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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碑铭赞文献题记纪时用法考述
——兼谈敦煌文献的纪时

2014-03-29任伟

常熟理工学院学报 2014年3期
关键词:纪年吐蕃题记

任伟

(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兰州 730000)

敦煌碑铭赞文献题记纪时用法考述
——兼谈敦煌文献的纪时

任伟

(兰州大学敦煌学研究所,兰州 730000)

敦煌碑铭赞文献题记纪时方法有多种,总而论之,大致有帝王年号记述、干支记述、地支或者生肖记述、岁星纪年、音律纪月、蓂荚纪日等。梳理这些题记的纪时用法,对于敦煌碑铭赞文献及敦煌文献的确切断代,当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题记;干支;音律;月朔;蓂历

西晋杜预在《春秋经传集解·序》中曾说:“故史之所记,必表年以首事”[1]5,纪时对于历史记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掌握历史文献的纪时用法,对于考古文献的断代,更有十分重要的意义。敦煌文献的题记,对于确定写卷的年代和研究敦煌文献的纪时,有很大的参考价值,历来受到研究者的重视①主要的研究论著如许国霖《敦煌石室写经题记与敦煌杂录》(上海:商务印书馆,1937)、陈寅恪《〈敦煌石室写经题记汇编〉序》(《中央研究院历史研究所集刊》1939年10月第8本第1分,页15-18;后收入《金明馆丛稿二编》,北京:三联书店,2001,页227-233)、隋丽玫《巴黎国家图书馆藏敦煌写本题记分年初录》(台湾南华大学敦煌学研究中心《敦煌学》第一辑,1974年7月,页33-71)、李正宇《敦煌学郎题记辑注》(《敦煌研究》1985年第1期,页26-40)、徐俊《敦煌学郎诗作者问题考略》(《文献》1994年第2期,页14-23)、钱伯泉《敦煌遗书S.2838〈维摩诘经〉的题记研究》(《敦煌研究》2007年第1期,页61-67)、魏郭辉《敦煌写本佛经题记研究》(兰州大学博士论文,2009)、白雪与冯培红《敦煌本宋绍读经题记及相关问题考释》(《敦煌研究》2012年第1期,页71-80)等。。敦煌碑铭赞作为其中具有范文价值的重要类型,同样受到研究者的关注,但迄今为止,研究者或着眼于内容的校勘、辑释,语词和语词的诂解,或借以考知归义军时期的敦煌历史,②如陈祚龙先生《敦煌真赞研究》(法文版,巴黎,1970)、郑炳林先生《敦煌碑铭赞辑释》(甘肃教育出版社,1992)、饶宗颐与姜伯勤等先生《敦煌邈真赞校录并研究》(台北:新文丰出版公司,1994)及曾良、蔡俊《〈敦煌碑铭赞辑释〉补校》(《南昌大学学报》(社科版)1997年第4期,页122-125)、赵红《〈敦煌碑铭赞辑释〉补校》(《语言研究》2003年第4期,页53-54)、《〈敦煌碑铭赞辑释〉补订》(《古籍整理研究学刊》2006年第5期,页48-50)、姬慧《敦煌碑铭赞词汇研究》(陕西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0)、杨晓宇《敦煌碑铭赞词汇研究》(兰州大学博士论文,2010)、姜美菊《敦煌邈真赞词汇选释》(华东师范大学硕士论文,2011)、杨晓宇《敦煌本邈真赞词语选释》(《敦煌学辑刊》2012年第1期,页121-127)等。尚未有专文对其题记的纪时进行梳理。本文即对这些题记的纪时按年、月、日进行归类整理,尝试分析其纪时用法,以期“窥一斑而见全豹”,对考知其它敦煌文献的纪时,起到抛砖引玉的作用,并求正于方家。文中所引碑铭赞题记资料,均以郑炳林先生《敦煌碑铭赞辑释》(甘肃教育出版社1992年版)为据(引文后括号中数字表示所在页码)。

敦煌碑铭赞文献的题记内容多记与撰写抄录碑铭赞文相关的书者、时间、地点等,篇幅有长有短,文句有骈有散,并不固定。特别长的如S.4654《薛诃上人寄锡雁阁留题并序》:“粤维周之有天,广顺应兆之

代;挠之以甲寅四载,律之于仲侣圆彩;埵萨诞跑,尧蓂垂芳于八叶;安居竟竟,且又之于清旬;实辛酉乙丑也。”(334)像这样完全用骈文来题记的殊为少见。有些则很短,仅题年月。其纪时方式也不同,其中使用最多的是中国传统的干支纪时法,无论年月日都不鲜见;但也有其他记法,本文按年、月、日的具体情况试作如下梳理:

一、纪年用法

敦煌碑铭赞文献中有干支纪年,也有生肖纪年,还有太岁纪年,而多见的则是帝王年号记述。可以说,古人纪年的方法在这些文献中都能看到,下面分别考述。

(一)帝王年号记述

帝王年号纪年是文献典籍中使用最多的纪年法,自从汉武帝元鼎元年(前116,公元纪年,下同)正式建立年号并追建以前在位的四个年号(二十四年,每六年一个,从前到后依次是建元、元光、元朔、元狩)以来,一直为史家所用,敦煌碑铭赞文题记中也多见。因现存文献大多是唐代资料,故李唐帝王年号纪年最多,也有后来代唐而起的五代帝王的年号。如P.3390《孟授上祖庄上浮图功德记并序》:“于时大汉乾祐三年岁次阉茂仲吕之月蓂生三叶题记”。如P.3718杨继恩撰《阎胜全写真赞并序》末尾写有:“天福柒年四月廿十日题记”(462),时当公元942年。P.2482《阎海员邈真赞并序》尾有:“于时大晋开运三年十二月丁巳朔三日己未题记”(496),时在公元946年。

又,荣新江先生曾在《归义军史研究》“敦煌地区的改元与纪年”一节中指出:“归义军和中原王朝之间先后有吐蕃、党项、回鹘等敌对政权隔绝双方来往,归义军无法及时得到中原改元的消息,其所用新年号往往不是从元年开始”[2]44,这在考察敦煌文献的确切年代时也应注意。

(二)干支记述

由于敦煌地区曾为吐蕃所占的特殊原因,干支纪年法大多出现在吐蕃统治时期的敦煌文献中,但现存敦煌写本中吐蕃统治时期的碑铭赞文,多不见题记,仅有几篇录文如下:P.3677《刘金霞和尚迁神志铭并序》末尾:“蕃中辛巳岁五月一日葬于南沙阳开渠北原,之礼也”(29);还有P.4638《大番故敦煌郡莫高窟阴处士公修功德记》:“岁次己未四月壬子朔十五日丙寅建”(238),郑炳林先生考为唐文宗开成四年(839)。[3]254其他时期的碑铭赞文写卷中也偶见,如P.4660《索法律智岳邈真赞》:“庚寅年七月十三日题记”(170),据考为唐懿宗咸通十一年(870)[3]171;P.3718杜太初所撰《张喜首和尚写真赞并序》:“己卯岁九月二日题记”(437),此“己卯岁”据考为后梁贞明五年(919)。[3]440

(三)生肖记述或地支记述

在碑铭赞文献中,生肖记述的很少,而且在现存敦煌文献中,即使是吐蕃统治时期的一些文献,也还是有使用中原帝号纪年的。对于这种现象,敦煌研究院邰惠莉认为:“帝号的使用基本在吐蕃统治的早期,此时的使用可能只是一种习惯的沿用,也可能当局对纪年的使用亦没有严格的要求,故有吐蕃统治下使用中原帝号纪年的现象出现”,“吐蕃统治早期间有中原帝号纪年法的使用,到中晚期普遍使用的是干支纪年法和地支纪年法”。[4]

地支纪年屡见于敦煌吐蕃汉文文献和归义军时期的部分文献,张秀清先生《吐蕃地支纪年与敦煌四部书的断代》一文举了50例之多[5]。还可举出一些,如P.2686《普光寺人户李和和等便麦契》记:“巳年二月六日”[6]96;北图咸字59(五)《史太平等牒及处分》尾记:“丑年二月”[6]101;P.3730《金光明寺维那怀英等请僧怀济补充上座等状并洪辩判词》题:“酉年正月某日”[7]38;北图柰字42《金刚经陀罗尼经咒题记愿文》尾题:“巳年六月廿三日写讫”[8]282;S.2992《观世音经》题记:“清信弟子女人贺三娘,为落异乡,愿平安。申年五月廿三日写。”[8]282

生肖纪年多见于吐蕃时期的藏文文献,不见于汉文文献,如P.T.1115《青稞种子借据》:“蛇年春……”[9]55;P.T.1118《水磨费等杂据》有:“猴年孟夏四月十四日……”[9]56;P.T.1205《玉莽赞向内相杰波赞桑呈递的禀帖》题记:“彼于蛇年仲春二月十四日获玉石告身,任大论,此书极佳”[9]58。

(四)太岁纪年

太岁纪年也是古代使用较多的纪年方法。太岁是古代天文学上假设的星名,又称岁阴或太阴,与岁星相应,每十二年循环一次。太岁即古人纪年所用值岁干支的别名,一般只重十二地支,其具体名目如《尔雅·释天》所云:“太岁在寅曰摄提格,在卯曰单阏,在辰曰执徐,在巳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协洽,在申曰涒滩,在酉曰作噩,在戌曰阉茂,在亥曰大渊献,在子曰困敦,在丑曰赤奋若。”[10]169

传世文献中常见这种纪年方法,文学作品中常见的如屈原《离骚》:“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贾谊《鵩鸟赋》:“单阏之岁兮,四月孟夏”。敦煌碑铭赞文中也屡见,如P.3720《河西都僧统阴海晏墓志铭并序》题记中提到“清泰元年敦牂”(261),说明后唐末帝李从珂继位改元这一年(934)为午年,翻检《新编中国三千年历日检索表》可知,此年为甲午年[11]181。再如P.3390《孟授上祖庄上浮图功德记并序》尾有:“于时大汉乾祐三年岁次阉茂仲吕之月蓂生三叶题记。”(534)P.3718《张良真生前写真赞并序》有:“于时天成肆年岁当赤奋若律中夹钟蓂生一叶题。”(421)P.4660《都僧统唐悟真邈真赞并序》尾有:“广明元年岁次困顿律中夷则蓂生七叶题记”(176)。

二、纪月方法

除了常用的数字纪月和干支纪月外,敦煌碑铭赞文中的纪月方法还有十二音律纪月和专称纪月。

(一)十二音律纪月

古人很早就用十二音律名称代表时令月份,如商代铭辞就有“惟王夹钟春吉月”[12]3之语了。后来又把乐律和历法联系起来,以十二律与十二个月相配。关于乐律相配的记载,较早见于《礼记·月令》:“孟春之月,……律中太簇;仲春之月,……律中夹钟;季春之月,……律中姑洗;孟夏之月,……律中中吕;仲夏之月,……律中蕤宾;季夏之月,……律中林钟;孟秋之月,……律中夷则;仲秋之月,……律中南吕;季秋之月,……律中无射;孟冬之月,……律中应钟;仲冬之月,……律中黃钟;季冬之月,……律中大吕。”[13]三国魏时曹丕《与吴质书》:“方今蕤宾纪时,景风扇物”,指仲夏五月。北宋欧阳修《秋声赋》也有:“夷则为七月之律……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敦煌文献中也能见到,如敦煌写卷P.2054《十二时普劝四众依教修行》末题:“同光二年,甲申岁蕤宾之月蓂凋二叶,学生薛安俊、信心弟子李吉顺专持念诵劝善”[14]96,依上所述,可知此件抄于同光二年(924)五月十七日(关于蓂历纪日下详)。再如碑铭赞文P.3718《张明集写真赞并序》有:“于时月在林钟蓂生拾叶题记”(414),亦不难推出,作于该年六月十日。

(二)专称纪月

1.孟仲季纪月

古代按阴历(即农历)均分一年为四季,每季三个月,总共十二个月,把每一季中分孟仲季三个月,即《逸周书·周月解》所谓:“凡四时成岁,有春夏秋冬,各有孟、仲、季,以名十有二月,中气以著时应。”[15]617如P.4660《凝公邈真赞》尾题:“时咸通五载季春月蓂生十叶题”(192),可以判定是唐懿宗李漼咸通五年(864)三月十日所作。又如P.4660《康通信邈真赞》题记:“大唐中和元年岁次辛丑仲冬蓂生五叶,从弟释门法师恒安书。”(114)据之则可断该文书作于唐僖宗中和元年(881)十一月五日。

2.别称纪月

古人也用别称表示四季,如《尔雅·释天》:“春为青阳,夏为朱明。秋为白藏,冬为玄英。”[10]166在敦煌碑铭赞文题记中也出现这种记法,如P.4660《河西管内都僧统邈真赞并序》:时咸通十年白藏中月蓂凋一十三叶题于真堂(172)。赞文之中也有,如P.2551《李君莫高窟佛龛碑并序》:“每至景躔丹陛,节启朱明。四海士人,八方缁素。云趋兮赤色赫,波香兮沸腾”(10)。

这种记述也见于传世文献和其他敦煌文献。传世典籍如唐人魏徵《五郊乐章·赤帝徵音》:“青阳告谢,朱明戒序。咸长是祈,敬陈椒醑。”[16]317《白帝商音》:“白藏应节,天高气清,岁功既阜,庶类收成。”[16]137再如五代时名臣冯道《长乐老自叙》题记有:“时乾祐三年朱明月长乐老自序”[17]1664,即作于后汉乾祐三年(950)夏月。其他敦煌文献中,如P.3555V《儿郎伟》:“夫论四时递运,青阳寒节暄和。”[18]957P.4055《儿郎伟》:“玄英斯夜将末,孟春来旦初开。”[18]961

三、纪日方法

敦煌碑铭赞文题记的纪日方法除具体日期记述和干支纪日外,还可见到月朔纪日和蓂历纪日。

(一)月朔纪日

在敦煌碑铭赞文题记中,常见每月朔日的表示,如P.4660《梁僧政邈真赞》尾题:“大唐大中十二年岁次戊寅二月癸巳朔十四日丙午毕功记”(198)。又如P.4660《宋志贞律伯彩真赞》:“维大唐咸通八年岁次丁亥六月庚午朔五日甲戌题记”(185),时当867年(丁亥)六月初五(甲戌日)。短短的一则题记,传达的信息很丰富:867年是丁亥年,该年六月朔日为庚午,该赞文成于五日即甲戌日。这则题记,如果记载不误,也有助于判断其它相关文献的撰写时间。类似纪时屡见于敦煌碑铭赞文,如S.289《李存惠墓志铭并序》记述李存惠卒年即有:“于太平兴国五年庚辰岁正

月乙亥朔廿六日庚子枕疾终于修文坊之私弟(第)矣。取其年二月甲辰朔三日丙午权殡莫高里阳开河北原之礼也。”(553)P.4638《大番故敦煌郡莫高窟阴处士公修功德记》尾题:“岁次己未四月壬子朔十五日丙寅建。”(241)P.3718《李绍宗(润晟)邈真赞并序》:“于时大晋天福七年五月癸未朔十四日丙申题记。”(467)P.2482《罗盈达邈真赞并序》题记:“于时大晋天福八年癸卯岁九月[丙子]朔十五日。”(486)P.2482《阎海员邈真赞并序》:“于时大晋开运三年十二月丁巳朔三日已未题纪(记)。”(496)P.3490《于当居创造佛刹功德记》尾有:“于时天成三年岁戊子九月壬申朔十五日丙戌题记。”(530)

古人重视“月朔”这种纪时方法应该和中国古代的“告朔”礼仪有关。“告朔”之礼,见载于《论语·八佾》:“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爱其礼。’何晏注:‘郑曰:‘礼,人君每月告朔,于庙有祭,谓之朝享。’鲁自文公始不视朔,子贡见其礼废,故欲去其羊’。”[19]42虽然周王朝和春秋时代所进行的“告朔”礼在后来的秦、汉、后汉等时代中鲜见记载,但这种以朔纪时的方法,却一直保留下来,如在敦煌出土的汉简文书中,就屡有记述。[20]

延续至唐,《旧唐书·礼仪志》中也有记述:“圣历元年正月、又亲享及受朝贺。寻制:每月一日于明堂行告朔之礼。”[21]868文中所记述的“告朔”礼每月一次在明堂举行。圣历元年为公元698年,恰是武则天执政之始。

此种纪日在其它敦煌文献中也时见,如北图新836《毛诗诂训传》背面《逆刺占》末题:“于时天复二载岁在壬戌四月丁丑朔七日,河西敦煌郡州学上足子弟翟再温记。”[22]57再如S.1686《沙州都教授和尚画佛功德记首就通子题记》:“大番岁次辛丑(821)五月丙申朔[十]二日丁未,沙州释门都教授和尚道(导)引群迷,敬画释迦牟尼如来一代行化,无始已来布施、国城妻子、头目随脑?或为求半偈,舍金身本行集变。佛殿内画功德一铺足。清信佛弟子就通子谨堤(题)。”[8]278北图位字79《姓望氏族谱》后题记:“大蕃岁次丙辰后三月庚午朔十六日乙酉鲁国唐氏苾刍悟真记。”[8]280

不过,需要补充的是,由于敦煌所处地理位置和历史文化的独特性,敦煌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自编历法,在朔闰上和中原有一定的区别,这一点邓文宽先生已经指出。[23]王尧先生《敦煌吐蕃文书论文集》在考释P.T.1188《登里回鹘可汗告牒》文书时,也提到其中的题记“天复七年”或“天福七年”和文书所记“辛卯”在干支上都不合,认为当时敦煌可能采取这样一种做法:纪元用中原的年号,干支用自己的历法,形成二元的纪年法。[24]179刘永明先生《散见敦煌历朔闰辑考》一文汇集并考证了吐蕃占领和归义军时期敦煌历朔闰64条,认为敦煌历实行了约200年之久,可能早在贞元五年(789),敦煌历就已经出现。[25]这一点在利用敦煌文献题记中的朔闰断代时也是需要注意的。

(二)蓂历纪日

蓂草是古代传说中一种表示祥瑞的草。据《竹书纪年·帝尧陶唐氏》,尧时:“又有草荚阶而生,月朔始生一荚,月半而生十五荚,十六日以后日落一荚,及晦而尽。月小则一荚焦而不落,名曰‘蓂荚’,又曰‘历荚’。”[26]195《白虎通·封禅》也记载:“日历得其分度,则蓂荚生于阶间。蓂荚者,树名也,月一日一荚生,十五日毕。至十六日一荚去,故夹阶而生以明日月也。”[27]286即根据蓂荚的更换能知道日月变化。在敦煌碑铭赞文中有不少题记采用这种纪日法。除前所举几篇外,再如P.3718《阎子悦生前写真赞并序》:“于时天成四年岁次己丑大族(太簇)之月蓂生十二叶题记”(424)。可知这篇文书当是后唐天成四年(929)元月十二日所作。同样,对于前述P.3720《河西都僧统阴海晏墓志铭并序》这篇文书,据其题记:“于时清泰元年敦牂律当应钟蓂凋十五叶书记”,也可初步定为后唐清泰元年(934)十月三十日。

据此还可以纠正个别写卷题记释录中的错误,如S.4472写卷有后周显德元年(954)李琬承沙州僧人之请抄写迁化于广顺元年(951)六月二十八日的高僧云辨之作《与缘人遗书》,卷末有题记,陆永峰先生将其释读为“时显德元年(954)季春月萱开三叶长白山人李琬蒙沙州大德请抄记”[28]194(显然此处“萱开三叶”当为“蓂开(生)三叶”之误,作者因不明纪日之法而失。按:原卷实作“冥”)。

总之,敦煌碑铭赞文和其它敦煌文献的纪时,无疑是古代文献纪时的一个缩影,反映了当时敦煌地区的社会文化,而了解这些记述方法,对明确文献资料的断代、更好地理解典籍文献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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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rief Account of Research into the Calendar of the Dunhuang Inscrip tion Documents

REN Wei
(Institute of Dunhuang Studies,Lanzhou University,Lanzhou 730000,China)

Many kinds ofmethods have been used to indicate the year,the month and the day in Dunhuang Inscription Documents,including ganzhi,shengxiao,yueshuo,mingli,etc.A good understanding of them serves as a valuable reference for further research into the Dunhuang Inscription Documents.

inscription;ganzhi;yinlü;yueshuo;mingli

I206.2

A

1008-2794(2014)03-0108-05

2013-07-01

兰州大学中央高校基金项目“中古敦煌傩文化研究”(13LZUJBWYJ020)

任伟(1973—),男,甘肃张掖人,博士生,河西学院中文系教师,主要研究方向为古代文学和敦煌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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