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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国外合作社治理研究文献综述

2014-03-25陈汉辉

关键词:董事会成员

陈汉辉

(安徽财经大学工商管理学院,安徽蚌埠 233030)

一、引言

19世纪后期,合作社形式被引入到多个国家并应用于多种行业形态,如零售业、金融业、农业、制造业和服务业等。20世纪90年代后期,各类合作社一直进行全球化的尝试,并获得长足进步[1]。世界上许多著名的组织都是合作社形态,如消费者为成员的合作社REI(美国户外服装制造和销售商);员工为成员的合作社组织形态存在于公用事业、渔业以及制造业,如西班牙的蒙特拉贡(Mondragon)合作社。

尽管合作社倾向于静悄悄地运营,并且难以获得金融媒体的认可,但是它们承载了荷兰农业生产的83%,意大利农业生产的55%,法国银行服务业的50%还多,西班牙健康服务业的21%。在欧洲大陆,这些合作社雇佣了约480万人,比相同区域大型企业集团雇佣总人数的20%还要多。

二、合作社概念及演化

(一)国际合作社联盟的定义

国际合作社联盟(ICA,International Co-operative Alliance)将合作社定义为:“自发性组织,即人们自愿组织起来,通过合营以及民主控制的企业实现他们经济的、社会的以及文化的需求与愿望。”合作社是基于成员而不是投资规模、自治并且独立,需要对成员的教育与培训做出共同承诺,成员拥有共同的价值观。伴随计划经济式发展与民主思想的融合,合作社成为实现国家战略中社会目标的动态经济手段[2]。

Chopra通过对印度奶业合作社的研究发现,合作社主要是作为处理农业债务的防御型组织而被引入印度。为了激励合作社运动的兴起,印度政府在储备银行设立农业信贷部,为合作社组织提供财务支持和信贷。合作社通过共享价值观与准则,能够促进经济与社会的可持续发展,但是关于合作社是否具有扶贫作用的看法并不一致:一部分人认为,合作社是对所有新成员开放,不需要人们投入大量的资本,而且能够平等共享经济财富,所以它们有着资助贫穷人口的天然优势;其他人则持有极度简约的观点——“以人为中心的组织”——它们主要关心自身成员的利益而不具有内在扶贫的义务。

(二)交易成本视角下的合作社

合作社的独特经济结构体现在它是由多个独立经济个体(成员单位)组成的。合作社通过采用属于合作社独有形式的组织、治理、股权融资及运营,为了实现共同目标而被组织构建起来。合作社一直被视为亲市场的,能够帮助农场主获得市场准入和实践对抗性市场权力,为它们所在行业提供竞争性标尺。

降低交易成本是理解合作社价值贡献的一个新视角。Charles Ling对合作社组织是如何通过它们在交易治理中的角色与其他市场参与者发生关联往来进行了研究分析[3]。合作社作为一个独立交易实体,同买方签订诚实协议,能够在成员之间引入规则并减少冲突,从而降低交易成本。合作社并不拥有成员的资产,资产专用性所带来的资产以及投资风险由各个成员农户承担,但每个成员所承受的风险小于他们独自面对市场时的风险。换言之,资产专用性以及投资风险由成员承担的现状进一步明确了合作社的独特的经济结构,即成员的集合体。

合作社具有企业分发红利的能力,同时又具有非盈利组织的元素——中间成员的选择偏好将被实施。合作社成员同时拥有他们所期望的消费者剩余以及解决组织运营问题的财务收益,这将导致成员间存在意见分歧,增加集体决策成本[4]。集体决策成本普遍存在于各类组织经济学文献,是决策过程中产生的成本,常源于成员决策前搜集信息过程以及参加会议的成本。此外,当多重问题需要被决定时,投票循环将发生,从而产生一系列成本。在成员异质性的合作社组织,集体决策成本通常会增加。

(三)新生代合作社组织

开发新增加值产品和获取更多回报的渴望是新生代合作社形成的一个根本原因。新生代合作社与以往传统合作社相比的一个关键特征是,生产者资本贡献与产品交付权之间产生关联[5]。运营层面上,成员股份的销售通常用于资助合作社组织。依据其他合同协议,权变因素被纳入合同,以预防一些偶然事件如庄稼收成灾害等。

可交易的交付权并不是新生代合作社的独有特点。交付权被合作社组织用来限制市场规模的大小。成员份额主要由合作社来决定,以及基于成员成交历史来确定。然而这些事件中的交付权是与成员股份贡献相分开的,与合作社所有权截然不同。

资本获取一直被认为是合作社面临的一道难题。伴随合作社深入到各种类型的加工活动中,它们在筹集资金时所遭遇的困难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究其原因,主要有两方面:一是搭便车问题(Free-rider)。在传统合作社中,所有权并不能够为成员带来利益回报,成员没有动力去投资合作社;二是合作社成员对长期项目投资的消极。因为合作社的投资回报将依据成员资助额进行分配,而且成员都愿意在他们所投资入股的期间获得回报。Sexton认为眼界局限性是合作社进入高附加值生产活动中的最大障碍[6]。高附加值生产活动需要大量的资本投资,比如任务可行性研究、生产大楼的建设、广告费用支出以及资深管理团队的雇佣等项目,而这些都是在长时期内才能产生回报。

传统合作社主要是通过将留存盈余转为成员股份来减少上述问题的存在。留存盈余最终会返还到各个成员,结果是留存给每个成员的盈余更像一种债务而不是股份。对于成员而言,这种义务性投资通常是账面价值的返还,而不是合作社自身价值的体现。因此,成员并没有获得能够反映出公司价值增长的投资回报,除非将其卖掉。

三、合作社、非盈利组织及公司形式的选择

Herbst和Prufer研究发现,在均衡状态下不同组织提供的产品或服务质量有明显的差异:公司提供最低水平质量,非营利组织提供最高水平质量。生产效率则取决于生产成本和集体决策成本。在集体决策高成本下,公司通常是最有效率的组织形式。而在上述成本较低情境下,公司逐渐让位于非营利组织或合作社。事实上,激烈的竞争环境提高了各类组织的效率,从而驱动组织形式变革[7]。

Malani等对比了非合同约束质量模型、利他主义和工人合作社的选择性非盈利模型。他们发现,关于非盈利组织和公司的对比实证研究结论并不能够提供两者未来潜力的清晰排序[8]。而Hart和Moore研究则发现公司比合作社更具竞争力[9]。不同组织形式的目标影响它们的经济绩效以及组织形式的选择。公司、合作社以及非盈利组织就如同组织形式光谱上的分布点,公司位于光谱的一端,它可以被定义为所有者极致追求投资回报率最大化的组织形式。相对于合作社和非盈利组织,公司投资者们拥有收入和控制的剩余索取权,但很少有兴趣去消费公司所生产的产品或服务。在组织形式光谱的另一端是非盈利组织,其成员(所有者)在企业经营过程中拥有一个纯粹的非经济目标,他们放弃所有的剩余收益权。这些权利被所有者以非货币收益的形式转移给企业经理或其他员工,或者转移给其它慈善用途[4]。这种事先剩余收益权的放弃被称为“非分配约束”。尽管缺失剩余收益索取权,组织所有者可以使用他们的控制权来解雇不称职的经理。这种管理上的遵从可以通过理事会的任命来实现,也可以直接通过成员大会来实现。尽管非盈利组织成员的目标是聚焦于质量,但他们关于何种质量水平存在异议。处于光谱中端的合作社组织形式,鉴于它们能够减少市场失灵与扭曲,如垄断或外部性[9-10],呈现出其拥有令人满意的稳定特质,但依旧引发众多争论:合作社的动态绩效并不让人很满意,它们对于投资没有恰当的激励,并且容易被外部收购(尤其是消费合作社),被改变成为以盈利最大化为目标的公司组织[11]。

假定存有一个消费者控制的垄断组织,其产品销售价格低于利润最大化的定价。Farrell认为一个新进入者(非消费者)能够以当前的价值买入全部股权,并通过提高产品价格赚取利润,进而提升他的股票价值。但是这种接管行为将降低合作社组织大部分成员的效用——尽管他们卖出了较高的价格,但是最后产品价格的上涨将大幅度减少消费者剩余。对于那些较少购买公司产品的消费者也许会从中受益,但是总体消费者剩余却在减少。这就是消费者合作社财富的再次分配转移到新进入者手中,导致社会总体福利损失。尽管这种接管行为的成功会导致合作社成员境况变得更坏,但Farrell认为他们还是会接受新进入者的报价,因为外部价格对于股东来讲是一个公共产品。像往常一样,搭便车行为意味着对于低售价带来的他人利益并没有被内部化,从而他们会接受外部报价。

Corneo主张,鉴于合作社易被接管性,公有制企业也许是比较好的选择。在他的理论模型中,公有制企业拥有较高的回报率。Corneo认为产品价格由中位选民决定,这也许是直接或间接民主的产物[12]。在这种背景下,边际成本定价是有效的,但也会导致社会损失,因为它需要公共税收的财政支持。基于同样理由,中位选民规则同样导致合作社的产品定价位于垄断利润最大化水平的下方,在中间及中位选民拥有相同偏好的情境下,多数投票也将产生边际成本价格的效果。Kelsey和Milne的研究结论表明,若中位选民从合作社获得的利益小于中间选民值时,对于新进入者而言,收购较低收益50%选民的股权是有利可图的,从而将其转型为盈利最大化组织[13]。这对于公有制企业而言,接管是不可能发生的。

合作社被改造成为盈利性企业的案例并不少见,这种改变主要是由规制或税法的改变引起的,而不是由合作社内在的不稳定性导致的。在英国和澳大利亚,许多互助银行被盈利银行取代,这种改变是由于互助银行失去了长期拥有的税收优势导致的。Hansmann认为互助银行比盈利性银行有更强的监控能力,从而可以确保它们控制道德风险[14]。事实上,存款合同的本质意味着盈利性银行有做出高风险投资决策的积极性。若投资成功,银行所有者占有所有的收益,而储户则承受投资失败带来的巨大损失风险。对于互助银行,储户是合作社成员,没有剩余索取权的存在,来自风险投资的收益被大幅度降低,使得互助银行没有做出高风险投资决策的积极性。互助银行有着超强的控制贷款方道德风险的能力。整个20世纪,大量管制措施降低了道德风险的发生,而且大范围存款保险的推广让储户不再局限于互助银行,它们也变得愈发少见。

四、合作社内部治理

市场和官僚行政机构拥有“截然不同的优势和劣势,官僚机构拥有管理合作适应的优势,而市场则具有自由适应权”[15]。新制度经济学认为合作社是作为应对合同风险和外部交易机会行为的保障机制而出现的,是介于市场和官僚行政之间的混合治理模式。作为成员控制型组织,合作社面临着处理成员需求与组织需求关系的一个微妙平衡。有效平衡多方面需求的关键是清晰定义董事会、成员以及管理层的责任。

(一)合作社董事会规模及构成研究

Hardesty认为尽管CEO和董事会主席对于董事会在战略计划过程中的作用存在分歧,但是董事会在制定组织发展战略过程中经常扮演积极的角色。他在对美国奶农合作社治理结构描述时认为,董事会为满足合作社内不同成员的运营需求提供了战略计划[16]。此外,众多学者对董事会规模及成员构成等因素对合作社绩效的影响进行了分析。Bond认为董事会规模会对合作社财务绩效产生有限的影响[17],然而Lang研究指出董事会成员规模的减少有助于承担更大的责任,较少匿名逃避以及高效率的董事会议[18],这与 Jensen[19]的观点一致,即较小的董事会规模由于更为有效的监督机制对组织绩效产生积极正向影响。当然也有相反的观点,如Halebian和Finkelstein基于经验研究出发,证实拥有较大管理团队的组织绩效更佳。综合文献研究而言,关于规模与绩效间负向影响关系的实证研究结论略占上风[20]。在市场竞争愈发激烈的背景下,合作社组织正朝向重新构建更具创业型组织方向发展[21]。

Bond认为相比于上市公司董事会而言,合作社董事会将遭遇更为严重的治理问题,这主要缘于董事会成员构成的复杂性[17]。合作社董事会成员可以分为内部董事会成员(系合作社成员)和外部董事会成员(非合作社成员身份)两类。合作社内部董事会成员在农业生产技术和管理方面非常专业,然而他们在做出合理决策及公司管理方面并不够专业。Lang发现即使是最有能力的内部董事会成员也缺少管理董事会的技能[18]。而且内部董事会成员有可能动用他们手中的权力来满足私人利益,进而损害合作社的利益。但是Burress和Cook认为内部董事会成员更倾向于做出价值最大化决策,因为他们的决策影响到自身的财富增值,积极努力的董事会有助于提高合作社价值,并且表明董事会成员持股比例与合作社绩效之间并无显著关联[22]。

(二)合作社管理层及CEO研究

所有权是影响岗位设计以及激励性契约的一个重要因素,这个观念来自于委托—代理理论。管理层拥有的股份越多,努力工作以提升企业股票价值的动机就越强。当代理者拥有资产收益权,他们将更有动力来提升资产价值,因此低强度的激励措施是非常有效的。

不同国家合作社组织的CEO身份来源并不相同。我国大多数合作社组织的管理主要是由内部成员来执行,很少雇佣外部CEO,而西方国家则正好相反,大多数合作社雇佣外部的CEO和董事。Burress和Cook在1000家合作社中才找到1家合作社的CEO为内部成员,但是在西班牙和巴西情况比较混杂,他们雇佣内部CEO和外部CEO的有很多[22]。

内部CEO相比其他普通成员,在物质资本、市场营销、管理能力及社会关系方面都比较强。Liang和Hendrikse将委托—代理理论用于分析合作社中内部CEO与外部雇佣CEO间的效率差异,研究结论表明:为了将内部CEO的努力从个人农场业务转移到增加整个合作社价值上来,内部CEO的激励比外部CEO更强[23]。当上游和下游工作在一定程度上是可替代或互补的时候,内部CEO主导的合作社特别有效;当替代效应处于中等水平或者两种工作的效率差异并不明显时,外部CEO更有效。

(三)合作社委托—代理理论分析

许多研究者对合作社的效率表示怀疑,认为合作社由于其独特的治理方式而受许多问题的困扰。Thirkell主张合作社组织通常不具有创新性和进取性[24]。Stewart甚至认为一个将客户或供应商纳入其中的企业无法获得运营上的成功,因为其中存在太多的利益冲突[25]。然而,合作社和公司制组织在现代经济中依然共存,并且为同一市场份额而竞争,特别在农业部门,合作社在许多国家很长时间内发挥积极作用[14]。Fulton和 Hueth研究发现,合作社的变迁、失败以及重组主要是源于其资本的缺乏、产权问题和投资组合问题,紧接着就是较低的管理水平,具有低管理水平的合作社同时具有严重的代理问题[26]。

委托—代理问题在合作社中的情境比上市公司更为复杂,主要表现在:

第一,合作社组织的CEO的任务包含多个维度,这主要源自于极大化成员和合作社收益回报相并举的“合作目标”[27]。成员既是组织的所有者又是组织的客户,所以存在两方面的关心:所有者关心(即关心投资回报率)和使用者关心(即关心产品和服务的定价以及质量,从而影响其组织的盈利性)[28]。合作社的CEO需要为下游企业带来价值增值的同时,维护上游成员的利益最大化。

第二,对CEO的激励一般是基于绩效考核系统,然而合作社没有简单的绩效指标来衡量CEO的绩效。对于上市公司而言,可以通过CEO持股来解决这种利益上的冲突,在合作社却很少有这种可能。合作社剩余索取权的一个显著特征就是受限于组织成员,阻止其公开上市,从而导致市场股票价值衡量的缺失[28]。合作社价值不容易被衡量,为CEO设计一个良好的激励契约变得非常困难。

多任务委托代理模型被用于分析合作社与上市公司之间的治理结构差异,该模型包括两个阶段的非合作博弈。第一阶段,委托者(所有者)选择激励,与此同时代理者(CEO)最佳的方案选择是由第二阶段博弈决定。假定CEO可以采取两个方案,分别是Ad和Au。其中,Ad代表提高下游企业的价值,比如制定长期目标、建立政策和标准、决定长期融资需要和资源、制定战略;Au代表采取增加上游供货商价值的措施。

假设CEO对公司价值的总体贡献为Y,假定Au和Ad的边际产品贡献为fu和fd,则产量贡献方程为Y=fu×Au+fd×Ad+ε,其中ε为随机变量,期望值为0,代表生产过程中CEO无法控制的噪音。上述方程很难界定的话,可以采用替代选择,即测量绩效P=gu×Au+gd×Ad+Φ ,其中gu和gd为绩效测量参数,即Au和Ad的权重系数。

假设补偿合同中支付给CEO的薪水为W,是关于绩效P的线性函数,W=s+bP,s代表基本工资,b代表奖金比率。那么委托人收益就是CEO对公司价值贡献与薪水支付的差值Π=y-W,而代理人CEO的收益为U=W-C(Au,Ad),假定成本函数是 C(Au,Ad)=0.5Au2+KAuAd+0.5Ad2,-1 < K <1[29],参数 K 反映在价值链上游和下游活动的相互依赖程度。

Feng和Hendrikse采用逆向法来求解这个博弈,即从博弈第二阶段开始分析,探究CEO在博弈均衡时的策略选择,进而确定第一阶段均衡时奖金率的设定。他们的研究结论表明,上下游活动之间的依赖性是促使合作社这种治理结构有效性的原因之一,并且这种依赖度要超过某个水平值。但是,该水平值并不是一成不变的,当下游与上游边际产量比率变化时,也就是当下游边际产量伴随上游边际产量增加时,产业链的互补性要更加增强[28]。合作社形式只有在这种行业才有效,即在给定上游边际产量和产业链互补强度水平情况下,下游边际产量低于某一特定水平。

(四)外部因素对合作社治理的影响

前人研究中鲜有提及背景因素在解释非盈利及成员组织治理中的作用[30]。Lang和Roessl研究发现合作社治理与地域价值观存在密切关联[31]。社会资本理论表面上看起来对于推进合作社治理研究起着重要作用,但是难以界定其中社会联系的存在。而且若这些社会联系存在于某一特定区域时,它们也不是以一种公民社会的动机必然导向集体行动[32]。该观点强调时间—空间背景作为理解社会行动的重要性。时间、空间以及社会行动三者不可以被分开单独理解[33]。基于此,合作社及相应的治理模式通常与其所处地域的历史及制度背景相对应,在不同区域环境下存在不同种合作社治理类型。简单地采用某些交易成本及机会主义行为制裁等准则来解释合作社治理形式是非常不妥当的[32]。

Gagliardi另辟新径,对金融业发展与合作社组织之间的关联进行了实证分析。他借助于意大利国家的相关数据,采用多因素模型分析地区银行业的发展在合作社组织与企业之间的差异作用。研究结论表明,地区银行业发展对合作社成长作用显著于其对公司成长的作用[34]。事实上,关于金融业这个外部渠道因素对合作社治理及成长影响的作用,学者之间并未达成共识。一方面,主流研究认为利用外部金融资源会给合作社组织带来一堆问题。合作社“模糊定义的产权”导致成员承诺问题的出现,使得它们在借贷市场上比其它商业类型面临更多的委托代理问题,从而遭遇更高的资本成本和信贷配给。这些约束不仅阻滞合作社成长预期,更为严重的是对其创新性、机构运转及生存增添障碍[35]。另一方面,制度学派的研究表明,在支持性制度的保证下,外部金融资源也许并不是值得合作社担心的问题。既然多个国家合作社组织依旧存续并获得显著发展,表明金融问题已经得到妥善解决与处理[36]。一个高度发展的银行业被认为在筛选和监管投资者方面非常有效,进而提升资源配置效率。这种搜集和处理信息的高超能力能够带来更低的银行金融成本和资金获得的更大可能性。这种积极影响对于那些更多依赖于外部融资的组织而言更加有效[37]。

(五)合作社治理拓展研究

1.投票规则与合作社存续

Davis以信用合作社为案例进行研究,发现在金融自由化、竞争激烈化、技术革新、资本充足率要求的提升、所得税优惠措施的改变或者降低普通债券的限制等诸多因素共同作用下,若合作社结构内在竞争优势不能够显现的话,信用社伴随财务盈余的累积将很难以合作社的形态继续存续,信用社成员有可能将多数票投向组织转型为公司的方案[38]。此外,合作社当前成员集体分享早期成员累积起来的合作社盈余的现实,致使先期成员更倾向于推动合作社向上市公司转型,以实现个人收益的最大化,尽管转型的结果可能是社会次优选择。Davis认为一人一票的治理规则的实施能够提升这类组织在面临累计财务盈余所产生的负向激励等问题时的生存概率[38]。

2.社会嵌入理论视角下合作社治理

高度复杂和不确定交易关系的存在开启了第三种理想协调机制,特别是在市场和官僚行政均失败的地方[39-40]。尽管交易成本理论认为只有通过官僚行政机构进行限制机会行为的偏差,才可能消除其他合作者行为的不确定性,但信任文化同样可以降低机会主义行为。Adler对“市场—组织”的对立分法提出质疑[41],正如Roessl所作一样,构建三种理想协调机构——市场、官僚行政及信任,三者在现实案例中呈现不同的融合形态[40]。

纯粹的互信关系是乌托邦式的[42],但良好的信任关系能够降低参与者的机会主义倾向,以至于合作者能够接受机会主义行为的一些偏差,从而互相尊重对方。这种降低主要源自于合作者彼此之间的信任,他们谁也不愿意让这种关系受到危害,为了短期盈利而牺牲长期利益。在新制度经济学中,官僚行政被认为是可以约束个人选择,产生可预见条件的有效管制措施。这些规则不管它们是正式的还是非正式的,都会被个体成员和组织主动遵循。Granovetter将这种狭窄的行政聚焦做法批判为“人类行为的非社会化”[43]。然而在新制度经济学中,信任并不被认可作为一种新的协调机制,它代表的是一种社会嵌入而不是理性行为。

历经众多学者的理论与实证研究,信任在交易中的协调作用最终被认可为公司治理研究中一股重要的力量[41,44]。Draheim 提出合作社的双重性——社会群体和企业的融合[45]。关于治理机制社会环境的争论一直围绕社会资本在没有官僚行政组织体系下的协调作用展开。

信任在利益相关群体关系中被视为作为公共服务提供者的合作社的潜在优势,特别是当某种服务的购买者是该组织的成员时,例如乡村商店的案例[46]。在这种情形下,合作价值准则的作用可以被释义为治理的有效工具,以保护和投资于社会资本[47]。

3.悖论视角下合作社治理

公司治理理论数目众多,如委托—代理理论、管理理论、民主理论、利益相关者理论、资源依赖理论以及管理霸权理论等,它们都是单维度的,只“注重于局部,没有一个能够整体完全按认知公司治理”[48]。公司治理研究者需要开发一个新的理论或概念框架,来整合这些不同观点[49]。Cornforth提出一种多元范式悖论视角,进行阐释悖论、不确定性以及张力在解决董事会所面临问题时的有效作用[50]。所谓管理悖论,是指包容和探索众多理论之间的张力和差异,而不是在它们中做选择。Wood早在1996年就将悖论研究方法拓展到非盈利组织研究中。Cornforth认为合作社组织中存在以下三种张力矛盾[50]:

第一,董事会作为特定成员群体的代表与管控组织绩效发展的专业人士之间的矛盾。合作社组织如何在确保获得具有专业技能和经验的董事成员来实现有效运营的同时解决这种困境呢?一种方法是提高参加选举成员的素质;另一种方法是培训当前及未来董事会成员。有证据表明,两种战略在合作社运营中都被运用。Lees和Volkers通过对欧洲合作社公司治理安排的分析,提出应该对每个进入董事会的成员进行培训[51]。Sivertsen对挪威的消费合作社进行研究发现,它们为所有潜在董事会成员提供培训,并且设定一个战略目标——合作社成员的百分之一将被培训为合格的、富有能力的董事会成员[52]。此外,它们还设法提高董事会新进成员的素质,通过引进选举委员会来挑选富有潜力的候选人。合作社组织还可以采取第三种途径,即利用选举权来弥补董事会成员之间技术和经验的差距。有证据表明,选举权被越来越多的合作社以及互助组织所采用。Sargent和Nicholls通过对英国农业合作社的研究发现,引入外部非执行董事能够加强合作社董事会的有效运作[53]。

第二,董事会扮演推动组织绩效发展角色与确保组织一致性角色之间的矛盾。关于董事会的作用是一致性(conformance)还是绩效推进(Performance),Cornforth和Edwards认为许多因素促使合作社及非盈利组织董事会参与战略制定,在没有损害他们一致性角色的同时,扮演了绩效推进角色的重要一面[54]。董事会成员的态度和经验非常重要,同时会受到董事会选举过程以及董事会培训的影响,也会受到经理对董事会的态度的影响。

第三,董事会控制与支持管理之间的矛盾。Sundaramurthy和Lewis认为若董事会过多强调合作或控制,组织将步入下降的循环[55]。过度强调协作与合作将导致群体迷失,组织战略被过度审视和质疑,使组织在良好时机踌躇,最终恶化组织绩效。相反,过度强调控制将导致责任在董事会与管理层间分离,管理层在寻求战略和行动正当化过程中持防御性态度。逐步升级的不信任将增强这种防御性态度,阻碍沟通和相互学习,从而进入下降的循环。

4.社区合作社

社区合作社是指为某一特定社区提供服务而创建的社区组织,并且采用合作社准则来指导它们的组织活动[47,56]。这类组织获得政府青睐并作为地方公共服务的承担商,因为它们具有提升服务质量、增强社会凝聚力与居民政治影响力的巨大潜力[57-58]。

社区合作社与现代合作社的运作有着明显的不同,它们对当地社区的责任被着重强调,并且成员与居住地显著相关[47]。它们并不唯独关注成员的利益,而是基于全体成员的视角,换言之,是“解决共有问题,代表集体利益”,谋求整个社区福利最大化[31]。这有别于德国和澳大利亚的合作社组织——它们拥有悠久的历史传统,不是以公益为导向而是聚焦于成员利益,而且在这些组织中,有一种经济化组织的演变倾向:充斥着官僚治理体制和公司管理的导向,相应缩减成员的利益,致使这些合作社组织愈发靠拢传统公司组织[59]。

五、结论与展望

合作社与其它普通组织相比,最大差异在于成员为基础的治理形式,成员们选举代理人并积极参与决策和政策制定,成员们被邀请购买或拥有合作社股份。对于成员而言,最常见的收益不是分红,而是不断发展的关系,包括打折或在公司发展中的发言权。合作社这种形式在所有者、投资者以及团体成员之间创造了比普通公司形式更为直接的认同与利益关系线[1]。

合作社的发展离不开整个地区经济的发展,如电信设施、基础设施的构建、银行及金融机构的发展、政府及其他公共部门的信息提供。正是这些网络的支持,合作社的发展才有新的动力[5]。作为传统商业模式的合作社,在激烈的社会竞争形势下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让所有成员共同进行决策,合理规划内部成员的晋升渠道,促进组织内外部有效沟通,敞开学习外部好的实践经验,主动帮助弱势群体,并改善他们的生存与工作条件。

总而言之,合作社在财务上比一些观察者所能够发现的还要成功,但是它们的真实价值来自于保持地区“社会契约”活力的能力。它们被构建出来确保工作岗位的连续存在、推动创业精神、提升生活质量,同时并没有牺牲竞争能力。在未来,合作社将成为推动社区发展和地域经济的强大经济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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