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政治视角下的英语语音教学研究∗

王晓红，王素娥，蔡辉

(1.中央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北京100081；2.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北京100089)

本文以国内外近期的相关语音研究为例，简要论述国内英语语音教学研究现状，重点介绍和分析社会政治视角下英语语音教学与研究的一些主要议题。希望通过这种讨论，拓宽英语语音教学思路，探索语音研究的新方向。

一、国内对英语语音教学的研究

国内对英语语音教学的研究多聚焦在中国学生的音位以及超音位方面，以英汉语言对比法关注如何改善和提高学生的语音准确度。在音位方面，研究多侧重中国学生在元音和辅音方面的难点，如长短元音的区别、辅音区别等。在超音位方面，研究人员普遍认为影响中国学生发音的主要问题在单词重音、句子重音，节奏、停顿和语调方面。据此研究人员提出在教学中可以采取相应措施进行训练。

在语音教学技巧和方法方面，多位研究人员建议借助现代技术手段，例如,任杨，何高大建议借助多媒体手段对英语基础语音课程采用视觉化教学，包括发音口型大小数据量化[1]。庄木齐、卜友红建议使用语音分析软件进行辅助教学，学习者通过软件对语音进行可视化处理，进而监督自己的学习[2]。刘丽，殷永建，胡伟华等介绍了某大学设计的网络语音语料库，对学生的语音进行兼具系统化、个性化和趣味性的训练[3]。与此相对应，在语音教学中，不应该孤立地纠音，而应该在使用中进行语音教学，强调在大量听的基础上培养中国学生的内部言语，教学时进行听说读写一体化训练，在培养语言综合技能的前提下进行语音教学[4]。有学者建议利用中国学生语音语料库进行语音教学和研究[5]。

总的来说，国内的语音教学研究重点关注如何提高学生的英语语音水平，这对语音教学有具体的指导意义。然而，这些研究均以学生发音接近本族语者为目标。该目标的设立仅考虑了语音的自然属性，即语音作为一种物理和生理性的声音符号，但是语音的学习不仅是机械模仿和习得另外一种声音符号的过程，该过程也涉及到语音的社会属性，包括语音的社会交际功能。近年来随着形势的变化，国际上英语语音研究范式也随之变化。从社会政治的视角对一些争议性研究议题进行分析，可以帮助语音教师与研究人员从宏观层面上把握现今国际语音教学和研究的形势，增加对语音社会政治属性的了解，改进语音教学，为语音研究拓展道路。

二、社会政治视角下英语语音教学及研究议题

（一）英语语音教学的原则

在语音教学方面，学者Levis提出两个相互竞争的原则，即本族语原则（the nativeness principle）和可理解性原则（the intelligibility principle）[6]。本族语原则在二语教学和外语教学中一直占主导地位。该原则认为，学习者应当学习标准英语。在这种原则下，学习者得到直接承诺或间接暗示，认为通过努力，他们会消除自己的口音。在语音教学中，很多教师也自觉或下意识地以美式或英式英语为标准。另一方面，可理解性原则认为，既然很多研究表明，一旦过了语言学习的关键期，大多数的英语学习者不可能获得与本族语一样的口音，教学的重点就不应该放在消除所有的外国口音上，而应该把重点放在如何消除那些影响理解的发音因素和如何培养和提高学生的交际能力。

（二）英语的归属问题

与英语语音教学原则相联系的是英语的归属问题。英语在向全球发展的过程中，出现了各种变体。早在1985年，B.Kachru就提出了“世界英语”的概念，认为很多英语变体，如印度英语，中国英语等，在各自在发音、词汇和句式等方面有自己的特点，因此，对于这些英语变体，不应用英式或美式英语的标准来衡量，不应把它们当作是错误或低劣的英语。该学者还提出了英语的三个圈：内圈，外圈和扩展圈。内圈是以英语为母语的国家，外圈是把英语作为官方或半官方语言的国家，扩展圈包括把英语为外语学习和使用的国家[7]。近来，Y.Kachru进一步发展了“三圈”理论，提出“亚洲英语三大同轴圈”(three Concentric Circles of Asian Englishes)模式[8]。随着英语向全球的扩张，英语的使用者很可能经常不是由内圈而是由扩展圈的人构成。在英语语音教学中是否还应强调以英国的RP（Received Pronunciation）或美式英语为标准值得语音教学和研究人员思考。

（三）口音和身份认同

研究表明，多数外语学习者，如果不是在幼儿期就开始学习，最终会带有一些口音，其浓重程度取决于外语学习者的母语、开始学习外语的年龄、学习外语的动机或态度等一系列因素。但是，研究也表明口音并不是造成理解偏差的唯一原因，例如香港学生对理解RP英语和带有香港口音的英语两者并没有显著差异[9]。不同的种族群体归属和发音准确性之间的关系研究显示，法语作为母语的人会选择那些没有口音或者口音较重的人作为他们的多种族领导，选择那些口音较重或具有浓重口音的人作为他们的单一种族的领导，而母语为中文的学习者，在选择单一种族或者两个种族的领导时，则选择没有口音，而不是带口音或者浓重口音的人[10]。有研究探讨了本族语口音对听力理解的影响，发现以西班牙语为母语的英语学习者在听到带有西班牙口音的英语时，给分显著偏高，而以中文为母语的英语学习者在听到带有中文口音的英语时，给分偏低[11]。这些研究表明，口音不仅仅是语言本身的问题，而是一种社会政治问题。不同的学习者群体对自己群体的英语口音给出不同的判断也进一步佐证了口音非常明显的社会政治属性。

（四）非本族语教师在语音教学中的作用以及地位

非本族语教师在语音教学中的作用和地位也是与语音教学和研究相关的议题之一。这个议题与身份认同、英语的归属和本族语原则密切相连。关于两个在台湾教授英语的实习教师身份归属问题的研究表明[12]，虽然这两位教师都受到本族语原则的影响，在大学的师范教育课程下，他们能够认同自己作为英语使用者的归属感，胜任本职的工作。在英语作为外语的环境中，虽然有部分本族语教师参与语音教学，但是，大量的一线教师仍然是非本族语教师，因而这个议题对于语音教学和研究也有重要意义。

三、对英语语音教学和研究的讨论

（一）语音教学的原则和目标

在教学中，部分语音教师缺乏对语音教学研究领域内一些新情况、新理论的了解，往往根据直觉和经验来教学，进行教学决策，无法到达预期的目标。因此，了解社会政治视角下的语音研究可以给我们提供理论支持和更科学的证据。

在中国，不仅普通大众认同学习“原汁原味”的英语，这种观点在英语教学界也少有异议。以本族语作为标准.把英语语音教学目标定位为母语语音或者接近母语语音可以理解。然而，很多学者反对把本族语标准作为英语教学的唯一基准，原因之一是这种期望值太不现实，事实上，很难全部习得本族语的发音体系。既然实证研究已经表明，成年的外语学习者能够达到像本族语一样的发音水准仅限于少数非常有动力的人以及具有语言天分的人，那么在教学中尤其是大学英语的语音教学就不适合机械地以本族语发音为原则，而应该采用更符合实际情况的可理解性原则。

在语音教学中，教师需要区分什么是理想的目标，什么是可能达到的目标。绝大多数人认为，如果能够获得像本族语一样的发音是理想的目标。当然，在可能的情况下，语音教师应当鼓励学生尽最大限度达到这个理想目标，但是，如果教师向学生灌输学生能够像本族语人一样的发音，或者鼓励学生花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追求一个难以达到的目标，这样的做法并不可取。教师的责任在于帮助学生制订现实目标，并帮助学生达到这一目标。这就需要教师考虑到现实情况和如何能够最大限度地提高语音学习的效率。在教学中，教师不应该受到传统的本族语原则思想的束缚，而应积极探索适合于当地具体情况的语音教学目标。

（二）语音教学的内容侧重点

如今，随着英语为非母语的人数的急剧增加、英语向全球扩展并出现了“世界英语”多种变体这一背景下，很多时候，交流的双方并非总是我们在传统的语音教学中假定一方为英语内圈的人，另一方为外圈或者扩展圈的人的情况。很有可能交流的双方都是英语外圈或者扩展圈中的人，而且这种情况越来越频繁，因此，英语语音教学的重点也应该随之发生转移，这样才能达到更好的教学效果。

各国学者在探讨英语作为国际语言(English as an International Language)的可能性。在英语语音研究方面，代表人物Jenkins在实证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通用语核心(lingua franca core)LFC理论，把英语语音分为核心语音和非核心语音，认为在教授英语语音时，应该侧重那些影响国际可理解性的核心部分，其中包括大多数的辅音，长短元音的区分以及句子中的单词重音。例如beans发音为/bi:nz/而不是/binz/。虽然这些核心语音可能与传统中国英语语音教学内容有很多重合部分，但是，Jenkins认为，对那些不太影响理解性的非核心语音例如/θ/、同化、省音、弱读等则不必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13]。此外，英语语音教学不应以单纯的语音单向输出练习为主，仅强调学生的发音正确，在教学内容中还应当适当补充和介绍各种英语变体，通过一定量的语音输入帮助学生了解各种英语变体的语音特点，这样，可以在实际交流中提高可理解能力。对中国英语的各种语音特点，语音教师也可以在教学中有所涉及，学生对一些自身发音特点的了解可以帮助他们在以英语作为通用语进行交流时有所注意，提高交际效果。

（三）语音教学中外语教师的地位

作为英语教师，不论是否教授语音，都无法避开语音这个问题，尤其是非本族语的英语教师能否在教授语音方面发挥自己的作用值得语音教师思考和研究。按照传统的本族语和非本族语使用者的划分，本族语的人作为语音教师似乎具有先天的优势，也容易受到人们的认可。事实上，现在进行的研究表明非本族语教师有着本族语教师所不具有的优势，例如与所教学生有共同的母语和文化等等，并非处于一种完全的劣势状态。

而且，英语作为国际语言不断发展，英语作为二语或外语的使用者已经大大超出了英语作为本族语的使用者。现今英语拥有大约3.75亿的本族语使用者，3.75亿的作为二语使用者，7.5亿的作为外语使用者。使用标准RP的英国人即使在英国也占不到三分之一[14]。另一方面，在中国，从事外语教学的绝大多数还是中国自己培养的外语教师，从现实的角度来讲，不可能全部采用传统所谓的本族语教师进行英语教学。因此，外语教师，尤其是语音教师通过不断学习，利用相关技术和科学研究的成果来指导自己的教学，能够胜任语音教学任务。

四、结语

英语语音教学涉及很多方面。文章以相关研究结果为例，从社会政治的角度来分析语音教学和研究，提出了该领域的一些争议议题，包括本族语原则和可理解性原则，英语的归属问题，口音与身份以及非本族语教师的地位等。对这些问题的研究和思考并不意味着完全改变语音教学的内容。但是，观念指导行动，语音教师对教学中很多问题的观点对其教学行为起到举足轻重的作用，语音教师和相关工作人员不应该一味追求本族语原则，应该更具文化自信，根据具体的情况来决定教学方法和策略。同时对国际上英语作为通用语的相关研究有所了解，以更好安排教学侧重点。非本族语教师在语音教学中也不应妄自菲薄，而是利用自己的优势，扬长避短，做好教学工作。了解这些有利于语音教师提高工作效率，做好教学工作。在研究方面，研究人员也可以突破传统语音研究的范畴，从研究议题中获得语音研究的新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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