“雪中送炭”。财政只能适当补贴，不可能包到底，不应该回到过去“统收统支”的时代。因此，即便拿到了补贴的媒体也要坚持改革创新。其实靠那点补贴也是不能解决大问题的，关键还是要练好内功，提升市场竞争力。

在计划经济年代，媒体经营者一心一意做内容就行了，没有钱就向政府要。改革开放后，《解放日报》《南方日报》等许多省市级机关报已走上了自我积累的发展之路，不再实行财政给钱的政策。现在恢复政府财政补贴，会不会又回归到老路上去？有必要厘清这个问题。

从现有的国家财政制度来说，媒体的财政体制不应该、也不可能回到老路上去。这条老路是什么？1978年以前的计划经济年代，全国实行的是一种以“统收统支”为基本特征的财政制度。这种完全的收支两条线，不管收到多少钱都是国家的，不是单位的，有利润得全部上缴，需要钱时国家财政统一拨付。媒体单位经营者责权利不明晰，干得好坏一个样，亏空了国家财政也会补亏，无法激发媒体单位经营的积极性。改革开放后，这一状况得以根本改变。1978年，《人民日报》等8家新闻单位联合向财政部打报告，要求试行“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的经营方针，财政部批准了这一报告。全国媒体纷纷仿效，各地机关报亦如此。即便有部分机关报还要靠财政拨付一定的款项，那也只是作为固定补贴，日常的经营活动、财务开支是由媒体单位自身决定的，只要照章纳税就行了。从国家层面来说，已经取消了“统收统支”的财政制度，因此主流媒体不会因为有了补贴而回归到原来财政体制的老路上去。

然而，值得主流媒体警惕的是，不要将“扶持”当作“依赖”，更不能因“依赖”而回归到脱离市场轨道的老路上去。如果因为有了固定补贴，就失去改革创新的动力，将媒体办得平淡无味，固守不适应时代要求的运营模式，那真有可能离市场轨道越来越远。尽管这类主流媒体走市场难度较大，但也并非没有空间。改革开放以来，不乏有在市场拼搏中取得了良好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的媒体典型。像广东的《南方日报》《羊城晚报》《广州日报》，都曾在某个时期、某个领域独领风骚。这些主流媒体在没有补贴的日子里已过了好些年，并从单张报纸发展到报业集团，靠的就是改革创新。应巩固已经取得的改革成果，并往前推进。随着新媒体时代的到来，各类传播形态竞争的加剧，主流媒体的生存困境渐现，在这一背景下，国家财政的补贴其实就是“雪中送炭”。财政只能适当补贴，不可能包到底，不应该回到过去“统收统支”的时代。因此，即便拿到了补贴的媒体也要坚持改革创新。其实靠那点补贴也是不能解决大问题的，关键还是要练好内功，提升市场竞争力。作为地方党委和政府管理部门也应鼓励媒体创新，尽量提供较为宽松的环境。上海市委常委会审议通过的上海报业集团调整改革方案就明确提出：“以做好媒体内容业务和把握舆论导向为主要责任，传承文脉，彰显特色，做强品牌，发展新媒体，扩大影响力。”媒体如果有了补贴就不思进取，或者管理者因为拨了款就无限制地强化“长官意志”，而不按新闻规律办，那么造成的不良后果不只是一个经济问题，而且会失去受众、失去市场，等于失去主流媒体的地位、失去国家重要的舆论阵地。如果出现这样的局面，这就与政府对主流媒体经济扶持的初衷背道而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