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吒形象研究
2014-03-25车瑞雷珍珍张方舟
车瑞 雷珍珍 张方舟
(宁波工程学院 人文学院,浙江 宁波 315211)
木吒又名木叉(行者)、惠岸(行者),《朴通事谚解》中为太子木叉;吴承恩《西游记》中为托塔天王二太子木叉惠岸行者;《礼节传簿》中为木叉行者;《四游记》之《西游记》第七回中,李靖次子取名惠岸,为观世音菩萨弟子,其另一名木叉,仅于第21回中出现,且嵌于韵文句中,未见于叙述正文;“明无心子《金雀记》第十八出,白衣大士吩咐二太子往救巫彩凤投崖,有二太子之称而不名。《封神演义》作者袭木叉之名而易‘叉’为‘吒’,俾得与哪吒排行,其后通行刻本之《四游记》受其影响,‘叉’字亦往往刻为‘吒’字,读书者习焉不察,亦鲜有根究其来源者矣”[1](P1052)。元代杨景贤《西游记》杂剧中木叉为观音弟子木叉行者,赞宁《宋高僧传》中却与慧岸共为僧伽徒弟,而密宗典籍中,毗沙门天王之第二子则是哪吒的兄长独健。可见,在其形象从诞生到定型的过程中,几经增饰漫衍,他的姓名、身份、法力都有许多惝恍未明之处,需要加以考证。
一、僧伽/观音的徒弟
最初木叉是一个佛教中带有普泛意义的符号,其所指与菩萨、天尊、罗汉相类。玄奘法师曾经也有木叉名号。《大唐故三藏玄奘法师行状一卷》与《大唐大慈恩寺三藏法师传卷第五》记载:“支那法师论胜,十八日来,无敢问,并宜知之。诸众欢喜,为法师各立美号。大乘众号为摩诃耶那提婆,此云大乘天,小乘者号为木叉提婆。”(《大正新修大正藏50册史传部二》)此外,如佛教律戒核心波罗提木叉,又作般罗底木叉、喇底木叉,意译为随顺解脱、处处解脱、别别解脱、别解脱、最胜、无等学。《大正新修大藏经·阿含部·大般涅槃经》:“尔时如来告阿难言,汝勿见我入般涅槃,便谓正法于此永绝。何以故?我昔为诸比丘,制戒波罗提木叉,及余所说种种妙法,此即便是汝等大师,如我在世,无有异也。”释迦牟尼曾经说过,在他灭度后,僧伽应当以波罗提木叉为师,但后来僧伽却有一个徒弟名木叉,至此才与《西游记》中的木叉有所关联。
木叉慧岸行者作为观音菩萨大弟子,在协助唐僧西天取经途中功不可没。实际上,木叉与惠岸原本为二。《宋高僧传·唐泗州普光王寺僧伽传》卷第18记载:“释僧伽者,葱岭北何国人也。始至西凉府,次历江淮,当龙朔初年也,登即隶名于山阳龙兴寺,自此始露神异。……中宗敕恩度弟子三人慧岸、慧俨、木叉,各赐衣盂令嗣香火。洎乎已灭,多历年所。……先是此寺因竁中金像刻其佛曰普照王,乃以为寺额,后避天后御名,以光字代之。近宣索僧伽实录。上览已敕还其题额曰普照王寺矣。弟子木叉者,以西域言为名。……然则多显灵异。中和四年,刺史刘让厥父中丞忽夜梦一紫衣僧云:‘吾有弟子木叉,葬寺之西,为日久矣,君能出之,仍示其葬所。’初梦都不介意,再梦如初。中丞得梦中所示之处,欲施断之,见有二姓占居,于是饶钱市焉。开穴可三尺许,乃获坐函。遂启之,于骨上有舍利放光,命焚之,收舍利八百余颗,表进上僖宗皇帝。敕以其焚之灰塑像,仍赐谥曰真相大师。……弟子慧俨,未详氏姓生所。……自尔诏僧伽上京师,中宗别敕度慧俨并慧岸、木叉三人,各别赐衣钵焉。”《铁围山丛谈·卷五》云:“宣和岁己亥夏,都邑大水,几冒入城隅,高至五七丈,久之方退。时泗州僧伽大士忽现于大内明堂顶云龙之上,凝立空中,风飘飘然,吹衣为动,傍侍惠岸、木叉皆在焉。又有白衣巾裹,跪于僧伽前者,若受戒谕状,莫识何人也。万众咸睹,殆夕而没。白衣者疑若龙神之徒,为僧伽所降伏之意尔。”[2](P92)木叉与惠岸、慧俨是泗洲僧伽大士的三个侍者。僧伽能以柳枝拂者治病,其中木叉自幼剃发,跟从僧伽为弟子,其人多显灵异。
佛典中木叉师从僧伽,而在《西游记》中却为观音菩萨座下大弟子,是个行善的童子。这种转化缘何而来?《释氏稽古略》云:“泗洲僧伽大士,初自碎叶国游于西凉,是年显化洛阳。……则天万岁通天元年,诏番僧有乐住者,所在配住。时大士不欲异凡,乃隶名楚州(今淮安路)龙兴寺,澹如也。或宴坐于深房,或振锡于长路。中宗景龙二年,诏大士自准寺入宫。帝称弟子,三台问法,百辟归心,馆于荐福寺。在京数月,天时忽大旱。帝请大士内殿祈雨,甘泽随沾。帝为度慧俨、慧岸、木叉三人为侍者。帝为书大士所居寺额,曰普光王,先送归淮。睿宗景云元年三月,大士示寂,寿八十三。敕奉全身归泗洲普光王寺,塑身建塔。帝问圣士万回曰:‘僧伽何如人?’回曰:‘观音大士化身耳。’”(《大正新修大正藏49册史传部一》)《景德传灯录卷第二十七》记载:“泗州僧伽大师者,世谓观音大士应化也,推本则过去阿僧祇殑伽沙劫值观世音如来,从三慧门而入道,以音声为佛事,但以此土有缘之众乃谓大师自西国来。唐高宗时,至长安洛阳,行化历吴楚间,手执杨枝混于缁流。或问:‘师何姓?’即答曰:‘我姓何。’又问:‘师是何国人?’师曰:‘我何国人。’寻于泗上欲构伽蓝因宿,州民贺跋氏舍所居。师曰:‘此本为佛宇。’令掘地,果得古碑,云‘香积寺’,即齐李龙建所创。又获金像,众谓然灯如来。师曰:‘普光王佛也。’因以为寺额。景龙二年,中宗遣使迎大师,至,辇毂,深加礼异,命住大荐福寺。帝及百官咸称弟子。与度慧俨、慧岸、木叉三人。御书寺额(普光王寺)。三年三月三日,大师示灭。敕令就荐福寺漆身起塔。忽臭气满城。帝祝送师归临淮,言讫,异香腾馥。帝问万回曰:‘僧伽大师是何人耶?’曰:‘观音化身耳。’乾符中,谥证圣大师。”(《大正新修大正藏51册史传部三》)随着民间信仰的日盛,僧伽大师与观音屡显圣迹,民众沾沐其甘泽,故使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在僧伽形象中获得身份认同。吴本《西游记》中,观音大弟子木叉,法名惠岸,正是将僧伽的两大弟子合为一人,使唐代高僧僧伽、木叉师徒的诸种传说与《西游记》小说接缘。木叉形象从唐代开始传说甚多,并对后世文学产生影响。
二、李靖/毗沙门天王二太子
《封神演义》中,李靖、金吒、木吒、哪吒父子四个人,在扶周灭纣的行列中,立下了汗马功劳。纣王摘星楼自焚,商朝灭亡,周武王登基,李靖、金吒、木吒、哪吒父子一同肉身成圣。玉帝敕封李靖为托塔天王,为灵霄宝殿四大天王之一,金吒封为大太子,木吒为二太子,哪吒封为中坛元帅,统领东南西北中内外五营与所有的神兵神将,镇守中炉。“四人虽有法宝,具异行,然在小说中皆被描绘为凡夫而非仙侣,倘非五人自佛教典籍,尤其自密乘中勾稽其衍变之根源,且与若干话本互较,恐难获悉此故事若干角色之渊源,自亦不易说明何者为小说作者之创构。盖中国小说之传统:故事必有因袭,而未必悉出因袭;增润与改写,既所难免,则表襮而出之,使读者益加欣赏其文笔之优美,固亦治文学史者之职责耳。”[1](P1046)对于托塔李天王原型为毗沙门天王,已有定论,兹不赘述。木吒是陈塘关总兵托塔天王李靖二太子,兄为金吒,弟为哪吒。吴承恩《西游记》中,木叉亦自称为托塔天王二太子。
但密教佛典中,毗沙门天王二太子却另有其人。《毗沙门仪轨》记载毗沙门天王有子三人,一名赦你婆,二名独健,三名哪吒。《大日经疏演奥钞第十六》指出,毗沙门有三太子和五太子说,三太子分别为“第一王子者名禅腻师,亦名财童,以宝财与行者。第二王子名独健,领天兵拥护国家。第三王子名那吒,棒(疑为捧)塔相顺天王”(《大正新修大正藏59册续经疏部四》)。五太子说分别为“一禅师童子,二独健童子,三哪吒童子,四最胜童子,五常见童子(已上五子,表毗沙门天五德已上)……今出五王子,表五法、五德、五藏、五行等也。千变万化,不过五种,故出五子也”(《大正新修大正藏59册续经疏部四》)。无论是三子说还是五子说,毗沙门二太子都是独健而非木吒,他的职责是辅佐父王领天兵保家卫国。
《毗沙门仪轨》云:“北方大毗沙门天王。唐天宝元载壬午岁,大石康五国围安西城,其年二月十一日,有表请兵救援。圣人告一行禅师曰:‘和尚安西被大石康□□□□□□国围城。’……一行曰:‘陛下何不请北方毗沙门天王神兵应援?’圣人云:‘朕如何请得。’一行曰:‘唤取胡僧大广智即请得。’有敕唤得大广智到内。……大广智曰:‘陛下执香炉入道场,与陛下请北方天王神兵救。’真言未二七遍,圣人忽见,有神人二三百人,带甲于道场前立。圣人问僧曰:‘此是何人?’大广智曰:‘此是北方毗沙门天王第二子独健,领天兵救援安西,故来辞。圣人设食发遣。’至其年四月日,安西表到云:‘去二月十一日巳后午前,去城东北三十里,有云雾斗闇,雾中有人,身长一丈,约三五百人,尽著金甲。至酉后,鼓角大鸣,声震三百里,地动山崩,停住三日,五国大惧,尽退军。’”(《大正新修大正藏21册密教部四》)《佛祖统纪》、《大宋僧使略》、《大日经疏演奥钞》亦有记载。
《佛祖统纪卷第二十九》:“国师不空,西域人。幼随叔父观光上国。……师初求法,梦京师像皆东行,窹以问智。智曰:‘汝有受道之资,吾何靳哉?’即授五部及苏悉地仪轨。西游天竺,至师子国,遇龙智,受十八会金刚灌顶,及大悲胎藏建坛之法,传经论至五百余部。二十九年,自师子国归至广州。采访使刘巨济,请建灌顶坛法,感文殊见身,度人千万。天宝元年,西城大石康居五国,入寇安西,召师入内,上亲秉香炉。师诵仁王护国密语,方二七遍,上忽见神兵,可五百人,带甲荷戈,立于殿庭。师曰:‘此毗沙门天王第二子独健,副陛下意,往救安西,请设食以遣之。’至四月,安西奏:‘二月十一日,城东北黑云中见金甲人丈余,空中鼓角大鸣,声震天地,须臾,城楼上见天王形。’”(《大正新修大正藏49册史传部一》)《北方毗沙门天王随军护法真言》曰:“真心诵念天王真言十万遍,天王领天兵来助,他国兵敌自退散。若能昼夜诵念不绝,天王使太子独健,领天兵千人卫护,不离其侧,所求如意,应念随心,皆得成就。”作为毗沙门二太子,独健常以战神形象侧立于天王左右,战功卓著,屡战屡胜。关于独健出巡的时间,《毗沙门仪轨》云:“每月一日,天王与诸天鬼神集会日。十一日,第二子独健辞父王巡界日。……天宝元载四月二十三日,内谒者监高慧明宜天王第二子独健,常领天兵护其国界。”(《大正新修大正藏21册密教部四》)
柳存仁《和风堂文集》指出:“以李靖之武功,北破突厥,西定吐谷浑,史所谓古韩、白、卫、霍何以加者,使成为新介绍来华之外来信仰中四天王之一人,历时既久,则渐泯其与中国传统风尚不相调和之迹,而增益其可以华化之处,此固宋明以还说部传奇之功绩。”[1](P1050)不仅李靖形象经过佛教传播被华化,李靖之子如此,西游诸多人物形象亦复如此。
三、木吒的兵刃与性格
钟嗣成《录鬼簿》和无名氏《录鬼簿续编》载有高文秀《木叉行者锁水母》,另外杂剧《镇水母》题目正名为“木叉行者降妖怪,泗州大圣降水母”,大概与木叉形象有某些关联,惜剧本散佚。元末明初杨景贤《西游记》杂剧中,木叉形象所占比重增加,除了第二卷第七出专门描述木叉售马情节外,第七出南海火龙因行雨差迟,要被玉帝龙台问斩。观音慈悲为怀,朝奏玉帝,救得火龙,令他化作白马一匹,跟随唐僧西天驮经,并着木叉行者化作一个卖马的客商,送了龙君与唐僧护经。这一卖马的情节,到了吴本《西游记》中,则变成木叉与观音菩萨长安街上卖锦蝠袈裟和九环锡杖。第八出“华光署保”中,观音为唐僧西游,奏过玉帝差十方保官,第一个保官是观音自己,“第二个保官李天王,第三个保官哪吒太子,第四个保官灌口二郎,第五个保官九曜星辰,第六个保官华光天王,第七个保官木叉行者……都保唐僧。沿路无事”[3](P99)。吴本《西游记》中木叉出现过13次,分别为第6、第8、第12、第15、第17、第22、第26、第42、第49、第57、第58、第60、第83回目中。他既协同菩萨度化有缘人,又帮助孙悟空收服白龙马、熊罴怪、沙和尚、红孩儿、牛魔王。《封神演义》中,木吒则出现过22次。
木吒使用的兵器,在不同的文本中不尽相同,吴本《西游记》中使用浑铁棍,《封神演义》中则使用吴钩双剑。《西游记》第八回木叉与菩萨赴长安,“惠岸使一条浑铁棍,重有千斤,只在菩萨左右,作一个降魔的大力士”。第六回木叉奉菩萨旨意,下界助李天王降孙悟空,“惠岸行者整整绣衣,执一条铁棍,跳出辕门,与孙悟空大战五六十合,有诗为证:棍虽对棍铁各异,兵纵交兵人不同。一个是太乙散仙呼大圣,一个是观音徒弟正元龙。浑铁棍乃千锤打,六丁六甲运神功。如意棒是天河定,镇海神珍法力洪。两个相逢真对手,往来解数实无穷。这个的阴手棍,万千凶,绕腰贯索疾如风;那个的夹枪棒,不放空,左遮右挡怎相容?那阵上旌旗闪闪,这阵上鼍鼓冬冬。万员天将团团绕,一洞妖猴簇簇丛。怪雾愁云漫地府,狼烟煞气射天宫。昨朝混战还犹可,今日争持更又凶。堪羡猴王真本事,木叉复败又逃生”。此外,在帮助孙悟空降服红孩儿一回中,木叉曾使用李靖天王36把天罡刀。《封神演义》中,木吒为九宫山白鹤洞普贤真人徒弟,39回木吒大战李兴霸,使用的两口宝剑名曰吴钩双剑,此剑乃干将、镆铘之流,有雌雄之分。《梦溪笔谈卷十九》曰:“吴钩,刀名也,刃弯。今南蛮用之,谓之葛党刀。古法以牛革为矢服,卧则以为枕。取其中虚,附地枕之,数里内有人马亏,则皆闻之。盖虚能纳声也。”[4](179)古人关于吴钩的诗句不胜枚举,如南宋鲍昭《结客少年场行》:“骢马金络头,锦带佩吴钩。失意杯酒闲,白刃起相讎。追兵一旦至,负剑远行游。去乡三十载,复得还旧丘。升高临四野,表里望皇州。九衢平若水,双阙似云浮。扶宫罗将相,夹道列王侯。日中市朝满,车马如川流。击钟陈鼎食,方驾自相求。今我独何为,埳壈怀百忧。”王昌龄《九江口作》:“漭漭江势阔,雨开浔阳秋。驿门是高岸,望尽黄芦洲。水与五溪合,心期万里游。明时无弃才,谪去随孤舟。鸷鸟立寒木,丈夫佩吴钩。何当报君恩,却系单于头。”最为有名的应是李贺《南园十三首》中之“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诗句。此外还有杨维桢《吴钩行》:“吴人杀二子,畔成双吴钩。吴王食赏令,不识钩中愁。临钩呼二子,飞来父心头。百金何足报,万户当封侯。佩双钩,比明月,为君嬖者斩,谗者刖。制诸侯,开伯烈,千秋万岁光不灭。”卢殷《长安亲故》:“楚兰不佩佩吴钩,带酒城头别旧游。年事已多筋力在,试将弓箭到并州。”英雄佩吴钩,已成古典诗词中常见的意象。
关于木吒的性格,无论是元明杂剧、西游小说,还是封神故事,都涉及甚少。吴本《西游记》中,木吒常以合掌伺候菩萨的护法形象出现。木吒与家庭的关系,仅在小说第42回中略有所叙,木叉向李天王借取天罡刀后,木叉对哪吒说:“兄弟,你回去多拜上母亲:我事紧急,等送刀来再磕头罢。”西游故事中的木吒完全成为佛教教义的化身,不嗔不喜不怒不悲,渐渐游离于儒家纲常轨范之外。记录宋元民间神道的《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记载哪吒事迹时,牵涉到木吒:“哪吒是玉皇驾下大罗仙……以故托胎于托塔天王李靖。母素知夫人,生下长子军吒,次木吒,三胎哪吒。”[5](P330)而后《封神演义》哪吒在追杀李靖的过程中,一个道童顶着发巾,道袍大袖,麻履丝绦,踏歌而来,定睛一看,乃是次子木吒。只见他上前对哪吒喝道:“慢来!你这孽障好大胆!子杀父忤逆乱伦,早早回去,饶你不死。”当哪吒把翠屏山之事详细道来,木吒却大喝:“胡说!天下无有不是的父母。……好孽障!焉敢大逆!”《魏书·释老志》谓道教大师寇谦之“专以礼度为首”,葛洪《抱朴子·对俗》称:“欲求仙者,要当以忠孝和顺仁信为本。”唐代道士李仲卿在与佛徒法琳的论争时提出:“老君作范,唯孝唯忠,救世度人,极慈极爱,是以声教永传,百王不改,玄风长被,万古无差,所以治国治家,常然楷式。释教弃父弃亲,不仁不孝,阇王杀父,翻说无愆,调达射兄,无闻得罪,以此导凡,更为长恶,用斯范世,何能生善?”法琳被迫以佛教三界轮回、因果报应之说,证明阇王杀父是由前生之怨而来。哪吒对追杀李靖一事所作的申辩,与法琳之说在思路上同出一辙,而木吒的言行,更符合中国固有的传统伦理规范。由此可以看出,木吒与哪吒在道教与儒家的纲常伦理中的矛盾对立。
木吒形象在佛典、杂剧、小说中的演变,反映出儒释道三教的涤荡与调合关系。从僧伽的徒弟木叉到观音菩萨大弟子慧岸,从毗沙门天王的二太子独健到托塔李天王的次子木吒,从普陀山潮音洞的护法行者到九宫山白鹤洞的关门弟子,木吒不仅经历了身份的改换,姓名的变更,性格的重塑,更经历了佛教的华化,信仰的流布,儒道的合流。
[1]柳存仁.和风堂文集二[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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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佚名.三教源流搜神大全[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