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掉婚姻里那根刺
2014-03-13素静
●素静
拔掉婚姻里那根刺
●素静
祸不单行
婆婆离开的那个周末清晨,我和顾平刚刚醒来。
噩耗是老家人打电话告知的,顾平的脸色变得煞白,眼神空洞而悲伤。他呆呆地转过头,给我重复那句话:“他们说我妈……我妈脑溢血发作,去世了。”
我的头也“嗡”的一声,竟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几分钟后,顾平回过神来,泪流满面地穿衣下床,收拾简单的行李,准备驱车回老家。我赶紧叫醒正在熟睡的儿子,给他穿衣洗漱,拖着他跌跌撞撞地追赶顾平。下楼时一个趔趄,我们母子从六七层高的台阶上滚下来。
顾平终于停下,回头看着我们,叹息道:“我先回,你回屋看看摔哪儿没有。如果没事,明天再回来吧。”
当晚,3岁的儿子因为惊厥,发起了高烧。顾平打电话来催时,我正为温度计上的40.5℃焦头烂额。两天后儿子才退烧,我半是愧疚半是紧张地告诉他“我们马上就买票回来”,电话那头,他语气淡淡的:“不必了,下午我妈就出殡了。你来了也找不到,我也顾不了你们。”
往事不堪回首
整整四五天,顾平都没再跟我联系,打过去也是关机的提示。5天后他回来了,人瘦了一圈,眼窝凹陷,颧骨高凸。我赶紧提过他的行李,想抱抱他以示安慰,他却侧身避开了:“我很累,想休息。”
一连好几天,我们的交流几乎为零。那晚我终于忍不住了,顾平下班回来,我拉住他:“妈走了,我们都很难过,但我希望你能振作起来。”
这句话引爆了顾平,他怒目圆睁:“你别假惺惺地装好人了,我妈死了你开心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对我说话,“我妈死的时候,你为啥不去?”
我百口莫辩,在沙发上枯坐了一宿,当初的一幕幕涌进脑海。起初,婆婆反对顾平和我在一起。她晚年得子、丈夫早亡,非常溺爱儿子,不希望儿子为了另一个城市的小妞去异地工作生活。但在这件事上,顾平还是忤逆了他的母亲。为此,婆婆对我颇多意见,那年除夕夜,我和顾平为一点儿小事争吵,婆婆居然鼓动顾平和我离婚。第二天一早,我就离开了顾平老家,顾平也觉得母亲过分,二话没说陪我回了城。从此我与婆婆井水不犯河水,除了结婚和生孩子时她来家里小住一阵,一直没什么交集。
可那是顾平的亲妈,她在时,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如今她走了,我又阴差阳错地没能送她,成了顾平心里怎么都无法解开的一个结。
当我正为这事纠结时,没想到第二天,顾平却先向我道歉了。晚上孩子睡着后,他把我拉到客厅:“老婆,对不起,昨晚我太过分了。”说完,他用手捂住脸,指缝里传出啜泣声。我拍拍他的肩膀,轻言安慰着。
原以为他的情绪已经完全宣泄出来了,其实不然。之后的日子,他总是找碴儿,冲我大喊大叫:“我……我对不起我妈,这些年都没有陪她。回去奔丧,亲戚都指责我和我媳妇,骂我不孝,讲我媳妇不肯为婆婆送葬,大逆不道……”但第二天,他会向我道歉,请求我的原谅。
这件事就像一根刺,扎在我们的婚姻里,让人疼痛不已。
原谅我和你
我心中有万般委屈,但也理解顾平内心的郁结,必须让他看到我对婆婆的歉意,才能疏解他的情绪。
我把他和婆婆的合影放在客厅,每天擦拭,让相框一尘不染。我也不再寻找那些能打动人的安抚之辞,当他因怀念婆婆而流泪时,我便轻轻拍他的肩,安静地陪他。按照顾平老家的习俗,婆婆60岁冥诞那天,他必须去婆婆坟前祭拜。我悄悄准备好了祭拜所需的物品、一些礼物和行李。
回到老家,亲戚们看我的眼光带着明显的不悦,我走到哪里都会被指指点点。为自己辩护再多,也不如行动更有说服力。祭拜时,我默默清理完婆婆坟前疯长的杂草,跟在顾平身后跪下,重重地磕了3个头。顾平的大舅站在一旁,什么都没说,可我分明感受到了一丝悄然改变的气息。
祭拜之后,我拜访了看着顾平长大的每一户远亲近邻,送上自己准备的礼物,不厌其烦地致歉,解释当初为什么没能参加婆婆的葬礼,表示一定会加倍对顾平好,让九泉之下的婆婆安心。
离开的前一天,我主动提议请亲戚们在镇上最好的酒楼吃饭。顾平很惊讶,但没有反对,还按照我的“指示”挨家挨户通知亲戚们第二天中午赴宴。
宴席上,大舅终于表了态:“顾平媳妇,我外甥是我姐一个人带大的,你多担待点儿。”虽是客套话,可他的眼神不再尖锐,我终于如释重负。
我不指望这短短的3天可以彻底修复与顾平的嫌隙。那根刺深深扎在他心底,但只要还有爱,我相信自己可以一点点将它挑干净,抚平那些伤痛,让我们重新回归美好的生活。
(摘自《家人》2014年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