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商”与现行高等美术教育

王华

【内容摘要】文章阐述了“艺商”的内涵，并将其引入到高等美术教育中，探究如何认识、提升和利用“艺商”的问题。“艺商”是衡量个人艺术天赋和艺术才能的标准，在高等美术教育视域中对其进行研究，有助于培养具有敏锐的感知力、丰富的想象力、良好的领悟力和高超的表现力的高素质美术人才。

【关键词】艺商 高等美术教育 感知力 想象力

1905年，法国实验心理学家阿尔弗莱德·比奈（Alfred Binet）设计了一种测试智力的方法，通过一系列标准测试题测量人在其年龄段的智力发展水平，其测验的结果称为IQ，即“智商”。智商测试虽可用来准确地预测一个人的学习成绩，却很难正确评估其在工作、生活中是否能取得成功，于是情商理论应运而生，1990年美国心理学家萨洛维（P·Salovey）和梅耶（D·Mayer）首次提出“情商”概念，认为情商是促进思考、理解及调节情感来增进个人成长的情感认知和情感综合能力的指标。丹尼尔·戈尔曼在《情商》十周年纪念版序中认为，个人事业的成功，智商和情商的贡献率是很大的，但还有其他影响因素存在。这就为新的智力命题的出现提供了契机。

“艺商”一词，最近在网上出现，网上释义为：“艺商（art quality，简称AQ）又称艺术智力，是人们用艺术的方式认识世界、感受世界、判断世界的方式。艺商的能力包括敏锐的感受力，特立独行的创新能力，丰富的想象力，浪漫的价值观，对爱的深刻理解。”本文认为，中英文释义与涵盖的后两种能力均有需要推敲之处。相比之下，原载于《诗刊》中的《艺商》一文虽未对“艺商”一词下明确定义，但阐述似乎更准确一点，原文论述：“艺商，与智商、情商一样，也是人类先天的生理机制和心理机制。”文中提出了“艺商”应包含的七方面内容，但未提及“艺商”概念的应用价值和提升人们“艺商”的方法。可见，“艺商”概念仍缺乏专题文献对此进行准确描述。“艺商” 到底是什么？其在哪些方面发挥着应有的作用？对当下高校美术教育又有哪些启发？

一、什么是“艺商”

在艺术欣赏上，人与人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异。面对同一幅传世名画，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感受。鲁迅先生说：“有一千个读者，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在艺术创作上，人与人的能力也完全不同。爱好艺术、投身艺术的人很多，而真正能够成长为艺术家的人不多，能给世界留下不朽的艺术作品的人就更不多了。当然，这里有人们后天因素的影响，比如文化素质、生活经历、勤奋程度、知识积累等，但是，个人先天生理因素与心理机制的差异也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此，智商和情商不论分开说还是合起来说，都不能充分解释人类这种潜在的艺术智力。

而“艺商”概念的引入可能有助于解释上述现象。大量不同来源的艺术史实为艺术智力的存在提供了可靠的依据。如在旧石器时代，会使用石器和火的人类并不会进行数学计算，也不会写文章，但他们已经在创造属于自己的艺术生活了。法国拉斯科洞窟中的动物壁画让野兽派画家亨利·马蒂斯赞叹不已，庆幸自己的作品与老祖宗的画有相通之处。事实表明，艺术无时代，人类先祖对艺术的感悟能力不比现代人差，甚至还可能超出现代人。“这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现代人类与原始人类在艺术创作和艺术欣赏方面的差异，在于他们的生活阅历不同，而不在于大脑智能。” 现代心理学研究证明，在婴幼儿阶段确实有一种与生俱来的对艺术的感知能力，刚出生的婴儿已有了相应的抓握、注视物体边缘、感受音乐节奏等能力。“日本学者铃木真一曾对一名普通日本小女孩进行了音乐才能教育。小女孩出生不久，铃木真一便要求她的母亲播放莫扎特、海顿等音乐大师的作品给她听，6个月后，当小女孩听到熟悉旋律时，便能发出咯咯的笑声。这说明她不但记住了这些音乐，而且还能再认音乐。”可见，婴幼儿的艺术感知能力是主动的，他们已经开始学习与模仿。脑科学的发展也证明了艺术智力的存在，其研究显示，在对音乐、舞蹈、绘画的感知和创作上，右脑的确起着重要作用，它的损伤会导致视觉表象能力形成的丧失，而在视知觉、形象记忆、空间关系识别、想象、模仿、音乐、节奏、舞蹈以及态度、情感等方面，右脑明显优于左脑。总之，艺术智力是人类与生俱来的一种潜能，正逐渐得到来自不同专业领域的研究成果的支持。

二、“艺商”的涵盖面

如前所述，“艺商”是衡量人类个体艺术方面生理与心理机制的综合指标。如果说“智商”反映的是人类理性认识能力的一个商数，“情商”是反映人的情感或情绪智力的一个商数，那么“艺商”则是一个更侧重于衡量人们对艺术感知和把握能力的商数。其主要涵盖以下几个方面：

1.敏锐的感知能力。感知是指客观事物的形、色、质、音等表象直接作用于人的感觉器官，并在人脑中形成的对事物个别属性的反映。感知能力是一切艺术活动的基础，艺术家的潜能首先就表现在这里：感触、捕捉和思考吸引他、打动他的形象。

2.丰富的想象能力。想象是指人脑对记忆中所保存的客观事物的形象进行加工改造而创造新形象的过程。艺术家在着手创造艺术形象之前，“想象”这个心理功能异常活跃，促使艺术家不断地改造原有记忆中的客观形象并最终创造出新的艺术形象。艺术家正是凭借想象能力创造出源于生活并高于生活的艺术。在生活中不存在的现象完全可以在艺术中得以实现，这是艺术自由性之所在，也是艺术家之所以拥有高度自由的艺术思维能力以及自由表现能力的原因所在。

3.良好的领悟能力。艺术创作和艺术欣赏中的心智因素并不单独存在，而是渗透到各种艺术实践活动中去，共同构成完整的认知能力。“审美与艺术活动中的理解，常具有直接领悟的特点，表现为一种心领神会、不可言传的体验。”优秀的艺术作品富含哲理性，有着自身独特的审美品质，这既是艺术家智慧的显现，也是观众审美情感的体验。艺术作品的内在审美品质是典型的“有意味的形式”，因而传达出的是一种特殊的艺术魅力。在这里，无论是创作还是欣赏，都需要具备良好的领悟能力，即审美认知力。对于画家而言，应目、会心之后才能畅神，才能真正领会和感悟艺术作品中深邃的哲理与审美内涵。

4.高超的表达能力。表现力存在于艺术创作之中。艺术表现力是一种实践能力，离不开一定的物质材料和艺术技巧。黑格尔十分重视艺术技巧在创作中的作用。可见，艺术家之所以为艺术家，除了具有敏锐的感知力、丰富的想象力、良好的领悟力外，高超的艺术技能也是不可少的。

三、高等美术教育中的“艺商”问题

1983年，哈佛大学心理学家霍华德·加德纳（Gardner）提出了多元智力理论，认为人至少存在着七种智能，除了理性和情感的智能外，还包括音乐的、空间的和运动的智能。但由于种种原因，加德纳并没有明确提出艺术智能。不过其所描述的各种智能，实际上是基本的智商、情商和艺商。如果说智商是一个人的生存基础，情商是人的一种生活智慧，那么艺商应是一种心灵智慧。最理想的状态应该是智商、情商和艺商协调工作，相互支持。人类拥有高智商，可以创建物质世界；人类又有高情商，可以共同营造和谐社会；但若人们想提高生活质量，追求一种诗意的生活，就不得不关注“艺商”，只有艺术才能够陶冶人的情操，使人的心灵得到净化。在某种程度上，“艺商”的提升有必要借助艺术教育来实现，因为人的艺术创作和鉴赏能力既受先天生理与心理机制的制约，又与后天培养所得到的主观能动力息息相关，所以如何认识、提升和利用“艺商”就成为美术教育不得不面对的问题。这样，艺术创作和鉴赏中的“艺商”就转换到高等美术教育上来。

第一，深入理解“艺商”的内涵将有助于美术人才培养标准的定位。近10年，是我国的高等美术教育快速发展的10年，在办学规模、培养模式和在校生的人数上都经历了跨越式发展。然而，在美术院校的盛世景象背后，潜藏着令人忧心的现象和问题。其中，高考生源质量的严重下滑和高校毕业生素质的逐年下降尤为突出。从表面上看，这是高校在功利的驱动下对“入口”和“出口”把关不严造成的，而从深层次来追究就会发现，对美术人才培养标准的模糊定位是问题存在的缘由。

如前所述，“艺商”是人们在艺术创作和鉴赏中所运用的多种智力和能力的组合，是一个综合的、复杂的心理活动。以“艺商”来衡量美术人才，重要的一点就是不能单一地测试技法能力，而要對考生的感知力、想象力、领悟力和表现力进行综合评价。在这方面，宋代画院的命题考试模式和国外美术院校的新生入学考试都是可供参考的范例。

第二，审美心境是大学生“艺商”提升的先决条件。“审美心境”能够让审美主体所有的审美体验都保持在一种“虚其欲、明则神”（《管子·心术上》）的情绪状态之中，这种状态对于人的审美活动来说是基础性的，是唤醒艺术感知的必要前提。在艺商涵盖的多种能力中，感知力更多地偏于对自然生命力的描述，其产生源于人的感官，是生理的、本能的反映。良好的审美心境有益于学生直观感悟能力的提升，在很大程度上影响着他们在学习中的表现和效果。因此，在高等美术教育中，要积极引导大学生以审美理想超越功利诉求，以豁达胸怀观照审美对象，要让他们认识到，过多的虚妄杂念只会成为艺术感知的障碍，良好的审美心境将决定艺术创作的水平及内涵的深度。

第三，视觉意象训练是大学生“艺商”提升的关键。在“艺商”涵盖的四种能力中，想象力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这是因为艺术创造和鉴赏都需要借助创造性的想象才能让情感和精神得以升华，从而突破客观形象或原有作品的图像，建构出新的艺术形象。此时在艺术家和欣赏者头脑中“形成”的新形象就是视觉意象，富有创造力的画家能将这种视觉意象转化为现实的作品。实际上，想象是推动视觉意象形成的重要因素，反过来，视觉意象训练又能锻炼人的想象力。

第四，跨专业学习是大学生“艺商”提升的必要条件。在“艺商”涵盖的多种能力中，领悟实际上是感知与想象之后的“顿悟”，虽然表现为似乎不经思索而直接达到对艺术本真的把握，但这一过程并不是凭空产生的，其与审美主体的艺术经验所形成的知识结构有关。事实证明，审美主体的知识和经验越丰富，其创作或欣赏水平就越高。因此，拥有多方面的知识背景是提升艺术感知能力的有效方法，也是提升“艺商”的必要条件。这就要求在高等美术教育中，要引导学生对美术以外的文化与艺术门类如音乐、戏剧和文学等多加关注，以便学生多元知识的积淀，以及综合素养的提升。跨专业学习可以加深学生对艺术语言共性的把握和领悟，从而更有效地理解和运用视觉语言，而在美术学内部，则要把美学、艺术史、艺术理论与批评、中西方文化比较的学习融于学生的知识结构之中。在现代艺术教育观强调尊重多元文化的同时，重视多专业、多学科的融合也将成为提升大学生“艺商”的一个重要举措。

最后，高等美术教育领域的拓展也有助于大众“艺商”的提升。具体来说，高校的美术教学可由原来的课堂向校园、艺术区、美术馆和社区，乃至社会拓展。其主要目的是让公众能有机会接触学院艺术，学会判定艺术作品的优劣，并参与艺术品的创作过程，进而使大众的“艺商”水准在潜移默化中得到提高。

综上所述，“艺商”是人们在艺术创作和鉴赏中所运用的多种智力和能力的组合，是一个综合而复杂的心理活动，不仅有感性参与其中，而且富含理性。感知力是想象力的基础，想象力比感知力具有更高的创造性，在实际的艺术活动中，领悟力一直渗透其中，与感知力和想象力共同发挥表现力的作用。以培养大学生“艺商”为目标的高等美术教育及其改革，与其说是一种新的而有目的性的整体策略，不如说是一种教学观念的转变。其并无固定的教学步骤可循，而是需要教师和教学管理者转变传统的教学思维，以提升大学生的“艺商”为主线，以人文思想的熏陶为辅助，培养具有敏锐的感知力、丰富的想象力、良好的领悟力和高超的表现力的高素质美术人才。

参考文献：

[1]丹尼尔·戈尔曼.情商：为什么情商比智商更重要[M].北京：中信出版社，2011.

[2]阿红.艺商[J].诗刊，1999.

[3]弗朗兹·博厄斯.原始艺术[M].金辉，译.贵阳：贵州人民出版社，2004.

作者单位：华侨大学美术学院

（责任编辑：高薪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