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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轶颋散文二章

2014-02-28任轶颋

参花(下) 2014年2期
关键词:侠士主子小云

◎任轶颋

任轶颋散文二章

◎任轶颋

惜别

离开世外桃源已有一段日子了。每次打开台灯下的按钮,自己都不敢着笔,不知该写些什么,或许真的无事可写,只是一次简短的惜别。而心里总惦念着那本难以寻到的文学书。

那是和他的初次偶遇。二〇一二年的六月中旬,恰巧是风和日丽的日子。他,穿着淡蓝色外衣,挟着一叠大大小小的书,穿好套鞋走进我的书房,随后把书放在课桌上,便用了铿锵有力的声调对我说道:“你是学文学的吗?”我说:“是的。”其实我那时候还不知道文学的涵义。读了《诗经》里的几首诗之后,才真正地透悟。我大声朗读着,诗句化为我的动力,跟着明亮的文字并肩通行。最后一首《氓》确实使我豁然开朗——

原来爱情犹如一艘飘忽不定的小船,突然转了个身,消失在后面的桥洞里,只留下丝竹管弦之声在被小船搅得起伏不平的水面上左右摇晃。我还有什么话可说呢。“亦已焉哉”让我盲目作出那时候的决定——离家而走。

第二天,他发了短信,上面写着:“今天天气很好。”可惜他后来没有打开那扇文学之门。

第三天,我发了短信,里面有一段话是这样写的:“感谢你的第一堂课,开启了文学的第一扇大门。”他的回信:“家里的事都料理好了吗?”我有些震动,这是破天荒的短信啊。他是第一个传递我豁亮文字的男人,也是第一个告知我什么才是真爱的男人。他能携我一起逃离这个家吗?是因为资金不够,还是因为原来的那张蛛网没有完全卸掉?

为何昨天答应父母和小郑见面?激动的情绪、父母的追问、侠士的情至始至终缠绕着我的脖子。我究竟还要犹豫到什么时候?我已经看到了他的空间,还存着那张世外桃源的图片。可又被另一条短信催醒:“饭吃了吗?”

圆月荡在半空中,一直朝我微笑。旋转不定的月亮,月光最后洒在侠士的脸上,是那张清晰的笑脸。小郑轻拂我的耳际,低声问到我的健康,又从眼光里说出许多不能给别人听见充满感激与热爱的话。我当然要用感激与热爱的眼光回应着侠士。原来在我失忆的那段日子里,竟写完了那首缠绵的叙事诗,后面部分令人万分赞许。我才知道是谁一直默默守候在我的身旁,谁将引导我加入作协的行列。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句话我三思了很久:为何作品每次出版后都刻着侠士的名字?爷爷的病情再次令我难以逃脱牢笼,孝顺尊长让我时时合着每周探望老人的理念,久后决定的我毅然决然握起侠士的粗壮有力的手,步入温馨优雅的家园。

侠士每日每夜站在我的眼前,为我点亮家里所有吊灯的按钮,主动指示我下一步棋的走法,我一直坚信他会为我戴上皇冠。其实,父母并没有要求我如何优秀,但是我很清楚他们真正要的是什么,逼上梁山的我、更不愿做傀儡的我,不得不为父母、为自己举起闪亮的金牌。由于储存的油量不多,知恩图报的我懂得一个道理:为侠士铺上一条梦幻般的金色大道,做好相夫教子的本职工作才是目前的正确抉择,侠士会助我一起走上一条属于我们的路。

我荡起双桨,不知不觉将小船划到古镇的尽头,灯光亮起来了,我和小船一同恢复了本来的面目。

回想他跑来的第一天,打开这扇门,临走前说了一句:“做老师最适合你。”他走后的那一天,又关上这扇门,从此这扇门再也没有被他打开过,无论怎样敲门、锤门、擂门都没有反应。

回想那段摸索、熬炼、挣扎的日子——

昨天,我不顾父母的劝告,低头冲进狂风暴雨里,举着破伞,惜别昨日的世外桃源。却不知道该从哪条路走起?地址找不到了,手机号码直到现在没有回音,我失去了他的消息。

今天,我鼓起勇气,纠结后还是找到了他空间里留存的唯一的号码,依然杳无音讯。经过漫长的岁月,翻遍了电话簿里的所有号码,我才拨通了他的电话。等候着他发来的地址,希望将第一本附着繁体字的文学作品传递到他的手中。

第四天,母亲终于同意我打开家里的那扇大门,她昨天就应该把钥匙给我了。

第五天,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轻轻走上二楼的卧室,打开床柜,拿出诗集,跑下楼,却不知怎的发现钥匙不见了,无论在包里怎么找都找不到,即使看到了书中的夕阳,也已经接近黄昏了。

我没有感到有任何遗憾,从误入戏剧学院的那刻起,预示着上天的全部旨意:阴差阳错的相遇,会走上一条连自己都无法预测的道路。我不想幻想未来,也没有能力推测未来,只守望戏剧学院的舞台灯一直照到天亮。

我在补完最后一篇散文的最后一句话后面添上了圆满的符号。

——侠士,早已为我打开新婚大门,我将穿上洁白的婚纱,步入富有异国情调的婚姻殿堂。我很自然地发了条微信,“那把钥匙昨天给你了对吧。”

一伙人

有个名叫小芳的同学,能用一张A4纸,画出很多千奇百怪的图像:有袅娜的花叶,有羞涩的美人,还有风度翩翩的孔雀,调皮捣蛋的青蛙,都能照着他想象的摸样画出那些东西的形状,各有各的情态。曾经送给我一幅画,画的是一伙人的晚餐。

纸的中央放着一张可以折叠的圆桌,展开后直径大约50厘米左右,周围放着的是用木头做成的椅子,且用塑料布盖在桌上。再往后是敞开着的窗户,用白色幕帘垂挂着的。拉开窗帘,打开窗门,凉风渐渐击在脸上,很是爽朗。桌上放着丰美的佳肴,有鱼翅,有鸡汤,有烤鸭,还有甲鱼,椅子上坐着的是千姿百态的一伙人。

桌子的周围坐着很多人,穿着红色外衣,黑色长裤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宋姐居右,姨妈居左,我和小云一起阅览着书籍。我的左手拿着书的左侧,右手握笔指点着书中的句子。小云的右手拿着书的右侧,左手插在裤腰袋里,好像是一位站在雨中的战士。我现出左脚,小云现出右脚,我们的互相靠近的两膝,都隐藏在手袖下边的衣褶里。宋姐极像肥胖的猫咪,两手交叉着放在胸前,抬头仰望灰黑的天空,神情与我、小云都大有不同。放倒她的左臂,右臂支撑着桌面,并且夹起筷子,挖掘汤里的鸡心。左手戴着一串项链,一粒粒的珍珠都能清清楚楚数出来。姨妈头上戴一顶大花帽,颈上套一个明晃晃的银项圈,这可见她的模样十分受人喜爱。

圆桌前后各坐着一人,小沈和小张。前方是小沈,只见他右手挑起鱼肉,张开嘴,鱼肉便被他吞进去了,连骨头都不剩。左手做出个胜利的姿势,仿佛门外有成千上万的伙计和他一起唱着凯旋之歌,将等候他的下一场出征。后方是小张,他的双眼朝两旁女人望了一望。不一会儿,走到对面的女人中间,伸出双手,那一叠叠红包就掉在他的手里,他摸了摸红包,有些厚实,上面笼了一层灰,嘴里还念叨一些话。于是又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他正视着端上来的肉夹馍,神色平静,好像在看肉夹馍被火里烧过成片的样子,惊喜得拍案叫绝。

圆桌四周是白且黑的墙,左面刻着“家庭幸福”,右面刻着“团结友爱”,我晚上总是睡不着觉,因为家族里的任何一种事情都要好好研究。我翻开书本一看,书本上都写着“和睦”二字,仔细看了半天,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的两个字是“吸血”。他们即使做了很多事,说了很多话,还是都笑盈盈地睁着怪眼看我。

因为我手里握着主子赐给的红包,比他们多了一份。主子已经养成了一种每年必须给一伙人颁发红包的习惯,红包也成了这个家族的流动钻戒。大概一伙人从第一次拿红包开始,就预算它的分量,只要主子一停止计算其中的伎俩,他们就成群结队地涌上来,或者愤懑不堪站在主子身后,眼神直直地望着主子包里的首饰能掉出来几根。

通计一桌,画的是十六个人、十六份菜、十六张椅子。总共九百八十个字。但是计算这篇文章的艺术特色,只是平铺直叙地描写。大概画的是一伙人的最隆重的晚宴。

(责任编辑 陈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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