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与弗洛姆异化论的差异
2014-03-28刘庆申
刘庆申
(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苏州215123)
马克思与弗洛姆异化论的差异
刘庆申
(苏州大学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江苏苏州215123)
异化作为一种贯穿人类发展始终的社会历史现象,不会因人类生产力水平的提升,物质生活资料的不断满足,就会被克服消除。现代社会许多问题的产生,矛盾的激化也是源于此。准确理解马克思和弗洛姆异化论的相异处,对于我们从主客观两个方面入手分析与解决现代社会发展中的深层矛盾,促进人与社会的全面进步,实现“中国梦”具有重要意义。
马克思;弗洛姆;异化;差异
现代社会的人普遍感到“释放的力量越大,越感到,作为一个人,他是多么无能为力,这些力量体现在他所创造的物中,已从他身上独立出来,他被他所创造之物控制着,失掉了对自己的所有权”[1]。这就是社会的异化现象,也是马克思与弗洛姆分析与解决人类社会发展问题的切入点。异化思想贯穿他们思想的始终,但彼此对异化的理解在理论前提、产生的根源和消除途径上又存在差异。马克思以人的本质异化为理论基础,以早期资本主义环境下经济社会的异化问题为切入点,揭示出在当时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生存与劳动状况,对社会经济客观方面进行研究批判,创造性地提出了“劳动异化”的思想,认为人的本质的异化是不合理的,只是在社会经济领域寻求克服异化,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发展的方法。而弗洛姆则以人本主义为理论基石,通过对以往异化思想的继承与发展来重新建构异化概念,并以此为前提,对现代资本主义社会条件下人的精神异化进行了全面剖析,更多的是从人的精神意识等主观方面探究消除异化,使人成为健全人的路径。两者的具体差异表述如下:
一、理论前提不同
异化是一种历史现象,马克思早期和后期对这种现象有不同的认识,建立了不同的理论。早期的是人本主义异化理论,马克思接受费尔巴哈人的本质异化的观点,认为人的本质的异化是不合理的,不能使人获得解放,这种异化现象不仅在宗教领域存在,在政治、经济、文化领域也广泛存在,在《黑格尔法批判导言》《论犹太人问题》《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等著作中都有体现。马克思转向历史唯物主义研究以后,否定了人本主义的异化理论,创立了历史唯物主义的异化理论,后期的历史唯物主义异化理论,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共产党宣言》《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资本论》等得到充分体现。可见,异化思想贯穿马克思思想的始终,尤其以《手稿》为典型,《手稿》对异化劳动作了详细的阐述,提出“劳动异化”的思想,并以劳动异化思想为切入点来批判分析资本主义社会经济问题,指出了扬弃异化的历史条件——异化的产生、存在、消除是以人的本质实现为依据的,并对异化劳动作了规定,揭示了克服异化,实现人的全面发展的途径。
马克思在转向唯物主义以后,主要是从劳动异化的角度探讨社会经济领域异化问题,最终得出异化劳动现象存在的根源在于私有制。在他看来,劳动活动是实现人本质的根本方式,也是满足人类基本生存需要的前提。通过人类自身的劳动,不仅能生产出劳动产品,实现人的目的,也使宗教、意识形态、国家、商品等随之出现。然而,在私有制下,劳动的性质却发生了改变,劳动变为一种被迫的活动,劳动者的劳动不再是出自他们的内在必然需要,而是变成了维持自身生活物质需要的手段,使人同自己的劳动产品相对立,失去自我个性,从而成为异己的东西,无法实现人的本质。也正因劳动异化的发生,更使人无法控制随劳动产生的宗教、经济、政治等领域,进而导致它们也随之发生异化,成为与人相对立的独立力量,最终使社会经济等各领域发生异化。
弗洛姆则以人本主义为理论基础,对异化概念进行重新解释,并着眼于从人的思想意识和内心自我感受等主观方面对异化产生的原因进行剖析,揭示出资本主义条件下人的病态的生存和精神状态,从而寻求克服异化使人走向健全的途径。在弗洛姆看来,异化这个概念触及了现代人格的最深处,当代社会经济结构与人的性格结构之间的相互作用,就具有异化性。异化作为一种心理现象是病态与不健康的。在异化环境下,人同自己相疏远,理性不断衰退,不再认为自己是自身力量和丰富物品的所有者,也不再认为自己具有独一无二性,是自身行动的创造者,而自身的行为以及这个行为的结果却变成了他的主人,自己要服从依赖它们,甚至要崇拜它们。也就是说,“异化了的人同自己失去了联系,就像他同他人失去联系一样。他感受自己及其他人的方式就像感受物一样,他有感觉,也有常识,可是他自己以及同外界之间并不存在创造性的关系”[1]97。
二、异化产生的根源的差异
马克思认为劳动异化不仅使劳动者与劳动产品相对立,更重要的是使劳动者在劳动活动中自身发生了异化。他强调在异化的环境下,劳动者的劳动目的已经发生异化,劳动者的劳动不再是满足自身的类本质需要,而是成为维持自己生存需要的手段,从而使人和人的本质相分离,进而揭示出私有制是异化劳动现象存在的根源。这也就是说,他从分析劳动异化现象入手,指出“异化劳动,人不仅生产出他对作为异己的、敌对的力量的生产对象和生产行为的关系,而且还生产出他人对他的生产和产品的关系,以及他对这些他人的关系。正像他丧失掉自己的产品并使它变成不属于他的产品一样,他也生产出不生产的人对生产和产品的支配”[2]49。经过进一步的分析,马克思揭示出在私有制条件下,通过已经异化的劳动,劳动者的劳动生产出同劳动相生疏而又拥有劳动产品归属与支配权的人与之相对立,从而使自己的本质发生异化。可见,人的本质的异化和私有财产之间的关系表现为:“私有财产一方面是外化劳动的产物,另一方面又是劳动借以外化的手段,是这一外化的实现。”[2]50即异化劳动是私有制产生的原因,而私有财产的存在又大大加重劳动异化,它们之间相互作用,导致人和人的本质相分离。
弗洛姆认为异化的根源在于人所处的社会性格和人自身生存需要满足这两个内外因素的相互作用。精神健康是以人所特有的需要和情感的满足为前提,但一个人的精神是否健康,最根本的不是取决于个人,而是他所处的社会环境。弗洛姆指出,社会经济结构和人的本性之间是一个相互的关系,一个社会的成员的社会性格是由所处的社会经济结构造就形成的,而人的本性对人生存的社会条件又具有作用,人通过自我意识,实现了对自然的分离与超越,也使人要应对自身存在的二元性矛盾。为此,人必须要不断地通过寻找新办法“来解决生存中的矛盾,找到更高级的形式来与自然、他的同胞及他自己相结合,而这种需要就是他的精神动力的源泉”[1]19。但人的存在虽是自然界中最独特的,事实上人与自然一体性丧失的同时,却没有找到新的生存手段,使人感到了物质与精神的孤独,难以满足人的需求,这就是人的情感与焦虑等产生使人发生异化的源泉。另一方面,弗洛姆认为一个健全的社会,不是个人能够适应社会,而是社会能够促进人的精神健康发展,以及能够体验到以自我为基础的身份感,不断发展他的理性和爱,从而使其基本精神需要以健康的方式得到满足。反之,如果是不健康的社会,人与人之间就会变得不信任和相互憎恨,使人不能自立,精神畸形发展,从而造成人的某种基本需求不能够健康满意地得到满足,人就会出现精神错乱和各种心理病症,进而导致人的异化和各种病态的社会性格的产生。正源于此,弗洛姆指出“在异化世界的范畴中被视为健康的人,从人本主义的观点看,正是病入膏肓的人,——这里所说的不是个人疾病,而是社会造成的缺陷”[1]168。
三、消除异化的路径的差异
马克思认为劳动异化是一种社会历史现象,严重阻碍了人的自由全面发展和人本质的实现,必须通过废除私有制才能使异化问题得到消除。他以劳动异化现象产生的社会经济根源为切入点,指出异化劳动是人发生异化的表象,而私有制则是异化产生的根源,主张社会政治、经济等领域的变革,消除私有制和社会分工,实现人的解放和自由全面发展。从而马克思提出消除劳动异化的根本就在于消灭私有制,使人从私有制中解放出来,实现共产主义。“共产主义是私有财产即人的自我异化的积极的扬弃,因而是通过人并且为了人而对人的本质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自身、向社会的即合乎人性的人的复归,这种复归是完全的、自觉的和在以往发展的全部财富的范围内生成的。”[3]为此,马克思强调,生产劳动是人维持生命需要的最基础活动,是人类其他一切活动的基础,只有通过私有财产的消灭,克服劳动异化,才能消除宗教、家庭、国家等领域的异化现象,从而使人合乎人性地向自身与社会复归,最终实现人的自由全面发展。
弗洛姆认为不健全的社会性格和人的创造性与自我意识的丧失导致了异化,进而造成人丧失了自我感和建设性,变得仅具有了接受性、交易性,以及对他人的认可形成依赖,“因而倾向于求同一致,却又感到不安全;他的智力卓越,他的理性堕落了,就他的技术力量而论,他威胁着文明甚至整个人类的生存”[1]229。正是基于此,弗洛姆主张通过对社会与人自身进行整体调整来扬弃异化,使人成为健全的人。他指出“一个健全的社会是一个符合人的需要的社会——这里所说的需要并不一定就是人认为它所需要的,这里所说的是人类客观需要,我们可以通过对人的研究明确这些需要”[1]15来寻求克服异化的有效路径,使社会能够满足人的生产环境需要,促使全面发展的人不断走向新境界。为此,弗洛姆指出,要实现社会的健全,必须要进行全面整体的改革,只有在经济、政治和文化领域同时展开变革,实现人道主义公有制,使社会经济、政治都为人服务,人成为社会的中心,才能消除异化产生的社会经济条件。与此同时,异化是人的一种心理感受,病态的体验。弗洛姆指出消除人的精神疾病,使社会走向健全,除了需要大胆地对社会,在经济、政治、文化教育、意识形态等多方面变革,还要对人进行心理革命,要着重重视人的内心世界,通过激发人的自我意识,进行爱的革命与道德的自我修养。“只有当工业和政治的体制、精神和哲学的倾向、性格结构以及文化活动同时发生变化,社会才能达到健全和精神健康”[1]230,使人的本质得到充分实现,成为真正自由、全面发展的人,使社会适合人的发展,成为健全的社会。
异化现象在现代社会的存在是客观事实,我们现代社会许多问题的产生,矛盾的激化也是源于此。准确认识马克思与弗洛姆的异化理论,借鉴两者异化理论中的有益成果,有助于从主客观两个方面入手解决社会深层次发展问题,促进社会不断进步,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最终实现“中国梦”。为此,我们要把马克思异化理论中关于人的自由全面发展的观点运用到我国现阶段的社会经济转型升级的进程中,使人民的物质文化生活水平不断得到提升,根本利益得到维护,从而解决好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充分调动最广大人民群众的积极主动性,推进社会经济建设,实现人的全面自由发展。另一方面,在我国深化各领域的改革,推进五位一体建设的进程中,我们还应积极吸收弗洛姆异化思想中的有效合理成分,丰富人民的精神文化生活,尤其是在进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建设进程中,应更加注意引导人的内在心理意识变化,不断提升人的思想观念,促进人的全面发展,推动社会全面进步。
[1][美]弗洛姆.健全的社会[M].孙恺祥,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1年.
[2]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
[3]马克思.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1:81.
责任编辑:庄亚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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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3-0887(2014)05-0103-03
10.3969/j.issn.1673-0887.2014.05.22
2014-06-11
刘庆申(1989—),男,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