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核心区的考古遗产
——广州南越国遗迹的保护与展示实践
2014-03-28易西兵
◎ 易西兵
城市核心区的考古遗产
——广州南越国遗迹的保护与展示实践
◎ 易西兵
考古遗产是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考古遗产是城市发展的记忆,是其历史文化内涵的重要体现。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是考古发现最重要的南越国遗迹,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也是广州最重要的考古遗产。南越国遗迹发现于城市建设过程中,发掘后在原址保护并展示,既展现了广州的深厚历史文化内涵,也成为现代化广州重要的历史文化座标。
考古遗产 广州 南越国遗迹 保护 展示
引言
在人类历史的长河里,因生产和生活实践遗留下来大量的实物,包括宫殿、城墙、房基、道路、水井、灰坑等建筑,还有墓葬,以及陶、瓷、铁、铜等不同质地的生产生活用器,统称为古代文化遗存。这些文化遗存,经过考古发现发掘出来,就成为人类的考古遗产。考古遗产是人类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它们是人类历史的直接见证,是古代社会发展信息的最重要载体。对于一座城市来说,这些考古遗产是这座城市发展的记忆,是其历史文化内涵的重要体现。
作为全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之一的广州,已有2200多年的建城史,而有人类活动的历史则可以上溯至四、五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自20世纪50年代以来,考古工作者在广州古城及近郊开展了大量考古工作,尤其是近30年来,考古发掘了一批重要古遗址、古墓葬,这些考古遗产,承载了广州古城的发展记忆,实证广州是岭南文化的中心地和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发祥地。
位处广州历史城区核心区的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是考古发现的最重要的南越国遗迹,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也是广州最重要的考古遗产。它们发现于现代化城市建设过程中,发掘后在原址保护并展示,既展现了广州的深厚历史文化内涵,同时也成为现代化广州重要的历史文化坐标。
一、发现:城市建设过程中的重大考古成果
南越国是西汉初年中国南方地区的一个诸侯王国。由秦将赵佗据有岭南地区建立,定都番禺(今广州),历93年(公元前203年~前111年)。南越国是岭南地区历史时期第一次大发展阶段,是岭南地区政治、经济和社会发展的一个里程碑。但是关于南越国的文献记载太少,《史记》《汉书》对南越国的记载不超过5000字,其他的记载更是零散。1950年代以来,在广州城郊考古发现了上千座南越国墓葬,但是南越国的宫殿、王陵和都城等高等级遗存仍不见踪影。从事广州考古发掘与研究60年的麦英豪先生,多次在回忆录和访谈中提到,自他参加考古工作的1953年起,就希望可以发现南越国的王陵和其他重要遗存,为此他们在广州地区进行了大量的考古调查和勘探,但直到1980年代初的近30年没有任何有关南越国王陵、宫殿的线索。
就在考古工作者苦苦追寻南越王国踪迹而不得的时候,因为城市建设的机遇,南越国的王陵、宫殿相继被发现了。
南越王墓的发现和保护得益于建设单位负责人的高度责任心。1983年,广东省政府办公厅在象岗山顶建设宿舍楼,该岗顶已经从49米高度被挖低至约32米高度,成为约5000平方米的平地。6月初,就在继续开挖地基时,发现了墓的部分顶盖大石板,省政府办公厅基建科负责人立即赶到现场,并马上报告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同时暂停施工。6月9日,广州市文管会工作人员到现场进行调查,确认为一座大型墓葬。后经国务院批准,由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广东省博物馆组成联合发掘队进行发掘。发掘工作于8月25日至9月6日进行。经发掘确认,该墓为南越国第二代王赵昧的陵墓,这是岭南地区发现的规模最大、出土文物最丰富、年代最早的一座彩画石室墓,且未被盗扰,属中国汉代考古的重大发现之一。
南越国宫署遗址同样是在城市建设过程中发现的。早在1975年,广州考古工作者在中山四路北侧原广州市文化局大院内,发掘了一处规模宏大的秦代造船工场遗址,在造船遗址的上面,揭出一段长20余米的砖石走道。走道面和南侧有大量砖瓦,有的瓦上有“公”、“官”等文字戳印,还有“万岁”残瓦当。根据发掘情况判断,这一砖石走道是南越国大型宫室的一个附属部分。1988年9月,考古工作者又在今北京路西侧的中山五路新大新公司大楼基建工地清理出一处西汉初年的大型砖铺斗形池状建筑。1995年7月,中山四路北侧一建筑工地进行施工,考古工作者从工地清出的泥土中发现了大量晋南朝时期的青釉器残片,并发现南越国时期的筒瓦和板瓦,其中一个桩孔还发现“万岁”瓦当,这一重要发现引起了专家的重视。文物部门立即与建设单位进行了极其艰难的交涉,最后工地局部停工,文物部门随即进行抢救性发掘。经过勘探和发掘,清理出南越国宫苑的大型石构水池遗迹,用石板作冰裂纹铺砌,池壁石板上还刻有“蕃”字等石刻文字。“蕃”即秦汉时“蕃禺”(今广州)的简称,这一石刻为确定遗址的性质即南越国宫殿遗址提供了最有力的证据。这次发掘还清理出大量的石构建筑材料,如石栏杆、望柱、石门楣、石窗棂、叠石柱和砌石块等。石构水池的发掘被评为1995年全国十大考古新发现。在中央领导同志的过问,国家文物局和省文化厅的大力支持和指导下,广州市领导协调,遗址得以原址保护。此后,考古工作者又在周边进行了持续的科学的发掘,并不断取得重要成果。1997年发现的御苑曲流石渠再次被评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新发现。2000年,在御苑遗址的西侧清理出1号宫殿和2号宫殿的一部分,在1号宫殿殿基的东侧发掘一口砖井,残深9米,结砌精工;2号宫殿出土一块陶提筒的残盖片,戳印有“华音宫”三字。2004年底,又在宫苑遗址西北侧一口南越国时期的砖砌渗井内,发现了百余枚南越国木简。此外,还有秦代造船遗址、南汉宫殿等重要遗存。
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极其偶然,并且是阴差阳错地被发现了。2000年初,距南越国宫署遗址西南约300米、广州历史城区核心区的北京路西侧一建筑工地开始施工,工地面积约5000平方米,但建设单位事先并未报请文物部门进行考古调查和勘探。考古人员巡查发现后立即与建设单位交涉,经过艰难的谈判,建设单位才同意考古部门进场开展发掘工作。但就在考古人员根据以往工作经验准备在工地北区布方发掘时,施工单位以超常速度将工地范围大面积下挖深至基岩,只留下中南部一块约600平方米的区域供考古发掘。考古人员就是在这块“孤岛”上进行抢救性发掘,发现了2000多年前的越国大型木构水闸遗址。木构水闸距今地表深约4米,其上叠压有东汉、晋南朝和唐宋等晚期建筑遗迹。水闸自北向南,闸口宽5、南北长35米,南向珠江呈“八”字形敞开。水闸底部用方形或圆形枕木横放,形成基座,两侧竖木桩用榫卯嵌入枕木的两端,木桩内横排三块挡土木板,残高1.70米,闸口中间有两根木桩凿出凹槽,槽口宽10、深12厘米,是用来插板闸水的,尚留最底的一块闸板。水闸的底部北高南低,水由北向南排入珠江,当珠江潮水升高时,放下闸板可防倒灌。
南越王墓、南越国宫署遗址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同处广州城区核心区,并先后在城市建设过程中被发现和保护,可以说是城市建设提供了契机,同时也与广州文物考古工作者的艰苦工作密不可分。
二、价值: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
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是西汉南越国考古的最重要发现,具有极为重要的历史、艺术和科学价值。
(一)南越王墓是中国华南地区发现的规模最大、随葬品最丰富的一座汉代彩绘石室墓。
南越王墓墓室南边有墓道和外藏椁。墓室分前后两部分共七室。前部有前室、东耳室、西耳室,后部有主棺室、东侧室、西侧室和后藏室。前室是墓主居处的厅堂。东耳室是放置宴乐用器的场所。西耳室是存放各种用器、药品与珍玩的库房。主棺室是安放墓主棺椁的寝宫,一棺一椁。东侧室是南越王4位妃妾的葬所。西侧室是仆役之所,发现7个殉人。后藏室是存放炊具、容器的库房。
墓内出土文物达1000多件(套),计有铜、铁、金、银、铅、陶、玉、石、水晶、玛瑙、绿松石、玻璃、煤精、墨丸、丝、麻、木、漆、皮革、象牙、骨、角、中草药物、药饼、药丸、五色药石、封泥、竹木牌签以及家禽、家畜、水产等动物遗骸和植物种实等,品类繁多,其中以铜、铁、陶、玉所占比重最大。
墓主美玉裹身、珍珠作枕,身上随葬玺印9枚。其中“文帝行玺”金印、“帝印”、“赵眜”玉印可以确认墓主即是南越国第二代王赵眜。在中国已发现的汉代12枚金印中,南越王墓占了四分之一。“文帝行玺”金印是中国目前考古所见最大的一枚西汉金印,也是唯一的汉代龙钮金印。
玉器是南越王墓出土器物的大宗,数量大,品类多,造型奇特,雕镂精细,堪称汉代玉器的杰出代表。墓中出土丝缕玉衣为中国考古的首次发现,是目前国内出土完整的西汉玉衣中较早的一例。承盘高足杯堪称中国汉玉的稀世之宝。铜框玉盖杯是一件具有高超和成熟的汉代镶嵌工艺成就的实用工艺品。
南越王墓出土的日常生活用器占有很大的比重。墓内出土的丝织品分为绢、罗、纱、锦、织带、绮等6大类20多种。印花凸板是世界上最早的印花织物工具,由大小两件组成。带钩展示了丰富多彩的艺术特色。16对牌饰分两种镂孔鎏金铜牌饰和鎏金铜框嵌蓝色平板玻璃两种。镂孔鎏金铜牌饰是汉文化与匈奴文化相互影响的物证。嵌玻璃牌饰是全国首次发现,为研究中国玻璃制造业的发展提供了极为重要的标本。出土铜镜达39面,按纹饰可分为七大类,就产地而言,有楚镜、秦镜、汉镜、齐镜等。其中六山纹镜为目前中国唯一的考古出土品,弥足珍贵。宴饮食器达30多种400多件,质地有铜、铁和陶等。器类有鼎、壶、钫、瓿、釜、烤炉、煎炉、钳、盆、鉴、提筒、挂钩、勺等。这些珍贵器物是2000多年前南越国饮食文化的集中体现。
南越王墓出土的众多文物,包含了南越、瓯骆、汉、楚、齐鲁、吴越、巴蜀、匈奴等多种文化因素。如几何印纹硬陶器、越式大铜鼎、大铁鼎、屏风的人操蛇托座、蟠龙护蛙托座及铜熏炉等属于本地越文化的器物;属吴越文化的有铜鉴、句鑃等;属秦文化的“张仪”戈、蒜头壶、陶响盒、陶响鱼等;反映巴蜀文化的铜鍪;属于匈奴文化的有铜牌饰、羊头纹杏形金叶等;属于楚文化的有墓室壁画、青铜器中的铜鼎、铜镜等。有的文物则具备多文化因素,如漆木大屏风将楚、越两种文化融为一体。墓中出土的平板蓝玻璃、印花铜板模等还是全国首见的实例。此外,还出土了非洲象牙、波斯银盒、红海乳香等舶来品,是见证2000多年前中国和海外交往的实物。
(二)南越国御苑遗址是迄今中国发现年代最早、保存较为完整的御苑实例,是中国三大园林流派之一岭南园林的源头。
石构水池面积达4000平方米,平面呈长方形,斗状,平底,池壁呈斜坡状,用石板密缝铺砌。池壁石板上刻有“蕃”、“赀”、“睆”等文字,这是岭南迄今发现年代最早的石刻文字,池底还散落有大量的八棱石柱、石栏杆、石门楣和“万岁”瓦当等建筑构件。石池的壁下埋有一条木质暗槽,将池水导入南面的曲流石渠。曲流石渠位于石池的西南面,与石池以木暗槽相通,用砂岩砌筑,由东向西蜿蜒曲折,长150余米。石渠两壁用规格不一的砂岩石块垒砌。石渠的东南端有一个弯月形水池,中段设有2个“渠陂”,西段有座平桥。曲渠西端尽头处为出水闸口。方池、弯月池、曲渠、平桥、步石、明沟暗渠等遗迹和出土的龟鳖残骸、酸枣、植物叶片和果实等遗物,体现了秦汉造园的基本要素及岭南水乡的地方特色。
宫署遗址出土的大量建筑遗存是“秦砖汉瓦”在中国岭南地区的真实体现。建筑构件种类繁多、工艺精美,是秦汉时期建筑材料和建筑工艺的杰出代表。砖的规格与形制多种多样,有正方形、长方形、梯形、三角形,其大小与厚薄不尽相同。有中国考古发现最大的方砖,还有带榫的砖、弧形平砖、长条形空心砖和包柱转角砖。其中最大的方砖边长达95×95厘米,为同期建筑材料中最大的方砖。瓦有板瓦、筒瓦和折腰瓦等,其中的云纹瓦当与“万岁”瓦当颇具特色;施釉的筒瓦和瓦当,为全国发现最早的琉璃建筑构件。此外,遗址还出土了大量石质建材,包括门楣石板、八棱石栏杆、大型石础以及不同规格的八棱石柱等。
2004年考古发掘的百余枚南越木简,内容为南越王宫的纪实文书,从多方面反映出南越国的多种制度,直接确认了南越国宫殿与御苑的所在,再加上有明确的纪年,彰显出南越国遗迹的历史真实性和完整性。在砖井淤土中还保留有十几种动物和四十种植物遗存,为恢复2000多年前广州地区的生态环境提供了直接的证据。其中发现的冬瓜籽标本,是目前世界上已知最早的同类发现,对探讨冬瓜起源意义重大。
南越国宫署遗址还是一部反映广州2000多年发展的史书。从现地表往下5~6米,层层叠压着近现代、清、明、元、宋、五代、唐、隋、六朝、两汉、南越国、秦等12个历史时代的27层文化堆积。除南越国宫苑外,还有西汉排水渠、南朝建筑、唐代砖砌路面、五代砖铺包边、宋代大殿、明清布政使司署、法国领事馆以及汉民公园等遗迹,表明这里既是南越国的王宫御苑,又是2200多年来延续不变的城市中心。
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是世界上迄今发现最早、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一处木构水闸遗存,是2000多年前城市防洪、排水设施的一部分。水闸结构复杂,平时可以让城内的水排入珠江,利用潮汐可作为城内水系的排汲设施。该水闸在建闸材料的选择、松软地基的处理、技术路线的处理、总体布置、泄流处理、闸室稳定处理等方面,都与现代的建闸标准和要求基本相符,反映了秦汉时期的水闸建造在总体上已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通过科学分析和模拟实验,证明南越国水闸遗址具有较高的科技含量,有的方面甚至达到了现代建闸技术的要求。它的发现,对了解汉代广州城区的防洪设施以及两汉时期城址的布局、结构及南城墙的位置坐标提供了重要的线索。
南越国遗迹对研究中国秦汉史、秦汉时期岭南地区的社会面貌有重要价值。无论是南越王宫及御苑的建筑遗存、南越王墓出土多种多样的随葬器物,还是南越国木构水闸的设计和运用,都从不同方面反映出秦汉时期岭南地区生产力发展水平和社会发展状况。南越国遗迹反映了秦汉时期中原主流文化与多种区域文化和价值观念的交融汇合,对岭南文化的形成与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现存的和已经消失的越族文化提供了特别的见证;是中国秦汉时期建筑、园林景观、工艺技术的杰出典范。除此以外,南越国宫署遗址和南越王墓分别出土了直接来自海外的舶来品或具有海外文化因素的器物,实证广州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重要发祥地。
可以说,南越国遗迹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
三、保护:城市建设与文化遗产保护的权衡
以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组成的南越国遗迹均位于广州城区核心区,都是在广州城市现代化建设的过程中发现的。如果说,南越国遗迹的发现得益于广州城市现代化建设提供的契机,那么,对南越国遗迹的保护则体现了广州在现代化建设与文化遗产保护两方面齐头并进、互利互赢的探索和实践。
南越王墓的发掘结束后,广州市人民政府立即决定停止在象岗顶建公寓楼的工程,墓室原址原状保护,并依托墓址建立博物馆,以利于长期保护墓室建筑和展出丰富的各类出土文物。1988年,博物馆第一期建成对外开放,1993年,西汉南越王墓博物馆全面建成,向公众开放,墓室及出土文物得到全面展示。博物馆建筑经过了精心设计,既与王陵的历史文化内涵相协调,又充分显示现代岭南建筑的特征和气派。如今,西汉南越王博物馆已成为广州重要的历史文化景观。
南越国宫署遗址的保护经历的过程则显得曲折。1995年发现南越国御苑大型石构水池遗迹后,对石构水池予以回填保护。1997年发掘出曲流石渠遗迹后,广州市政府斥巨资将原已批出作房地产开发的土地回收,对曲流水渠遗迹实施原址保护。1998年,广州市政府发布《关于保护南越国宫署遗址的通告》,将宫署遗址的核心区4.8万平方米划为文物保护区,还将文物保护红线以外50米作为建筑控制地带,严格控制遗址周边建筑的高度和密度。并将遗址及其周边环境的保护和展示、整治方案纳入广州市城市的总体规划。2000年,由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和南越王宫博物馆筹建处联合组队对曲流石渠西侧的儿童公园地块进行试掘,结果发现南越国1、2号宫殿基址。为更好地保护宫署遗址,进一步研究南越国宫署的格局和遗址的文化内涵,改变遗址保护的被动局面,广州市政府采取了更大的举措:出资3亿元,将儿童公园整体搬迁,把园址2万平方米的地块交由南越王宫博物馆进行分期发掘与规划保护。2002年9月起,考古队在原儿童公园内进行分期的、持续的考古发掘工作。至2008年9月,已发掘面积约16000平方米,测绘数据三千万个以上,清理从南越国到明清时期的各类遗迹4803个,包括房址404个、墙基291条、水井400眼、道路79条、沟渠354条、灰坑2627个,发现南越国时期1号、2号宫殿,廊道,排水设施,井和木简等重要遗迹。
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处于在建的商业大厦中央,发掘结束后,经广州市政府协调,市文物、规划部门与建设单位协商,遵循文物保护与城市建设互利双赢的原则,通过合理的规划与设计,遗址在商业大厦内部得到原址原状保护和展示,并依托遗址建立陈列馆,展出遗址出土文物和中国古代水利工程历史。
1996年,南越王墓和南越国宫署遗址被公布为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2006年,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2007年底广州市政府公布《广州市南越国遗迹保护规定》,将南越国遗迹各遗址的保护、建设和管理纳入广州市城市总体规划。
2002年7月,广州市委、市政府启动南越国遗迹申报世界文化遗产工作,并明确以申报为契机,进一步促进南越国遗迹的研究、保护与展示利用。2006、2012年,南越国遗迹均被列入《中国世界文化遗产预备名单》。
四、展示:让公众感受广州的深厚历史底蕴
南越国宫署遗址、南越王墓和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是广州最重要的考古遗产。发掘是过程,保护是目标,展示则是让文化遗产走进公众的精神文化生活,让公众直观、深入地感受它们承载的广州的历史文化内涵,更充分地分享文化遗产保护的成果。
南越王墓发掘结束后,广州市政府立即决定将墓室原址保护,并依托墓室建立博物馆,保护和展示出土文物。西汉南越王博物馆于1993年全面建成开放,全面展示了墓内出土文物。这种对重要古墓葬的保护和展示在当时引起了轰动,此前发现的满城汉墓、马王堆汉墓均是发掘后将随葬器物移至博物馆进行保护和展示,墓室原址则不予保留,相比之下,南越王墓的保护和展示树立了考古遗产保护的又一个成功范例。这种保护和展示最大限度地保证了考古遗产的原真性,观众可以更直观地认识、理解它的历史文化内涵。与此同时,西汉南越王博物馆的建筑风格既既与墓室展现的历史文化内涵相沟通,又充分显示现代岭南建筑的特征和气派,被评为“20世纪世界建筑精品”,成为广州重要、经典的历史文化名片。
南越国宫署遗址发现以后,为了让市民及时了解遗址的考古发掘和保护工作成果,文物部门在对遗址进行发掘的过程中采取边发掘、边展示的做法,将遗址出土文物和重要遗迹,以及考古整理现场向观众开放,取得了良好的效果。2009年8月,南越王宫博物馆动工建设,2010年11月局部开放。2011年7月,主体陈列《岭南两千年中心地》开放,分《南越王宫》《南汉王宫》《广州名城二千年》《古代水井》四部分,与原址保护展示的考古遗迹相结合,充分展示了南越国宫署遗址的文化内涵,展现了广州2200余年的历史积淀。2014年5月,曲流石渠遗址向公众开放,此外还有许多考古遗迹也在原址展示。
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发掘结束后,经过合理的规划与设计,遗址在商业大厦中庭得到原址保护和展示,是文化遗产保护和利用的新尝试。2007年6月,水闸遗址陈列向公众开放,成为遗址保护利用和商业中心结合的成功范例。
南越王墓和南越国宫署遗址发掘结束后分别建立了专题的考古遗址博物馆,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在原址保护后,在其周边也建立了陈列室,展出遗址出土的文物。这种遗址博物馆或陈列室的文物展示与综合博物馆内展出考古出土文物的效果是不一样的。最大的区别就在于:考古遗址博物馆内出土文物就在其出土的遗址旁进行展示,使展览具有极强的现场感。专题的文物陈列,加上遗址的原址展示,使公众感觉到更加接近遗址及出土文物的历史环境,可以更深刻地领悟遗址及出土文物的历史内涵。
对于现代化的广州而言,南越国遗迹原址保护和展示的另一个重要的意义在于,它们为广州树立了重要的历史文化坐标。在现代化气息浓厚的广州城市核心区,高楼林立,交通纵横,原址保护展示的南越国遗迹向公众展现了广州古城的发展轨迹。南越国宫署遗址既反映南越国的政治中枢所在,也表明今北京路、中山四路一带2200多年来一直是广州城不变的中心;南越国木构水闸遗址作为西汉南越国蕃禺城南城墙的重要水利设施,确立了蕃禺城的南界所在;南越王墓对于确立蕃禺城的西北边界同样具有重要的坐标意义。南越国遗迹,以及近年来在广州古城区考古发现并原址保护的中山五路东汉晋南朝三代城墙、中山七路明瓮城等遗址,成为见证广州古城发展的历史文化坐标,屹立在现代化高楼大厦间,向公众诉说这座古城的前世和沧桑。
结语
南越国遗迹是广州历史文化名城的精华,它承载了广州的城市记忆,凝聚了2000多年前岭南先民的智慧。在现代化城市的核心区同时发现地方诸侯王国的宫殿、都城水利设施及王陵,在全国已属罕见,而城市中心自建城至今2200多年未曾变动,更是世界少有。南越国遗迹发现于城市建设过程中,经过政府和社会各界努力,得以在原址保护和展示,成为广州最重要并且独具特色的考古遗产,使广州“全国首批历史文化名城”的称号实至名归,也必将为广州的重要历史文化名片,为广州再次走向世界提供强大的历史文化支撑。
[1]广州市文物管理委员会,中国社会科学院考古研究所,广东省博物馆.西汉南越王墓[M].文物出版社.1991年.
[2]广州市文化局.广州秦汉考古三大发现[M].广州出版社.1999年.
[3]南越王宫博物馆筹建处.南越国宫署遗址:岭南两千年中心地[M].广东人民出版社.2010年.
[4]麦英豪.南越文王墓.文物出版社[M].2012年.
[5]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所.广州考古六十年[M].广东人民出版社.2013年.
Archaeological Heritages in the City Center: the Practice of Protection and Display of the Nanyue Kingdom Relics in Guangzhou
Yi Xibing
Archaeological findings are important components of the human cultural heritages.As to a city, the archaeological discoveries serve as memories of the city’s development and embodiment of its cultural connotation.The relics of Nanyue Kingdom, consist of the site of Nanyue Palace, the tomb of a Nanyue King and the site of a wooden watergate, are not only the essence of the historic and cultural famous city, but also important archaeological heritages of Guangzhou.The relics of Nanyue Kingdom were unearthed during the process of urban construction, and have been protected and displayed at their original site after excavation.By this way, they became not only the demonstration of history, but also the cultural coordinates of the city.
archaeological heritage; Guangzhou; relics of the Nanyue Kingdom; protection; display
K872
10.3969/j.issn.1674-7178.2014.04.023
易西兵,广州市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为考古学、考古遗址的陈列。
(责任编辑:陈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