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音乐与外国音乐理念及写作技法
2014-03-28徐志远
问:中国戏曲一定要接纳外国音乐理念及写作技法吗?
答:其实这也是“洋为中用”的普遍理念在戏曲音乐这一个特定范畴的具体运用。一方面,在“洋”音乐没有“舶来”之前,戏曲音乐不但成形,而且蔚为大观,风行了好几百年,成为中华民族的艺术瑰宝。另一方面,当国门打开,“西乐东渐”成为事实,在教育文化方面引进西方成果之时,戏曲也渐受影响。需注意的是,国门紧闭的环境下生长起来的戏曲音乐,不可能在环境发生根本性变化的时代坚如磐石般不做腾挪——这是文化生态使然。
问:是否只有接纳洋理念、洋技法才能写好戏曲音乐?
答:从历史看,戏曲音乐的好作品甚至经典作品完全可以不依托任何“身外之物”而完成,所以从逻辑上讲,好的戏曲音乐无需洋理念、洋技法,但那已是过去。当下接纳洋理念、洋技法成为绝大多数音乐人的基本修养,上哪儿找到那么“国粹”的大师再写“国粹”级别的戏曲音乐呢?有时候我想,任何音乐理念和技法都是全世界音乐人的智慧结晶,能多学一点该有多好!只是我们不要为理念和技法所累,边学边用边调整,在学中不盲从,在用中勤筛选,以受众对我们实际作品的好恶为主要标准,积极推动戏曲音乐的当代化。
问:戏曲音乐的当代化就是“洋为中用”么?
答:是一个方面而不是全部,这只是戏曲音乐发展的“这一个”话题。对我们自己传统音乐的探究,对戏曲音乐内生性因素的探究,是另一个方面或是更重要的方面。真的想把民族戏曲变成 “全球化”背景下
的人类共享艺术品,至少要对别的民族艺术有些了解。有时我也在想,
如果真的是“越是民族的就越是世界的”,那么我们的戏曲为何行之不远,而别人的文化产品却活力旺盛呢?我们被覆盖的几率大大超过被追捧的几率,难道是我们“不民族”而他们“很民族”吗?难道存在一个共同的平台,规则一致,必须同场竞技?
问:戏曲音乐可以从哪些方面吸纳外来的音乐理念和技法?
答:吸纳可以分为两个方向:一是对比之后更加勇于坚持自己;一是对比之后非常乐意改变自己。前者,对于戏曲音乐,我们深知自己民族的审美趣味,深知在声腔上的风格韵味,深知以声调辩词义的汉语在旋律线条上的讲究,深知线性思维的个性在民族音乐领域的引导。这些,我选择坚持。对于不符合这些要素的外来作品,我十分欣赏它而决不盲从。后者,对于戏曲音乐,我觉得在音乐材料的审视和运用、音乐结构的有机有序、戏剧性张力的掌控、乐队规模的灵活运用等方面都可以吸纳外来的音乐理念和技法——虽然我们戏曲也有不错的传统表达,但我更倾向选择改变。
问:线性思维对戏曲音乐的当代表达有阻碍吗?
答:不是。线性思维仍然可能是戏曲需要长久坚持的一种音乐思维,一种审美习惯或高度。但线性思维的丰富性却有文章可做。同时,如果在戏曲中引进了立体的音乐思维,与线性思维交织着,对比着,不也是很有趣的吗?在秦腔《花儿声声》中,我们把唱腔部分运用本色的小乐队伴奏,使秦腔的接地气的那股劲非常来神;而把唱腔之外的“花儿 ”和音乐部分做了较大规模的乐队写作,对比之后的音乐表现就丰富了许多。
问:如果不使用外国音乐理念及写作技法,可以写出好的戏曲音乐吗?
答:严格说来,当今中国的作曲技法不少已经是通用的“国际范”,就算我想彻底摆脱,这些“参照系”的形成也深刻在心。企图摆脱,也曾经试过,采用我家乡的古老剧种“岳西高腔”帮打唱的方法,改写了一首十分钟演唱完的黄梅戏独唱,寻找的是黄梅戏早期的徒歌加锣鼓帮腔的风格,“别致”了一番。
问:你在戏曲音乐结构的表述上采用哪种体系?
答:我会首先使用传统体系的方式,同时会参考和对应其他体系。比如,一句腔就说“一句腔”,不会说“一个乐句”。说 “上下句”,不说“一个乐段”。而到乐队部分,我可能就按大家熟悉的去说“乐节”、“乐句”和“乐段”了。需注意,戏曲唱腔的许多说法都有历史沿革,可以参照比较其他体系给自己学习,不要轻易丢掉传统说法,大多数情形下,我们需要多多深究那些说法,也许很多年后才有感悟。
问:你赞成接纳外国音乐理念及写作技法,流行音乐和电声乐队也在内吗?
答:对于流行音乐和电声乐队的引入,我不反对,甚至倾向赞成,还曾经尝试过一次全剧都采用这种方式。当然,那次的实践是黄梅戏剧种的开放性和剧作的现代都市背景使然。我感觉到黄梅戏的唱腔和流行音乐的某些近似性,在剧中采用了典型的黄梅戏旋律,加上多样的歌化表现,所谓“解构之后的重构”吧。另外,流行乐队以少胜多的状态和中国戏曲的乐队很有共通之趣,值得试试。当然,更重要的诱因是当下青年人离戏曲太远,我有召唤他(她)们的夙愿。
问:你有理想的戏曲音乐创作理念吗?
答:扎根民族民间,寻问民魂民情,放眼大千世界,谱写新曲心声。
徐志远:一级作曲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